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请你告诉我们她在哪里,我们要带她回去接受审判。
杨铁栓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警员。
你们说什么月菊串通土匪不可能！
她今天一直跟我在城里,怎么可能串通土匪！
警员敏锐的捕捉到了杨铁栓的话,立刻把他围住。
杨铁栓,你说你跟刘月菊在一起,那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也串通土匪,请你配合调查！
月菊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怎么可能和土匪有瓜葛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努力想说服眼前的警员。
警员们面无表情,只是将杨铁栓团团围住,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压抑。
杨铁栓,你说你一整天都跟她在一起,那你也是可疑人员,请跟我们走一趟！
杨铁栓被警员带走。
我安葬了兵娃。
两天后,大姑姐恢复了过来。
因为姐夫爸妈走得早,所以大姑姐才在我们家养胎。
原本想着我和大姑姐互相有个照应,却没想到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姐夫一直在道歉,大姑姐不想原谅他。
是他的不信任,让他们的孩子没了。
就连兵娃也被土匪杀害了。
姐夫又一次带着进山打猎的猎物来我们家。
兰草,我,我......
我冷漠的看着姐夫,他们失去的是没有出声的孩子。
但我的兵娃已经六岁了。
我没有资格替兵娃原谅他。
杨铁栓也回来了。
他一脸兴奋,冲进家门就大喊大叫。
姐,月菊回来了没
大姑姐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杨铁栓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现在还在惦记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是她害死了兵娃
杨铁栓脸色难看,嗫嚅道：姐,月菊托人给我捎信了,她没有串通土匪,她是冤枉的。
他看向我时,眼神冰冷。
月菊跟我说了,你早就知道有土匪,却不去城里找我,害死兵娃的是你。
不等我们说话,他又匆匆离开。
姐夫也接到了消息说土匪加大了扫荡的力度。
他要去剿匪。
不多时,又有人来我家。
是杨六斤,他不敢看我,低着头问我杨铁栓去哪里了。
不知道。
我冷冷的回答。
嫂子,兵娃的事......
我告诉他不用道歉,因为我也不可能原谅他。
他来找杨铁栓也是因为剿匪的事。
附近几个村子准备联合抵抗土匪,民兵队长都到了,唯独缺了杨铁栓。
但他去哪里了我现在根本不关心。
上一世他拿我泄愤,这一世他又让兵娃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关心他的死活
6
我的父母都是被土匪扫荡的时候杀害的。
那时杨铁栓还是一个民兵,他跟着老队长剿匪,表现的非常勇猛。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后来大姑姐来我家提亲,同村的长辈代替我父母答应了她。
就这样我嫁进了上杨村。
再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杨成兵,小名兵娃,我们希望他能像父亲一样成为剿匪英雄。
现在,兵娃死了,杨铁栓也变了。
这次的土匪声势浩荡,几个村的民兵队联合起来才勉强能够抗衡。
但是因为上杨村的民兵队长消失不见。
上杨村防守薄弱,被土匪找到了机会,迅速开始进攻上杨村。
杨六斤找到我家的时候,我正在开导大姑姐。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里比她更加坚强。
大姑姐因为失去了孩子,情绪低落。
嫂子,土匪打过来了,你们快跑！
队长不知道去哪里了,村子守不住了。
我和大姑姐同时惊讶,杨铁栓竟然真的敢玩忽职守！
我们赶紧收拾家里值钱的东西跟着村民逃命。
刚从小路离开,姐夫就带着民兵来支援。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土匪大规模扫荡是为了找刘金菊。
另外几个村子的土匪都被打退了,只有上杨村因为没有队长指挥,民兵乱作一团。
土匪看到了机会,一举进攻上杨村。
想要从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
我们离开村子等了两个小时,有民兵来告诉我们土匪被打退了。
姐夫杀土匪的时候冲在最前面。
因此受了很重的伤。
经过治疗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只需要修养就好了。
这时县里的剿匪队也来了。
他们带着杨铁栓和刘月菊。
杨铁栓和刘月菊是在后山被发现的。
杨铁栓,你勾结土匪,身为民兵队长却玩忽职守,证据确凿！
现在我们要逮捕你。
杨铁栓奋力辩解：
我没有勾结土匪,月菊说想要在后山躲避土匪,没想到刚好碰到了土匪。
警员冷笑一声,郑重道：
经查明,刘月菊就是大土匪刘半山的女儿,你还说你没有勾结土匪！
大土匪刘半山,是盘踞在这一带有名的土匪。
他最厉害的时候,手底下有上千号人。
县里的所有村子都被刘半山洗劫过。
死在刘半山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杨铁栓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月菊。
月菊,你是刘半山的女儿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刘半山的女儿呢
不会的,不会的！
大姑姐恨铁不成钢的走过去,朝着杨铁栓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杨铁栓,你还在执迷不悟！她不是刘半山的女儿,怎么会吸引来这么多土匪
她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怎么会是土匪的女儿一定是弄错了。
月菊,你快告诉他们,是弄错了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土匪的女儿
没有弄错,我就是刘半山的女儿。刘月菊突然大吼一声。
凭什么你们就能幸福生活,而我走到哪里都要被人骂是土匪的女儿
我就是要让土匪抢走你们的东西,我就是要你们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
有村民再也忍不住了。
怒喝道：刘月菊,难道村里的大家对你不好吗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是刘半山的女儿,如果你们知道我是刘半山的女儿,还会让我当妇女主任吗
大家都不说话,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跟刘半山有仇,真知道刘月菊是刘半山的女儿,只会把她送去县里接受审判！
杨铁栓呆呆的愣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村子里的妇女主任竟然会是一个土匪的女儿。
而且还是害人无数的大土匪刘半山。
他们被带走了。
刘月菊要接受审判,杨铁栓虽然不知情,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而且他身为民兵队长,在特殊时期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带领民兵离开村子。
这些后果都要他来承担。
7
这个案子来来回回审了小半年,终于调查清楚,杨铁栓没有勾结土匪。
但是刘月菊利用自己的职务,让杨铁栓带着民兵擅离职守。
导致土匪进村扫荡。
本来土匪是准备把上杨村屠戮干净的。
但却被我和大姑子提前发现了,姐夫带领民兵剿匪有功,县里想要奖赏他。
他却把功劳给了我,我心里明白他是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这样一来,县里也不知道奖赏我什么,就把空缺的妇女主任的位置给了我。
那次事情过后,我把全部精力都投进工作中。
刘月菊因为串通土匪,被判了死刑。
杨铁栓玩忽职守,被判一年。
这期间我生下了二胎。
生产那天,大姑姐一直陪着我。
姐夫更是带领民兵队守在村子,就怕土匪来扫荡。
二胎出生的时候,是个男孩,大姑姐抱过去一看,惊讶的说不出话。
因为婴儿的肚子上,居然有一条胎记。
兰草,你看,是兵娃回来了。
我看到婴儿的胎记,顿时热泪盈眶。
兵娃死的时候,就是被土匪捅到了肚子,失血过多死的。
现在我的兵娃又回来了。
兰草,给他取个名吧。
我认真的思考后,说：姐,叫他何成兵吧。
我一定会跟杨铁栓离婚,我的孩子自然不能再跟着他姓。
杨铁栓服刑期间表现的好,出来那天,我和大姑姐去接他。
整整一年没见,他头发变白,瘦得不像样子。
曾经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此刻驼着背,看起来不自信极了。
他没想到我会来,看到我很是诧异：兰草,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
我和大姑姐带着他去洗了个澡,给他换了身衣服,又去国营饭店吃了个饭。
吃饭中间大姑姐看出他有话要跟我说,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兰草......
我等了许久,杨铁栓沉闷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当时被刘月菊迷惑了。
兰草,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的孩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跟你过日子。
说这话时,杨铁栓双眼通红,眼神里写满了真挚。
我知道他这一次是真心悔改,但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且我有什么资格替兵娃原谅他
我跟他说：杨铁栓,我们离婚吧。
他表情瞬间凝固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不要,兰草,我们不要离婚。
我盯着他的脸,如果你能够得到兵娃的原谅,我可以不跟你离婚。
杨铁栓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说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们离婚吧。
兵娃的死是我的心结,同样也是他的。
我们都不可能把兵娃当做没有来过这个世上,然后没心没肺的继续生活在一起。
我和杨铁栓离了婚。
办完手续后,杨铁栓把家里的房子留给了我和儿子。
他自己在山上顶盖了一间茅草屋,我去看过一次,哪里能够看得很远。
哪个村子来了土匪,他能够第一眼就看到。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山,后来他收了一个徒弟,说要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下去。
那个徒弟经常带着他们在山上打来的猎物送给我。
儿子也因此长得非常壮实。
临近冬天,土匪又来扫荡,杨铁栓早早的发现了他们,让徒弟去各村报信。
姐夫带领民兵队打了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自从大姑姐的孩子流产后,姐夫就变得不要命,每次剿匪都冲在最前面。
好几次下来,土匪都害怕了李二山这个名字。
大土匪甚至托人想要姐夫上山当土匪,姐夫怎么可能答应
杨铁栓唯一一次下山是刘月菊被执行死刑的那天。
那天的他又换上了民兵的衣服,拿上了他的武器。
刘月菊被死刑前,行刑官宣读了她的罪行。
她因为嫉妒村民,暗中串通土匪,想要把村子全部扫荡干净。
她借口去县里办事,让杨铁栓带着民兵队保护她,到了县里却要看猴戏拖延时间。
那次上杨村防守薄弱,如果真的被土匪入侵,全村人都会被杀掉。
刘月菊的罪行被揭露,所有人都朝她身上扔石头。
还没等到行刑,她就被砸的快死了。
就在要行刑的时候,有人发现土匪来了。
是刘半山,他带着所有手下想要来劫持刘月菊。
县里的剿匪队迅速出动,刘半山虽然是有名的土匪,但是离开了地形优势就是一盘散沙。
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刘半山率领剩下的土匪逃进山里,姐夫和杨铁栓带领民兵追击。
这是刘半山实力最弱的时候,一举歼灭最好的机会。
他们追着刘半山进了山里没了消息。
再出来的时候,杨铁栓已经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姐夫红着眼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原来杨铁栓在山上的时候不仅守卫村子,还在研制炸药。
他追杀刘半山的时候就带了自己制造的炸弹,想要炸死刘半山。
刘半山被民兵堵到山寨里不敢出来,杨铁栓自告奋勇当人质。
等他进入山寨,突然发生了爆炸。
姐夫带人冲进去的时候,发现刘半山已经被炸的四肢都断了。
刘半山死后,所有民兵队集结在一起进山大扫荡,彻底解决了这伙赫赫有名的大土匪。
我去山上杨铁栓的茅草屋给他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
他说想要得到我的原谅,我一把火烧了那封信。
他真正该道歉的是兵娃,如果不是他痴迷刘月菊,听信她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经过多年的剿匪,虽然土匪被剿灭,但是村子里许多妇女的民兵丈夫也在剿匪的时候死了。
她们的生活十分艰难。
这时候全国都在大力发展生产。
我拿着杨铁栓留下的功劳,找到村长要求给我们这些妇女专门成立一支生产队。
生产队成立后,我们干劲十足,一年下来成绩居然要比很多男人都好。
那些男人每天干完活回到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而我们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
没有多余的事情。
年底结算的时候,村长点名表扬我们妇女生产队。
男人们脸上没了面子,发了疯的干活,村子发展的十分迅速。
再后来国家大力提倡改革开放,这时村民手里都有了钱。
村长告诉我可以围山养殖,我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
儿子这个时候已经长大了,身体壮的像头牛,有使不完的力气。
有他帮忙,我们的养殖场办得很好,短短几年赚的钱就是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
挣了钱以后儿子给我盖了小洋房,让我提前退休享受生活。
再后来儿子结了婚,生了孙子。
我给他讲土匪的事,他不信。
奶奶,他们为什么要做土匪
我回答：因为他们都是懒人,想混口饭吃。
奶奶骗人,世界上的饭根本就吃不完。
我摸着他的头笑了。
整座山都是我们的养殖场,别说饭了,就是吃肉一辈子也吃不完。
大姑姐来看我,听到孙子的话,感慨地说：
我们那时候还在山上挖野菜,现在都能每天吃肉了,真好。
是啊,这样的生活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