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星星动物园的野猪长期吃素上了热搜
第二天就有道士来降妖,
穿八卦袍的胖老道拿着桃木剑围着我转了三圈,
居然觍着脸说要收我当坐骑。
真想创死他,
坐你大爷的骑,老子是你大师兄！
01
师父说修道最好是人身。
若托生为动物,容易被本性所迷,无法主动证修。
偏偏这一世,我就没托生成人。
想我入道门九世,降妖无数,
而今居然托生成了一只动物园里的野猪
啊！贼老天！
还我福报！
还我果业！
还我…
大师这边请！
您看,那只对着天花板怪叫的就是那吃素的猪！
这猪得有三百来斤吧
花白头发的老头却有几分道骨仙风之姿。
可不嘛,这猪两个月前出生,短短两个月啊,就长到了三百斤。
基因突变都赶不上这速度,
种猪场的已经来过两次了,说要拿他配种,
可那猪明明有反应,愣是不上啊,人又按不住…
管理员对着老道喋喋不休。
我却渐渐红了眼,想我这三个月自离了母乳,
每天都在跟自身的各种欲望缠斗,
这帮不当人的,还想拉我去配种,
要不是自戕业力太重,
我早就一头撞死了事。
如今师弟可算来了,
等我回去修到了化形期,定要回来…
吐槽尚未完结,
老道慢悠悠飘出一句这猪不是普通猪,身上有些因果,不若勉为其难,让我收为坐骑
言罢,
不出一秒,
三百斤的血液立刻在大脑里集结。
我怒号一声,破栏而出。
坐你大爷的骑,老子是你大师兄！
02
星星动物园又添新风景,
一道,一猪,一人竞相追逐而出。
游园者纷纷退避,
呼啸而过时观者议论纷纷,
看过斗牛的,没看过斗猪的,不知这老道若被撵上,会是个什么景儿
这句话无疑成了我的加速器。
妈的,敢骑老子,创飞了你！
停！停！停！老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雷师兄,我知道是你。别,别追了！
知道是我,还敢说那样的话,竖子不敬,当诛！
我已经上头了,哪是他说停就能停！
瞄准,前脚刨,后脚蹬,我去你大爷的。
在飞出去之前,他嘶吼了一句
师门有难,你再疯…
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因为追来的管理员给我上了针麻醉。
他娘的,瞄得还挺准！
啥师门有难
03
再醒来,
已经到了镜灵山,
胖头肿脸的二师弟满头大汗的在画符,
这呆子,三世了,道术没丁点长进,
我用嘴拱都比他画得快,
山脚下的黑气已经缠到半山腰了,
没有人身结不了法阵,
符纸翻飞间,魔道先锋金翅蟒已攻破了山门。
想不到堂堂镜灵山掌门也与妖为伍。
妖大概率指的是我,
掌门难道说的是废物二师弟
哼！你这只野猪,别以为给这些臭道士当了坐骑就能得道,不过是只家畜！
金翅蟒睥睨倨傲,声音隐有龙吟之像。
但,
我管你龙吟不龙吟,
敢说老子是坐骑,就创飞了你。
三百斤的愤怒铸就三百斤的速度,
轰然过后,
便只剩一条被压扁了的蛇和被挤爆了的内丹。
还是物理超度快,爽！
再扫视其余众妖,
都给我看清了,
老子是镜灵山头号大师兄-雷野！
此言一出,众妖惊退。
04
二师弟开始用招魂幡收那蛇妖的残魂,
镜灵山的规矩,
干架前,掌门要拿出灵境对着妖怪们照一照,
有善根的不能下死手,
没善根的,干翻后,用招魂幡引入轮回,
但对敌人心慈手软的结果,就是师门凋敝。
如今就剩下我们仨。
其余师兄弟几入轮回迷失离散。
只有我道心坚定次次都能回来。
师弟开始念往生咒,
说什么来世要送他们去正道上修。
切,邪魔歪道死不足惜！
师父呢怎么只留你一人守山门
师父下山历情劫去了！
不就是个女人么接上山来结为道侣不就得了,还要下山
不是女人,是狐妖。
大胆妖孽！敢魅惑我师！
刚准备拔蹄狂奔,一阵深深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我去,这三百斤的体重,干完架,不吃饭有点低血糖。
二师弟将腰间的丹袋送到我面前。
其实动物修行很苦的,
没有灵活的指掌结不了手印,
没有聪明的大脑参悟不了道法高妙,
就连食欲和性欲都很难控制,
偶有得道者不过万里挑一,
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
这呆子叨叨的劲儿和师父如出一辙。
不管他,我先吃,修了九世从没这么饿过。
吃饱喝足,
把屁股往师弟面前一怼,
上来！
啊
少废话,赶紧的,去碧霞山！
师兄,师父历的是情劫,这事咱就别参与了！而且他…
怎么能不参与,师父十世纯阳之体,不能让一只狐妖破了功。
师兄,你发飙之前能不能把后半句话听完,
能不能…
唉师兄…
你这速度我坐不住啊！
啊～师兄～你慢…
师弟又在破着音聒噪了,真烦他。
唉师弟呢
好像掉了！
算了,不等他了,我先去救师父！
06
碧霞山,逍遥洞。
大妖赤狐的九条尾巴,像门帘一样并排挂在洞口,
我迎风而立,看着九条蠕蠕而动的妖尾,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牛啤儿,
身后赶来的二师弟,气儿还没喘匀就开始唠叨,
错了！错了！不是她！
可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艳冠妖界的九尾狐,还有谁配得上师父。
但不论我错没错,都不重要了。
因为已经有人先我来过,
不仅来过,还杀了她,将九条狐尾尽数扯下悬于洞外。
狐皮上翻着的血肉,神经还在跳动,是活剥的。
能让大妖任人宰割,
其力量远在我之上。
突然心里很难受。
九世以来我诛杀妖魔无数,从来只杀不虐。
师父说过,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者,性本恶！
这个力量和道行远高于我的恶魔,该如何灭杀
没了,一点都没了！
二师弟拿着招魂幡转了又转,
声音里透着几许悲凉无奈。
修了几千年的大妖,
丹,灵,魂,体皆被抹杀,
连轮回之机都被断绝。
这场景难免令人心生悲戚。
07
回程路上,我问师弟什么样的妖才能入师父法眼。
一只刚学会化形的小狐狸！
师弟悻悻,我却惊诧。
师父不是说动物才容易被本性驱使么
他怎么具有人身,还解决不了发情这点事儿
师弟的白眼翻了又翻。
师父克制不了的,不是情欲而是爱欲！
有分别么
有！
待我问到师父去向,他再不答。
没找到师父,却遇见一个农女。
她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废弃的捕猎陷阱,
若不是被我们发现,恐怕将困死在此处。
许是九尾的悲惨境遇触动了师弟脆弱的神经。
他竟执意要带女人上山救治,
救就救吧,这些年猫狗虫鱼他都救过,也不差个女人。
但不得不说这女人救得还挺值。
有她在,乱七八糟的道观,突然就规整了。
二师弟黢黑的袜子被洗得雪白,
破了的道袍也被打上针脚细密的补丁。
她还做得一手好饭,
那烹炸煎炒的香味儿真是太勾魂了,
我开始不再钻师弟的丹袋子,而是整日跟在她屁股后头。
她也喜欢被我跟着,除了不定时的投喂,就总想给我洗澡。
每到这时我就躲,这老娘们儿,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师弟问她伤养好了,为什么不下山。
她说家里没人了,下山也不知去哪儿,
不若留在这帮着打理庶物,既报我们的救命之恩,又有了容身之地。
因在家里排行老八,她让我们叫她八姐。
在八姐的投喂和二师弟丹药的加持下,
短短月余我的体重蹿到了九百多斤。
师弟说,满千斤即可化形。
我理所当然的过起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偷空滚个泥坑的逍遥日子。
泥坑滚多了就臭,
二师弟摇着头,说曾经白衣胜雪的大师兄一去不返了。
只八姐天天追着,给我洗澡的贼心日盛。
终于在一顿喷香的烩面后,我着了她的道。
再睁眼,她的胖手正抚着我的背,
一瓢清水浇上来,
又是挠头又是抓下巴,
我怒了几怒,
到底还是眯起了眼。
真舒服,好想翻肚皮。
这么想着下一秒就洗到了肚子,
渐渐的,从上腹,到下腹,再到臀胯。
我去,
尴了个大尬的,
就这节骨眼上,我居然化形了。
于是,伴着两声惊叫,
八姐摸我屁股的一幕被路过的二师兄尽收眼底
唉！孽缘！
他又摇着头走了。
八姐早已捂脸奔离。
只留我一人光着腚缩在地上。
啊～～～
我的尊严！
我的脸面！
08
我虽然变回了曾经的模样,
但雷野再也不是之前的雷野。
我,镜灵山头号大师兄,好像着了魔。
我开始偷偷关注八姐,
这女人年纪不轻,面如圆盘,腰粗胯大,
怎么看也跟好看沾不上半点边,
但,
见不着,就想！
我开始频繁的出现在灶房,菜园和她的窗边。
反正有她的地方,
就一定要去溜达几圈。
二师弟又在叹气了,
你这痴样和当初师父一样！
啥
说完,师弟塞给我一面石镜,无纹无彩质朴天成,
镜灵山的镇山之宝,历代掌门身份的象征-灵石镜！
此镜能分人妖,辨善恶,镜灵山也因此得名。
师父已入红尘炼心,走时交待等你了悟之时,便将镜灵山掌门一位传于你。
师弟说得玄机颇深。
我却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了悟没有啊！
再说我要这劳什子干啥
对待妖怪,我雷野奉行的是手起刀落。
想让我像师父一样,干架前,先拿这破玩意照照,那不能够。
我将这破镜子扔到院子中的桃树下,
去灶房等待开饭。
一向手艺很好的八姐,今日菜做得很咸。
二师弟齁得狂灌水,我却吃出一点点甜。
最近只要我出现,八姐就会脸红,慌张。
要么做菜多放一勺盐,要么洗衣忘了加皂荚。
我猜她大概也是属意我的吧！
我不是一个迂回的人,既然师弟说我像师父那般动了情,
那我就要追求她,
和她结为道侣。
我带她去听山谷的风,看田野的花。
不时骗来师弟的仙丹妙药给她。
我做我能做的一切,给我能给的一切。
09
许是我用行动装点的爱意打动了她。
在一个秋高气爽,赤霞满天的傍晚,
她红着脸丢给我一封信就害羞的跑走了。
打开信,里面一行小字差点看得我道心不稳。
今晚月圆之时,后山玉米地,我等你！
落款八姐！
玉米地,那可是情侣幽会圣地。
也是我和二师弟送魑魅魍魉入轮回的生门。
想到这,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八姐是不是会错了意,我要做的是娶她,不是一时欢好。
但,如果某个环节前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遐思还在飘忽。
二师弟就又送来了一封信,
三足乌的战书！
其内容,
大致是斥责我杀死金翅蟒,残害九尾狐,
不日将带领万妖讨伐镜灵山。
切,不就是干架么,
打就打呗,能咋地！
化形后的我不仅道术重回巅峰,
更兼具了动物发达的骨骼,肌肉和力量。
怕他！
二师弟喋喋不休师兄啊,你别托大了,据我所知,那三足乌经高人点拨,已头顶日轮,其貌如凰,他座下一众小妖也修为有成,不是当日可比。
当日不提还罢,提起来我就气。
若不是师父非要用那破镜子照它,失了先机,我能让他给我打入轮回
这次正好新仇旧恨一块了。
师兄,咱们要提防的不止这群妖,还有他们背后的人！
师弟一句话,让我背上生寒。
那个实力远高于我的魔！
10
玉米地没钻成,
大战之前,不敢提前消耗力量。
八姐非但没恼,反倒对我日益体贴。
于今日我才知道,人生最难的就是克制,
尤其是相爱难相亲。
幸好有师弟在,用丹药压制住了我的兽性。
不仅如此,为了对付那魔头,师弟还颇费力气的烧了一道请神符。
这玩意儿,师父也烧过几次,
一次是他刚执掌镜灵山之时,
一次是上回的群妖大战。
听说,师父的师父也烧过,
但是一次都没成功。
没有神来相助,只有镜灵山的弟子以身入局堕入轮回。
唉！所以到底有没有神呢
这次,还真有！
师弟烧完灵符的第二天,
一个年轻道士叩响了山门。
11
见到这人的第一面,
我就不喜欢,
这小子长得太俊,
一颦一笑神韵天成,举手投足风流恣意。
这是道法自然的外化么二师弟也瞧得痴了,又说终于见到比我和师父还好看的人。
小白脸子,看着就不像好人。我嗤之以鼻。
他却不以为忤,报过名号,捻出一张请神符,
说是天庭派他来相助。
验过神符,二师弟立马将其奉为座上宾,
自此,这位穆无尘穆道长,就成了镜灵山的贵客。
二师弟为他鞍前马后,
但据我观之,
此人极贱,
到真是应了他的名字,目下无尘。
每天端的二五八万似的,
师弟炼的仙丹是一颗没少吃。
八姐为他打理庶物也安然受之。
从他的嘴里听不到一句谢,
仿佛我们该当这么供着他。
几次三番我想爆锤他一顿,
师弟却说大战在即,好不容易请来个帮手,又是仙家,不容造次。
仙家有什么真本事么我瞧着倒像个骗子。
三足乌很快验证了这一点,
说什么万妖来攻,
不过是带来一群扁毛畜牲,和一些山精树魅。
但交手不久,我就知道师弟说得不假,
比之上次,这三足乌实力可谓突飞猛进,
连着他身边那些小妖都一当十。
我的力量无法将他们打退,
剩下的选择,要么下死手,要么带着八姐和师弟逃。
我绝不会选择后者。
见我已在爆发边缘,
师弟又来叽歪师兄,你下死手前,要不要拿灵境照照别误伤无辜！
无辜据我所知,就这帮家伙,若不是短时间内修习了邪术
,怎么可能妖力大涨。
前几天新闻说过,
最近有私自进山的游客失踪。
小小的镜灵山,势缓路平,唯林茂密。
若不是它们动了手脚,怎会遭不测
噬人而夺运,就冲这一点杀它们不冤。
没错！是我们干的,那又怎样凭什么人就动不得他们进山猎采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
三足乌振翅高呼,引得一众妖怪群情激愤。
那是以前,现在禁止私自伐猎,没人碍着你们。日后多加忏悔,速速离去！
二师弟怜他们修行不易,又在和稀泥。
可我不是他,
滥杀无辜者,定斩不饶。这不止是镜灵山的规矩,也是人间的规矩。
我手掐雷诀,已将一道天雷引下。
三足乌非但不惧,反迎面而上。
那雷居然被它的日轮照住隐隐熄灭。
众妖齐声欢呼。
既如此,那我将全力以赴。
采食过万物灵长的三足乌硬生生扛下十道雷击。
若此为天劫,它已得道。
但抢来的始终要还。
十雷齐至后,
那日轮渐渐破碎,消弭。
只再一击,便可毙命。
见此情景,众妖护主心切,顿时向我狂奔袭来。
霎那间,树根藤鞭,裂土破空,利爪尖喙,铺天盖地。
且不说我刚刚已用尽全力,就算此刻再引数道惊雷,也劈不完这成百上千的妖。
更遑论保护师弟和八姐。
哼,宵小之辈也敢犯我山门！关键时刻穆无尘出手了。
只一个起手,便引得火烧连营,
那不是普通的火,蓝中带赤,赤中带金。
三昧真火！
他果真是天上来的！
不消半刻,山精树魅飞灰烟灭。
面对镜灵山的一片焦土,
师弟呆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拿出招魂幡,
一遍遍地念着魂来！魂来！…
那幡佛过藤妖焦黑如炭的残躯,发出丝丝脆响,是被轻触后碎裂的声音。
谁能想到它曾经也灵动柔韧得抖动过花和叶,
也孕育出过精灵。
被烧秃的三足乌,头扎进泥里,指爪却僵直地指向天空。
似乎是在用肢体做着无声的诘问,
凭什么
凭什么,它们这些底层的妖修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
连向天上望一望都有罪。
是啊！
没有人的肢体和灵根,不知它活着的时候,要以怎样虔诚的姿态在日月下参拜。
是就如现在这般将头顶上高高的翎毛低到泥里么
还是说要在那日复一日聚沙成塔的坚持和苦熬中献祭自己的灵魂。
可即便如此,好不容易孕育出的一点点灵根,
也被仙人弹指一挥间摧折。
如同大象踩死一只蚂蚁般漫不经心,无足轻重。
师弟哀伤且喋喋不休地声音,吵得我心烦。
而穆无尘看着这一切,眼底尽是不屑。
只有八姐陪着二师弟哀恸。
可那又什么用呢,
灰飞烟灭就是灰飞烟灭,
什么都没剩下,包括灵魂。
12
三足乌的事情过后,招魂幡被师弟扔到了一边,
他既不炼丹也不叫魂。
就天天画符。
但没有天赋的加持,努力就显得有点可笑。
最难受的是我,
离了师弟的丹药,兽性渐渐难以压制,
尤其是面对八姐的时候,
我开始想入非非。
若在穆无尘来之前,
这些绮思算是对情人轮廓的描摹。
可在穆无尘来之后,
八姐的态度愈发暧昧不明,
我总觉这样的单相思失了磊落。
我不想强迫八姐哪怕是想象中的她,
为此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克制。
去修习难度极大的道法,去锤炼自己的体魄。
去想尽一切办法把脑子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剔除掉。
我的心在业火和理智间挣扎,
直到无意中撞见,八姐和穆无尘在后山小树林幽会。
再忍不了一点,
我要找八姐问个清楚,
立刻！马上！
深秋月明如灯,
照着道观内这方小小的天地,
照见八姐做了亏心事般的鬼祟身影,
我本想问她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如果你喜欢的是他,那我祝福你
和那些在玉米地偷情被发现的女人一样,
她的眼里有羞赧,有惊慌,
可渐渐地又流露出一种坚定。
我喜欢的是你,雷野,我喜欢你！
莫名地我的心漏了一拍,既而又全浸在绵绵密密的甜里。
一时间呼吸有些停滞,我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又生生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我要娶她,明媒正娶,在这之前不可有半点越轨之行。
13
也许是我和八姐成婚的消息感染了师弟,
他不似往日消沉,
又开始炼丹,
说是要炼出十全大补丸作贺礼,
既能保我和八姐仙福永享,又能让我们一窝窝的生。
我笑骂他就算我是猪,八姐也不是,那个一窝窝生的功能你给我减一减,那个别的方面的功能你给我加一加！
师弟心领神会放心吧,保你龙精虎猛,夜夜风流。
八姐羞红着脸挂红灯假装没听见。
穆无尘则倚着门露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真是烦死这个人了万妖大战已经结束,你怎么还不走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喝过你们的喜酒啊！
他语调里的戏谑,让我浑身不自在,
可怎么也算承过他的情,不好撕破脸,就听二师弟的当他是空气。
14
玉皇阁前,桃花树下,
我同八姐签下婚书,
结发合卺,
交杯的一刻,
我眼中只有她,她眼里也只有我,
被爱人注视着的感觉真好。
就在师弟即将宣布礼成的一刻,
穆无尘又跳出来作怪。
前有狐妖,后有野猪。啧啧啧,镜灵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又怎样,八姐都没嫌我,轮得到你！我反唇相讥的同时握紧了八姐的手。
雷野,你九世为人,哪怕这一世入了畜牲道,也对妖多有不屑。若有一天功德圆满,你自可回归本我！但是她不同！说着他望向了我身边的八姐。
他话音刚落,一向温柔贤淑的八姐突然挣开我的手直指穆无尘,你少胡说八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穆无尘却不看他只对我道听说镜灵山有面灵境,只有掌门可用,雷野,你不妨拿它出来照照,看看你要迎娶的新娘,到底是什么货色。
不要！雷野,不要！八姐的凤冠随着她头部的摆动簌簌作响。
她一定是怕到了极致,身体也开始跟着筛糠似的抖。
她抓着我的胳膊,想把我钉在这。
可我还是慢慢转过了头,望向桃树下那像个石碑的灵镜。
粗粝的石面不知何时变得光可鉴人,
里面映出的八姐身材臃肿,肥头大耳,还有一张猪脸。
再回望身前,八姐眼里写满了惶恐不安,那祈求的神色和我从人眼里看到过的别无二致。
雷野,你可重回人道,她却永堕妖修,就算你能接受她,你的孩子呢你要她给你下一群猪崽子么好好用灵境照一照吧！
说着他真的走向石镜,似乎像要帮我的忙。
二师弟却先一步扑了过去,
你休要胡说八道诬蔑我兄嫂,也不许碰这灵境。
穆无尘脚下未停,嘴上却依旧对我说道
一只猪妖骗了你那么久,雷野,杀了她！
有什么可怜惜的,降妖除魔是你的本分
雷野,你是镜灵山掌门！
过了情劫,你便可得道飞升,
雷野！杀了她！杀了她！…
这些刀子般锋利的语言,
一句接一句,
钻入耳中却像是万声齐至,
炸得我脑仁生疼。
我的理智渐渐失控。
八姐眼中的我,面目越来越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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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望良久,终于哀伤地闭上了眼。
若杀了我,能助你得道,那来吧！
师兄,师兄你忘了,师父说过,这世间没有人妖之分,只有善恶之别。你别被扰了心智。二师弟抱着灵镜连滚带爬奔过来拉我。
我从他怀里夺过灵镜后,一把推开。
穆无尘说得对,我不止是雷野,也是镜灵山的掌门。
但我并没有走向八姐,而是拿着灵镜踏出了山门。
15
门外,黑压压一片。
狐黄白柳灰五大家齐至,还有许多牛头人和马头人,镜灵山方圆百里的妖怪全来了。
情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急,
诸位要想攻下镜灵山,需先过我这一关。我手持灵镜,沉声喝道。
不想答话的并非那五家的首领,而是一个胖胖的老妇。
早就和你说过,爱上人类的妖怪没有善终,你偏不信,如今可悔么速速跟我回去！说话时老妇的视线越过我,停在了八姐身上。
祖母！八姐身子僵了一僵,犹豫片刻还是回到了老妇身边。
老妇又转过身对着灰黄白柳灰五家我们族群里,就这么一个有点灵根的苗子,不能让她死在这,我得带她走。
大妖赤狐已死,黄家的首领黄三被奉为群妖之首,她代替群妖应允。
它们的规矩向来是强者冲锋陷阵,弱者休养生息。
如今能放八姐离开,让我放心不少。
你也给我滚！我对着二师弟叫骂枉我数次救你性命,你居然觊觎掌门之位,派那蠢货来迷我,趁我还念旧情,赶紧滚！
少废话我不走！他踉跄起身提着把小破桃木剑站到了我身边。
这呆子道法符咒样样拉垮,性格倒是死犟。
从第一世起就这德行,骂不走打不怕,每次干架说要和我并肩战斗,最后还不是我护着他。
但这一次,我可能要护不住了！
我还想再劝。
群妖却已按捺不住,
狐妖的新首领率先指着我骂
你们镜灵山不是只杀来犯之敌么我师父好好在洞内修行,碍着你什么了要被你痛下杀手,剜眼剥皮,你…
话说一半,被黄三抬手打断。
雷野,金翅蟒和三足乌是自作孽,九尾赤也算不得无辜,但你要知道,你可以杀大妖,却不可以灭族。
那些山精树魅修习最为不易,不过是被三足乌骗了,小妖们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凭什么要一起被烧成飞灰
若今日不让你付出代价,那明日你就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们。
雷野,我举群妖之力向你宣战。
要么送你入轮回,要么我们身死道消！
语毕,一层黄色浓雾漫至山巅,
是黄家独有的瘴气术。
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穆无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和师弟的身边。
也好,有他在兴许保得住师弟。
以前每逢大战,师父一直不许师弟参战。
因他道法太弱,一入轮回,必然迷失。
可这次他执意要战,
刺出的第一剑,目标却是穆无尘。
16
竖子尔敢！我是你师祖！穆无尘一声断喝。
但因着距离太近,饶是他躲得再快,那一剑也险些刺中丹田。
你以为藏得天机不露么
师父早算到你会来,
今日哪怕要付出欺师灭祖的代价,我也要将你的罪状,上表天庭。
变生肘腋,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无尘怎么成了二师弟的师祖
师兄,你还记得小时候师父常给我们讲得故事么
当然记得,
师父说过,
千年前,有个妖修得道的仙家,
飞升之后,怜悯众妖修习之苦,
便想着开宗立派,
教授众妖修习法门让它们少受点磋磨。
可人有善恶,妖也是如此。
为防止道法被凶恶的妖怪学去作恶,
那仙家便从天工局偷得一宝物,
相传此物可分人妖,辨善恶。
有此物在,就能保证他的弟子都是有善根的妖。
就这样过了百年,他带着众弟子化作人形行善修道,隐于凡间。
直到一个云游道士带着小徒弟叩响了山门。
那是乱世,又赶上天寒地冻。
师徒两个形销骨立哆哆嗦嗦。
见他们可怜,仙家不仅收留了他们,
还教授术法。
那道士天生聪慧学得很快,不久他的道术已超过了仙家。
可若要飞升,他的功德远远不够,要么降妖除魔攒够功德,要么就得再熬上百年。
无意间他撞破了山中众人的真实身份,
知道这里全是妖修。
便动了邪念。
在一个雨夜将这里的妖全杀了,
带着足够多的功德直奔天庭再也没有回来。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小时候我每次听都觉得扯,坏人自己不说,其余的又都死了,这故事还能流传下来,肯定是编的。
不对,故事里还漏了一个人,
师父每次讲,都只说妖修尽亡包括那仙家,却从没提恶道人带来的小徒弟,难道说…
我难以置信的望向二师弟
没错,师父就是当初的小徒弟,自号余悔,师余悔,他将自己当作师父留在凡间的一丝悔意,每日做着替师超度赎罪之事。
二师弟脸上涕泗横流,手中木剑抖个不停,转头对穆无尘喊
师祖,我再叫你一声师祖,收手吧,赎清罪孽,从头再来。
哼,你是怎么识破我的穆无尘眼里满是不屑。
请神符,那符的画法独特,你教给了师父,师父又教给了我,他说若有神能看得懂这符,那便是你！
还是人的脑子好用,所以你用这符引我来又是为何穆无尘看向师弟的眼神有些不同。
金翅蟒和三足乌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几次三番寻衅镜灵山,定是有人背后教习教唆,我猜是你！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穆无尘面沉似水。
说你会回来拿灵镜,因它能分人妖辨善恶,这是你当时不知,但到了天庭一定会知的事情,它,能照见你曾经的邪念恶行。至此二师弟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
穆无尘的脸上满是冷厉,
他望向师弟的目光中杀机立现。
几乎同一时间,师弟扯开自己的道袍,
他的胸膛和白肚皮上布满了朱砂符文,
以身作符者,可直达天听。穆无尘你若执迷不悟,我就把自己焚了,请菩萨来！
我听得一阵心惊,向来胆小怕疼的二师弟怎么敢啊！
17
想不到我当初的一点慈悲心竟为自己留了后患。
罢了！我是杀过妖,但我并非无情！
你也算是我的徒子徒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快将衣服穿好,我们一起力退众妖！
说着他朝着师弟走去。
站住,你再近一步,我便燃了！
瞧着师弟指尖的簇簇蓝焰,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僵持间。
群妖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就趁现在攻下镜灵山,杀了臭道士！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时间场面很混乱,
妖怪们把所有的愤怒和法术,往我身上砸。
我和师弟,一边要应付群妖,一边又要制衡穆无尘。
他若再使出三昧真火,
这些妖怪就要和那些山精树魅一样,弹指间灰飞烟灭。
幸好,妖怪们都是死心眼,认定是我做的,没去招惹穆无尘。
饶是这样,一个阻拦不及,穆无尘还是为泄私愤,碾死了几只妖。
不是,不是他！你们搞错了,杀九尾狐和山精树魅的罪魁祸首是穆无尘
八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喊话用了十足的力气。
整座山的树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疯狂的妖怪们却停了下来,
不信,你们看他头顶伏魔冠上嵌的金珠,那是九尾狐的眼睛制成的摄魂珠。你们狐族就算看不出,也该闻得出。
她话音未落,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将三丈外的她拉进怀里。
与此同时咄的一声,一枚银钉钉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见此情形众妖面色骤变。
散魂钉！
传言若被此钉钉住,不出三秒便会魂飞魄散。
多嘴猪妖！说话间穆无尘又捻出几枚散魂钉。
八姐又急又怒你同我在后山树林约定过,不拆穿彼此身份,如今你违约在先,就别怪我也来揭穿你。
哼,蠢货,当我真怕你说穿此事么要不是金翅蟒和三足乌无法诱他使用灵镜。我又何必拿你作饵钓出灵镜所在！
说话间,数枚散魂钉激射而出。
我一把将八姐捞进怀里,飞身急退。
短短数日就有如此进益,雷野,你将灵镜交出来,我破例收你为徒！
有了摄魂珠的加持穆无尘的声音里似有某种魔力让我脚下越来越慢。
我皱了皱眉,抱紧了怀里的八姐,苦寻逃脱之法。
还我师父命来！一声骄叱破空而出,九尾的徒弟小八施术解了摄魂珠的迷阵,便朝仇人冲去。
这显然触怒了穆无尘,他掐了个手决,一记闪电劈下,狐族的新首领,九尾最得意的弟子就此湮灭。
速度之快,手段之狠,力量之强,
震慑了在场所有的妖。
黄三神色沉重,对着身后一众妖修说道各族首领留下,其余退散。
面对实力如此恐怖的穆无尘,他想以此保全后辈,
可却低估了对方的狠辣。
穆无尘已放出了三昧真火,那火却是从最小的妖怪身上开始烧一个也别想跑,不杀了你们,我怎么得道
那毛绒绒圆滚滚的小黄鼠狼,被烧得吱吱直叫,没一会儿便失了声,化为灰土。
穆无尘,我黄三今日就算触犯天条,身死道消,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黄三的眼里有火在烧,是仇恨,是不甘,是孤注一掷鱼死网破的决绝。
他已入魔道,杀他不算触犯天条,黄三今日我雷野与你一起替天行道说着我站到了黄三身边,
师父说得对,世间没有人妖之分,只有善恶之别。
这一仗,我们和穆无尘斗得天昏地暗,
妖族死伤过半,十不留一,
我也险些身死道消。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赢,
就在要被穆无尘一举焚灭之时,
天上陡现大罗梵音,空空窟窟的罩下来,
似是带电的绳索,缚得穆无尘战栗不止。
来了,终于来了！二师弟抖着一身肥膘不知是哭是笑。
原来他又画了许多请神符,是从那妖修得道的仙家留下的古书上学来的,请的是真神！
霎那间,镜灵山现七彩光晕,着五色霓裳,菩萨来了。
穆无尘最终被打入了畜牲道,轮回百世方可解脱。
成为他曾最不想成为的,化身他心中最不屑的,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惩罚。
却也给他留下一线生机,希望他尝过身为牛马的苦,能诚心悔过一心向善。
菩萨走的时候,我献出了灵镜,既然师父说这宝物是从天宫局盗的,那如今便该归还。
菩萨却说,
那妖修得道的仙家当初只是心急了些,
这灵镜本就是天工局为想要修行的妖而制,
本也是为了鉴别善恶,
就留在这里物尽其用吧！
18
镜灵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黄三等几个妖族首领得师弟丹药救治,
恢复得很快。
到了分别的日子,
黄三送了我份礼,
是那几个失踪的游客。
不论穆无尘如何蛊惑,三足乌也没敢动人身,只采其百日寿运。
黄三指着几个迷迷瞪瞪的游客说
雷野你看,凡修者,
生而具有人身,便占尽了先机。
百日寿运可抵我们半世修为。
饶是如此我们这些从猫狗肚子里爬出来,从泥里长出来的,既无家学又无灵根,还要被你们奴役驱使,甚至死后还要被分而食之。
从出生的一刻起我们就是低一等的,
可是凭什么呢
我们不敢问,也不能问。
只能苦苦地修,希望有朝一日能同你们一样,
经此一事,但愿镜灵山还是之前的镜灵山。
怎么能不是呢
菩萨走之前点过我,
说镜灵山只有两个人从第一世起就是人胎,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弟,
师父将灵镜传给我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物归原主。
而我的第一世,就是头野猪。
因师父怜惜,在一次伏魔大战后,将我送入人道。
才有了后来的雷野,
我性格中的酷烈莽撞是从根上带的。
但是没关系,修了九世,就算没修出个人样,也修出了人性。
以后我会谨守镜灵山的规矩,
不仅如此我还会广开山门教众妖修习法门。
19
我到底比师父差了点,
既没忍住爱欲也没克制住情欲。
哪怕三花聚顶,哪怕即可飞升,
我还是舍了成仙的机缘,娶了八姐,
过不了情关就不过,
我留在这也挺舒服,
尤其是把八姐抱在怀里,压在身下的时候。
难怪人们总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纵欲的结果就是山里多了几个猪崽子。
虽然我是亲爹,但他们反倒跟二师弟更好,
总追他屁股后头要糖吃。
我闲来无事,数着自己的猪崽子问师弟,
为什么不去天庭当医官,
他说那里的人求的是延年益寿,
而这里是救苦救难。
他的丹药术法只有在这才不算浪费。
我又问他,
若菩萨不来,他当真要自焚么
切,那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你知道的,我一怕疼,二怕死,再说了,天条哪能鼓励人自戕呢！
若你画的神符没请动菩萨呢
那这千千万万的妖,总有一个能活着把穆无尘做得坏事散出去,凡事做过就有痕迹,这是天道。
天道也包括穆无尘当初对师父的一点善念么
什么善念,不过是怕屠了人身,因果太重。也就师父记他的恩情,总想着要报答。提起穆无尘二师弟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20
镜灵山自带领众妖修行之后,
就不怎么和妖怪干架了,
但是灵镜也没闲着,
所有想入山门的妖怪都得拿灵镜照照,
看有没有善根适不适合修习。
我不止拿它照妖,
也照我自己,
照我的孩子们,
21
二十年后,
镜灵山香火日盛,
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走到山下,
他们今天是来合姻缘的,
女孩却在山脚的石碑下停住,
欧阳,你看这石碑是不是刻错了！汉字写的是镜灵山,怎么拼音却是性灵山
万物有灵,性善者为最,若真是错了,倒也有几分玄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