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景和第一次战斗
晚饭时候杰里米与自己的朋友们在餐厅相遇,今天他给自己拿了些面包和培根,嬉皮士和梅里各自托着一只烤鸡坐在他面前。
天哪,今天真是把我累坏了,嬉皮士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后露出一副欲罢不能的表情,赞美上帝,感谢上帝在周六创造了鸡。梅里,你能把鸡腿都留给我吗
想都别想,梅里说,我也饿坏了。
好了,杰里米问道,你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削甘蓝,梅里有些厌恶地说,那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食物,如果他们在舞会上准备这些食物的话,我一下都不会碰的。
如果吃一口给你一袋金子呢嬉皮士问。
那我会吃到他破产。
三人都笑了起来,梅里说道：杰里米,你一定想不到那些同我们一起干活的人有多么笨,有两个人因为削甘蓝割到了手,大呼小叫地跑去医务室了。
想到上午钢琴师对自己说的话,杰里米宽容地说：也许他们只是第一次做这事,给他们点时间,他们会做好的。
哪有人第一次削菜的梅里用鼻子哼了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的小女友呢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杰里米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希贝尔不是我的女友,至少现在还不是,她的任务是布置场地,杰里米不确定地说,大概是装饰场地之类的活吧。如果十分钟后她还没来的话,我打算给她带份三明治去。
嬉皮士与梅里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嬉皮士嘻嘻哈哈地说：多贴心哪,梅里。
梅里笑得比嬉皮士含蓄一些：我想我们应该走了,不然待会儿杰里米该为了他的二人世界发火了。
嘿,伙计们,你们想坐这儿就坐吧,杰里米对他们的打趣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我要走了。说着他便要起身。
其实,梅里狡诈地说,我觉得你不用走了,因为希贝尔已经来了。
杰里米又坐下来。希贝尔快步坐在他旁边,杰里米的心颤了一下。希贝尔撕下鸡翅大口咀嚼,咽下鸡肉后愤愤不平地说：西奥多真的是气死我了,他坚持认为惊魂夜要把所有的配饰都弄成黑色和血红色。我反复和他强调我们是在一艘船上而不是在德古拉的城堡里,可他就是不听。
那后来呢嬉皮士饶有兴趣地问。
希贝尔闷闷地说：他让我明天去削甘蓝。
嬉皮士很不合时宜地爆发出一声大笑,因此被希贝尔狠狠瞪了一眼。杰里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开口了：也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学习调酒,钢琴师是个很好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希贝尔阴郁地说,但我打算说服他,直到他放弃那种愚蠢的想法。
你是个固执的小姑娘,梅里评价她说,你如果以后在康州竞选州长,我一定会给你投票的,希望你明天好运常伴。
谢谢。希贝尔狠狠地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杰里米,你能帮我拿杯果汁吗今天我的嘴巴都快说干了。
当然。杰里米甚至没有问她需要什么果汁,杰里米难得地在某些事上开了窍：如果一个女孩生气时,不要问她太多问题。看着希贝尔鲸吞般喝下橙汁,杰里米松了一口气。
对了,艾弗呢希贝尔突然说,我看到它没在你身边,我一整天没见到它了。
也许它出去觅食了,杰里米不敢肯定,晚点我会拿些面包屑回去。
那就好,希贝尔打了个哈欠,恐怕我今天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海鸥小姐了,希望它没有飞走。我吃完就回去休息了,杰里米,你不用等我,我今天得早点睡,都怪那该死的家伙。
好吧,杰里米遗憾地说,那明天见了。
明天见。希贝尔简单地说。
杰里米,梅里突然说,你等一下也许可以和我一起去棋牌室,我们今天和一位‘削甘蓝不开心’先生认识了,一致认为如果晚上凑一桌德州扑克或者梭哈能使我们夜间的睡眠好一些,你可以学一下怎么玩。
别这样教坏杰里米,听得此言,希贝尔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以找嬉皮士一起去！
梅里耸耸肩：嬉皮士说他要去休息室听音乐。
嬉皮士,你何不带上杰里米呢希贝尔把脸转向嬉皮士。
这个嘛,嬉皮士显得有些犹豫,但希贝尔的目光太灼人了,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好吧,杰里米,欢迎你跟我一起。
甲板上。
嘿,杰里米,你跟着我到这儿就好了,嬉皮士将手放在杰里米的肩膀上,并且用一种恳切的目光看着他,我的好哥们,实际上,这么说吧,待会儿我有个约会—别笑,我今天遇到妮雅芙,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去甲板上吹吹风,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
好吧,杰里米忍住笑问,但是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希贝尔呢
这个……嬉皮士紧张地搓搓手,其实,妮雅芙是希贝尔的室友。
杰里米张大了嘴巴。
你看,我知道很巧,嬉皮士接着说,所以,显而易见,我不知道希贝尔是怎么看我的,我怕她在妮雅芙面前说我的坏话,我不想让妮雅芙觉得我太轻浮—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不是太好,但我正在改,所以,能请你在希贝尔那儿保密吗他看着杰里米,表现出一种迫切的渴望。
当然,杰里米鼓励地拍了拍嬉皮士的肩膀,我相信你正在改,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但你也不能令我失望,好吗
当然！请你放心！嬉皮士高兴地说。
杰里米无聊地往回走,口袋里用餐纸包了些面包屑。嬉皮士去约会,梅里要去打牌,而希贝尔得休息,他该干些什么呢秦迎面朝他走来,手上提着一个餐盒,散发着牛肉的味道。显而易见,秦并没有停下来与他打招呼的意思,而是径直往仓库的方向走。
也许去听钢琴师的演奏是个好主意,杰里米想。但他同时明白自己只是觉得那些音乐很好听,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欣赏艺术的细胞。也许首要的任务就是去喂艾弗了吧,但那之后呢杰里米不禁苦恼起来。如果他的朋友们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嬉皮士会变着法儿找乐子,这家伙的脑子里从来不缺好点子；梅里的脑子里充满了从他人口袋里掏出钱的想法；希贝尔是个乐于接受独处的人,即使一个人,她也能画画,或者看书。
最后,杰里米悲哀地发现,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但最悲哀的是,他同时还是个怕孤独的人。在学校里,他融入不进好学生的圈子,也得不到比利那帮坏小子的认可。现在要是有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该多好啊,哪怕是秦那样刻板不容易说话的人。
秦……
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他大步追上秦的脚步。
秦停下脚步,斜着眼看他：你要做什么,小子
船长您好,杰里米开始介绍自己,我叫杰里米,杰里米·奎因……
我记得你,秦似乎总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你要做什么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是这样的,杰里米谨慎地挑选措辞,毋庸置疑,和秦这样的人说话要相当小心,我只是想问您,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秦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瞧了瞧杰里米：你是觉得很无聊,所以来找我做伴吗
当然不是,杰里米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为说谎,也为秦如此快地看穿他的意图,我只是在想也许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听着,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邻居,需要你帮忙修剪一下草坪然后给你几美分的零用钱。
好吧。祝您生活愉快。杰里米当即决定往回走。
等等。秦突然喊住他。
杰里米停下脚步。
藏书室有一个有趣的家伙,我想你和他聊聊会得到一些受益无穷的东西。秦说道。
杰里米连忙道谢,但一句话还没说完,秦就已经走远了。
到藏书室之前,杰里米没忘了把面包屑带给艾弗,海鸥小姐对于一整天没见到杰里米很是不高兴,为此它狠狠啄了两下杰里米的手背,不过为表示歉意,艾弗咬了一点面包屑放在了杰里米的手心里。
好姑娘,杰里米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艾弗的羽毛,快点吃吧,我得去藏书室找一个人。艾弗闻言当即跳到了杰里米的肩膀上,杰里米驱赶了几次也不肯离开,于是杰里米只能带上它。
你好,我能进来吗杰里米敲了敲藏书室的门。
请进。一个声音穿过门缝。
杰里米推门进去,那人仍然盯着书本。麻烦把门带上,多谢。那人头也不抬地说。
你好,我是杰里米·奎因。船长说你是个有趣的人。
谢谢船长的夸奖,我叫海特·史密斯。这人仍然不愿把视线移开桌上的书。
杰里米人生第一次感觉和人交谈如此费劲：请问你在看什么书
一本奥地利作家写的小说集,书名是《热带癫狂症患者》,请别让我告诉你这本书都讲了哪些故事,要我说,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何不去书架上直接找这本书呢
好吧,杰里米无奈地说,实际上,我更愿意听听你对这本书的看法。
海特终于合上书,注视着杰里米。他的眼睛是翡翠色的,胡子和头发都花白了,眼下,那双眼睛里透露着恼火、好奇、疑惑等情绪。你为什么不肯自己去寻找答案呢海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火气,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打扰他人看书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杰里米愣了愣,连忙向海特道歉,但海特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翻开了面前的书。杰里米想过要离开藏书室,但又觉得这样走无疑令自己难堪,干脆在书架上翻找自己想看的书,当然,他很努力且小心地尽量不弄出一些声响,这使得藏书室里只有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第一排书架上第二层左起第五本书。海特突然说。
杰里米又是一愣。
把这本书找出来。海特注视着他说。
好,好的。有了海特的指引,杰里米很快地找到了这本书,是《飘》。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本书。海特补充道,你这个年龄刚好情窦初开。
我喜欢的女孩可能不太会和我聊这本书,杰里米小心翼翼地说,她是个开朗的女孩。
海特用手托着下巴：那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奎因先生
叫我杰里米就好。
书籍有许多神秘莫测的力量,这种力量始源于文字的发明,海特不紧不慢地说,人们几乎总能从书中找到解决方法,在我看来,你似乎正需要这种引导。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海特狐疑地看着他。
好吧,杰里米把目光从书架、大门转向窗户,但他始终能感觉到海特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他吞吞吐吐地开口,实际上,我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这艘船,或者我们的目的地彼岸岛,我应该做些什么之类的事……
海特的嘴角慢慢咧开,他在笑：杰里米,这些问题在你心里并不重要,其实它们都可以归结为一点,那就是你并没有目标,他精准地下了结论,你很彷徨。
杰里米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坐到这儿来,海特招呼他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要喝点红茶吗
好的,来一点吧。虽然他不爱喝茶,但杰里米认为,至少海特邀请自己坐下喝茶是代表他并不排斥自己。
海特倒了一大杯茶给他：你所忧虑的问题在大部分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当然,也可能,世界上没有一本书能解决你的烦恼,但是别着急,他拿出一包巧克力放在桌上,并塞了一把给杰里米,书籍中只藏了世界上99％的智慧,最后的1％藏在……海特指了指脑袋。
头发
海特哈哈大笑：很好,你很有幽默感,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我指的是脑子。海特忍住笑说。
好吧。杰里米大为窘迫。自己的脑子怎么能这么蠢呢
有幽默感是好事,海特收住笑容,换上那一副一本正经的老学究做派,但只适合在特定的场合,如果你的幽默感伤害到了别人,即使出于无意,那也必须向别人道歉。看到杰里米认真地点点头,海特满意地笑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噢！对！你很彷徨。
杰里米不安地点点头。
其实,如果你这个年龄不感到彷徨,我会很惊讶的,海特说,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每天总有个时间段在彷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比如晚上吃什么,钱存够了没有,孩子太调皮怎么办,这个女孩为什么对自己不感兴趣这样的烦恼,比比皆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只要立即做出决定就好,不过偶尔你也可以选择对问题视而不见。
聆听了许久之后,杰里米终于开口了：我的朋友们都有他们的事情可以做,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他们似乎从来都不会为下一刻不知道该做什么而烦恼。
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某种运动或者某项爱好呢海特说,安娜夫人是个非常好的人,如果你向她寻求帮助,她一定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杰里米没有说话。
那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呢或者擅长的
我喜欢打游戏。杰里米怯生生地开口。
那就去打游戏。
我找过了,船上没有电脑。
海特再一次注视着他,杰里米不安地搓了搓手：也许,杰里米感到难为情,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解决我自己的问题的,打扰你看书的时间了,史密斯先生。
海特摆摆手：叫我海特吧,大家都这么称呼我。不必感到抱歉,没事,真的没事,但你是否能告诉我你喜欢打什么题材的游戏呢
中世纪的,拿着长剑或者斧头的骑士,这样的游戏背景。
感谢上帝,海特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你一定没有真正握过那些武器吧,杰里米。
杰里米摇摇头。
跟我来,我带你见识一下兵器库。海特拍拍腰带上的一大串钥匙,船长知道我喜欢文化,所以给了我这串钥匙,我可以进入这艘船上大部分的非公共使用的房间,跟我来,别再管那些巧克力了,快跟上！
我一直认为古老的物件就像一本书一样,有着它们自己的故事。孩子,你要牢牢地记住一件事,世间万物,都有属于他们独特的记忆方式,海特带他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屋子前,门上的黄铜大锁已经生锈了大半,海特相当费力地将一把古铜色钥匙插进锁孔,随着一声刺耳的噪声,海特拔下锁,推开了大门。
请进吧,杰里米。海特绅士地说。
杰里米慢慢踱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别担心,这里有灯,我上次来过。话虽如此,但海特还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灯。
其实不需要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黑暗后,杰里米已经能适应了,在开灯之前,他就发现了黑暗中许多闪烁的寒光,就像一群吸血蝙蝠在窥伺他们。当屋子里亮堂堂后,杰里米终于能完全看清那些物件。
各式各样的武器陈列在墙壁上、展览柜里,还有些插在了武器架上。杰里米只能辨别出其中几样,斧子、弯刀、双手剑、长枪、弓箭……另外那些样式奇特的武器杰里米完全叫不出名字,比如一柄枪柄上本是枪头的位置却添上大刀的兵器,一对除了握手处之外全是刀锋的环形武器,镶满了刀锋的盾牌……但这些武器无一例外,看上一眼都令人胆寒。
这些……杰里米为组织词汇绞尽脑汁,太壮观了……
是啊,海特感叹道,我也这么觉得,那是青龙偃月刀,中国古代猛将关羽的武器,他指向那把枪柄组合大刀的武器,还有同一材料,据说是陨石打造的丈八蛇矛和雌雄双股剑,他示意杰里米看一柄枪刃分叉,犹如蛇芯子的武器和一副对剑,还有那把剑,它是吉尔斯·德·莱斯用过的剑。
这些你都认得出来你可真是—杰里米大为惊讶,以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海特知识的渊博。
这不算什么,海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你只要走上前,读一读标签上说了些什么。
杰里米尴尬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喜欢的武器吗,海特
我吗海特苦涩地说,我只是个学者,即使我拿到手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杰里米问他。
当然是决斗！海特瞪着眼看他,仿佛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你需要一件事来找到你自己,有什么事能比一场热血沸腾的决斗更有意思呢！
这是个疯子,杰里米想。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海特
海特向他逼近一步,右手伸向了一把弯刀。
艾弗激动地叫了一声,飞到了一个武器架上。
等等,杰里米想到了一个好托词,海特,这不公平,你不是不会使用武器吗
海特向前挥刀,动作虽然笨拙但显然用尽了全力,杰里米慌忙跳开,弯刀被木头紧紧卡住了。
杰里米,海特轻声说,
我确实不会使用武器,他看起来理智了一些,杰里米松了一口气,但是,海特眯着眼睛看他,你也不会,这很公平,不是吗他的右手松开刀柄,转而伸向了一柄长枪。
杰里米别无选择,他只能尽快冲向最近的一个武器架,当他刚抽出剑鞘里的剑,他就从墙上看到一抹银白色的亮光。
别把你的后背露给别人！海特大叫着将长枪向前捅去。
杰里米慌忙用剑在胸前一挡,万分危险地隔开了长枪,但海特并不气馁,收回长枪再次向前送出,杰里米这一次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只能在地上打个滚避开这一击。长枪刺进了墙壁,当海特将长枪抽出来时,杰里米躲到了屋子旁边的武器架后。
你觉得你躲在武器架后就能躲开这一击吗海特轻蔑地说。手上的长枪向前扫出,看起来是要把武器架弄倒。杰里米再次后退,逃开了武器架倒下的方向后又猛地跳上前。海特狠狠地将长枪送出,但是这一次杰里米的左手上多了一把斧子,斧子落下,将长枪的枪头卡在地上,右手的剑向前送出,直指海特的咽喉。
停下！门口传来一声大喊。
这个疯子,我得杀死他。杰里米的眼睛红了。当剑尖即将刺进海特的喉咙时,似乎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在了他们之间,剑尖撞在空气墙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像是从一副坚固的盔甲上划过。
接着,杰里米看到一个人大步向他冲来,杰里米不假思索地举剑相迎,才注意到那人有着显著的特征—鹰钩鼻。紧接着,他摔在了地上,仿佛有个隐形人敲晕了他。
秦将剑从杰里米身边踢开,脸上是一副厌恶的表情：看起来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安娜夫人幽幽地说：要我说的话,秦,这个男孩刚刚的表情和你平常对待人的表情差不多,她毫不理会秦要杀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如果他得手的话,我想‘菲雷机亚斯’号船上一半以上的人会开香槟庆祝的。
秦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海特身边：这家伙也玩过火了。现在对他们训练为时过早。还不醒来吗肖纳吉！他狠狠地踢了一下海特的脑袋。
哎哟！疼死我了！海特扶着脑袋慢慢爬起来,不住地抱怨,秦,你就不能体谅一个老人家吗
体谅秦恶狠狠地注视着海特,如果这个男孩反应慢的话,你就杀死了他！你知道我们的责任！更何况,你知道,如果不是你……
海特脸上一副又来了的表情：好吧,我承认我做错了,但你能发誓你刚才踢我的脑袋不是故意的吗
秦别过脸。
好吧,海特喃喃道,我懂了,我都懂了。
消除这个男孩的记忆,然后送他回他的舱房。秦下令道。
明白,明白,海特无精打采地说,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点乐趣。
立刻！秦大吼,不然你明天就吃不到黄油面包了！
好好好！急什么……海特嘟囔一句,将手放在杰里米的脑袋上拨弄,但我得实话实说,秦,这个男孩的战斗素质很高。对于一个从未经过训练的人来说,他的反应力、速度、冷静,相当优秀。
不用你说,我看到了。秦冷冰冰地说。
那就好,这可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会很优秀的,就像……想到某个令秦痛苦的人,海特急忙收住口转移话题,找到了！他手上抓着一根头发,狠狠拽了下来。昏迷中的杰里米发出一声颇为痛苦的呻吟。
将他送回去！秦扶着额头说,肖纳吉,我们要解决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好好管住自己。
不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吗！海特嚷嚷着,很是委屈。
安娜夫人也狐疑地看向秦。
好吧,秦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疼了,我只是想让你找点事情给他做,可没让你杀了他！
我知道他是夜行者,也许还能成为这一次航行中最优秀的守夜人！海特毫不示弱,我当然以为你让我提早训练他！而且你也不让他带个简单的口信！
秦,安娜夫人不善地看着秦,这事的确是你的疏忽。
好好好,秦恼怒地说,都是我的错,好了吗现在能让这孩子回去睡觉了吗
当然,当然,海特眉开眼笑,秦,我一定好好听你的差遣。
秦愤愤地往前走,身后传来了安娜夫人毫不掩饰的爽朗的嘲笑声。
清晨。
啊！好痛！杰里米扶着脖子从床上醒来,看着屋子里的挂钟,糟糕,已经10点了！他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往钢琴师那儿赶。
噢！杰里米！早啊！钢琴师看到他并没有感到惊讶,你的室友向我说了你上午可能来不了,我不是批准了你可以下午再来吗莫非他忘记给你留便条了
忘记留便条,这的确像是嬉皮士干的事,杰里米在心里哼了一下：是啊,他给我留了便条,但我想醒了不如就过来了。
那你还没吃早饭吧钢琴师问,得到杰里米肯定的回答后,钢琴师高兴地说,正好我今天想教你烤松饼,不如我们待会儿来吃一块吧！
杰里米欣然同意。
烤松饼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你将鸡蛋、白糖、牛奶、面粉、香草精这些混合物搅匀后的面糊倒在烤化后的黄油上,放入烤箱烤上15~20分钟就可以了,等出炉后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撒上糖霜、水果或者坚果,这样,一盘香喷喷的松饼就做好了。钢琴师说道。
杰里米靠松饼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钢琴师见杰里米对自己烤的松饼如此着迷,还特意多烤了两盘让杰里米带走。自然,杰里米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不喜欢松饼的,喜欢甜食的梅里甚至埋怨杰里米糖霜撒得过少了。
对了,梅里,杰里米突然说,昨晚你赢了多少钱
希贝尔重重咳嗽了一下,并向杰里米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提到这个,梅里顿时满脸灿烂：我赢了大概有900美元的现金,他喜滋滋地说,有位绅士输急了眼,还把他的手表输给了我。他扬扬得意地举起左手,劳力士手表的表带在他手腕上闪闪发光。
我觉得这种事没有什么好炫耀的,特别是在杰里米面前。希贝尔严厉地说。
梅里垂头丧气地耸耸肩：我只是想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希贝尔尖声说：梅里,我觉得这样得来的钱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嬉皮士开口了：年轻的小姐,恰恰相反,嬉皮士轻蔑地说,在男人看来,这种事正好是最有成就感的。
我爸爸就是这样把我们的家毁掉的,希贝尔尖锐地说,在我妈妈离开他之前,他连给我买一个新书包的钱都没有。如果你们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这样想了！
嬉皮士顿时被噎住了。
梅里急忙道歉,但希贝尔一甩头发,怒气冲冲地拿了一块松饼扭头就走。
杰里米完全不明白,怎么自己的朋友们吵了起来,他把这事怪罪到自己身上,不该说起这个话题。他看了朋友们一眼,想要得到某种帮助,梅里大喊：你还不快追上去！杰里米这才反应过来,而此时希贝尔的脚跟已经消失在门后,他急忙端着剩下的松饼跑了。
回来！嬉皮士大喊,杰里米,把松饼留下！
杰里米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松饼。
谁能说自己彻彻底底是个无私的人呢
杰里米在甲板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希贝尔,这姑娘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杰里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希贝尔,你还好吗
希贝尔没有回应。
杰里米继续说道：我把剩下的松饼都带来了,这样他们就吃不了了。
希贝尔破涕为笑：杰里米,你真贴心。顿了顿,她说道,我刚才不应该发火的,其实我明白,梅里比我爸爸好得多。
别提你爸爸了,杰里米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来吃松饼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希贝尔朝杰里米一笑：谢谢你,杰里米。
不用谢,杰里米递给她一块松饼,这块松饼上有草莓,我记得你爱吃草莓。不过我跑得太急,路上掉了几颗……希贝尔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杰里米也跟着笑了起来。
希贝尔接过松饼大口吃起来。杰里米坐在她身边,也拿起一块松饼。海洋就在他们脚下,海鸥们绕着菲雷机亚斯号比赛谁飞得更快,远处海面泛起白色的浪花,杰里米大喊：希贝尔,海豚！
希贝尔顺着杰里米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队海豚兴奋地冲向船只,这些海洋的精灵似乎对邮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它们围绕着邮轮欢呼雀跃,不时跳起。不久后,海面上再次泛起涟漪,一队海豹也冒了出来。
不！希贝尔紧紧抓住杰里米的手,那是海豹,它们会吃了海豚的！
希贝尔,杰里米被抓得龇牙咧嘴,我想它们不会的。
海豹是肉食动物！
如果海豹要吃海豚的话,杰里米说,我就跳下去让它们吃！
别！
这次希贝尔抓得更用力了。
海鸥的叫声在他们身边响起,杰里米感到肩膀上落下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艾弗亲昵地朝他叫了一声。
哦,艾弗。杰里米伸过手,艾弗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杰里米,希贝尔紧张地看着海豚和海豹嬉戏,它们真的没有打起来,它们在做游戏。
是的,海豚群和海豹群相拥在一起,组成了更大的一支队伍。嘿,艾弗,希贝尔摸摸海鸥的脑袋,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艾弗高兴地鸣叫两声。
它真聪明,对吗希贝尔将艾弗接到手里。
当然了,它可是艾弗。杰里米笑着说。
眼前的景色再次发生变化,五彩斑斓的颜色在海面上慢慢浮现。杰里米定睛一看,那是不同颜色的鱼群浮上了海面,看起来就像是海底的鱼在过圣诞节。
甲板上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的叫喊引来了更多的人,大家都挤在甲板上伸着脖子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时蓝灰色的海水托上了更多的东西,人群中一个男人大喊：虾虎鱼！小丑鱼！刺尾鱼！蝴蝶鱼……这不可能！这些鱼怎么会都浮上来！海底火山！肯定是海底火山要爆发了！人们唰地散开了。
秦威严的声音及时制止了踩踏事件的发生：我是船长秦,‘菲雷机亚斯’号的旅客请不要担心,你们所看到的异象确实不同寻常,但这并不稀奇,请不要害怕,这异象不代表什么海底火山爆发或者其他的什么灾难,鱼群的汇聚只是单纯地代表了,扩音器里传来了安娜夫人的一阵咳嗽声,秦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代表了它们很高兴。我再重复一遍,没有危险,如果你们仍然担心,可以去公共休息室领取救生衣。另外,为了安全着想,请不要跳下船或做出其他任何危险动作。完毕！
秦的最后一句忠告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杰里米已经看到几个中年人脱下了上衣（梅里的衣服卡住了,没脱下来）。
秦的忠告结束之后,船上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伴着轻柔的海风,是钢琴师在弹奏,人们眨眼间变得平静了下来,鱼群也安静下来,浮在海面随波逐流,似乎也在聆听曼妙的音乐。
人群里有人拿出手帕擦掉眼泪。
杰里米看着希贝尔,不知何时,希贝尔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手也轻轻挽着杰里米的手。
希贝尔……杰里米结结巴巴地说。
别说话,杰里米。希贝尔闭着眼睛,美丽的脸庞如涟漪般荡漾开一片红晕。杰里米突然放松了下来,不需要提醒,他很自然地抱住了希贝尔,两个人贴得更紧了。但是艾弗不乐意,海鸥拼命挤进他们,末了,它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才满意地叫了两声。
杰里米看向人群,嬉皮士和梅里指着他们俩无声地大笑,杰里米也朝自己的朋友们点点头。然而,嬉皮士和梅里却似乎得到某种错误的信息,竟朝他们走了过来。于是,杰里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抢走了剩下的松饼,并做着鬼脸跑开。他只能愤怒地朝那两个家伙挥挥拳头。
希贝尔的头从杰里米的肩膀上往下滑,慢慢落到了他的怀里,希贝尔嘟囔了一句,杰里米没有听清。
什么杰里米小声说。
真好。希贝尔睁开眼睛,眼角泪光闪烁,我说,真好,杰里米,你和这里的一切,真美好。
杰里米笑了。这算是他们正式在一起了吗杰里米心不在焉地想。
希贝尔慢慢地抬起头。
右脸传来有些湿热的触感,杰里米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开,耳朵飞快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