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一定不会这么巧的……”赵露白双眼含泪,喃喃自语,自己安慰自己。
可那种濒死时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是刻在了她的灵魂记忆里,给她留下了巨大阴影。
之后再赶路,她时时刻刻期盼着葵水能早日到来。
但,半个月过去了,几乎队伍里所有人都被葵水折磨了一遍,只有她的葵水,久久未至。
赵露白的心越来越沉……
“前面就是麦城了,这里虽然远离京城,但因土地肥美,种植收成高,不少京中大官都会在此处置地,各种势力盘踞,实乃藏龙卧虎之地。”
郑威掀开车帘,指着官道外面一亩亩的田产给赵予书介绍,随手挥开一只飞虫。
“贤弟,我看你一路都在采买粮食,此处地广物丰,正是天下最大的粮仓,我们可以在此多留几日。”
笑容还未从脸上褪去,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下了,车夫面色严峻,匆匆跑下去查看,又满脸严肃地过来汇报:
“三爷,前面路上被人铺满了怪石和尖刺,要先清理一阵子才能继续通行。”
话音刚落,十几个用黑巾蒙面的山匪齐齐出现,每人拿着一把锃亮的砍刀。
“过路的商队听着,把你们这趟所带的七成货物留下,本大王就放你们通行!否则,别怪老子这把刀不讲情面!”
郑威眉头一挑,仰脖子就怒骂一声:“你是哪个山头的,不知道我们威远商行的名字?连我们的东西都敢抢,不要命了你?”
山匪往前示威地挥舞了一下砍刀,冷笑:
“我管你是哪个商行,到了我的地盘,就得遵守我的规矩!”
说罢,从脖子上拿出一只木头哨,用力一吹,一道尖锐的声音便传到了四面八方。
随着声音的传播,四面八方也迅速出现了数十个山匪,他们想将郑威一行人团团围住。
可是……
前头挡路的山匪倒是顺利把人劫住了。
但这后头?
一辆辆的马车,一排排的奴仆,全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男子!
漫长的车队,竟然看不到尾巴在哪!
山匪不过百人,但商队这一行人,细算下去,竟然远超一百人之数!
说起来,这要多亏了赵予书,队伍每到一处,她就会让小鹤再去买几个奴仆。
如今世况贫富差距巨大,钟鸣鼎食的世家是有,可穷到卖儿卖女的老百姓也大有人在。
商队这一路前行的三个月,赵予书手中收入的卖身契已经有七十人之多。
再加上郑威那一行四十几人,还有……
终于找到商队最后头,打算把他们包围住的山匪震惊地和同样拿着长刀,眼神严峻的王大对视上了目光。
“我的天老爷呀!”山匪吓得腿一哆嗦,竟然连刀都给吓掉了:“不不不,不好!快去通知老大,这商队的后头跟着官差!”
与此同时,赵予书拦住了还欲跟山匪对峙的郑威,挥手叫来小鹤:
“叫你训练的那支护卫队,如今可有成效?”
小鹤看着前头拦路的山匪,双眼放光,跃跃欲试:
“主人!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用“回春丸”骗到了八百金后,赵予书看着越来越多,还暂时没法花出去的钱,就有了忧患意识。
前世跟着晋王,她也懂一些演兵操练之法,便把这些都用写字画图的方式简单制作成了一本小册子,让小鹤拿去训练其他下人。
如今由四十青壮组成的护卫队,已经初见成效。
小鹤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拔刀,朝着山匪就砍杀而去。
郑威和王大也带人加入厮杀。
“冲啊!”
“跟他们拼了!”
“弟兄们,杀了这些山匪,找当地太守换赏钱花!”
郑威是商,与山匪搏杀只能各安天命,死了就死了。
王大就不一样了,他是官,击杀山匪,就是功劳,拿着山匪尸体,能去当地衙门换赏钱!
一时间,赵予书的人,郑威的人,王大那几个官差,一个比一个拼搏的勇猛带劲。
反倒是山匪,没有他们这样的阵仗,比不了商队日日吃酒喝肉的身强力壮。
更比不了赵予书训练出的那些人,个个都具备拳脚功夫。
没一会儿,山匪就败下阵来,被打的节节败退。
王大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兴奋地大吼:“弟兄们,把他们全杀光,等拿了赏钱,咱们也做东家,请郑三爷他们吃喝一回!”
这一路上,官差们都是借光在郑三爷这蹭饭,虽然郑三爷大方,不计较这些。
但作为蹭吃蹭喝的人,官差们心里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苦于俸禄微薄,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法回报。
眼下见到这些山匪,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给他们的银子!
官差们一个个拿着佩刀,几乎都杀红了眼。
“放心吧王哥,我等绝不会让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跑掉!”
一番砍杀过后,山匪死伤大半,剩下一群人见势不妙,竟然想要逃跑。
赵予书哪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小鹤领着十余人,早已经扛着沾血的大刀,守在了前后两路。
山匪见势不对,眼中都掠过惊恐,一个一直被保护起来的蒙面男子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巾,大喊道:
“我是当地太守的侄子,还不快速速让开,小心我舅舅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正领着弟兄,欲要斩草除根的小鹤动作一顿。
端坐在马车上,从始至终,连头发丝都没乱过一下的赵予书微皱了眉。
“荒唐!”她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站在众人之前,冰冷的眸光含着威亚与那露脸的山匪对峙:“尔等小贼,竟敢攀诬当地太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贼子拿下!”
话音落,王大和郑威的人还在犹豫之中。
小鹤却带着人一拥而上,一刀一个人头,切菜似的,无比顺畅。
“我是太守的侄子!”
“我真是太守侄子!”
“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
“舅舅!给我报仇!”
那扯下面巾的人,到最后还在口口声声撕心裂肺地大喊。
最后被小鹤一刀把脑袋和身体分家成了两半。
临死前,还大张着嘴,似乎还有一肚子的未尽之言。
“贤弟,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又该如何是好?”
郑威看着那些山匪丧命,既觉得痛快,又有些忧心。
赵予书指挥着其余人把挡路的障碍和尸体都搬开:
“他说是就是?如果天底下的匪徒都说自己和当官的有亲戚,那商人还活不活?”
之前满脸兴奋的王大这时也有些无从下手了,垂着头跑到赵予书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三小姐,这些人的赏钱还能不能领,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赵予书看了看那些山匪的尸体,一个个身材匀称,肌肉紧实,刚才又以口哨为号令,训练有素的样子是不太像普通劫匪。
但如果真是太守的侄子,还敢带着人公然在管道上打劫,这个事……
“此地太守是谁?”赵予书问王大。
王大翻出通关文牒,找出麦城,接着脸色骤然一紧:
“麦城太守是一年前才走马上任的,他,他姓丰……”
丰这个字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丰,是当朝皇后的母族姓氏。
“这个麦城太守,他,他该不会是皇后的亲戚吧?”
王大脸上虽然在笑,额头上已经开始滴滴答答掉汗珠了,笑得跟哭一样。
郑威也是心中一惊:“贤弟,若真是如此,这,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借他们一人十个脑袋,他也没这胆量去跟当朝皇后作对啊!
赵予书在听到太守姓丰后也是心中一惊。
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最底层。
眼下她虽有钱粮,但还远没到能跟为官者抗衡的地步。
更何况是,就连前世的晋王都无可奈何的皇后。
等一等,晋王?
赵予书眼珠微转,忽然有了主意!
“王大人,你过来,我有办法了!”
她拿出先前给凌峰解毒后,从晋王那获得的火焰令,交到王大手中。
“王大人,这些山匪的尸体你依旧拿去,交到当地衙门换赏钱,只是在说的时候,你别提我和郑三爷的人也动了手,你就说……”
一番话娓娓道来讲完,王大紧张的脸色慢慢好转,最后干脆转忧为喜:
“好,真好,这样真是太好了!三小姐,不愧是你,这主意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妙,太妙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就是让他把杀山匪的功劳分了一半给天机阁。
就说是天机阁的人动的手,王大等人恰好遇见,跟在后头捡了个漏。
有火焰令的存在,当地衙门果然没有怀疑。
县令目瞪口呆地对着那些山匪,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浑身不停发抖。
却还是要挤出一个扭曲的笑给王大,试图遮掩自己此刻的不平静。
“王大,你可看清楚了,动手的当真是天机阁的人?”
王大拿出火焰令双手奉上:“千真万确!那尊者满身正气,惩治这些山匪,一边口中还说着:本尊不杀无名无姓之人。接着又扔出这枚火焰令,让属下带这些尸体来领赏,还说若有人寻仇,只管叫人去找他天机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