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婉君怀中抱着次子,终于松了口。
“行,你们从明日开始放假,等过了年节再跟着夫子上课。”
祝启昭跳到了地上,开始欢呼雀跃。
祝绍庭也不由露出了些松快。
宋婉君看着三个孩子开心的模样,越发觉得早些放假是对的了。
她招手让长子坐在她的身边,“过两天我带你们去温泉庄子上玩,等到了春日,还能去郊外踏青。”
她瞧着次子们懵懂的模样,补充了一句,“踏青就是看着风景吃各种好吃的,有些简单的菜还可以让你们自己做。”
祝启昭更开心了,他蹦蹦跳跳走到妹妹面前,开心地抱住了妹妹。
撒娇果然有用,他三个月的零花钱没白花!赚大发了啊!!
早知道就早些撒娇让娘亲给自己放假了,其实宋婉君完全是想着这些日子孩子读书刻苦,马上要临近年节,不需要再多学这几天。
撒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但是祝启昭不知道,他只觉得妹妹超超超厉害!
祝新柔心虚地抱着哥哥,她其实只是想坑一下二哥的零花钱,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不过这不耽误她骄傲!
“二哥,你现在该喊我什么?”
祝启昭用着昨晚学的技巧,超甜超可爱地喊姐姐。
祝新柔叉腰,“我渴了。”
祝启昭,“小弟这就给您倒水。”
榻上的宋婉君和祝绍庭看见这一幕,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宋婉君揽着长子,“绍庭,你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们家不需要科举上的天才,不要你十四五岁就中进士,你能在二十多岁中进士,就是人中龙凤,极为稀罕的了。”
“你十三四岁就要进了翰林院,和那些老狐狸同朝为官,娘才要担心呢。”
祝绍庭应了,只心中没当回事。
他要尽快长大,给娘亲撑腰,保护弟弟妹妹。
他不想下次娘亲受人欺负的时候,他还是只能袖手旁观,什么忙都帮不上。
宋婉君再没提过的羞辱,他身为人子,从来没有忘过。
祝绍庭兄弟两人去读书,宋婉君一边插着花,一边听女儿说昨日的事情。
她听完后,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叹了口气。
“赵奇峰确实该谢你,如果当时是个大人在那里,那是绝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
“这次恰好是赵奇峰不想息事宁人,可是如果他们两家想要握手言和,你在其中掺和,那就是吃力不讨好。
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新柔,婚嫁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赵家姑娘已经成了纪家妇,她和离了,她和赵家要受人非议,以后嫁人只能往低处寻摸了。
她很难嫁进门当户对的人家了,就算是门楣低一点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娶她。
在这种后果下,很多人不会选择和离,你下次不要掺和进人家的家事了。”
祝新柔,“她们没入洞房,不算是夫妻,赵家姐姐没嫁人。”
宋婉君,“这有什么区别吗?”
“那些军户人家,子嗣在边境当兵,又或者说商户人家,子嗣在外地经商,家中父母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娶人家姑娘进了门。
等到他回来了,难道他要说因为没入洞房,所以就不算夫妻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宗族和父母承认,在官府备了案,跟他睡没睡有什么……咳咳。”
宋婉君干咳了两声,咽下了过于直白的话。
其实就是睡了不一定有名分,有名分也不一定要睡了。
夫婿那个玩意,除了生孩子的时候有点用处,其他时候没一点好处,给不了姑娘家名分,反而会坏了姑娘家的清白。
宋婉君装作若无其事,继续道。
“新柔,如果没入洞房就不算夫妻,那么人家姑娘在夫家门上伺候公婆四五年。
他回来了,一句不知道就推脱的一干二净,理直气壮和人家姑娘和离,这是在逼人家姑娘去死。”
祝新柔,“他们可以等子嗣回来了,再给他相看亲事。”
宋婉君摇头轻笑,“是个好主意,可是民间寻摸个适龄女儿,很难!
遇到个合心意的儿媳,不早点下手,马上就被别人家娶了,等到子嗣回来,拖着拖着年纪大了,也找不到合适的了。
还有家中没有子嗣,就少了个人支撑家业,有些人家就会先凑出嫁妆,给了亲家聘礼,先请儿媳进门帮忙干活。
你要怎么避免民间出现这两种情况?”
祝新柔沉默。
宋婉君道,“既然没有办法避免,民间这样的事情又有很多,自然就有了这种观念。
夫妻名分看的不是洞房,是六礼,拜了天地就是结成夫妻。
如果哪家敢说什么没有洞房就不算是妻子,虽然她在我家干了许多活,伺候了长辈,但她不是我的妻子。
哼,他怕不是想死!”
祝新柔明白了,过了六礼,完成了最后一步亲迎,那就是已经结成了夫妻。
难怪昨夜纪志恒那么嚣张,原来是有恃无恐,自以为拿捏住了赵家。
祝新柔很恼怒,语气中带了些怨怼。
“可是赵家姐姐是无辜的啊,世人怎么能这么愚昧?竟然只盯着和离两个字!”
许是因为年纪不同,宋婉君倒是有了些不同看法。
素色瓷瓶颜色似雪,光下透着亮,瓶中插了枝腊梅,相映成趣。
宋婉君转着瓷瓶,看了一圈,满意地点头,让婢女把这花放到东厢房的书桌上。
“碧桃,你带着人去摘些松枝、竹枝和腊梅,今天再做个岁寒三友的插花。”
碧桃领命去了。
这么些时间过去,祝新柔心中的怨怼已经平息了一些。
宋婉君这才看向对面穿着浅黄色罗裙的女儿,腰间系着白玉莲花佩,颈上带着长命锁,头上是莲花冠,端的是金贵,像是画中的仙女。
只她不是那等不懂低头看世人的仙女,我家女儿心地善良,晓得为旁人考虑,能够同情弱者的遭遇。
只是有时候,也不能太偏激。
宋婉君目光掠过女儿,只盯着她身后的那幅山水画。
“新柔,可是我也是你口中愚昧的一员。”
祝新柔: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