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的时候,我朋友被一巴掌掀翻在地上了。
陈默正趴在床底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发小李川被一耳光扇得半张脸立刻红肿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李川哽咽着,几滴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掉下来。
他哭的时候,还趁机瞥了陈默一眼,把不小心露在外面的裤脚塞回床底下。
徐萱不会骗我。沈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川,冷漠的眼底像万年不化的冰川,而且,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徐萱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李川心碎地流着泪:我们认识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她不会骗你,难道我就会做出这种事
这声声哽咽又颤抖的嗓音,听得陈默都心疼。
但沈意的声音依然像淬了冰一般冷:她回来了,意味着你即将面临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是吗
沈意!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想我的
李川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卑微地拽住沈意的衣角,哭着哀求:求你,信我,好吗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信我......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李川再次被掀翻在地。
紧随其后的,是沈意警告的声音:你最好祈祷徐萱没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说完,沈意转身就往外走。
李川哭喊着追上去:别走,阿意,求你了,别走......
门还是被毫不留情地重重拍上了。
直到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响起,陈默才慢吞吞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李川正拿着手机嘟嘴自拍:你还别说,哥们眼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挺上照。
陈默无语。
走过去对着他的两边脸看了又看:你家这位真挺上道,打巴掌还知道一边一个,搞匀称了。
疼死了。李川嘟囔着,一边从床头拿出医药箱往自己脸上擦,一边说,不行了,再这样发展下去,咱俩肯定还是玩不过那个徐萱。
那咋办陈默追问,那个徐萱八百个心眼,这才回来半年不到,咱俩都吃了多少亏了
李川正了神色:靠女人已经靠不住了,咱俩不如计划计划,赶紧跑吧。
2
陈默和李川一起在孤儿院长大。
十岁那年,因为他们俩一个眼睛像,一个鼻子像,徐父徐母把他们从孤儿院领养走,以慰藉他们对走丢的小儿子的思念。
他们安安分分地享受了八年富二代的生活。
十八岁那年,陈默和李川双双触电,再醒来时,脑子里多出一段记忆。
记忆里,真千金会在他们二十一岁时被找回来。
他会因为怨恨陈默和李川夺走他十几年的富贵人生,对他们展开疯狂报复。
最后,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污蔑下,陈默和李川被徐萱的姐姐联手折磨致死。
幡然醒悟后,他们选择抱大腿。
李川选择了冷若冰霜的沈意,陈默勾搭上了腹黑疯批的钟瑶。
这两人性格截然不同,但也有共同点——
比如长得很美,而且还很有钱。
无敌爆炸有钱。
随便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能在海城只手遮天。
三年,陈默和李川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和两人发展了不太正当的关系。
他们一边演着痴情非卿不可的戏码,一边拿着无限额的黑卡,到处挥霍。
直到真千金徐萱回来。
起初他的那些小手段他们还能聪明点地躲开。
但陈默跟李川两个人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渐渐有些应接不暇,开始接二连三栽跟头。
尤其是这次。
徐萱直接陷害李川推他下楼,还很聪明地借助监控视角,伪造出是李川推他的假象。
一时间,李川成了众矢之的。
而沈意,李川选择的大腿,还是选择无脑相信徐萱。
再这样下去,他们估计还是逃不过被折磨致死的命运。
A计划应该是失败了。李川开始翻箱倒柜,咱们可以开始准备B计划了。
现在是我栽跟头,沈意顶多就是精神上折磨。等那个真千金盯上你了,你家那位的手段,你估计会死得更惨。
想到钟瑶那张脸,陈默立马点头应和。
对,跑,赶紧跑!
钟瑶和沈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沈意跟徐父姓,钟瑶则是跟她的母亲姓。
和沈意不同,钟瑶所拥有的一切,是靠自己的本事,从血海里打下来的。
陈默曾亲眼见到她把匕首插进意图对他不轨的人的眼睛里,还能面色如常地擦干脸上的血,牵着他的手,轻描淡写一句话,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这一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陈默的噩梦。
听说小时候的钟瑶和她的亲弟弟关系特别好,要是徐萱栽赃到陈默身上,那匕首估计就插到他眼睛里了。
李川终于从锁了三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尽数倒在床上。
看着一张张的存折,还有新的身份证件,陈默眼睛一亮。
还得是你啊,准备得这么齐全。
李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然呢靠你吗靠你咱俩以后都得饿死。
从三年前决定改变命运那天开始,李川就和陈默商量着,两个计划双线进行,以备不时之需。
三年,他们攒下能攒的所有钱,全都交给学金融的李川来打理。
现在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咱们怎么跑陈默问他。
李川拿出两张纸条,分别写上绑架和自杀,揉成一团,让陈默来选。
选到自杀就先死,绑架就后死。
陈默搓搓手,在心里来回点了两遍。
谁都想选自杀,先死了一了百了。
绑架的人不但要演最后一出戏,还得面临各种变故,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祈求了祖上十八代保佑后,陈默还是选中了绑架。
他哀嚎一声。
李川哎呦了一声:没办法,命定如此,辛苦你咯~
3
B计划正式启动,死遁进入倒计时。
李川准备再演几出心如死灰的戏,装成抑郁症去找精神科医生看几次病,再拿点报告回来做做样子。
陈默则是乖乖等通知,顺便琢磨琢磨,怎么样再从钟瑶手里搞点零花钱。
钱嘛,哪有嫌多的
刚到家没多久,钟瑶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陈默乖乖坐在客厅里,微笑着等她。
她丢下身上的风衣,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微凉的指尖从他的唇畔拂过。
陈默以为她要吻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可半晌过去,她的唇并没有碰到他。
他睁开眼,却对上她如同黑曜石般探究森冷的双眸。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下午你的定位系统关闭了,去哪儿了
逛街来着,手机关机了,到家才充上电。
为了证明自己,陈默把刚充上电的手机递给她看。
嗯,乖。钟瑶像摸小狗一样,在他的头顶摸了摸,随后变魔术般拿出一块巧克力,给你买的。
陈默眼睛一亮,乖巧地窝进她怀里,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和沈意不同,钟瑶有几乎偏执的占有欲。
她想要的,是事无巨细的回应和同等热烈的爱。
钟瑶是私生女,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八岁那年,她被接回了徐家。
但徐家的人对她并不好,在她整个童年里,只有像天使一样的徐萱给了她一点关爱。
陈默也知道,在她的心里,他远比不上真正的徐萱来得重要。
但钟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对他很好。
外人面前的她暴戾凶狠,在他面前却总是尽可能地温柔。
他恐惧她身上总是时常带着血腥的气息,她便每次都洗完澡才来见他。
他喜欢吃甜品,她几乎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各式各样的甜品。
在情感上,她给足了他安全感。
物质上也从来没有短缺。
甚至,她为他买下了一整座海岛,装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
在别墅的阳台上,他们吹着海风,吻得热烈。
她在他的脖颈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如果再让我看不到你的行踪,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在这个海岛上。
只有我才能见你,碰你,像现在这样......
她的手越探越深,陈默眼眶泛红,逐渐在她的强势下缴械投降。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动了想一辈子留在钟瑶身边的心思。
但他知道,不能。
比起爱情,他更希望自己以后都能活得自在。
钟瑶......
在情动的时候,他一遍遍地嚼着她的名字。
她也一点一点地,把他揉得更深。
深夜,钟瑶醒来,却没有看见陈默。
她跑遍了整个别墅,才终于找到面对着大海的他。
他身上披着外套,单薄的身子在海风中摇摇欲坠。
我说过,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任何时候都不行。
钟瑶从身后拥住他,强势的唇从他的脖颈一直吻到耳后,在对上他满脸的泪痕时,她愣住了。
哭什么
你会娶我吗他问她,含泪的眼眸中带着难以消散的彷徨和痛苦。
他是带有目的接近钟瑶的,为了讨好她,他尽可能地扮演着乖巧的角色。
每一个方面,他们都无比地契合。
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他想要一个名分。
她皱着眉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三年了,没有人知道你身边有一个我,我也看不到任何的未来。
钟瑶,告诉我,你会娶我,好吗哪怕......哪怕是骗我,好不好
她放开了他。
他着急地拉住她,眼里的光一点点地破碎: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吗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是医院打来的,他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医生的声音。
徐萱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
挂断电话,钟瑶转身就往外走。
他哭着扑过去拉住她,卑微的口吻近乎哀求: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她甩开他,神色冷淡,口吻中带着难掩的烦躁:
陈默,我不喜欢不懂分寸的男人。
4
陈默站在海边,看着她乘坐的游艇划过海面。
整个海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把用来伪装眼泪的眼药水丢进垃圾桶,在别墅上上下下跑了好几遍,把藏在各个角落的私房钱都掏了出来。
三张卡,还有一些比较值钱,但并不引人瞩目的小玩意。
收拾好自己的细软后,他给李川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也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第二天,在离开海岛之前,他照例,每隔几分钟就给钟瑶发几个消息。
内容都是网上找的发疯文案。
你不理我我就去死之类的。
果然,等他再发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是个红色感叹号。
钟瑶把他拉黑了。
不够乖的男人,她是连哄都不愿意哄一下的。
这样也好,他的目的也达成了,终于能安安分分的送李川上路了。
徐萱苏醒了,医生却说,这一摔,导致他一条腿的神经永久坏死,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个李川,实在是太过分!沈意大怒,她紧握着徐萱的手,这件事,姐姐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萱的眼眶红了,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不停地摇着头:
跟姐姐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是两个兄弟,不是我。
我突然回来,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他们恨我也是应该的。
没关系的姐姐,只是一条腿而已,你不要因为我去找川川哥的麻烦。
只要姐姐们开开心心,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和李川的刁蛮自私相比,徐萱这般的舍己为人,让沈意心里更加愧疚。
原本她还心怀希望,觉得这一切可能只是个意外。
但听见徐萱的这番话,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相信了。
她的男人,居然害得自己的亲弟弟成了残疾。
沈意拿出手机,冷着脸,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是正在通话的忙音。
她不死心地又打了几遍出去,后面就直接处于关机状态了。
直到她又准备再打一遍的时候,接到了陈默的电话。
干什么!
沈意这满是怒气的一嗓子,几乎把陈默已经想好的说辞都吓忘了。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焦急地说着台词:
糟了,姐姐,刚刚我接到了川川的电话,他一直在哭,说他很痛苦,活不下去了,就像交代遗言一样。
现在我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川川是不是想不开了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现在赶紧回去看看他!
沈意只是冷笑,语气中满是讥讽:
够了,陈默,你现在也跟李川一起来欺骗我是吗你告诉他,这种小把戏,我早就听腻了!
这次他害得萱萱成了残废,就想用这种方法逃避罪责
不可能!他最好是自杀了,不然,我一定要他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说完,她根本连半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陈默,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5
挂了电话之后,沈意盯着自己拨出去的几个根本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出了神。
愤怒之余,心有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像是什么消失了。
姐姐,我刚刚听见了,川川哥真的要自杀吗徐萱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我这边没关系的,川川哥更重要一点。
沈意拧眉:萱萱,你还是太善良了,不懂得人心的险恶。
这种把戏,他已经用过不止一次了,不过是想逃脱罪责罢了,不用管。
她走过去,替徐萱掖好被角:你放心,姐姐会给你一个说法,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徐萱垂下眼眸,轻咬着下唇,一滴眼泪悬在眼角,终于滴落了下来。
他呜咽着,委屈地埋在沈意的怀里:
姐姐......我只是想家里人都接纳我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打算回家看一下的沈意看见徐萱这副脆弱委屈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地留下来陪他了。
黑夜降临,沈意看了眼身后熟睡的徐萱,打开手机,看着自己和李川空荡荡的聊天框,又给李川打了个电话过去。
依旧是机器人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半空中皎洁的寒月,伸手锤了锤有些空落落的心脏。
她仔细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好像,从徐萱回来开始,自己就冷落了李川。
这段时间,他更多时候,是在哭,在崩溃的哭闹,在因为她的不信任歇斯底里。
甚至最后,他在她离开的时候,还看见他跪在地上,那么卑微地求她。
可她当时,却好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还对他说了狠话。
想到这里,沈意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阳台上来回走了几圈,最后还是又打了个电话给陈默。
你去找李川了吗让他别闹脾气了,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嗯,我找到李川了。陈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一样,不过很可惜,他再也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他死了,自杀,吞了安眠药,一把火,把自己烧了。
他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不愿意留给你,你满意了
电话那边陡然安静下来。
沈意沉默了很久,如果不是还能听见她愈发急促的呼吸声,陈默几乎就要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陈默,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现在,立刻,让李川联系我,他推了萱萱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让他......
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随时回来。陈默打断了她,声音又不能控制地染上了哭腔,我们刚找到他的尸体。
沈意开车赶回来的时候,陈默正跪在已经烧得只剩一片废墟的别墅门口。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用白布盖着的烧得焦黑的尸体。
沈意一路小跑过来,却在看见尸体的时候陡然停住脚步。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顿地朝这边走来。
消防员说,火是下午两点烧起来的,在那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如果在那个时候,你肯回来看一眼,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陈默抬头,面如死灰:现在好了,他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烦你了,你应该满意了吧
沈意的脸色煞白:
我只是在生气,气他......我没想到他真的会......
她伸手,想掀开遮住尸体的白布。
陈默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铆足了劲儿,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手掌被震得生疼,他心里却爽得不行。
但这个时候,他还得敬业地发挥演技。
你还有脸见他!他哽咽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你不信任他,一次一次地抛下他,那么多个夜晚,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崩溃,现在他被你逼死了,你还有脸见他!
陈默死死地护住尸体,喉咙因为歇斯底里而变得有些沙哑:
他因为徐萱,才能来到你身边。现在,他也因为徐萱,彻底离开了你。
他不会想见你的。
他抹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做那些自我感动的事,他活着的时候你没有给他一个名分,死了,也请你让他死得干净一点。
在带着李川的尸体离开之前,陈默给沈意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他跟我说,他在你的邮箱里留了东西,或许,你可以看一下。
6
说完台词之后,陈默麻溜地带着李川的尸体离开了。
他这场戏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阻止沈意看到尸体。
这个尸体是他们前两天买的人形玩具,当时店家介绍的时候说这个玩具,除了不是人,外观和人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烧焦后再用白布盖上,足以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但一旦掀开,仔细看上两眼,他就不能保证了……
沈意一路在他身后跟着。
陈默开车去了火葬场,和早就通好气儿的工作人员见了面,干脆利落地把李川的尸体送了进去。
当他捧着骨灰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外的沈意红着眼,颤抖地伸出手:
至少,把他的骨灰留给我。
陈默抿着唇,把骨灰罐递给了她。
上车之后,透过后视镜,他看见沈意抱着骨灰罐,哭得几乎晕厥。
她应该看了那个邮件。
当初李川写邮件的时候,陈默在旁边看着的,那一字一句,可谓是情真意切,又实在是无可奈何,属于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得哭上两天。
沈意这个反应,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至于那个骨灰罐,里面放的都是些死掉的流浪猫狗的骨灰。
他就不信,她还能拿着骨灰罐去做DNA。
直到这里,李川算是死得透彻了,陈默的扫尾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晚上,他用备用卡和李川通了电话,把一直佩戴在胸口的微型摄像头录下来的视频发给了他。
那边立马就挂了电话。
没一会,他给陈默发了个消息过来:
爽到了。
陈默暗暗地骂了一句,被虐多了,眼睁睁地看着沈意被她的假死折磨成这样,不爽才怪。
不过可惜了。
没人替他扫尾。
也不知道,他死了的话,钟瑶会怎么样。
陈默暗自幻想了一会,却怎么也想不到,钟瑶伤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叹了口气,他在床上翻了个滚,打开手机,试探性地又发了个消息出去。
好,还是拉黑的状态。
没什么好幻想的了。
沈意尚且还有点人性。
但是钟瑶。
她的心是冷的。
能让她在意的,应该就只有徐萱这个弟弟了。
至于他这个居心叵测爬上她的床,还妄想要名分的心机男。
就算了吧。
下定决心以后,陈默也开始为自己的死筹备了。
游艇飘在大海上。
李川绑着他,拍完了视频,用变音器打了电话给钟瑶。
起初他是用陈默的手机打的,打了两三次以后就被拉黑了。
直到他换了备用机,那边才传来钟瑶低沉的声音。
钟瑶,陈默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想救他的命的话,就拿自己来换他!
我只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直到天黑,你要是还没来的话,那就别怪我撕票了!
电话那边的钟瑶沉默了一会,才传来低低的笑声。
威胁我
少废话!要么你来换他,要么我就撕票,你自己看着办!
钟瑶行事狠毒,在海城有很多仇家。
陈默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好几次遇到仇家上门。
这也是他们筹划绑架的理由之一。
姐姐,是陈默哥哥出事了吗
李川开的是外放,陈默能清楚地听到徐萱可怜兮兮的声音。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李川的死,沈意最近没有心情搭理徐萱,他这才找上了钟瑶,想解决掉陈默。
陈默推了推李川的胳膊,他这才继续说:
你只有三个小时,要是我没见到你,你心爱的男人,可就要成为大海里的一具浮尸了!
钟瑶冷笑,低沉的嗓音像淬了冰一样冷:
是吗不过很可惜,你们押错了筹码。
什么心爱的男人,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排遣寂寞的工具罢了。
想撕票就撕票,随便你们。
她冷漠的回应让陈默有些想哭。
他哽咽着开口:果然,钟瑶,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三年,你就算在身边养一条狗,都应该有感情了吧但是为什么......
他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能走进你的心里,为什么!
你不用来救我了,钟瑶,以后,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了,不过就是排遣寂寞的工具,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是吗
紧接着,他开始到处砸东西,制造出一个混乱的样子。
李川赶紧说:不好,他要跳海!
陈默!你给我冷静一点!
三年,陈默第一次听到钟瑶这么慌张的声音。
她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他笑着,迎着海风,落下了一滴泪:
如果有来世,钟瑶,你爱一爱我,好不好
紧接着,在一声清晰的落水声之后,李川赶紧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也丢进了深海。
7
为了真实,陈默是真的跳下去了。
但腰上绑了绳子,李川又迅速把他拉了上来。
咱们得赶紧走,以钟瑶的实力,估计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他们迅速地收拾了游艇上的一切痕迹,打开皮划艇,往备用的游艇上划去。
在登上了游艇之后,他们带着这些年的小金库,和新的身份,快快乐乐地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离开了海城很远很远之后,陈默和李川站在游艇的前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从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们不得不和过去说再见了。
李川有些感伤地掉了眼泪。
陈默把他抱在怀里:看开点,我们这是脱离了苦难结局,迎来了新生!
不是......李川擦了擦眼泪,我特么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枚鸽子蛋那么大的戒指,丢在别墅的保险箱了!那么大的火,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陈默有些无语。
本来他替他想了一万种自杀的方法,他偏要放这一把火,为的就是能把别墅里值钱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搜刮干净。
不过,他爱死李川这幅小财迷的模样了。
银行卡里的一长串数字,足以让他们后半生挥霍又富裕地度过了。
在距离海城八百里远的城市定居下来之后,陈默开始悄悄地打听海城里那两位的情况。
那天,他们前脚刚离开,钟瑶后脚就找到了那艘游艇。
但那个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她一边让人搜寻绑匪的踪迹,一边又耗尽一切,试图把跳入大海的陈默打捞起来。
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
打捞队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始终站在那里,海风吹得她黑色的风衣乱舞,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冷郁。
跟在钟瑶身边五年的手下,在面对这样的钟瑶,都战战兢兢。
小姐......
钟瑶猛地抬眼:找到了
没、没有......兄弟们已经连着找了一天一夜,都累垮了,但还是找不到,估计......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瑶狠狠地踹了一脚。
再加人,给我继续找!就算把这片海域翻过来,也给我把人找到!
惊慌和愤怒集于一身,此刻的钟瑶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沈意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钟瑶已经整整两天没吃没喝了。
她就守着这片海域,守着她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应该是找不到了,别这么拼命,再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钟瑶甩开沈意的手,猩红的眼底是一片癫狂:
我跟你不一样,你的男人死了,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天天守着你的那个公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陈默,我是不会罢休的。
沈意是在父母的爱中长大的。
接受的是高档正规的教育,她所做的所有事都循规蹈矩,一切都以大局为重。
但钟瑶不一样。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赌回来的。
只要她想,她可以疯到杀了所有人。
足足半个月,她们都没有查到半点有关陈默的消息。
甚至连一点绑匪的踪迹都没有查到。
看着一望无际的深海,钟瑶的眸光愈发地阴郁:
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8
重获新生以后,陈默和李川都恢复了自己的姓。
他叫李川,陈默叫常默。
对于曾经或许还会有不舍和遗憾,但是他们更喜欢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了钱,就相当于没有了一切烦恼。
他和李川虽然混迹在各大酒吧,本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则,对于每一个贴上来示好的女人,他们都浅尝辄止,绝对不会进行任何身体上,甚至情感上的交流。
两年过去,银城都流传着有关两个身价过亿的阔少的传说。
眼见名声越来越大,常默逐渐感觉到了危机感。
沈意和钟瑶都是人精,要是传到她们耳朵里,搞不好她们就起疑心了。
这两年来,他们虽然身在距离海城很远的银城,但是有关于两人的动静,他们是一点都没有错过。
沈意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对,娶了已经自杀的李川为丈夫,把他的排位供奉在家里。
两年来,她没有传出任何桃色绯闻。
只是不时会有小道消息,说沈意叙旧,深夜被送往了医院。
还有的说,沈意总是会去埋着她丈夫骨灰的陵园,一坐就是一整夜。
很多很多,都是沈意忘不了,痛苦后悔的证明。
反观钟瑶。
常默得到的消息,只有她一次一次地扩大势力,一步一步,越爬越高,直到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常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有庆幸,也有失望。
庆幸他在她的生命里或许只是一个过客,他死还是没死,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
失望,他在她身边三年,他的死,对她的生活来说,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
他向李川提议,或许,他们应该再换个地方生活了。
李川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不只是因为钟瑶和沈意,也是因为他们在银城的这两年,实在是太招摇了。
两个男孩子,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即便是法制社会,也难免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直奔机场。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机场的氛围很奇怪
常默嘴里咬着一根烤肠,四处看了看:没有啊。
人来人往,都匆匆忙忙的,有什么问题
真的有问题。李川压低了声音,三点钟方向,五点钟方向,还有八点钟方向,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常默:......
怎么分辨几点钟
李川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就是有人盯上我们了,在机场守着呢!
他没提醒还好,一提醒,常默就感觉周围的人全都在盯着他。
那怎么办他问李川。
还能怎么办!跑啊!
说完,他拉着常默,常默拉着行李箱,飞速地往外跑。
人群中窜出好几个壮汉朝他们追了过来。
穿过熙攘的人群,常默悲催地发现,不但身后追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四面八方都有人追过来了。
分头跑!
常默和李川的默契爆表,两个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李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常默不知道,反正他这边很不幸地,还没能跑出机场,就被人抓住了。
为首的是一个满面狰狞的粗壮的大汉。
他们把常默拖上面包车,带到一个废弃的房子。
两个手下压着他,大汉把玩着手里的刀子:听说,你们两个小子挺有钱的想不想活命
常默被胶带封着嘴,但还是尽可能地点头。
是个识时务的。他拿出纸笔,递给常默,密码写下来,我手下拿到钱了,我自然就会放你离开。
常默不说话,被绑着的手指了指封住他嘴的胶带。
他摆手,让人撕下了胶带。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敢从机场抢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万一我把密码给你们了,你们杀了我怎么办还有,我朋友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壮汉有些不耐烦。
他走过来,在常默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以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你要是不乖乖给密码,老子现在照样能弄死你!
常默心一横,咬牙:
行啊,你弄死我好了,反正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拿到一分钱!就让我带着我上亿的资产一起去死好了!
一般来讲,他这么说,按照电影里的桥段,这些人应该深思熟虑一番,然后决定为了钱,先顺着他。
但他没想到,这个壮汉竟然这么刚。
行!他大手一挥,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去死吧!
他的手下随即就举着匕首朝常默刺来。
常默大叫:别杀我,我给钱,我给钱!
匕首在即将刺进他脖颈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乖乖地写下了密码,可那大汉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这小子长得还不错,你们留着玩,别弄死了就行。
说完,壮汉拿着常默的银行卡和写着密码的纸条,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几个恶臭的男人一窝蜂地拥了上来,肮脏的手把他的衣服撕得粉碎。
常默惊恐地尖叫挣扎嘶吼着。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猛地撞开,刚出门的壮汉狼狈地摔在地上。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一步一步地朝常默走来。
钟瑶......
再一次,她像神明一样,在他最狼狈的时候,降临他的世界。
他知道不应该,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脆弱地掉下了眼泪。
绑匪很快被钟瑶带来的人制服。
钟瑶的手段狠辣至极,断了他们的手,还挖去了那些对常默意图不轨的人都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在一片嘈杂中,蹲下身子,轻轻地把颤抖的常默抱在怀里。
微凉的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
陈默这么不乖,离开了我这么久,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在钟瑶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常默沉沉地睡了一觉。
他梦到了第一次笨拙地勾引钟瑶的时候。
借着下大雨的机会,他留宿在钟瑶的别墅。
等她回来的过程中,他想了千万种法子,甚至换上了真丝睡衣,一遍遍地练习着什么动作才最勾人。
钟瑶回来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大雨打坏了别墅的供电系统,一片黑暗中,他听见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雷电轰鸣的一瞬间,整个别墅亮如白昼。
他看见了钟瑶。
她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般,泣血的眸子带着杀意,死死地盯着他。
惊恐让他连尖叫都忘记了。
在电闪雷鸣中,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后来,她晕了过去。
他照顾了她一整个晚上,她身上的伤太过于狰狞,他不敢打120,只能自己笨拙地替她上药。
她醒来的时候,他正一边替她换纱布,一边哼哧哼哧地掉眼泪。
你哭什么她问他,伤又不在你身上。
他低头,帮她把纱布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从那以后,钟瑶身上的每一个纱布,都带着那样一个蝴蝶结。
他明目张胆地勾引她,她也欣然地接受他的勾引。
在外,她是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是他们口中杀人如麻的恶魔。
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
只有他,是这个特殊的存在。
她会纵容他的小脾气,在外面杀戮暴戾的女人,会耐着性子哄他,给他买爱吃的小蛋糕。
会让他把各种颜色的衬衫和她的黑色西装放在一起。
会在她办公的时候,为他准备好追剧的零食和巧克力。
在梦中,他一点一点地拾回了她对他的好。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把他当成例外,对他这么好的人,就是不愿意爱他呢
醒来的时候,他流了满脸的泪。
唇上猛地一疼,是钟瑶在吻他。
她发了狠似的警告他:不许哭!
又温柔地吻干了他脸上的每一滴眼泪。
渐渐地,她开始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吻,手掌开始不安分。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近乎哀求地问她:李川在哪里,他还好吗我要见他!
钟瑶漫不经心地吻着他的脖颈:
让你去找他,让你们再商量商量,怎么逃跑
不可能的,陈默,这次我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了。
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这一辈子,都不允许离开我半步。
她低哑的嗓音像鬼魅一样,缠上他的四肢,让他忍不住恐惧地颤抖。
常默还是见到了李川。
不愧是亲发小,他们都选择了绝食的法子。
一开始钟瑶还咬着牙不肯,但常默后面连水都不再喝了,也不跟她说话,甚至连笑一下都不愿意了。
她威胁他,强迫他,最后跪下来,红着眼求他。
他都不可能让步。
终于,她没办法,带着他来见了李川。
李川也被沈意找了回去,囚禁了起来。
想不想跑李川问常默。
还能跑掉吗常默苦笑着,在这个海岛上,我们能往哪里跑
李川摇头:以前我们没有筹码,只能用计,但是现在不同,沈意爱上我了,而钟瑶,也放不下你,这条命,就是我们的筹码。
第一次,常默感觉李川的身上带着一种光辉。
他拉着常默,站在了一块礁石上。
在他们身后,是翻滚的海浪。
如果掉下去,会在一秒钟内被彻底卷走。
沈意和钟瑶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脚步却生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好好地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沈意的眼底溢满了痛苦。
钟瑶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只是紧紧地盯着常默。
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如果你不愿意放过我,那我宁可真的去死。
李川紧紧地抓着常默的手,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常默捏了捏他的手,满眼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发小,要死也一起死。
当年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钟瑶终于开口了,徐萱已经因此付出代价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钟瑶告诉他们,当年以为他们死了之后,她就调查清楚了徐萱那半年所做的一切。
他的主治医生也坦白了,徐萱的腿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东窗事发,徐萱才终于哭着承认。
他说自己只是心有不甘,两个陌生人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还抢走了两个姐姐,他说他只是想赶走他们。
沈意或许还有恻隐之心。
但钟瑶却没有。
她直接让人打断了徐萱的一条腿,坐实了他的谎言,然后把他丢回了长大的小山村,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回到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好吗
钟瑶说着,小心地靠近了常默一步。
他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立马就不敢再动了。
留在你身边风吹起他的头发,常默笑得有些苦涩,以什么身份呢钟瑶,你能公开我吗
你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牵我的手,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男人吗
你能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吗你能娶我吗
钟瑶眼底的光一点点地湮灭。
她沉默了。
常默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海风打在脸上,一片凉意:
看吧,我想要的你根本给不了我。
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也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我不愿意永身为做一个见不得光,不配被外人知道的存在。
我想要的,是在阳光下,热烈的,受到所有人祝福的爱!
朝夕相处三年,怎么会不爱呢
甚至,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爱钟瑶。
但他太了解她了。
或许她也是爱他的,但她这一世,都不可能给他一个名分。
他这么做,不是在逼她做选择,而是逼自己放手。
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她以私生女的身份,从血海里走出来,才被长辈接纳,才拥有了今天的一切。
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而不是被他这个软肋拖累。
他也知道,她选择把他藏起来,也是在保护他。
迎着海风,他笑得讥讽,一字一句如寒冰一样,刺向她的心脏:
看吧,钟瑶,你做不到的,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爱的尽头是放手。
这是常默和李川坐着游艇离开小岛的时候,唯一的想法。
沈意也选择了放手。
在李川以死相逼后。
即便在最后,上游艇之前,沈意还在苦苦哀求,求李川再给她一次机会。
李川只是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告诉她: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沈意,你忘了吗当初我是怎么求你相信我的,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连面对我自杀你都无动于衷。
那天,我等了很久,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在那个时候说一句信任我,如果你能抛下徐萱,回来看我一眼,我都能鼓起勇气再留在你身边。
可是你没有。
所以我死心了,沈意,算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终于,沈意面如死灰地,缓缓松开了李川的手。
游艇在大海上行驶,常默看着用了半包纸,哭成了泪人的李川。
怎么了你又丢戒指了
你妈的!李川哭得更大声,老子他妈心里难受啊呜呜呜呜呜呜。
常默叹了口气。
这一场别离,是四个人的深渊。
明明都还深爱,却不愿意再彼此折磨了。
常默和李川离开了海城,潇洒了走遍祖国的山川河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很开心,也很自由。
只是,偶尔也会想起过去,想起那两个人。
午夜梦回时,拿着手机一遍遍地翻看有关她的消息。
但他们,谁都没有再联系彼此。
再次回到海城,已经是三年后了。
常默又见到了钟瑶。
她瘦了些,但是相比起三年前,她更沉稳了,眉角落了一道疤,给她整个人凭添了几分冷峻之感。
再次见面,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张口,却只剩一句:好久不见。
她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气氛在一瞬间有些尴尬,常默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
钟瑶!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一路小跑过来。
夕阳打在她身上,她的眼底溢满了笑,灿若星斗。
常默见过她,在杂志上,她是海城某个很有势力的大佬的女儿。
她的身份,是最适合做钟瑶伴侣的。
强强联手,能让钟瑶彻底成为那只手遮天的人。
这是你朋友吗
不是。钟瑶淡漠地回了一句,问路的罢了。
两人牵着手离开了。
常默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睛有些酸涩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抹了抹脸。
一片潮湿。
晚上,他在酒吧买醉。
李川又被沈意缠上了,他一个人缩在角落,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可是心脏总是空落落的,很难受。
很想哭。
尤其是在他喝醉了以后,眼前出现了钟瑶的幻影。
她和以前一样,细细地呢喃他的名字,吻去他脸上的泪。
他们吻在了一起。
最后的最后,她克制住了自己。
常默流着泪,手指一点一点地拂过她的眉眼。
眷恋又不舍:
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是吗
钟瑶在海城举行了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
常默看着直播里,一身黑色西装的钟瑶。
在她身侧的新娘,穿着圣洁的婚纱,两人一起走进教堂。
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常默站在风里,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
一只手握住了他,把一枚鸽子蛋大的钻戒套在他的手指上。
是李川。
他把常默抱在怀里: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常默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亲眼看着钟瑶娶了别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折磨。
像是心脏被人翻来覆去地蹂躏,挤压。
好疼。
你的选择没有错,这么做,既保护了她,也保护了你自己。
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以后我在你身边呢,身为发小,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可常默的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他想起醉酒后的那天晚上,钟瑶抱着他。
面对他的不舍,她一遍遍地吻着他。
最后,在他耳边低喃:
常默,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