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替我出嫁的纸人活了 > 第一章

一缕执念,点墨成魂。
她以为,亲手造出的是一具可以替她代嫁的纸人。
却不知,在那一笔一划之间,她也赋予了它不屈的灵魂。
当那纸偶在无人知晓的暗夜中悄然睁开双眼,它便不再甘心做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愿成为谁的替身。
两个自我的殊死博弈,从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是真身主宰既定的命运,还是替身奋起夺回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当熊熊烈焰燃起,焚尽那纸做的脆弱躯壳,最终留下的一句不是你替我活,是我终于活成了我,究竟是绝望的悲鸣,还是挣脱束缚后自由的宣告
一场诡谲的纸嫁奇谈,一段错位的人间恩怨,更是一段关于我是谁的血泪叩问,正缓缓揭开帷幕……
1
焚香逃婚,纸人代嫁
刀霎的光芒,是锋利的寒刃;而那缓缓移动的烛影,则像是她即将断裂的命线。
我的针脚,在鲜红的嫁衣上急速穿梭,每一针落下,都像是为我那渺茫的逃离之路,点亮一星微光。
江窈,你嫁吗
父亲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沉闷得如同古寺的钟鸣,一声声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翻滚的乌云,那浓重的墨色,恰如我此刻压抑绝望的心情。
父亲,我说过了,我不嫁。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坚定,苏家那位少爷早已有了妻室,我不愿去做他的侧室,为人妾婢。
但我心中清楚,我的这点反抗,在父亲眼中不过是女儿家不懂事的矫情罢了。
自从母亲去世,家道一日不如一日地衰落下去,父亲的眼中,便只剩下攀附苏家这条唯一的生路。
而我,不过是一纸婚约下,可以随意摆弄的筹码。
明日便是良辰吉日,容不得你再胡闹!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母亲临终前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你嫁得好,过上好日子……
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父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针线,指尖几乎要被勒出血痕。目光,投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个尚未彻底完成的纸人。
那是我几日前,从城外一座破败的古庙里买来的。庙里的老道士,眼角深深一抽,硬是收了我双倍的价钱,才肯将这个所谓的替身新娘卖给我。
据说,这种纸人本是用来替死的。
而我,却想让它替我出嫁。
明日,我便会逃走。你,替我去那苏家,替我去受那为人妾室的苦楚。我对着纸人低声私语,冰凉的手指划过它光滑却毫无生气的纸面,细细勾勒出与我一般无二的五官。
窗外,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
我的手指,不慎被针尖扎破,一滴殷红的血珠,恰好滴落在那纸人苍白的唇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那纸人的唇角,似乎微微地翕动了一下,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也仿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是我太紧张了……一定是……我这样告诉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为那纸人缝制着红纱嫁衣。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我将那纸人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我的床上。它的眼睛空洞地凝望着雕花的天花板,那种虚无而诡异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背脊窜起。
我想起了老道士教我的咒语,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念诵:替我出嫁,替我受难。我魂归处,汝形所在。
然后,我点燃了案上的香烛,将手中的火折子,缓缓靠近了纸人的脚部。
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那纸制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向上蔓延。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与我酷似的脸,在跳动的火焰中逐渐扭曲、变形,最终被完全吞噬。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我,在熊熊的红光中痛苦挣扎,最终化为灰烬。
就在那最后一刻,我发誓,我真的看到那纸人的眼睛猛地转向了我,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手中的香烛也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不会的,只是我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我拼命地安慰自己,迅速收拾好早已准备好的简单行囊,披上斗篷,趁着浓重的夜色,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个家。
我计划先躲到城外一个远房亲戚家避几日风头,等苏家那边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再悄悄回来。
到那时,苏家已经娶了我,而真正的我,便可以重获自由,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浸透了我的衣裳,刺骨的寒气仿佛要渗入我的骨髓。
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回头,望向我闺房窗口那片燃烧的火光。那红光,如同凝固的鲜血,将漆黑的夜色映照得一片诡异。
此去经年,我不知道,我亲手点燃的那一把火,究竟会将我的命运,烧向何方……
2
物是人非,归家惊魂,她已是我
第二幕:物是人非,归家惊魂,她已是我
五日后,我披着清晨熹微的晨曦,回到了江家。
然而,迎接我的,却是紧闭的家门,以及门前石狮子上落满的厚厚灰尘,仿佛这里已经许久无人打理。
父亲我试探着轻声呼唤,伸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屋内,一片死寂。
客厅的桌椅上,蒙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在从窗棂透进的微光中轻轻飞扬。厨房的米缸,也已经空空如也。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快步来到父亲的房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许久,里面才传来一阵压抑而虚弱的咳嗽声。
谁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警惕。
是我,父亲,我是江窈啊!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缝。父亲那张布满岁月风霜的脸出现在门后,他浑浊的眼睛看了我许久,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位小姐,你是哪家的到我江家有何贵干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如遭重击,猛地沉了下去:父亲,您在说什么啊!我是江窈啊!是您的女儿江窈啊!
父亲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疏离:我女儿江窈,五日前便已经风风光光地出嫁苏家了,现在正在苏府里过着好日子呢。你是何人,竟敢到我江家来冒充我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我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难道,那个纸人,真的替我嫁去了苏家
可是,一个纸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它明明应该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才对啊!
父亲,您再仔细看看,您好好看看我,我真的是江窈啊!我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让他看清楚我的脸。
父亲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随即砰的一声,愤怒地关上了房门: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去报官,叫衙役来抓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骗子!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向我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被收拾得空空荡荡,床铺整洁如新,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窗台上,那盆我最喜欢的兰花,因为无人照料,已经彻底枯萎,了无生机。
我不信邪,我不相信这一切!
当晚,我便连夜赶到了苏府。
苏府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我悄悄躲在围墙外一棵茂密的大槐树上,费力地向内院望去。
只见庭院之中,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正在月下抚琴。她穿着一袭素雅的衣裳,发髻高高挽起,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与从容。那如泉水叮咚般悦耳的琴音,正是我平日里最拿手的一曲——《春江花月夜》。
我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那个女子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树上跌落下去——
那是我的脸!
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甚至连我眉间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
太太,夜深了,该用膳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上前,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
嗯,这就来。她微微颔首,起身。
就连她说话的语气,都和我平日里一模一样!
我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这不是纸人,这分明就是另一个我自己!
可是,我明明就在这里,那她,她又是谁!
第二天,我如同游魂一般守在江家门口。
没过多久,我便看到她来了,是来探望父亲的。
她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裙,头上戴着苏家少奶奶才有的华贵发饰,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风范。
爹,苏家上下待我都很好,您不必为我担心。她亲昵地扶着父亲在椅子上坐下,语气里充满了女儿对父亲的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关切。
好好好,窈儿你能过得好,爹就放心了,也算是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了。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躲在门外,听着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几日在苏家的种种见闻。
每一个细节,都令我毛骨悚然——
她知道我的所有喜好,她知道我的所有习惯,甚至,她连我小时候不小心摔断过左手小指这种隐秘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什么纸人!
这分明就是另一个我!一个活生生的,取代了我所有一切的我!
我魂不守舍地再次回到了城外那座破败的古庙,我想找到那个卖给我纸人的老道士,我要问个清楚!
庙宇依旧是那般破败不堪,香火也依旧寥落。我在庙里找了许久,才在后院一个堆满杂物的草棚里,见到了那个干瘦枯槁的老人。
老道士,我有话要问你!我几乎是嘶吼着冲上前去。
老道士依旧眯缝着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慢悠悠地看着我:阿弥陀佛,女施主去而复返,不知又有何贵干
五日前,你卖给我的那个纸人,它为什么会活过来为什么她变成了我,而所有的人,都不认识真正的我了!我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老道士沉默了片刻,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缘已定,魂已转。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你用纸人替嫁,此举本就有违天理纲常。你焚烧那纸人之时,可曾想过,纸人亦有魂你既然开口让它‘替你出嫁,替你受难’,它便真的替了你,连你的命运,也一并替了。
我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老道士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阴阳早已错乱,因果也难以消除。除非……
除非什么!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
除非,你能找到当初焚烧那纸人时留下的灰烬,仔细看看其中,有无遗留之物。
说完,他便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入了庙宇深处,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庙门,却发现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我。
请问,您可是江窈江小姐那人见我出来,十分恭敬地上前问道。
我是江窈。我心中充满了警惕,冷冷地回答。
这是一份文书,还请江小姐过目。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双手递了过来。
我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那竟然是一份死亡证明!
上面用娟秀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写着:亡者江窈,殁于五日前自家宅邸的一场意外火灾,尸身已化为灰烬,仅寻得贴身发簪一枚为证。
我猛地抬头,想要开口询问那个送文书的人,却发现他早已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我看到远处,江窈正亲昵地搀扶着父亲,缓步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她看到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而又带着明显疏离的微笑: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熟,莫非……也姓江
3
诡影重重,纸人夺命,替她而活
第三幕:诡影重重,纸人夺命,替她而活
我不敢再回江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
最终,我在城郊找到了一间早已废弃的茅屋,暂时藏身于此。只是,夜不能寐,日不能安,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之中。
那个她,究竟是谁
是纸人修炼成精,幻化成了我的模样还是说,其实我已经疯了,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是否真的是江窈。
三日后,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再次悄悄潜入了江家。
父亲恰好不在家中。我如同做贼一般,翻遍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点,能够证明我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衣柜里的衣裳依旧整齐地叠放着,每一件都是我熟悉的款式。可是,我最心爱的那支羊脂白玉簪——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却不见了踪影。
忽然,我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缓缓向我的房间靠近。
我心中一惊,慌忙躲进了床底下。
透过床底的缝隙,我看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慢慢地走入了房间——是她!
她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书桌,抚过衣柜,又抚过窗前那盆已经枯萎的兰花。
每一处,都是我曾经最熟悉、最喜爱的角落。
最终,她在床前站定。
然后,毫无预兆地,弯下了腰,目光精准地看向了我藏身的床底。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
原来你在这里。她的声音异常平静,那语调,依旧和我如出一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我咬了咬牙,慢慢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与她面对面地站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我就这样看着另一个自己,明明是属于我的脸,却又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我就是江窈啊,苏家的二夫人。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不!我才是江窈!我才是真正的江窈!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你确定吗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而令人不安的光芒,如果你真的是江窈,为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认得你了
那是因为你!是因为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邪术,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身份!我愤怒地指责道。
她闻言,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不屑:真是有趣。既然你口口声声自称是江窈,那你倒是说说,江窈小时候,最害怕的是什么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是雷声!每次打雷的时候,我都会吓得钻到母亲的怀里,紧紧抱着她才敢安心。
那母亲留下的那个嫁妆匣子,上面的机关又在哪里她继续追问。
在匣子左侧,第三个雕花图案的下面,暗藏着一个极小的机簧。只要向内连按三下,匣子的底部才会自动打开。这些都是我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除了我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江窈八岁那年,曾经失足掉进过后院的池塘,是被谁救起来的
是隔壁林家看门的小厮。我继续流利地回答着,那也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她一连问了十几个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无比私密的问题,我全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迟疑。
可是,她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反而脸上的神色越发地从容淡定,仿佛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人是鬼!我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质问。
我就是你啊,江窈。她依旧是那副浅笑盈盈的模样,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是你想成为,却又不敢成为的那个江窈。
她缓缓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一本已经有些泛黄的薄册子,递到了我的面前:你可还认得这个
我颤抖着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封面,便如遭雷击——那竟然是我十二岁那年,偷偷写下的日记本!
我慌乱地翻开,里面那些稚嫩却清晰的字迹,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今日,又被父亲狠狠地责骂了一顿。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像隔壁的林家小姐那样,时时刻刻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代替她的命运,那该有多好啊……
十五岁那年,你曾在后山那座荒废的祠堂里,偷偷烧过一个纸人,你想让它替你承受与青梅竹马分别的痛苦。她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我的耳边响起,十六岁的时候,你又做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十七岁,同样又做了一次。
我如同见了鬼一般,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就是你啊。她缓缓地向我逼近了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在逃避。每一次遇到痛苦,每一次面临抉择,你都下意识地想要找一个替身来替你承担。终于,在某一天,你那些所有想要逃避的意念,那些所有你不愿去面对的自我,全都凝聚在了一起,成为了……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疯狂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些都只是普通的纸人而已!我明明只做过一次替身仪式!就只有那一次!
她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江窈啊江窈,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无数个不同的自己。而我,便是那个你最不愿去承受,最想要抛弃的那一部分自我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父亲剧烈的咳嗽声。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将那本日记本收回了自己的袖中:你该走了。这里,早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那我又属于哪里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感到一阵灭顶的绝望,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去找到最初的那个自己吧。到那时,你或许就会明白了。
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蹒跚地走出了江家的大门,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比的恍惚。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我用力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冰凉的雨水顺着我的指尖滑落。我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发丝,一切的感觉都那么的真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记得我了
直到深夜,我依旧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游荡。
忽然,从城中某户人家的窗户里,隐隐约约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琴声。那琴声,幽怨而凄美,正是我平日里最爱弹奏的那首曲子。
我驻足在窗外,静静地聆听着,冰冷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这偌大的世间,难道真的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吗
我忽然意识到,所有事情发生转折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诡异的纸人!
我必须找到它,找到当初焚烧它时留下的证据,找到那堆灰烬中,可能隐藏着的秘密!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再回一次江家,去仔细查看我房间里的那个香炉,以及那堆早已冷却的炉灰!
4
真相如血,惊天逆转,我竟是纸人
第四幕:真相如血,惊天逆转,我竟是纸人
连夜的暴雨,下得更大了。
我浑身早已被雨水彻底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咬着牙,再次回到了江家。
趁着四下无人,我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自己曾经的旧房,径直来到了当初焚烧那个纸人的角落。
那里,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尘。
我顾不上地面的冰冷与潮湿,直接跪倒在地上,伸出颤抖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在灰尘中仔细翻找着,希望能找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忽然,我的指尖触到了一片略微有些坚硬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灰尘中挖了出来,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一看——
那竟然是半截早已被烧得焦黑的符咒!
符咒上面的字迹,早已被烧得模糊不清,只有寥寥几个字,依稀还能够辨认出来:
替形换……魂归……缘定生死……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猛地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继续不死心地在原地寻找着。
这一次,我在靠近床脚的地面缝隙里,找到了一小片红色的布料碎片。那颜色,那质地,应该就是我当初为纸人缝制的那件红嫁衣上掉落下来的!
我紧紧地攥着那块布料碎片,拼命地试图回想当晚焚烧纸人时的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细节。
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猛地向我袭来!
我的眼前,瞬间闪过了无数如同碎片一般,杂乱无章的画面——
我穿着那一身鲜红的嫁衣,孤零零地坐在床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从床底下取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纸人,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放在床上。
我点燃了香案上的香烛,口中喃喃地念诵着那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我亲眼看着火焰,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将那个纸人吞噬,却没有像计划中那样立刻离开……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熊熊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纸人。而我,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在火焰中燃烧。
一股强大而奇异的力量,猛地将我拉向了那个燃烧的纸人,我的身体,竟然与它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
我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我的身体,轻飘飘地向上升腾。我低下头,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那张脸,正是我自己!
而我的身体,在与纸人融合之后,竟然换上了那一身火红的嫁衣,然后,缓缓地、机械地走出了房门……
而我真正的意识,却被牢牢地困在了这团由烟灰和执念凝聚而成的躯壳之中,承载着我所有不甘的情绪和想要逃避现实的意念!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意味着——
我,根本就不是江窈!
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江窈!
我只是那个被江窈亲手制作出来,用来替嫁的纸人!一个被她注入了所有想要逃避现实的负面意识的,可悲的替代品!
真正的江窈,她从来就没有逃婚!她按照父亲的安排,顺从地嫁入了苏家,成为了苏家的二夫人!
而我,只是她内心深处,那个不愿接受既定命运的、懦弱的自我,被她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分裂了出来,然后附着在了这个纸人的躯壳之上!
我绝望地抱住自己的头,放声痛哭起来。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太匪夷所思了!
我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纸人!
我明明有血有肉,我会感到寒冷,会感到疼痛,我会哭,我也会笑啊!
可是,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却在不断地提醒着我,它们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我确实是在那场大火之中,才诞生的意识体。
真正的江窈,在焚烧纸人的那一刻,将她自己内心深处所有不愿去面对的那一部分自我,全都转移了出去。
那一部分拒绝被命运摆布、极度渴望自由的意识,最终成为了……我!
所以,所有的人都认不出我,都将我视为陌生人,因为,我根本就不曾以江窈的身份,真实地存在过!
那个此刻正安稳地坐在苏府之中,优雅地弹着琴的她,才是真正的江窈!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下的皮肤,触感柔软,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冰冷。
我踉踉跄跄地走向房间里的那面铜镜。
铜镜之中,映出的,却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那五官,仿佛是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而去。
我到底是什么……我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对着镜中那个模糊的自己,失魂落魄地低声自语。
你,是我不愿成为的那个自己。
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突兀地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过身,只见她——真正的江窈,正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发髻简单地挽在脑后,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
你……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沙哑。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是的。那一夜,我焚烧纸人,本意是想用它来替我承受那既定的,我不愿接受的命运。可就在那最后一刻,我突然害怕了,我退缩了。我不敢真的逃走,我不敢去违背父亲的命令,我更不敢轻易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安稳生活。所以,我留下了。
可是……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我自己逃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依旧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更准确地说,那是我内心深处,那个极度渴望逃离的意念,在最强烈的时候,附着在了那个纸人之上,最终幻化成为了……你。我把自己性格中最叛逆、最不安分的那一部分,硬生生地从我的身体里,分裂了出去。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也就在这时,我才惊恐地发现,我的手腕处,竟然有一道细细的、如同裂痕一般的线条,那痕迹,像极了纸张被折叠过的边缘!
我心中一凛,慌忙地撕开自己的衣袖——
只见我的手臂上,竟然布满了类似那种细密的线条,密密麻麻,宛如我的这条手臂,是由无数张纸片拼接而成的一般!
你现在,终于都看到了吗她缓缓地向我走近了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你本就是一张纸,一捧灰,一个被我亲手放逐的,卑微的自我。
我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我为什么会有血有肉为什么我能感受到冷热,能感受到痛痒!
因为,你承载了我的部分意识,也承载了我的部分感官。你以为你这些天一直在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其实,那只不过是我在睡梦之中,所产生的幻影而已。每当我在苏家感到压抑,感到窒息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徘徊在我那些不愿回首的记忆里。
窗外,一道惨白色的闪电,猛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我看清了自己的手臂——
那是一条苍白如纸的手臂,皮肤的边缘微微泛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被火烧灼过的,细小的痕迹!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瞬间漫上了我的心头。
我终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我不是人。
我只是一段意识,一片灵魂的碎片,一段不甘被磨灭的,悲哀的记忆。
真正的江窈,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温暖。
其实,我有些羡慕你。她突然开口说道。
羡慕我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是的,我羡慕你的勇敢,羡慕你敢于去逃离,去反抗。这些天,我在苏家,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很好,地位尊贵,衣食无忧,人人敬我,人人羡我。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如果当初,我真的有勇气逃走了,那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她的眼眶,渐渐泛起了点点泪光:所以,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恍惚中‘看到’你。因为,你就是我心底深处,那最后的一丝不甘,和最深的遗憾啊。
我们四目相对,凝望着彼此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却百感交集。
同样的容貌,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选择了顺从,而我,却选择了叛逆。
她获得了世人眼中的安稳,而我,却在颠沛流离中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可到头来,我们似乎都不完整,也都不快乐。
那现在呢我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你要……消灭我吗
不。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想把你,永远地留在我的心里,作为我生命中,那一个永远存在的,却又永远无法实现的可能性。但是,你也必须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并不是真正的江窈,你只是我的一部分,一个影子。
我沉默了。
如果我真的只是她的一部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那么我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我就只能永远作为她的附属品,徘徊在她记忆的边缘,永世不得超生吗
不,我不要这样的命运!
就算我只是一个纸人,就算我只是她逃避现实时所产生的卑微产物,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意识,有属于我自己的渴望!
我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拒绝。
什么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
我拒绝做你的影子,也拒绝只做你生命中的一种可能性。既然我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那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权去选择我自己的命运!
她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可能独立存在你明明就只是我的一个幻象而已!
不,我比那要更多。我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或许来源于你,但我,早已经不是你了!
窗外,雷声再次轰鸣,巨大的声响震动着脆弱的窗棂。
在这电闪雷鸣的交织之中,我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唯一的答案。
5
焚身以证,纸人反抗,拒绝替代的命运
第五幕:焚身以证,纸人反抗,拒绝替代的命运
你费尽心机带我来这里,揭开这一切,就是想让我认清所谓的现实,然后乖乖地消失,重新变回你身体里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对吗我冷冷地开口问道。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纸人就算侥幸通灵,也终究是异数,无法长存于世。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理的一种违背。
可是我已经存在了!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感受!我猛地向她逼近了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那又如何她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认出你,更不会有人记得你曾经存在过!你终究只是我的一个影子,是我在噩梦中产生的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而已!
我闻言,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害怕了,是不是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害怕我真的能够独立存在下去,你甚至害怕,我会比现在的你,活得更好,更像一个真正的‘江窈’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在苏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对吗我步步紧逼,继续追问着,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内心却充满了空虚和悔恨。你后悔了,你后悔当初没有真的下定决心逃走,所以你才这么恨我——恨我这个代表了你所有勇气的,卑微的影子!
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是!那又如何!当初是我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我就必须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你不过是我懦弱时产生的一个可悲的产物而已,你凭什么,凭什么可以享有我不敢奢望的自由!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把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不愿去面对的、懦弱而渴望自由的自己,硬生生地剥离了出来,成为了我。
而当她亲眼看到我这个影子,竟然真的获得了独立的意识,能够如此鲜活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就嫉妒了,她就恐惧了。
所以,你要我回到你的身体里去,对不对让我重新成为你身体里,那卑微而懦弱的一部分我冷声问道。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我缓缓走到窗边,伸出手,接住了从屋檐滴落的冰冷雨水。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纸人,那么淋了这么久的雨,恐怕早就应该融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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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些天以来,我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却依旧完好无损地存在着。
也许,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仅仅是一张普通的纸了。
不。我猛地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拒绝回到你的躯壳里去。我虽然诞生于你,但我早已经不是你了。我有属于我自己的记忆,有属于我自己的情感,更有属于我自己的,想要去追求的东西。
她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那你想怎么样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吗没有身份,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我要活成我自己。我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你的替身,也不是你的幻影,而是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我。
她固执地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只要我一天不承认你的存在,你就永远都只是一个不被世人所接纳的游魂!
我不再与她争辩,径直走向房间角落的那个大衣柜,从里面取出了那件早已被我遗忘的红色嫁衣——那件当初江窈在焚烧纸人时,曾经穿在身上的嫁衣。
它被她保存得很好,依旧是那么的鲜红,红得如同燃烧的烈火。
你要做什么!她见状,立刻警惕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我一言不发,缓缓地将那件嫁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一点一点地系好了胸前那繁复的盘扣。
这件嫁衣,本是为真正的江窈准备的。如今,穿在我这个纸人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合适感。
我要完成,当初那个未曾完成的仪式。我抬起头,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起来: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绝对不能这样做!
我没有理会她的阻止,径直走到了那面落满了灰尘的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衣如火,脸色却苍白如纸。
我伸出手,取过梳妆台上早已干涸的朱砂,蘸了点水,在自己的额心,点上了一颗殷红的美人痣。然后,又用剩余的朱砂,在自己的眼角,勾勒出了一抹妖冶的红线。
女子出嫁,额点朱砂,眼施胭脂。
我,是纸人新娘。
今日,便是我的出嫁之日。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真正的江窈见状,想要冲上前来阻止我,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我疯了,而是你,一直都不愿去面对真正的真相。我看着铜镜中那个决绝而陌生的自己,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你一直以为,当初焚烧那个纸人,是为了逃避既定的命运。但你错了,其实,那恰恰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命运!
跳动的烛火,映照在我的脸上,红衣如血。我在那模糊不清的铜镜之中,与那个眼神决绝的自己,深深对视。
真正的江窈,脸上布满了惊恐与绝望,她拼命地挣扎着,却依旧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她从未曾预料到的,惨烈的终局。
你以为焚烧纸人是逃避,其实,那是在创造!我的话音未落,已然猛地转身,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取过了一座早已准备好的,用纸糊成的精致小屋。
这是我的归宿,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手中的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那座纸屋,在一瞬间便被熊熊的烈焰所点燃。
烈焰无情地升腾着,灼热的浪潮,翻滚着向四周席卷开来。
而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身着那一袭火红的嫁衣,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熊熊燃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火光之中。
红绸在烈焰中翻飞,我那纸做的身躯,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出了阵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剧烈的痛楚,与前所未有的解脱之感,在同一时间,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我的所有感官。
在火焰即将吞噬我所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最后望了一眼那面铜镜。
镜中,那张在熊熊火光里带着一丝诡异微笑的脸,便是我此生此世,最真实的模样。
不是你替我活,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是我,终于……活成了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烈焰焚尽,万物成灰。
当那熊熊的火焰终于渐渐熄灭,真正的江窈才如同脱力一般,跌跌撞撞地上前。
然而,等待她的,却只有一地冰冷的死灰,以及一片空无一物。
那个由她亲手创造,又被她无情否认的我,已然彻底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于这茫茫的天地之间,再无迹可寻。
她瘫软地坐在那堆灰烬之中,失魂落魄,泪流满面。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如墨。
而她的人生,从今往后,将永远带着这片无法磨灭的灰烬烙印,沉重而疲惫地,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