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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一天后,我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是一个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男人。
想到昏迷前的一幕,我挣扎着抓住男人的手。
妈,我妈呢
她是不是在隔壁病房,我现在去找她。
男人拉住我的手,眼神复杂。
囡囡,我是舅舅,你妈她走了......
我呆呆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舅舅一把抱住我,哑声安抚:别怕,想哭就哭出来,舅舅在。
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只要,早一点点......
质问的话,卡在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眼眶好似干涸一般,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最该被谴责的人是我,如果我能早点带妈妈逃离那个鬼地方,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良久,我抬起眼问:妈妈在哪
我跟着舅舅去了医院太平间,平静地掀开白布,与妈妈瞪大的双眼对个正着。
舅舅一脸心疼,声音都有些哽咽:
你妈可能是太怕了,我试过很多次都没合上。
我抖着手,声音嘶哑:那两个人抓到了吗
舅舅眼露恨意,语气狠厉:
必须的,他们两要是不吃枪子,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他们偿命。
我缓缓点了点头,伸手覆上妈妈的眼睛,轻声道:
妈,你听见了吗那些坏蛋都得到报应了。
你放心我会和舅舅离开这,以后他会保护好我的。
我的手指在妈妈冰冷的脸上流连了几秒,才慢慢移开。
眼睛,终于合上了。
舅舅突然崩溃,死死抱住妈妈号啕大哭。
我这才惊觉,这么多年来,外公一家也从未停止过打听妈妈的下落。
只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更加偏远,处境也比较艰难,才一直没能联系上。
一周前,外公和舅舅官复原职被接回京市,到家第二天刚巧碰到邮差送信,这才有了我们的消息。
只是刚回去,一家人要忙的事情特别多,只能委派舅舅先过来看看我们母女。
一路上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良久,舅舅擦去眼泪,囡囡,跟舅舅回家。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舅舅猜到我担心的点,摸了摸
我的头道:
小小年纪别瞎操心,以后你就是孟今禾,至于夏今禾她昨晚已经和妈妈一起葬身火海了。
我愣了愣,瞬间明白舅舅做了什么,心中再没顾虑。
舅舅,帮妈妈火葬吧,我带她一起回家。
舅舅含着泪点了点头。
两天后,我不顾舅舅阻止,坚持办了出院,亲手送出妈妈,又亲手接过骨灰盒。
第二天我们准备启程回京,舅舅说做戏要全套,特地拐回村找村长拿死亡证明。
我抱着骨灰盒坐在车里等他,后方突然传来叶思衡狂躁的声音。
舅舅,今禾没有死,求你别办死亡证明。
她说过要和我一起参加高考,一起离开这里,她不可能死的。
舅舅早就从我这知道事情始末,听了这话当即忍不住怒火,猛地挥出一拳。
现在装什么深情,你也配当读书人,别说我家囡囡只是拿个药,就是她真找医生检查怎么了
生病看病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龌龊的事
你有多远滚多远,别脏了我囡囡的路。
说完,用力踹了他一脚,舅舅快步上车。
车驶离时,身后传来悲戚的痛哭声。
我垂眸摸了摸冰冷的盒子,心底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