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三攻洛阳
司马越看着石勒、王弥肆虐中原,洛阳危在旦夕而束手无策,竟然以南攻石勒为名,于永嘉四年(310年)十一月,撇下皇上司马炽和空荡荡的洛阳城,带着四万甲士走了。
虚伪的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战和猥琐,故意留下裴妃和养子司马毗。还留下右卫将军何伦,带着少量兵士,监视司马炽并留守洛阳。
司马越带走守洛阳的四万甲士,不但掏空了洛阳城,也掏空了王公大臣和世家的心。谁还看不出他是在弃守洛阳所以,能走的几乎全都随着他离开了洛阳城。重臣王衍及王爷、大臣数百人等,一个朝廷都走空了。常居洛阳的世家、士人也紧紧相随,如溃堤的洪流泛滥,多达十万之众。有权有势的人走,商贾、百姓也挤出四门朝四下里蔓延。数日不绝,经有月余,亡国之相笼罩在苟延残喘的洛阳城上空。
司马越带兵出轩辕关,经过许昌,退守项城。此时,他的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一方面为防备兖州刺史苟晞攻击他,另一方面想留观洛阳局势变化,企图在万不得已时能保存实力,回封国东海。
王弥、石勒纵横东西,驰骋南北,用意是打烂中原,孤立洛阳。司马越近似撒手不管之举,不能说是配合了匈奴汉军,至少是将洛阳置于不顾之境地。杀昏了头的石勒、王弥并不知道司马越此举用意,更不知道洛阳空虚,所以给洛阳城留出了喘息的空间。
西来的流民和北下的流民聚集洛阳,想在天子脚下得到庇护,可洛阳城让他们失望。城门紧闭,刀兵相向,他们只能一伙一伙地在方圆百里的坞堡间窜来窜去,还被撵来赶去。迷茫的流民不知道该向哪里去,但他们知道追随世家大族,追随洛阳城里溜出来的衣冠人物。
此时,洛阳城内的仕宦人家只剩下十之二三。司马越的离开,随去的已经去了,未去的坐立不安,打点行装做准备。铜驼大街上的高门大户都门户紧闭,广安里、永和里一派清冷。只有东门处,时不时会有仕宦带着家眷出城,家兵护着车辆仓皇离开。流民追随着这些衣冠人物,犹如一群流浪狗期期艾艾地跟在后面。
大谷关的关隘上,站立着无精打采的守关官员。关门大开,数月来他们看惯了逃难场景。匈奴兵一打洛阳时,大谷关涌出的多是逃难的流民;匈奴兵二打洛阳时,这里涌出的除了流民,还有大量的仕宦和世家眷属;匈奴兵还没有三打洛阳呢,东海王带着京城显贵如潮水般涌出,十数万人从大谷关过了两天两夜,把关道两边的草都踩光了。守关官员想,守京城的司马越走了,皇上还在洛阳宫,莫非匈奴兵三打洛阳城时,从大谷关里逃出去的就该是皇上、皇妃和太监、宫女了
守关官员不知道,就在他们想着皇上是不是要从大谷关逃出来的时候,皇上还在皇宫里跟人斗法。
司马越留下何伦节制司马炽,这何伦蹬鼻子上脸,不但对司马炽颐指气使,像对待小儿一般,对其他臣下也恣意妄为。司马炽对司马越可以忍气吞声,对何伦这个小人实在忍不下去,就和身边人密谋要除掉何伦。谁知道被安排暗杀何伦的人,不但没有杀何伦,反而密报给了何伦。这更让何伦变本加厉,嚣张得近乎飞扬跋扈,无所畏惧,不但公然抢劫大臣,连看上的公主都敢调戏。
气得干瞪眼的司马炽咬牙切齿,恨透了司马越。既然清除不了何伦,干脆暗中传密旨与苟晞,令苟晞讨伐司马越,并传檄天下。
此时,苟晞正与王弥的部下在青州大战。早有心除掉司马越的他得到诏书,率军撤出战场即刻西进。被王弥的军队追着屁股打也在所不惜,扛着讨伐大旗直杀向项城,要与司马越决一死战。
司马越早就欲诛苟晞而不得,如今反为其占先,愤恨不已。索性历数苟晞罪状传檄天下,彻底撕开面皮,准备与苟晞恶战一场。
君昏臣劣,糊涂至此的晋王朝,怎不叫仇者快亲者痛呢
石勒大军本是靠着快马利刃,一路杀至南阳。他不但对晋军痛下杀手,对王如、侯脱、严嶷等称藩于汉的流民军也是毫不留情。石勒过处,杀伐无度,如水火无情。在南阳稍作停留,又转攻襄阳,沿汉江而下。在长江和淮水间横扫一通,攻克三十余座城。
这是石勒第一次转战和屯兵于江汉。这一带的田肥水美使他盖欲有雄据江汉之志,连续四五个月不愿离去。若不是士兵水土不服,突然间疾疫流行,司马睿又派兵前来抵御,石勒真想在此割据一方。谋士张宾认为此地不宜久留,遂向石勒上策,说水土不服是天命不可违。石勒只好于正月率军北上,渡过沔水。先攻占新蔡,杀新蔡王司马确于南顿;又进攻许昌,斩平东将军王康,逼近司马越大军。
苟晞的军队在迫近,石勒像嗅到血腥味儿的饿狼也在一步一步逼近。陷在项城的司马越顿感压力陡增,焦虑不堪。他知道以项城之壁垒,与苟晞交战尚无胜算;又来个嗜血如命的石勒,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一时竟忧惧成疾,不几日便一命呜呼。
此时是永嘉五年(311年)三月。蹬腿而死的司马越一了百了,四万甲士和数万随众却成了无头苍蝇。紧紧相随的王衍此刻只能挑起大梁,率着朝廷大臣和将军们,将许昌、项城军兵及眷属十万余众收拢起来,护着司马越的灵柩准备还葬东海国。
苟晞得知司马越已死,罢兵另做他图。
如此大好时机,石勒岂能放过这四万甲士他率轻骑追至苦县(今河南省鹿邑县)宁平城,用铁弓利箭将王衍所率队伍包围。石勒大军箭镞如雨,吓破胆的十万之众自相践踏,尸横遍野。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十万生灵瞬间烟灭,惨象如一个大罩子,圈起一片死寂的世界!
太尉王衍与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西河王司马喜、梁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吏部尚书刘望、豫州刺史刘乔、太傅长史庾敳及数百臣僚被俘。
王衍与这群昔日的显赫贵人,在瑟瑟发抖中被押至石勒面前。石勒轻蔑地扫视一遍,问道:司马越死了,你们谁是主帅
前面站立着的人皆不敢吭声,纷纷把目光投向王衍。王衍也不敢应声,趄着身子往人后躲。石勒又恶狠狠地逼问一声,惊得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泣起来,争先恐后企图为自己开脱。
唯有襄阳王司马范神色俨然,意气自若,呵斥众人说:今日之事,何复纷纭摆出一副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临危不惧的气度。
石勒终于看到一个不畏死的,笑呵呵地问了姓名,说道:大晋如此人者少啊!继续问他,可敢指认为首之人
司马范说道:有何不敢。转脸对着人群中的王衍,司空王衍,安敢上前面对
王衍知道,再躲下去就失体面了,硬着头皮上前几步,与司马范站了个并肩。他朝石勒行了一礼,说道:久仰将军大名,今得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石勒问道:王衍你也是闻名天下呀。听说你谈经论道,有一张好嘴皮和一个好脑瓜子。
王衍含糊道:在下只是喜欢清谈罢了。
石勒微微一笑,道:你能否当面给我清谈一番,让我也长长见识。
王衍没想到石勒会对清谈感兴趣,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转念一想,觉得这也许是一次机会,于是索性一脸媚态地夸赞起石勒,并为自己开解。他说:琅邪王氏以孝道传家,以孝悌名天下。本人少小就无意官场,但被族中叔、兄举荐,误入宦海沉浮。在朝中,也是不与世事,以清谈治学为求。王衍巧舌如簧,话中尽是撇清自己的意味。
司马范听着王衍的话,先是狐疑地直摇头,看王衍还能说出什么话,是不是最后会说出一番令人扬眉吐气的刚强王衍令司马范失望了。他竟然塌肩缩脖说出一番令所有人瞠目的话来。王衍说:观中原态势,将军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已经具有一言九鼎之威望。若将军能礼贤下士,广纳汉臣,收拢民心,立威中原,荣登大宝指日可待。
站在一旁的司马范鼻子快气歪了,乜斜着眼看他。没想到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竟是此等嘴脸,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司马范心中暗叹:天灭我大晋,天灭我司马氏啊!
石勒也看不起奴颜婢膝的王衍,呵斥道:你少壮入仕为官,直到今天成白首翁,身居高位,名盖四海,如何有脸面说自己不问世事如今晋家江山之乱局,难道与你毫无干系吗这不正是你当朝为政的罪过
怒气未消的石勒丢下王衍,对着司马越的灵柩大骂一通。命令手下劈开棺椁,将司马越就地焚烧,然后挫骨扬灰。
一群贵胄胆战心惊,眼睁睁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司马越在一把大火中烟消云散,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该如何。石勒让他们看着他处置完司马越的灵柩,将他们的心摧残得七零八碎,甩着袖子离去的时候,吩咐兵士:王衍清辩名重天下,司马范神气夺人,对其不能加以兵刃。其他人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王衍、司马范被押走的时候,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儿,暗自庆幸,以为保住性命了。谁知道两人被押解到一间土屋,半夜时分听到外面有兵士吆吆喝喝推墙。两人感到不妙,却回天乏力,只能听之任之。不多时,眼睁睁看着一面墙轰然倒下,将二人压在下面,活埋了。
身在洛阳的裴妃听闻司马越身亡,马上做出千里奔丧的决定。留守洛阳的何伦没了依靠,担心留在京城被司马炽清算,即奉裴妃与司马毗母子东撤。
裴妃一行一路来到许昌,还要继续往苦县。沿途萧瑟,盗贼遍地,还得避开石勒的兵营,躲躲闪闪中行进很慢。刚出许昌到洧仓(今许昌东),遇到迎头而来的石勒大军。何伦哪是羯族军兵的对手,前哨人马只是一冲,就把护送裴妃的队伍冲散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司马毗和四十八个司马皇族亲王全部被杀。
裴妃这时候不敢以王妃自称,丢魂失魄地混在一群女眷中被俘获。羯族士兵见到这一群锦衣绣袍的女眷,兽性大发,将其轮番糟蹋后掳入军中带走。裴妃最后沦为被卖来卖去的女奴。可怜河东裴氏家的金枝玉叶,为了夫君竟落到如此下场。
司马越如果地下有知,肯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坏了天下不说,还坏了自己的亲人!
永嘉五年(311年)四月,洛阳城内一派肃杀气氛,本就稀少的大臣,多数不上朝了。朝廷上的司马炽显得孤零零无所依,只好挨个求告朝臣,想把那些不上朝的朝臣请回来。
此时,刚刚升任司空的首辅大臣傅祗称病求辞。司马炽在朝堂上含着泪,拽住傅祗的胳膊说:爱卿,你不能舍朕而去啊!
傅祗望一眼空荡荡的朝堂说:臣下旧疾复发,又无能经营朝纲,求陛下放臣回归祖地。
司马炽睃视殿内稀稀落落的臣子,万般无奈,赌气说道:朕不允。傅爱卿啊,朕允你‘板舆上殿’可否
话已至此,等于说皇帝给臣下纡尊降贵了。傅祗只好噙着泪叩头谢恩。
新封的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表求迁都仓垣。苟晞已经看出洛阳不保,派从事郎中刘会前往洛阳,带了几十条船、五百兵士和一千斛谷物去接司马炽。
洛阳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中,随时有被贼人攻陷的可能,但那些朝臣、内侍尚有不少人不愿意随刘会走,舍不下在洛阳积攒的家业,或者另有他想。
司马炽也有点儿恋恋不舍,虽然大臣去了十有八九,但紧锁宫门的皇宫还在,金银财宝还在。司马炽问刘会:仓垣有朕落脚的朝堂吗有后妃们的住处吗
刘会低着头不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应承,只是连连摇头。刘会知道,仓垣之地,仅后宫之中的数千粉黛都难以安置。分明贪恋着皇宫的司马炽,甚至想把一座皇宫都搬过去。刘会看司马炽打不定主意,也不想为这个包袱一路累赘,顺水推舟讨了一封旨书,赶回去向苟晞复命。
刘会走在洛阳街头,十里长街上的高门大户家家都是大门洞开,深宅大院里面冷冷清清。瘦骨嶙峋的人成堆地窝蜷在街边,身上竟然披着盖着绫罗绸缎,显然都是从这些人家拿出来的。更骇人的是街边还有白骨。刘会一个惊颤,这是人吃人了吗路边的树干白得凛然,树皮已经被揭掉,甚至连树干都被挖出木质。他催促兵士们快走,感觉这座昔日繁华的都城仿佛变成了吞噬人的怪兽,走慢了会成为其猎物。
洛河岸边码头上,一千斛谷物已经卸完。正待上船的刘会被一个城门校尉拉到一边,此人悄悄从腰间解下一包金银,塞给刘会说:求上官恩典,让我上船为您扫一下船舱如何
刘会掂了掂手里的金银,不是一星半点儿,放在往日是能在这京城里买一所房产的。看着校尉饿得前心贴后心的样子,知道船舱里抛撒的谷物对他的重要。刘会也不多说,示意他动作快点儿,背着手回望高大的西明门,摇头叹息。
刘会在码头这么一停,便看出河对岸疑似有汉军的影子影影绰绰、时隐时现。刘会吃了一惊,赶快招呼手下上船,把运粮船丢给城门校尉,说:留下给皇上备用吧。
刘会急匆匆地领着人划舟溜了。
一千斛谷物很快就吃光了,司马炽坐在空荡荡的龙床上,饿得肚子咕咕叫,顺嘴角流口水。忠诚的度支校尉魏浚实在看不下去,孤身翻出宫墙,组织几百流民,冒死抢到一些谷麦,献给司马炽食用。饥不择食的司马炽捧着谷麦嚼着,泪水涟涟地啜泣着,封魏浚为扬威将军、平阳太守。这是一个虚官,平阳城是刘渊的都城,让魏浚去当平阳太守,滑稽可笑。但司马炽只有空头支票了,人可怜、可悲至极,大致如此吧
当进攻长安的刘曜掉回头,像洪水猛兽般顺着洛川向东卷来,开始杀向洛阳的时候,石勒也率着三万骑兵狼奔豕突地逼向洛阳。这时候的司马炽再想走,就难了,不但身边的大臣喊不到,禁军侍卫凑不起来,连可乘坐的牛车都没有,只有几十人相随。
狼狈之至的司马炽步行出西掖门,仓皇行至铜驼街。穿着锦绣的一行人刚现身,在禁城根就遭遇盗贼拦路抢劫,一群饥民嗷嗷叫着扑上来。吓得司马炽抱着脑袋扭头就往回跑,在侍卫们的竭力抵挡下,才狼狈地退回宫里。浑身发抖的司马炽命人锁死西掖门,堵死所有进出宫门,再不敢走出宫墙半步。
永嘉五年(311年)五月二十七日,匈奴将领呼延晏率先到达洛阳城外,先于刘曜、王弥、石勒等军攻打洛阳城。二十八日开始攻打平昌门,由于洛阳城垣高大,匈奴兵攻城缺乏登高器械,攻至三十日方才攻陷平昌门。已无退路的守城将士渴饮血、饿食尸,一力死战,至平昌门被攻陷,连续三日血战,无一人生还。
六月初一,呼延晏因援兵未到,不敢贸然进城。焚烧东阳门以及各府库等房屋建筑,一番掳掠后退出平昌门,将军兵撤到洛河对岸扎营对峙。
这也许是最后机会,再不走就真走不脱了。扬威将军魏浚想到刘会临走时留下的十几条船,旱路走不了,就走水路吧。
魏浚让人往船上运送需要携带的物品,准备趁着夜色溜到船上,顺洛河而下,赶往仓垣。谁知道这边的一举一动,被对岸野蛮而又精明的匈奴兵窥出了端倪。天还没落黑,停靠在河岸边的船只被对岸发出的一支支火箭射中,顿时燃起大火。魏浚眼睁睁看着十几条船在火光中被烧毁,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走投无路的司马炽只能坐以待毙。
守在司马炽身边的傅祗道:皇上,不能坐等援兵了。请诏要到河阴营造舟船。
司马炽也麻木了,六神无主地点点头,放傅祗去了。傅祗连夜潜出,快马加鞭往河阴赶。一路上的危急情势让傅祗看得明白,造大船、新船都是谎话,能弄到几条船就算不错了。傅祗顺着河道奔至河阴府,急命地方官搜罗船只。
六月五日,王弥大军到达宣阳门。
六月六日,刘曜大军到达西明门。
守城官兵望着城外势如潮水的敌军,知道大势已去,洛阳休矣。求生不得的将士们唯有求死,以七零八落的羸弱之躯,靠着凛然之气抗击数十倍于己的虎狼之师。一阵阵厮杀,一场场苦斗,直杀得天昏地暗,直杀得城头只剩下龙虎旗。
六月十一日,王弥、呼延晏率先攻克宣阳门。
一个人坐在太极殿上失魂落魄的司马炽,听着宫城外咆哮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惊吓得浑身发抖。环顾空空的殿堂,他没着没落地尖叫着喊魏浚。魏浚此刻正带人守着南宫门,杀红了眼。司马炽在金銮殿上实在坐不住了,一个人躲进皇家花园,准备趁乱逃出去。可他完全没有做好潜逃的准备,身上的龙袍都没有换。
死守南宫门的魏浚,眼看部下一个个倒下。在越杀越多的匈奴兵面前,自己难以支撑,边抵挡边退。眼看着匈奴兵一步步攻进南宫,他嘶喊着退到太极前殿。太极殿已经不见了皇上,他躲来闪去绕过几根柱子,转身从殿后逃了出去。
呼延晏站在太极殿上,下令搜索皇宫,纵兵抢掠。一时间,匈奴兵如炸窝的野蜂,轰一下蹿向宫内的角角落落。
躲进花园的司马炽在潜出华林园门时,被搜查的匈奴兵逮个正着。在匈奴兵的狞笑声中,司马炽被揪着脖领子推推搡搡送到呼延晏面前。呼延晏端详着司马炽的脸,对细皮嫩肉的小皇帝审视一番,又掂起他的龙袍抚摩一番,好像在感受已经拿在手里的大晋江山。
呼延晏奚落地问:你是晋朝皇帝
司马炽缩着肩不敢看呼延晏,胆怯地说:朕,不是朕,是司马炽。
呼延晏得意地仰天大笑,笑得司马炽紧闭着眼浑身发抖。呼延晏笑罢,一把拽下司马炽脖子里挂的镶金玉牌,吩咐说:把这个皇帝小儿关押起来。
匈奴兵将司马炽捆绑起来,关押到端门。
傅祗在两天内勉强凑齐几十只小船,率着船队逆水往洛阳赶。半路上听到了洛阳城破的消息,硬着头皮又行了一程,看着岸上急惶惶逃命的人群,只好停船观望。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报,果然是洛阳外城已破,匈奴兵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离城几十里的水陆交通,全被逃难的民众堵死。傅祗痛哭一番,涕泣着望城兴叹,对着洛阳遥拜罢,掉头往河阴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