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钰白望着卫吟鸾离去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方才她眼底那抹深意让他心底莫名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钰白哥哥
宋柳儿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
你别生公主的气了,是我不好……
她抬起眼睫,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雨中的海棠花般楚楚可怜。
池钰白心中一软,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傻丫头,你何错之有是她气量狭小,故意刁难你。
可是……
宋柳儿咬着唇,状似犹豫,公主今日的话有些奇怪,她总说变数……莫不是真的有什么计划
池钰白剑眉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能有什么计划不过是看我与你情比金坚,心生不甘罢了,柳儿,你且放心,无论她耍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会护着你。
他握住宋柳儿的手,郑重其事地说.
待我在翰林院站稳脚跟,便立刻向你父亲提亲,届时有宋尚书与我并肩,她卫吟鸾纵是长公主,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宋柳儿的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颤了颤,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想起今早父亲在书房说的话。
池家那小子虽有几分才学,但根基太浅,你且再吊着他些时日,待三皇子那边有了准信……
钰白哥哥对我真好。
她仰起脸,将所有情绪都藏进温柔的笑意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池钰白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只觉胸腔里激荡着保护欲。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抹柔弱的笑意下,藏着怎样的算计与权衡。
戌时三刻,寿宴正式开席。
鎏金香炉中飘出袅袅沉香,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卫吟鸾坐在首座,看着宋尚书被众人簇拥着走上主位,忽然想起前世自己为池钰白求画时的卑微模样。
下面请各位贵宾献上寿礼!
管家的声音响起。
先是几位侍郎家的千金送上金玉摆件,接着是翰林学士们的书法墨宝。
宋尚书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直到卫吟鸾的侍女青黛捧着檀木盒上前。
公主殿下送上林大师真迹《寒江独钓图》,祝尚书大人福寿安康!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宋尚书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林大师三年前便已封笔,这等珍品……
不过是件玩意儿,尚书大人喜欢便好。
卫吟鸾轻摇团扇,眼角余光瞥见池钰白骤然僵硬的背影。
画卷展开的刹那,满座皆惊。
那抹江心孤舟的意境,比之传闻中更添几分苍茫。
宋夫人捂着嘴惊叹:听闻此画曾被太后娘娘看重,公主竟舍得送人
机缘巧合罢了。
卫吟鸾淡笑,目光落在池钰白身上,有些人总说本宫附庸风雅,可在本宫看来,好物就该赠于识货之人。
池钰白的指尖紧紧抠进掌心。
他记得,卫吟鸾曾说,只要他一举高中,便会送他一件珍贵之礼庆贺。
难道她口中说的珍贵之礼,就是这幅画
不对……
这一定是她为了逼自己回头使出的手段。
不能上当!
池大人怎么了
邻座的同僚碰了碰他的胳膊,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酒喝多了
无碍。
池钰白勉强扯出一抹笑,不屑地看向了卫吟鸾。
她今日穿的湖蓝云锦长裙,是他从前最厌恶的颜色。
他总说这颜色太过寡淡,配不上她长公主的身份。
可如今看她端坐在席间,裙裾上的暗纹随动作轻轻晃动,竟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清贵雅致。
卫吟鸾并未在意池钰白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轻抿了一口茶。
青黛捧着鎏金手炉跟在身后,低声道:公主,那幅画……
卫吟鸾笑了笑,这幅画虽然送给了尚书,但是谁说会一直属于尚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