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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喜峰口关城上的白字大旗在朔风中猎猎飞扬,仿佛永远不会向任何力量屈服。
铁木勒骑着高头黑马,慢慢走到朵颜大军阵前,冷冷地看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大明守卒。他鼓足了丹田之气,高声喝道:大明将士,我朵颜五万铁骑在此,还不快快开关来迎他的声音便似轰轰雷鸣一般传了开来,回响在喜峰关上空。
朵颜骑士们也应和着一起扬声呼喝,顿时有如万兽齐啸,声震山岳,令人几欲掩耳。
然而就在这滚滚狂潮似的咆哮声向着喜峰关冲击而来之时,那城楼之上一声接一声的鼓响忽然破空而起,宛若雷动九天,沉沉实实,雄雄浑浑——便似一颗卵石击碎了一个大瓦缸一般,那震天动地的咆哮声立刻就乱了,泄了,散了,低了,没了……
铁木勒循声望去,微微吃惊。他见到那擂鼓之人似是身形纤巧、姿态优美,竟为一位劲装女子,只是长发飘飘,难见真容。她正一槌一槌地敲击大鼓,激得城上城下的明军各个热血沸腾、气势如虹。
不久,喜峰关城门轧轧响着缓缓开启,一骑白影当先飞驰而出,左右两侧分别有一男一女骑马相随。在他们三人背后,南兵营战士们执盾握刀,整整齐齐,一队队依序而出。
那一骑白影似闪电般一掠而至,在铁木勒面前停下。骏马铁蹄一扬,尘沙腾起,马上之人却安坐如山,一股凛凛英气逼人而来!铁木勒定神一看,原来竟是一位银盔素甲、眉目俊秀的青年将士。他举手投足之间看起来竟那么的清逸、潇洒,仿佛是前来大漠边关游览风景的书生儒士。而这名儒生,在这呼呼朔风、纷扬黄沙之中驻马而立,又是那般的纤尘不染、洁净醒目,流露出一股鹤立鸡群的高华超然之气。
在这白衣少将的右侧,乘马立着一位锦衫青年男子,双目如电,丰神俊逸;左侧,则乘马立着一位红衫年轻女子,美目流光,丹唇吐芳,千娇百媚之中又带着隐隐英气,令人望之欲爱欲敬。
铁木勒到底是男子,一看到这红衣女子便只觉一股邪火从心头直往上冲:自己这一趟南下真是没有白来!稍后便拿下这女子好好享用!
白清卓一手勒住缰绳,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朗声说道:我乃喜峰关南兵营将领白清卓。你们朵颜部众如此放肆而来,是何道理还不速速退去!
原来你就是白清卓铁木勒眯起了眼睛,百劫上人和柯义罗王子对你很是推崇。我看也不咋样嘛——一个白面书生而已,能干成何事
锦衫青年顾少伦在旁大喝一声:大胆狂贼!竟敢对白将军无礼!
白清卓一摆手止住了他,向铁木勒冷冷说道:白某知道你便是朵颜的前部将军铁木勒。听闻你如今拜投在百劫上人座下做亲传弟子——不过,你师父尚且不敢如此待我,你算何物乖乖退去,或许略可自保。
铁木勒怒目一睁:你们大明奸商给了我们朵颜人八十万件烂棉衣,我们上下十分愤怒!现在,冬季将至,我们南下前来避寒,你们难道不应该放我们入关
白清卓淡然一笑:入关可以。只要你们全部放下武器,我们马上敞开城门!
铁木勒哈哈大笑:你们若是翻脸无情,我们岂不是任由你们屠宰的羔羊
你既无信任之意,便请退将回去。白清卓冷然答道。
你一个白面书生,还带着美娇娘们儿上战场,我瞧着就有些生气!铁木勒突然面色一变,拍马上前,右手一扬,一柄重约五六十斤的金背大砍刀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直向白清卓迎面劈来!
只听唰的一声,斜刺里一道白虹飞掠而到,在他的刀身上重重一击!嗡地一下,那异常厚重的大砍刀竟是震颤不已,向一旁甩了开去——铁木勒紧紧握着刀柄,连人带马也禁不住被那股猛劲拖着横跨了两三步!
他只觉刀身如遭千斤重锤所击,震得自己手臂隐隐发麻——他又一侧眼间,只见那红衣美娇娘面含浅笑,收回了那条银丝长带,正向自己傲然而视!
原……原来这隔空一击居然是这小娘子发出来的!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莫不是什么妖女吧竟会使用这等雷霆一击的妖法!
这位将军刚才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娇娘子,我只是白将军的一个侍卫!上官雪衣的声音在甜美中透着深深的冷峻,你若有战意,我再陪你交交手
铁木勒正自惊魂未定之际,身后忽然响起嗖的一声尖厉刺耳之啸,一束黑光从他身畔一闪而过,刹那间已猛然射到了白清卓马头之前!
谁谁不听我命令偷袭他的……铁木勒大怒,吼了起来,并回过头去,见是己方阵列中一个神射手发箭而出,便狠狠地唾了他一口,瞪得他低下头去。
这一边,站在城头上坐镇的吴惟忠和方宝芹齐齐都是啊的一声惊叫,不禁捏紧了拳头!
但一瞬之间,却见那一束黑光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猝然定住了一般!竟是横闪过来的顾少伦凌空高举的右手用食中二指似钢钳一样紧紧夹住了那支黑铁铸成的利箭!
朵颜军中顿时涌起一片惊呼骇异之声。
白清卓神色从容至极,悠然笑道:朵颜部众在百劫上人如此传教之下,居然还是这般粗鄙庸劣!你们有何资格逐鹿中原
我回去自会剥了那放暗箭的皮!铁木勒森然说道,不过,你们既然不放我们入关,我们便只有硬闯了!
白清卓凛然言道:你敢!放马过来试一试
铁木勒满面的傲气,正要将手中的金背大砍刀缓缓举到半空挥下——突然,一个厚实的声音从他身后徐徐响起:不要再丢脸了!让为师来见一见这位白将军。
几乎与此同时,遥远的大明皇宫内,朱翊钧在接到关国光、高正思紧急奏报的第一时间里,便急召申时行、方应龙、许国、王一鹗、石星等重臣进入金銮殿共议朵颜来犯之事。
朵颜果然不甘议和,居然带兵南下前来闯关!朱翊钧怒道,他们这是借机生事、蓄谋作乱!白清卓也送来了紧急求援表,诸卿传阅吧。
申时行带头看罢,眉宇间浮动着一丝忧色:陛下,虽然白清卓已经提前回到南兵营有所防备,但他也未必料到朵颜在议和破裂之后居然调遣五万铁骑南下进犯。喜峰关守卒只有南兵营的一万人马。白清卓确实是以寡敌众,不可不发兵增援。
这一次廷议,方应龙没有再唱反调了:申阁老所言甚是。朝廷应该多派兵马迎头痛击,才能一举压平朵颜的勃勃野心。
张诚在旁迟疑说道:白清卓在南兵营训练多年,据传他手下的精兵足可以一当十。朝廷应该增兵多少为宜呢
朱翊钧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王一鹗:王爱卿,你是兵部尚书,你的意见应该是切合实际的。
王一鹗也看完了白清卓的求援奏表,抬起双目,正视着朱翊钧道:刚才张公公讲南兵营足可以一当十,那是不准确的。南兵营的主力大部分是步卒。若是步卒对步卒,南兵营确能以一当十,这是毫无异议的。但朵颜此番杀来的,几乎全是骑兵!步卒的身手再厉害,也难以抵挡大队骑兵的冲击!所以,南兵营能和朵颜骑兵在正面战场上以一当一,已是十分难得。不然,朝廷为何会在蓟镇设立以骑兵为主的北兵营南兵营再厉害,也离不开骑兵营的呼应配合。
朱翊钧认真地注视着他:你继续说。
王一鹗起身离座,半跪在地,奏道:启奏陛下,其实在近日白清卓离京之前,还有一桩机密曾经告知老臣——他说,如果朝廷和朵颜议和成功,此事暂缓不提;如果朝廷和朵颜议和破裂,此事便须告知圣上。如今,和议确已破裂,老臣便实言相告:朵颜部的那个新国师百劫上人,只怕是白清卓也难以对付啊……
一听此言,申时行白眉微微掀动,似是暗为惊讶。
朱翊钧也是一怔:他是何人竟令白清卓也如此忌惮
此人并非番邦异域人氏。他是万历十一年翰林院首席庶吉士、人称天峰秀士的林映夕,同时也是白清卓的大师兄。
王一鹗讲完,又转头看向了在殿角旁听的关国光:关大人,你是万历八年入仕的进士,曾经与林映夕有同朝同殿之交——难道你当时在议和中竟没认出那个百劫上人就是林映夕吗
关国光恍然顿悟:哎呀!难怪微臣一直觉得那个朵颜国师十分眼熟……在朵颜将军铁木勒等人要求把我们扣押为人质时,也是那个百劫上人、那个林映夕力主遣返我们的……
朱翊钧听完,沉默有顷,向申时行问道:这林映夕之才能究竟如何申阁老清楚吗
申时行抚了抚须髯,正容答道:启奏陛下,据老臣所知,此人文武双绝,精通韬略,一身本领丝毫不在白清卓之下。而今白清卓已成病体,他则素来武功高强,只怕已是更胜白清卓一筹了。
那……那他是怎么投到朵颜去的朱翊钧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申时行瞥了瞥已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张诚,沉沉讲道:他在万历十一年因戚继光南迁之事,曾经和白清卓一起午门鸣冤、血书上谏,又一起身受廷杖之责。后来,白清卓外出边关,而他则辞官归隐。老臣当年也极力劝阻过他,但没能劝住。
朱翊钧若有所忆:朕想起来了,当年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惜了,太可惜了。
王一鹗又道:据白清卓告知,张四维、张鲸后来还派了很多厉害的刺客去暗杀过林映夕,他却一一化解,并遁入朵颜而隐忍至今。所……所以,他今日辅佐朵颜前来进犯……
朱翊钧面色一僵,分明看出殿上众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表态。他只得讲道:张……张四维和张鲸居然把一个人间奇才逼到番邦变成了今日的国之大敌,他俩实在是误国匪浅!
申时行长叹一声:这样的蠢事,今后决不能再干了!
张诚也只得出列向朱翊钧禀明:启奏陛下,张四维的暴毙、张鲸到南京后的发疯而死,都死得十分蹊跷。锦衣卫一直怀疑是第三者蓄谋所为。如今看来,他俩亡于这位法号百劫上人的林映夕无疑。
朱翊钧脸上微微变色:此人手段果是如此厉害那倒真不能小觑了。朕希望白清卓能处置好他。
许国叹道:如果真是天峰秀士林映夕对峙上圣手狂生白清卓,那可真是将遇良才、兵逢对手!我大明北疆之势,岌岌可危矣。
方应龙心系方宝芹的安危,再次恳切说道:陛下,如今林映夕坐拥五万精锐铁骑,白清卓却仅有一万南兵营士卒!他还是占了弱势呀……
方爱卿今日似乎对白清卓特别关心啊!难得,难得。朱翊钧含笑看了他一眼,增援他肯定是要增援的。喜峰关为北疆门户,丢不得也丢不起。但辽东镇的骑兵营主力还要尽量保留着对付倭寇将来的大举进犯呢……不好顾此失彼啊……
张诚在一旁听着朱翊钧这番话,神情若有所思。
王一鹗暗暗咬了咬牙,挺声建议道:陛下,辽东镇的骑兵营本来也要和白清卓的南兵营配合操练以联合对倭作战……此番,他们赶去喜峰关,难道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陛下,当今大明,唯有辽东铁骑可与朵颜骑兵抗衡……
蓟镇北兵营呢朱翊钧问出了一个极尖锐的问题。
萧……萧总兵这边自……自然也可驰援喜峰关。王一鹗有些语塞起来,但老臣只怕萧总兵与白侍郎的契合度未必尽如人意……还请陛下三思。
朱翊钧静思片刻,凝颜说道:朕意已决,就以蓟镇北兵营为主力、辽东镇为偏师,让他们尽快发兵驰援喜峰关吧。
他此语一出,殿上众卿只得齐齐称是。申时行和王一鹗深锁眉头,却也无可奈何。
朱翊钧向张诚递了一个眼色:兹事体大,张诚,你看该由谁前去传旨
张诚咳了一下,回奏道:老奴建议,由何远去萧虎臣处传旨、陈矩去李成梁处传旨。
可以。朱翊钧微微合目,便让殿中诸人退了朝。
出得金銮殿,见到四下无人,张诚一把拉住陈矩,问道:你知道应该如何去辽东镇传旨吗
陈矩诧然地看着他:自然是催促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快快调集大军火速驰援喜峰关啊!
你这样做,本也没错。张诚的语气缓了一下,可是辽东镇铁骑只有四万,而朵颜部却一下来了五万——你不要忘了倭寇即将大举入侵,而朝鲜送来的第二份倭情密报显示,丰臣秀吉已然集结了倭寇兵马达二三十万之众!辽东镇若在喜峰关一役折损了太多的精锐之士,又如何去应付他日倭寇来犯!
陈矩大惊失色:您的意思是……
在辽东镇那边,他们只是偏师驰援。他们出五千人马也可,出一万人马也可,只需要对白清卓有个交代就行了。你也可以慢慢去催。张诚的脸色阴沉沉的。
陈矩皱紧了双眉:白清卓以一万步卒抵挡朵颜五万铁骑,又加上是他的命中劲敌林映夕,也实在是危险至极!你知道的,连方应龙的女儿都在喜峰关与他同进同退……
张诚容色一寒:我会让何远拼死逼迫萧虎臣就近支援他的。
萧虎臣对白清卓是什么态度,朝中谁人不知陈矩摇头而道,万一何远逼不动萧虎臣呢
白清卓不是被国人誉为‘用兵如神’吗喜峰关或许正是他一战成名之要地吧张诚森然讲道,我们对他应该有足够的信心。
陈矩沉默许久,才幽幽说道:你是司礼监主官,我可以先照张公公你的意见去办。但我曾经是被徐方深用尖刀架在脖子上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我只知道真的不能让当年的‘金刚堡之事’重演于今了……
张诚阴沉的目光立刻变得激荡起来:陈矩!你瞎说什么本座这是在为朝廷的千秋基业而深谋远虑……大敌当前,我们左支右绌,只能是有取有舍!
难道本座会以私意误国吗你不要忘了——‘以蓟镇北兵营为主力,以辽东镇为偏师’,是陛下的金口玉言!本座只是将他的这番谕旨向你传达得更清楚一些罢了!有些‘丑话’只能由我这个掌印太监来说;有些个‘恶人’,也只能由我来当!
陈矩垂下了双眼,低低地叹了口气。
只见铁木勒如遭雷轰电击一般,浑身一震,面色剧变,然后拍马向右边乖乖退了开去。
他身后的骑兵方阵也齐刷刷地从中间往左右一分,让出一条宽宽的通道来。
杀气腾腾、威风八面的紫府神君郑北雄大步引领在前。后面是八个僧人抬着一座罩有青罗伞盖的漆金步辇,缓缓前行而来,气象庄严若佛陀临凡。
坐辇之上,百劫上人林映夕的坐姿极为端正,任凭阵阵朔风刮动,他的衣角竟也不飘一下。他微微闭眼,神情若思若定,眉宇间却有一股呼之欲出的威凛杀伐之气。
恭迎国师法驾!朵颜骑兵们齐齐高呼,声震行云。
喜峰关城楼之上,吴惟忠和方宝芹面面相觑,均为这一派先声夺人之气势震得心弦剧颤。
凌兰扶着垛口往下望去,不禁泪流满腮:大师兄!大师兄!……
到达白清卓一行人等面前,林映夕方才缓缓睁开双目,一见竟有上官雪衣在场,便嗤笑道:千面仙子,一人千面,能鬼能神,人尽可夫,人皆可叛——你把这样的残花败柳也收到麾下,不嫌丢了师门的脸面!
上官雪衣玉面骤寒,暗暗握紧了掌中的银丝带,银牙咬得咯咯有声。
白清卓向他昂然直视:叛国投敌,作难于母邦,你还配提师门二字
林映夕毫不回避他的凛凛目光:干大事者,何拘礼法旋天地者,何恤万物平世间者,何惧牺牲
在凤鸣寺,我俩有些话都谈过了。白清卓凝然直望着他,大师兄,你想开启一个乱局,但你可知道一个乱局又要如何才能平息下去那是在多少白骨和血泪之上,杀出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枭雄,才能镇住那一个世道,还天下一个清平!而这期间,你舍得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亲朋好友化为飞灰而又挽留不住师父、师伯、凌兰、我……你都愿意把他们推入这无边的‘火坑’!
妇人之仁!林映夕厉叱一声,我当年最烦你的婆婆妈妈、左牵右绊,到现在我还是很烦你的婆婆妈妈、左牵右绊。
顾少伦忍不住插上一句:究竟是妇人之仁,还是慈悲之心,你身为佛门高僧,都分辨不清了吗
林映夕横扫了顾少伦一眼,双掌一合,猝有满身金光似巨莲般一绽一放,层层气浪狂涌而出,逼得顾少伦连人带马步步后退。
上人且慢!白清卓连忙叫道,你与人辩道,便是如此拳脚相加
本座是在教训晚辈之无礼。林映夕敛去全身气劲,冷然逼视着白清卓,如今我大军在此,你我无须辩道,该当论兵。
白清卓回视着他:百劫上人这一次师出有名,来得咄咄逼人,确是兵法中的一记高招。
林映夕却森然笑道:大明国如今东有倭寇之逼,西有蒙古土蛮之乱,不正是我朵颜部过来好好谈一谈生意的最佳时机吗
白清卓扬声问道:八十万件棉衣还不足以称得上一笔绝大生意吗又或许你们还想与德润斋联手瓜分一笔巨利
林映夕冷冷而答:我们只要我们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白清卓双手往前一拱:那好。关外之事尽可千言万语,关内之事还请三缄其口。
林映夕突然极难得地微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在本座的面前还有废话的余地
说罢,他双眼一抬,灼灼目光向白清卓迎面直罩而来,宛然一片金亮亮的天罗地网,挟着无穷无尽的慈悲缥缈之意,可暗底下又似包蓄着无边无际的威压之力——仿佛你一旦违逆他的意旨,这慈悲佛相便会立刻化作金刚怒目,将你轰于雷霆之下!
这种赫赫威势,连上官雪衣也望而生畏,不禁纵马向前,想要护住白清卓。
就在这时,白清卓从手上鲨皮鞘中缓缓抽出那柄天柏古剑,将浑身真气急速注入剑身。那乌沉沉的剑刃立时精芒四射,夺目生寒。剑身上的乌纹也渐渐消退,变得光润如秋水,直可倒映人影。
然后,白清卓只握住剑柄缓缓一翻,一束清凌凌的寒芒飞迸而起,划出一道银弧,迎着林映夕投射而来的灿灿目光一碰!
仿佛在这半空之中似有两柄无形的利剑在铿锵交击一般,连空气也仿佛被乍然撕裂开来,发出隐隐的锐啸之音。
上官雪衣和郑北雄都闪到了一边,各自紧盯着白、林二人,彼此的掌心里都捏满了一把冷汗。
片刻过去,只见林映夕将一双金亮刺眼的瞳眸终于缓缓闭上,面色有些铁青。
而白清卓亦是面色一白,手中天柏古剑的锐芒也迅速暗淡了下去,剑身上又泛起了那龟甲一般的纹路。
看来,那个千面仙子还是有用的。林映夕低沉说道,很好,很好。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功力已复。怎么你想和本座在武学之道上再切磋一二
白清卓徐徐放下天柏古剑,缓慢而沉着地说道:你是朵颜国师,我是明军主将,岂可以匹夫之力而争衡两军对垒,自然是各斗阵法和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