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子那句卡在嗓子眼里的“你……你们……”,最终也没能完整地吐出来,就被淹没在新一轮更猛烈的闪光灯和记者们的追问声中了。
他就那样僵在台上,像个被拔了电源的劣质机器人,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张大宝啧啧两声,对着旁边的李钢镚小声嘀咕:“看见没,钢镚儿,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这明显是心里有鬼,还是个厉鬼级别的,不然能吓成这怂样?”
李钢镚憨厚地点点头,瓮声瓮气地回应:“老板说得对!这姓周的,活该!”
新闻发布会草草收场,周黑子几乎是被他仅剩的几个心腹架着,狼狈不堪地从侧门溜走的。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当晚,互联网就像被扔进了一颗深水炸弹,彻底炸了锅。
【惊天大瓜!xx电子厂老板周黑子发布会现场当场破防!】
【实锤!记者林某某带你揭秘黑心工厂的n宗罪!】
【抵制黑心工厂还我血汗钱
话题冲上热搜第一!】
【打工人怒了!我们不是韭菜,拒绝被割!】
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从微博到抖音,从知乎到贴吧,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黑心工厂”的讨论。
网友们化身正义使者和段子手,各种表情包、吐槽、分析贴层出不穷。
周黑子那张发布会上惊恐万状的脸,更是被p成了各种搞笑图片,什么“年度最佳‘吓尿’表情包”、“资本家看了都流泪”……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还是全球直播那种。
第二天一早,这股线上怒火就直接烧到了线下。
市中心广场,自发聚集的市民越来越多。
他们举着各种自制的横幅和标语——“严惩周黑子,还工人公道!”、“黑心工厂滚出xx市!”、“今天你不为他们发声,明天谁为你发声?”。
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场面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标语招展。
张大宝开着他那辆招摇的跑车,在离广场不远的地方停下,降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壮观景象。
阳光洒在他的墨镜上,反射出闪闪的光芒。
“钢镚儿,你看这阵仗,是不是比咱们上次搞那个‘小区广场舞大赛’还热闹?”张大宝摸着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哥这波操作,是不是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
李钢镚坐在副驾,看着外面群情激奋的人群,用力点头:“老板厉害!简直就是现代诸葛亮!不过老板,这么多人,会不会出啥事儿啊?”
“放心,”张大宝摆摆手,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招摇模样,“哥早安排好了,咱们的人混在里面维持秩序呢,保证出不了乱子。再说了,民意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周黑子这艘破船,现在是被洪水淹了,翻定了!”
正如张大宝所料,舆论的压力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了周黑子的头上,也压垮了某些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工厂的会计,李会计,就是其中一个。
这李会计,平日里跟着周黑子没少捞油水,做假账、偷税漏税的事儿,他门儿清。
眼看着周黑子大势已去,墙倒众人推,他那颗本就不怎么安分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与其跟着周黑子一起沉船,不如赶紧找个新靠山抱紧。
他偷偷摸摸地联系上了张大宝。
电话里,李会计的声音带着谄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张总,我是xx电子厂的会计,小李啊。那个……周黑子他……他要完蛋了!我知道他好多黑料,账本都在我这儿!只要您能保我没事,我……我都给您!”
张大宝听着电话那头近乎哀求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哟呵,墙头草反应挺快啊。
他故意顿了顿,慢悠悠地说:“哦?李会计啊,你这可是弃暗投明,大义灭亲……啊呸,是大义灭老板啊。你就不怕周黑子知道了,把你沉江喂鱼?”
李会计在那头几乎要哭出来了:“张总您说笑了,现在谁还顾得上谁啊!周黑子他自身都难保了!我手里的账本,可是‘实锤’中的‘实锤’,绝对能把他钉死!求张总给我指条明路!”
“行吧,”张大宝拖长了调子,“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东西拿来,我考虑考虑。地点嘛……就约在城西那个废弃的烂尾楼吧,够隐蔽。”
挂了电话,李钢镚一脸佩服:“老板,您连他会反水都算到了?”
张大宝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精光闪烁的眼睛:“这不叫算到,这叫人性。周黑子那种刻薄寡恩的老板,手底下能有几个真心跟他混的?无非是利益捆绑。现在船要沉了,跑得最快的,往往就是船上的老鼠。”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李会计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哆哆嗦嗦地来到了约定的烂尾楼。
张大宝和李钢镚早已等候在那里。
交接过程很顺利。
李会计几乎是把箱子塞到张大宝手里,然后千恩万谢,屁滚尿流地跑了。
李钢镚打开箱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摞账本,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发票和合同。
他随便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老板,这里面的门道……可真黑啊!贪污、行贿、偷税漏税……这周黑子,简直五毒俱全!”
张大宝拿过一本账本,手指拂过封面,感受着那粗糙的纸质和上面积攒的灰尘,仿佛能闻到金钱的铜臭和罪恶的气息。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寒意:“好啊,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些,周黑子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林大记者吗?我这儿有点新‘燃料’,保证能让舆论的火烧得更旺……对,猛料,绝对够劲爆!”
与此同时,工厂那边,也迎来了新的风暴。
之前被张大宝鼓励过的女工小芳,此刻真正站了出来。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的小姑娘了。
在张大宝暗中提供的支持和林记者报道的鼓舞下,她联络了其他同样被拖欠工资、饱受压榨的工友们。
几十个工人,男女老少都有,聚集在紧闭的工厂大门前。
他们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拉起了横幅——“周黑子,还我血汗钱!”、“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资!”
小芳站在最前面,拿着一个简易的喇叭,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异常坚定:“周老板!你出来!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活,凭什么拖欠我们的工资不发?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对!还钱!”
“出来!”
“不给工资,我们就不走了!”
工人们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而此时的周黑子,正躲在他那间豪华但现在看来如同囚笼的办公室里。
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他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试图打电话给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朋友”,要么关机,要么就是支支吾吾找借口挂断。
他又想找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商量对策,却发现办公室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那些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马首是瞻的家伙,此刻全都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真正的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周黑子瘫坐在老板椅上,额头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冒。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里,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窒息感越来越强。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刘铁柱。
刘铁柱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如电,扫视着办公室,最后定格在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的周黑子身上。
“周河子(周黑子的本名),你涉嫌多项经济犯罪以及雇佣童工、违反劳动法等多项违法行为,证据确凿。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请你配合调查!”刘铁柱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感情。
他身后跟着的警察,已经拿出了闪亮的手铐。
周黑子看着那冰冷的手铐,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挣扎,想辩解,想破口大骂,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所有的嚣张、阴险、算计,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两个警察上前,一左一右,干净利落地将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反剪双手,“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
周黑子被押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当他被带出办公楼,暴露在工厂大门外那些愤怒的工人面前时,迎接他的是一片更加响亮的口号声和鄙夷的目光。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看着周黑子被押上警车,警笛呼啸着远去,工人们爆发出了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
小芳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远处的跑车里,李钢镚兴奋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老板!抓了!那孙子终于被抓了!太解气了!”
张大宝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带着点贱兮兮又有点深邃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似乎在编辑什么信息,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着。
李钢镚凑过来看了一眼,没看清内容,只看到张大宝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老板,这下总算尘埃落定了吧?周黑子进去了,工人的钱应该也能要回来了。”李钢镚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张大宝却摇了摇头,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方,悠悠地说了一句:
“钢镚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无需修改
叮咚!
一封邮件,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像一颗小石子,在张大宝平静的心湖里荡起层层涟漪。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就像下载到一半突然卡住的gif动图。
邮件里,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的父母、妹妹,还有家里的老狗旺财,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他家别墅的沙发上,对着镜头僵硬地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喝了一瓶冰镇可乐还要透心凉。
照片下方,一行鲜红的文字,像恐怖电影里的字幕一样,阴森森地映入眼帘:“如果不想家人出事,就停止调查。”
我去!
这是怎么回事?
威胁?
绑架?
还是恶作剧?
张大宝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阴谋论在他脑子里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跑车钥匙,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就像握着一块融化的冰淇淋。
“老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钢镚察觉到张大宝的异样,关切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憨厚的担忧。
“钢镚儿,你看……”张大宝把手机递过去,声音有点干涩,就像嘴里塞了一把沙子。
李钢镚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照片……这文字……妥妥的威胁信啊!
他猛地抬头,看着张大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安:“老板,这……这怎么办?”
张大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把夺回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咬了咬牙,语气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钢镚儿,掉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