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杨浩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迷失方向？迷失到卡林迪亚腹地，还带着这么精良的装备？骗鬼呢。看来伊尔森帝国是真的在为战争做准备了，连斥候都摸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
但他没有戳穿对方那蹩脚的谎言，现在还不是和伊尔森起冲突的时候。
“原来如此，”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片森林很大，地形也复杂，迷路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明显带着敌意和紧张的伊尔森士兵，“再往前走，就是我们部落的核心区域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卡文队长原路返回吧。”这话说得客气，但拒绝的意味不容置疑。
卡文深深地看了杨浩一眼。这个哥布林…不简单。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却选择了点到为止。
他知道，再往前走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很可能引发冲突。对方人多势众，还有阿黛拉这个熟悉他们战术的前自己人在，硬闯绝不明智。
“多谢提醒，”卡文恢复了老兵的沉稳，对着杨浩略一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台阶，“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兄弟们，撤！”他干脆利落地发出命令，准备带着手下离开。
“等等。”杨浩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卡文和他的手下都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看着杨浩。
杨浩没有看他们，而是转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表情复杂的阿黛拉。“阿黛拉，”他轻声说，“既然遇到了老长官，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就去吧。别留遗憾。”
阿黛拉猛地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杨浩。她没想到杨浩会给她这个机会。她看了看对面那个熟悉的、带着刀疤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此刻显得异常…大度的哥布林首领，心里五味杂陈。
要去吗？去说什么呢？说自己过得很好？还是质问他当初为什么没能保住自己？或者…只是简单地叙叙旧？
看出她的犹豫，杨浩又补充了一句：“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卡文队长，应该不会介意耽误几分钟吧？”他看向卡文，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卡文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当然。”
这哥布林首领…倒是有几分气度。
阿黛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腰间的双刀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脊背，然后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卡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带着一种近乡情怯般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她终于走到卡文面前，两人相隔不过三步之遥时，阿黛拉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她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男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将那道狰狞的刀疤勾勒得更加清晰，让她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队长…”阿黛拉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点久别重逢的生疏。
卡文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比起几年前，她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倔强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女人的味道？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愧疚，也有一丝…别的什么。
“阿黛拉，”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我还好。”阿黛拉快速回答，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他对视太久，下意识地就想汇报情况，“我现在在这里…负责训练战士…”
“我知道，”卡文打断她，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依然裹在斗篷里的哥布林首领，“看起来…你找到了新的归宿。”
“嗯。”阿黛拉轻轻点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虚。
卡文向前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他抬起手，像以前在军营里那样，习惯性地想去揉揉她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动作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却又似乎…不止于此。
“当初…是我没用，没能保住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歉疚和自责，“让你受苦了。”
阿黛拉的心猛地一颤。她没想到卡文会主动提起当年的事，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关你的事，队长。是我自己…太冲动了。”
“不，是那些该死的命令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货！”卡文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看着阿黛拉那张小巧却写满倔强的脸，忍不住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拂去她脸颊旁沾着的一片落叶。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阿黛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脸颊上传来他指腹粗糙的触感，还有那残留的、属于陌生男性的气息…这让她很不适应，甚至有点想躲开。但同时，记忆深处某些模糊的、带着点酸涩和甜蜜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她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在她不小心摔倒蹭破了脸时，帮她擦拭过伤口…
就在这时，卡文像是故意似的，在拂去落叶后，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反而顺势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阿黛拉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怜惜，有关切，还有一丝…试探？
“在这里…他们对你好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却再次若有若无地瞟向杨浩的方向，“那个哥布林…他…”
“哟呵？”
一个带着明显不爽和嘲弄意味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阿黛拉的耳朵里。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绝对是杨浩那家伙在心里吐槽！
宣战？挑衅？故意做给我看？
杨浩确实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大叔可以啊！当着我的面就敢对我的人动手动脚？还用那种‘我才是她老情人’的眼神看我？行，你行！
虽然心里极度不爽，甚至有点想冲过去把那只放在阿黛拉下巴上的爪子剁掉，但良好的教育（主要是怕打不过）让他忍住了。他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阿黛拉被卡文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杨浩那毫不掩饰的内心吐槽弄得头皮发麻。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卡文的手，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又羞又恼：“队长！请自重！”
卡文似乎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抱歉，我只是…”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阿黛拉不想再待下去了，这种被两个男人（一个是前长官，一个是现首领兼…那个啥）夹在中间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她匆匆丢下一句，转身就往杨浩那边跑，甚至不敢回头看卡文的表情。
看着阿黛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卡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裹在斗篷里、看不清表情的哥布林首领，然后对着他略一颔首，算是告别，随即转身，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阿黛拉跑到杨浩身边，依然低着头，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呼吸也有些急促。
杨浩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不爽也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想笑。他故意凑近她，用一种带着点好奇和坏笑的语气问道：
“喂，阿黛拉。”
“干…干嘛？”阿黛拉没好气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杨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指了指刚才卡文消失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笑容，虽然在哥布林脸上效果可能有点打折：
“说实话，你觉得…我和他，像吗？”
阿黛拉脸一下子红了，“一点都不像！你少臭美了！””
她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