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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朵儿被人带来派出所时,眼神慌乱。
她四处瞟来瞟去,看见哥哥的瞬间,好像注入一剂强心针,眉梢不自觉放松下来。
哥哥！
我在这！
你快和他们解释清楚,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哥哥。
我哥抬脚过去,起初是健步,离谢朵儿还有几米距离时,他几乎是猛冲而去。
他双手紧紧勒住谢朵儿的脖子,用了十足的狠劲。
她青筋暴起,脸色由红转紫,说不出话,只能喘气。
她不断拍打哥哥的手,周围的人也冲过来拉哥哥。
陆锦你松手！她快被你掐死了！
我哥不为所动,癫狂地低喃：是你,信息是你发的,是你把彤彤引过去。
去死,一起给彤彤陪葬！
谢朵儿眼中涌上浓郁的恐惧。
刑警队一帮人把哥哥拉开。
谢朵儿瘫软在地,身体抖成筛子。
我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害死我的妹妹。
哥哥发疯般地大声哭喊。
缓过神来的谢朵儿眼中残红未褪,闻声冷笑起来。
是你说的要让她去死啊,我不过是帮她一把,要说凶手,应该是你！
哥哥似乎想起了曾经无数次对我说过的话,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眼中涌上痛色。
不是,不是的,我那全是气话。
哥哥语无伦次地道。
骤然间,谢朵儿像是天大的笑话般指着哥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擦掉眼泪,眼神疯狂。
陆彤从来不当那些话是气话,我看见她被折磨得支离破碎,心里就痛快！哦,对了,其实有抑郁症的是她,我不过是拿着假资料骗你,你真信了哈哈哈哈。
她又咯咯地笑起来：她真是命大,割腕都没死成,最后还得我动手。
哥哥猛然睁大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彤彤,我们全家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我要你给我妹妹陪葬！
哥哥神情又疯又狠。
刑侦的人死死抱住哥哥,不敢让他过去一步。
谢朵儿止住笑,那双时常在哥哥面前弯起的杏眼,再也不掩饰对我的滔天恨意。
就凭我爸死了！她陆彤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凭什么大家都围着她转,我喜欢的人只喜欢她,还要和她订婚,我不甘心！我要把她的一切统统夺走！
刘队忽然高声打断她：你爸的死不是陆彤造成的！是你害死了你爸！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话音砸下,哥哥震惊偏头,像要从好友眼中证明那句话的真实性。
才不是！如果陆彤乖乖让我欺负,那天我就不会带卷发棒去学校,那天就不会发生火灾,那天我爸就不会死！都是陆彤,都是陆彤的错……
谢朵儿自说自话,不断重复是我的错。
哥哥瞬间脱力般跌坐在地,泪水决堤,我从未见过他哭得如此凄惨。
彤彤,是哥哥怪错你了,是哥哥不好……
哪怕是当年火灾谢叔叔没抢救回来,也不像今天那么痛苦。
谢朵儿精神有些疯癫,她爬到哥哥面前,脑袋晃来晃去。
哥哥我悄悄告诉你,陆彤手上的疤痕都是我一个个烫出来的,愈合了再烫破,破了继续烫。她找你诉苦求助,结果她的哥哥站在我这边呢,她那个绝望的表情真好笑哈哈哈。
她兴奋地拍了拍手掌,突然,伸出食指嘘了声。
不要说出去哦,那天是我拿哥哥的手机发消息骗她出去的,她真好骗,哥哥招招手,她就像小狗一样兴奋地跑过来,被我砸碎脑袋还在担心哥哥会不会难过呢,太好玩了。
谢朵儿忽然放声大笑。
快把人带走！
刘队看着哥哥的眼神,心头惊颤,连忙让下属把谢朵儿带离。
哥哥双眼空洞,眼中一片荒芜,身上散发死一般的寂静,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他嘴巴动了动。
我在他身边蹲下,终于听清他说的话。
妹妹。
我怎么忘了,彤彤是个好孩子,连个草莓熊都不敢张口向我要,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居然忘了……
我缓缓抱住双膝,眼前开始模糊。
都过去了,哥哥。
证据链齐全,足以定下谢朵儿和王大勇的罪。
一个月后开庭,王大勇被判死刑,即日执行。
而谢朵儿作为杀人同伙,被判无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后,哥哥辞去消防队的工作。
他回家翻箱倒柜,我看着他在房间转来转去,最后只找到一张儿时的合照。
高中、大学,他从来没来参加过我的毕业典礼,是没有合照的。
除了一张模糊的、褪色的老照片,他再也找不出有关我的任何东西。
这个家,早就没有我的痕迹了。
哥哥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他颤抖着抚上照片中的我,擦了又擦,越擦越看不清人脸。
他嘴角微微抽动,无声地抽泣,眼泪掉到照片上,晕开了。
痛苦悲痛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令人难以呼吸。
第二天哥哥把房产、车子挂在平台,全卖了,所得的钱全部捐了出去。
他孤身抱着我的骨灰,坐上一路公交车,坐到终点站。
彤彤,下辈子继续做我妹妹吧,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捧起我的骨灰,高高扬起,骨灰洋洋洒洒落入大海中。
风中没有回应。
就像他摊开手掌,试图捧起那份已经碎裂的幸福,却只剩下空荡荡的指缝。
漫天飞扬的骨灰,我阖上眼,感受海风的吹拂,闻着潮湿的味道。
哥哥,下辈子还是别再见了。
我随风飘远,余光瞥到湛蓝的海面浮现一抹艳丽的红,好似草莓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