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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林家的人都知道,随手施舍一点小恩小惠,便能让我这个废柴大小姐做任何事。玉树临风的陈明远随手送我一束花,便被我缠了好多年。他虽不曾表现过什么,人后却对我十分厌恶,直言道我不知羞耻,恨不得自荐枕席。我不知道不知羞耻和自荐枕席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明远给我花,他是好人,我喜欢他,要嫁给他。
直到订婚宴前夕,姐姐林若兰哭着来找我,说她爱上了明远,却因为家族联姻不得不看着他与我在一起。姐姐给了我一盒进口巧克力,求我放弃这门亲事。我擦掉嘴边的巧克力渣,随意摆了摆手:姐姐莫愁,退个婚而已嘛,你想嫁给明远,我成全你就是啦。
被林父书房前的人拦下时,我才发觉自己答应得太轻易了。父亲埋头看文件,根本不肯抬头看我一眼。书房的保镖自然也不肯替我通报。可姐姐给了我整整一盒限量版巧克力呢,如果办不成这事,那我不就白吃了人家东西吗
我挠了挠头,灵机一动,转过身朝着书房大喊:爸爸!爸爸!我是小雨!您开开门呀!
保镖怒喝:大小姐,这里是林总办公,岂容你这样放肆!
我连忙撒开腿跑,围着书房绕圈圈,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我是小雨!小雨来找您有事呀!
何人在此喧哗!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群人。继母早就告诉过我,父亲穿深色西装,打领带才是正式场合。我一眼就瞧见了父亲,呼呼喘着气朝他挥手:爸爸,您快让他们别追了,小雨要累死了。
父亲摆了摆手,让保镖退下,皱眉望向我:有什么事
我扑通一声跪下,先鞠了两个躬,脆生生答:爸爸,我不想嫁给陈明远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书房顿时哄笑一片,父亲把我扶起来,揉了揉我的头,仿佛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小雨,这是为什么
2
书房内的某个助理凑上来添趣儿:听闻大小姐和萧氏集团的萧总倒是亲近。
父亲意外似的挑了挑眉:小雨喜欢萧瑾
人群中的陈明远脸色一变,抿着唇,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很紧张。大约是很怕我说不嫁给他吧。
陈明远是很好的人,我们相识,也是因为他帮了我。有一年冬日,他偶然碰见我被几个打扮时髦的富家女嘲笑。他替我解了围,还送了我一束花。其实我是认识他的。他是姐姐的追求者,经常来家里送花。因为家里人都叫我傻子小雨,我不服气,就想变得聪明一些。继母身边的保姆说读书可以变聪明,我便常躲在书房墙根处听父亲教导姐姐谈判技巧。
父亲讲得可真好,但我太笨了,听那么多,只记得一句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怕忘了这句话,便把它写在最暖和的一件衣服里,时常翻过来看看。想着什么时候找陈明远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没多久后,进家还会为我带一点小礼物的陈明远,忽然非常厌恶我。那是次家宴,几个表兄弟在花园碰到我,大约以为我是来蹭饭的外人。便拿一盘甜点要我读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其中一个还问我要不要做他的情人,说跟着他能吃香喝辣。
情人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吃香喝辣是我十几年来最大的梦想,我便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他什么时候带我走。
这一幕大约是被陈明远瞧见了,他扯着我离开,力气大得似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用力挣扎,他便甩开我,怒斥道:你是林家大小姐,怎能这般轻贱自己,看见男人便急不可耐地攀附,恨不得自荐枕席!
林家大小姐应以林若兰为典范,知书达理,不输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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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斥责得愣住了,满脸是泪,手足无措,动也不敢动。我不知道陈明远为何生气。继母是这般养活我,继母来后,我也以这般方式养活自己。在我看来,这没什么问题。
特别是父亲重组林氏后,我们处境更加糟糕,做过更多不堪的事。继母下令要家里节约开支,节约的却是我的生活费。月份被层层克扣,到我手里便没剩多少。若是碰到姐姐哪次失误导致家里赔钱了,遭殃的又必是我。
莫说是对表哥们笑一笑了,若是能换来什么甜品衣服,我恨不得每日笑上一千遍一万遍。可陈明远今日的反应却告诉我,这似乎不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儿抹眼泪。他见我不说话,十分失望地甩袖离去,从此再也没给我送过东西。
我便仍以从前那般方式,蜷缩在豪宅一角小心翼翼地活着。平时被佣人和姐姐的朋友嘲笑,偶然从厨房里偷到一块蛋糕都能高兴不已。
直到有次偷听父亲谈生意被保镖发现,我被推搡得几乎摔断腿。还是萧瑾救下了我,给了我止痛药。救命之恩更是大如天,我必须报答的。
眼下陈明远跟姐姐陷入热恋,那姐姐的未婚夫从前在林家做客时过得十分凄惨。他冷漠锋利,硬是留着一口傲气让林家处处刁难。他游刃有余,带领萧氏集团在各个领域反超林氏。他一路攻城掠地,几乎拿下林氏大半客户,放言自己不要钱财,只要林家道歉。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应把最耀眼的姐姐嫁过去。继母说姐姐因为此事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还生了一场大病。
父亲召集家族商议了三天三夜,可掌握实权的堂叔们个个无能软弱,满堂家族竟无人敢应战,无论如何也只能将林若兰嫁过去。
继母无法,提着一整盒巧克力来找我,求我替姐姐嫁人。我问继母嫁人有好吃的吗。继母沉默了一瞬,说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看的衣服和首饰。那太值啦!我高兴起来,擦掉嘴边的巧克力渣,拍拍胸脯,豪气万丈:妈妈莫愁,嫁个人而已嘛,姐姐不愿意,我替她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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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父亲让我嫁给陈明远,那我就食言了呀!我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小雨不想嫁给陈先生,小雨要嫁给萧氏的萧瑾、萧瑾……
哎呀,继母说萧氏老板叫什么来着
助理小声提醒:萧瑾。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小雨要嫁给萧瑾!
许是声音太大了,把书房里的人都震住,一个个皆惊愕地看着我。
不可!陈明远突然出声,恭敬地向父亲鞠躬,再抬头时,面如金纸。大小姐年幼懵懂,尚不懂得嫁娶为何物,林总三思!
父亲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凝视着他,笑道:陈先生,我们小雨虽然是个孩子,却聪明得紧,我喜欢这孩子,自然要遂了她的愿。
他大手一挥,便做了决定:就这么定了,林小雨代表我林家嫁给萧氏,以交两家之好。
不仅如此,父亲还暗示了陈明远可以追求姐姐,下月便要姐姐与他约会。陈明远面色苍白,在众人面前也只能恭敬应下。我只心心念念着自己新得的豪宅,想赶紧去瞧瞧。
嫁入豪门真是太好啦!出了书房后,我抱着合同,边走边傻乐。走着走着,便瞧见陈明远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瞳漆黑。我有些害怕,拔腿就跑,陈明远却一下子就抓住了我。
你可知道嫁给萧瑾代表着什么明明没人想起你,你为什么要逞强跳出来!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他握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往书房走,像个闹气的孩子:和我一起去见林总,说你不想嫁给萧瑾。
不要!我甩开他的手,我要嫁给萧瑾!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讨厌你!讨厌这里!
你都要追姐姐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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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我哽咽道:这里没人在意小雨,小雨要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陈明远一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趁他愣神,我连忙甩开他的手,撒丫子狂奔回去。一见到新的豪宅,我便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豪宅不漏风,里面也没有蟑螂和老鼠,甚至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提拉米苏!躺在柔软的床上,我又一次感叹:嫁人真好!
我嫁人的日子比姐姐与陈明远约会要早一些,婚礼事宜却是一起筹备。听闻姐姐闹得很厉害,父亲将她禁足在家,婚礼那天才许放出来。陈明远也没再进过家门,连林氏的合作项目都没再去过。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在新房整日躺着,睁开眼便是吃各种美食,直把自己吃得胖了一圈。
婚礼那天,我被早早地薅起来梳洗打扮。婚纱一披,头纱一盖,我就被推上了挂着花的豪车。
爸爸妈妈不来吗不是说成亲都要送别父母吗难不成父亲继母还没睡醒
我掀开帘子四处张望,清晨薄雾四起,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只见四处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继母也说过会来送我呀,怎么也没来呢
送嫁的造型师一把扯下帘子,笑道:时间紧,来不及了,林总又事务繁忙,便让咱们先出发。
是呀,婚礼是要讲究时间的,可不能耽搁!
爸爸忙,妈妈和姐姐也忙,小雨知道的。我端端正正地坐好,把头纱放下,再开口,就带了些鼻音,没关系的,小雨听话,姐姐,我们走吧。
本来还想问问父亲能不能在婚礼上为我祝词什么的,毕竟好歹是女儿出嫁。我躲在头纱底下,脸蛋发红,眼睛也发红。
小雨听话,小雨不想家,也不想妈妈。我拽着头纱擦干眼泪,又咧开嘴。
妈妈,小雨要嫁人啦,嫁的可是顶顶厉害的萧总。听说他可有钱了,等小雨做了萧太太,就天天给您上坟,买最贵的祭品,让您在地下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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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绸,在萧氏大厦前的大理石地面上扯开一道刺目的血色帷幕。陈明远垂目站着,西装已经被雨淋湿,他乌黑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殷红的雨珠。恍若血泪。
婚礼现场的闪光灯挥舞在半空,将雨幕劈开,带着咔咔的快门声记录着林氏掌上明珠的大婚盛况。
他脸色苍白,却仍挺拔如松,漠然站着。序齿最末的表妹看不下去了,扑到林父身边,哭着哀求:叔叔!不要再这样了!陈哥知错了!陈哥知错了!
林父握着酒杯,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看着自己最器重的下属,厉声诘问:事到如今,你还想拒婚林若兰,要调去海外吗!
陈明远缓缓抬起头,尽管虚弱不堪,声音却依旧平稳有力:是,我要去海外,我要去分公司,瞧瞧从前依附于林氏脚下的萧氏是如何勇猛,让满堂家族束手无策,要用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去换取可笑的合作!
孽障还不闭嘴!林父怒极,一拳砸在宴会桌上。
他颓然仰倒,重重砸在椅子上。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他似乎又瞧见小姑娘在对他笑,宝贝似的捧着小礼物说谢谢。
她什么都不懂,一块蛋糕就能骗走。那么纯稚的一个小姑娘,没有享过半点千金的荣耀,甚至连父母的爱都没有,凭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要那么努力活着的她去送死
漫天大雨中,陈明远闭上眼,几欲落泪。
豪车摇摇晃晃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我冥思苦想,想给自己挑个漂亮的口红颜色。可我对化妆一窍不通,一直到酒店也没想出来。
暮色低垂,透过帘子,我看见酒店门前迎来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扬起一阵气场,二话不说便撩起窗帘,挑开我的头纱。
这莫不就是萧瑾吧眉眼那么英挺,还带着寒气,像座冰山。
我哭丧着脸想,嫁人一点也不好!
林家的亲戚宾客一进酒店便束手束脚,大气不敢出,我也吓得脸色发白。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打量着我。
我抖着嗓子回答:我…我叫林小雨。
林小雨他眉一皱,眼睛一瞪,朝身后骂骂咧咧地道:萧总!林家他妈的耍咱们!送来一个傻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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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拽着我下了车,揪着我往宴会厅走。我被吓得连哭都忘了,直一个劲儿发抖。
保镖把我扔在地上,朝坐着的男人说:萧总,这傻子根本不是林家掌上明珠!
我还没反应过来,坐着的男人已经俯身端详我的脸。不是她,那就退婚让他们再送一个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如冰河一般。
我顿时吓得打了个哭嗝,抬起脸喊道:我是林家大小姐!我是林家大小姐!我只是…只是有点笨!
看清男人的面容后,我一愣,脱口而出一个自己几乎快要忘却的名字:小狼!
男人的眼眸狭长而深邃,高鼻深目,面容冷峻,皮肤白皙,遮不住森冷的五官。他灰黑色的瞳孔浮现出暴戾与不耐,凝视着我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你叫我什么
我被他盯得几乎要晕过去,双腿发软,几乎就要坐到地上:小狼……我就是果果,我还送饭盒给你吃……
萧瑾猛地站起身,对着我仔细端详,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果果没有那么胖……
人家只是最近吃多了!我有些委屈,小狼是不是已经忘了果果
没有,没有,是我不好,小狼没有认出果果,小狼有错。萧瑾俯身向我伸出手,将我扶起,略显僵硬地拥抱了我一下。他西装上冷冽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像冰山融化,连声音也显得像小兽呜咽:还有当初我不辞而别,对不起。
我埋进他的胸膛,舒服地眯起眼,嗓音也酥软起来:没关系的,我怎么会怪小狼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萧瑾像从前那般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眼睛湿湿的:果果真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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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萧瑾相识于寄宿学校。初遇时我被几个高年级女生追得抱头鼠窜。不知逃到哪里,遇到一个坐在墙角的少年。少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他的眼睛藏在细框眼镜下,阴恻恻地盯着我。我稍一靠近,他便面无表情地朝我摇头。喉咙里发出似不耐烦的吁叹。
我不敢靠近,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人吗
他当然不会搭理,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甩开了那群讨厌的女生,本也没必要再多待,可瞧着他瘦得吓人的样子,却怎么也走不动道。
我瞧了瞧自己好不容易从食堂打包的饭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饭盒给了他。少年疑惑地看着饭盒转了两圈,又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便大快朵颐起来。
你吃得好快呀。我咽了咽口水,安慰自己咕咕响的肚子,没关系的,学校食堂每天都会供饭呢,再去打就可以啦!
可后来我还是没能吃上饭。我总会忧心这个不爱说话的少年。他和我一样,没有父母陪伴,没有朋友,像学校里随处可见的透明人一样活着。
于是我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吃的,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狼。小狼对我也越来越热情,偶尔会回应我的问题,用鼻音回我几句话。我不高兴时,他就放下书,陪我坐着,比我还难过的样子。
四季转过一轮,我教会了小狼笑,他也变得更像个普通学生了。只是他笨笨的,老是把我的小名林果果读成果果。
再后来,父亲重组公司,天天召集姐姐学习商业知识,继母又开始要我省钱。小狼,也无故转学离开了,那个总看书的角落,只剩一把锈迹斑斑的小椅子。
我活得太辛苦,脑袋也记不住太多东西,没过多久便忘了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毕竟这里,好好的人忽然消失真是太常见了。
久别重逢,我缠着萧瑾絮絮叨叨地说话,说父亲给我的新衣服,说我新得的豪宅,说姐姐,说陈明远,说与他相遇的角落里结了蜘蛛网……
萧瑾就安静地看着我,耐心地听我说话,时不时给我递上一块点心或饮料。夜色将落,侍者们点上了灯火。灯光轻晃,倒映在萧瑾深邃的灰黑色眸子里。
我看得呆住了,愣愣地说:小狼……好帅。
男人冷峻的眉眼被灯光晕染,他微微勾起唇,揉了揉我的发顶:果果也漂亮,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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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嘴羞涩地笑了,又给他看我的婚纱和带过来的嫁妆。他一边听着,一边示意服务员递上红酒。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那目光炙热如烈日,融化了我肌肤的每一寸。
好舒服。我喟叹出声,倚偎进他怀里,像只撒娇的猫般蹭来蹭去。他任由我乱折腾,把玩着我的手指轻声开口:我离开后,果果在林家过得还是很辛苦吗
不辛苦呀。我笑眼弯弯,迫不及待地向萧瑾说自己遇到的好人。陈明远会偶尔给小雨送些吃的,保姆还给小雨吃饭后的甜点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小狼,小雨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我环抱住他,也学着从前妈妈哄我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脊背,小狼才很辛苦吧,从学校毕业,一定要管理很多很多企业。
萧瑾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嗓音喑哑:林家到萧氏真的好远,如果再近一些,我就能更早一点把你接过来,你也就不必再吃那么多苦。
不苦的。我抬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有小狼记挂,一点也不苦。
他抱得我更紧,声音似叹息: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让果果过以前那种日子。
吃饭能用银制刀叉
能。
能顿顿吃甜点沾奶油
能。
能用香水擦身体
…能。
我瞪大眼。嫁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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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把怀里酣眠的小姑娘轻轻放在自家床上,而后跨出房间,方才脸上温柔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眉眼间漫上几分冷戾: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请萧总过目。助理跪到地上,恭敬地呈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夹。萧瑾翻着关于林小雨曾经的记录,助理便继续禀报:
萧总,林家人说他们是偷偷拿了大小姐的嫁妆,但每个人只拿了些便宜货,婚纱他们没有换过,是林总允肯过的。
也就是说,人模狗样的林家掌门人只给自己出嫁的女儿准备了几件破衣服做嫁妆,连婚纱都只是一件光秃秃的白裙。若是因为经营不善,公司濒临破产也就罢了。在林家的卧底却来报,林父为他心爱的大女儿准备了价值四千二百万的嫁妆,还下令要在结婚当日以万元一件的礼服让宾客穿上高定服饰。
萧瑾的眼底满是嗜血的煞气,他把文件扔在地上,嗓音里的戾气压不住:这份文件送给林总,让他把自己公司里以下犯上的人都清理干净。
还有,告诉他,如果不把林小雨该得的一切送来,我就亲自去拿!
是!
助理关上门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位从小在贫寒家庭长大的总裁身上仍带着狼的血性与凶狠。
萧氏集团濒临破产后,只有寒门出身的他被留任,处处受到林氏刁难。他硬是靠着超常的努力翻身,登上总裁之位。涣散的萧氏在他的整顿下变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周围商界听到他的名号皆闻风丧胆,就连富裕稳固的林氏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名副其实的商界狼王和机器一般只知计算,没有人情味。助理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林小雨来到后,他改变了想法。狼并不冷血,只是认主而已。那位单纯柔善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地便驯服了他,让他甘愿俯首称臣。
萧瑾果然说话算话,没过几天便给我送来一大箱子好东西。都是我的萧瑾笑着点头:都是果果的。
我在箱子里扒拉出一件缀满水钻的裙子,雀跃地站到镜子前往身上比划:姐姐就有一件这样的裙子,还有一双缀着珍珠的鞋,可漂亮了。
我想去找鞋子,却从里面翻出一封信。封面上的字很好认,写着萧夫人亲启。
萧瑾看完信,神色凝重。我迫不及待地问:是爸爸来的信吗他说什么
说是要为你母亲举办忌日,需要你回家磕头请安,还有林若兰订婚,也想请你去观礼。
我高兴起来:我也可以去给妈妈磕头了妈妈去世时我太小,都没去送送她呢。
萧瑾却眉眼低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小狼,你在想什么看着他拧起的眉,我也有些不安。
萧瑾捏了捏我的耳垂,这才笑起来:没有想什么,只是在为果果高兴。
我又重新雀跃起来:那我要穿新裙子回去!
好,果果想穿什么都可以。
男人望着我的眸光依旧柔和,只是眼瞳里藏着我看不懂的幽深。
我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像透明人一样活着。直到遇见他,我才明白,有人是真心实意想要保护我的。而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林小雨了。
我低下头,微微一笑。这次,换我来守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