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重掌中枢
苏峻军攻进建康城时,庾亮自忖大势已去,准备带着兄弟躲出宫去。侍中钟雅为了皇太后、皇上的安危拦阻庾亮,庾亮已经无心顾及妹妹和小外甥,说: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急慌慌要往宫外逃。
钟雅见庾亮如此做派,伸着手气愤地指责他说:大梁折断,房椽崩塌,朝廷落到如此地步,这算是谁的责任你难道要丢下一手弄出来的祸殃,撒手不管了吗
庾亮面色窘迫,无地自容。他听着城内愈来愈近的喊杀声,无可奈何地求告说:事情紧急,许多话来不及说了,等着我打回建康再说吧。
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喊着保护皇上,远远看见老迈的王导带人奔进宫苑。生怕再被拦阻,庾亮示意卫士们拖开钟雅,带着弟弟庾怿、庾条、庾翼撒腿跑了。
庾亮等人被敌兵追着,刚跑到江边,敌军也尾追上来。双方一场混战,庾亮带着人边打边撤。临上船,拿着弓箭的庾亮慌乱间竟对着船工发了一箭,船工应声跌入江中。刚上船的众人大惊失色,一时乱作一团。绝望的庾亮扑上前夺过一把刀,挥刀砍断缆绳。船在水中顺流漂离岸边,一船人才算勉强脱险。
庾亮此时想起了王导对自己的规劝,想起了王导日常的沉稳宽容。他懊悔地在心里自责:哪里有贼,贼都是被我逼出来的呀。又想到自己舍下皇太后和皇上的无情无义,与王导奔进宫去保护皇上的忠义,两下对比,怅恨顿生。他似乎在理解王导,理解了王导的清静为政,也似乎明白了自己比之王导的欠缺。
苏峻战死后,苏峻部在北逃路上很快被消灭。钟雅、荀崧等数位亲睹庾亮作为的大臣纷纷上表,要求惩处庾亮。温峤知道庾亮先错在逼苏峻起反,再错于弃皇太后和皇上不顾,有失职之责,有失节之过,不便为其辩解。
倒是陶侃说道:元规出逃是为招兵平叛,尚算有功。功过相抵,不追究也罢。
司马衍不作言,对着王导起身一拜,说:朕敬问丞相,庾亮如何处置
这次叛乱,被吓坏的八岁男孩司马衍,将王导当成了自己的魂魄。王导向司马衍回了一拜,温和地笑着,将其扶上御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庾亮作为国舅,该有所谅;作为辅臣,该有所惩戒。外放豫州刺史如何算是逐出,由他自省一番。
庾亮对人苛刻,往日得罪众多大臣。皇太后在时把持朝政,庾亮排挤朝臣,如今都想趁机铲除庾亮及其兄弟们。听王导这样说,百官们愤愤然地撇嘴,觉得太过宽和了,纷纷抵制。
王导对众人说:贼子苏峻挟持皇上,导对他恭敬有加,以软化之法才使其恶性收敛,方保圣上安然无虞。庾亮有过错,但错过大于贼子吗此时的王导心中有一个结,当初王敦杀周顗,自己没有加以阻拦,至今是怕再杀错了人。王导劝大家说:元规非胡人,也是我北来世家。过江之时,大家命运便息息相关。陶将军有心保庾亮,我等何不顺势利导庾亮如今已知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走在往豫州赴任的路上,志大才疏的庾亮十分沮丧。庾亮知道王导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伸手相救,但庾亮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复杂的情绪一直扰乱着他。他在意自己不能再在朝廷之上为所欲为,嫉恨王导再占中枢,不甘和委屈装满了胸腔。庾亮不时回望建康,想外甥皇上会怎样看待自己,想百官会怎样贬斥自己,回想往日在朝中一言九鼎、肆意挥斥的权力,庾亮恨不能将死去的苏峻扒出来烧成灰。但此时的他只能空有一腔恨,能得豫州之地已属万幸,只能寻机再求图谋。
陶侃保下了庾亮,却不愿意放过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湘州刺史卞敦。苏峻之乱时,卞敦因和苏峻、祖约在江北抗击石虎时有交情,一时态度不明。温峤发出讨苏峻檄文,卞敦没有整军起兵响应,只派了几百人的兵士跟随联军。
陶侃要求朝廷惩处卞敦,说卞敦阻军观望,不赴国难,无大臣之节。这让王导有些为难。卞敦有错,但毕竟不是叛军,自己也不能厚此薄彼——能宽容弃朝廷于不顾的庾亮,为什么不能宽容没有紧随出兵的卞敦呢何况未出兵响应者远非卞敦一人。
王导向司马衍表奏后,改任卞敦为广州刺史。卞敦十分爱面子,为一时之念感到羞愧,郁闷之中一下子病倒了。卞敦病恹恹躺在卧榻上不愿见人,也不能前往广州上任。
陶侃不想放过卞敦,此时更是一腔不满,继续上表弹劾卞敦。王导经过一番掂量,只好改任卞敦为光禄大夫、领少府,留在建康养病。陶侃的穷追猛打,使卞敦无地自容。不久,于忧虑中愧疚而死。
另一个平叛功臣温峤认为,如陶侃一般弹劾参奏某一个人,必少了功臣风采。温峤不弹劾人,而弹劾建康这座城。他上表朝廷说,建康城两度被攻陷,显然不适合再作都城,建议迁都豫章另建新都。温峤这个惊世骇俗的建言,一出手就引发了连锁反应:不但江南士族纷纷上表,有要求迁都于会稽,有要求迁都于吴郡;南渡大臣也乱纷纷起来;有更夸张者,要求朝廷北归,与石勒的后赵争夺中原。
小皇帝司马衍显然不知道迁都是咋回事儿。不言不语中司马衍茫然四顾,不知道这班臣下在言辞激烈地争论什么。司马衍实在听不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于是口诏敬请丞相。
王导躲在后殿的帷帐后,一个人坐着喝茶。他不但主张镇之以静,还喜欢躲清净。听到小皇帝呼喊自己,知道是有人闹得太不像话,王导急慌慌跑进前殿,捧着温峤的奏表看了看。先安抚住众大臣,然后笑颜澹澹地说温峤:我虽然仓无储谷,衣不重帛,但别说迁都,搬家都不愿意。当初南渡时,我与先帝三月不知肉味,建康困苦,也将就立足。如今各世家抛家舍业南来投奔,早到者十余年,新窝尚未暖热;晚到者尚在路途之上,落脚之地未可知。朝廷现在迁都,不知者,疑我国祚不稳;知道者,背地里多会说是你我辅臣无能。建康两度失陷,哪一次是胡人所为还不都是敌不乱我我自乱之过。时下国之重者,不在于迁都避乱,而在于守大江天堑,护我江南无恙。太真,迁都之念就别提了,劳民伤财呀!
王导算是力排众议。温峤算是居功自矜,本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分量,奇思妙想上了一表。没想到引来的是自讨没趣,当时脸红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朝臣们都知道他和庾亮亲近,平苏峻之功有他,但众人看他是将功抵过,好像苏峻之乱也该有他一份责任。所以在王导面前,没有人愿意出面替温峤遮掩面子。
否决迁都之议的王导,对着百官叹息说:这皇宫刚刚被洗劫一空!苏峻死了,他劫掠的财物也该归还了。
王导这话等于是敲打温峤、陶侃,要他们上缴皇家的财物。
温峤是书生之气,出头反被王导将了一军,羞得次日就起身回往江州任所。他在回江州的路上便病了,因牙疼中风瘫卧不起,不几天竟从江州传出消息:温峤死了。
消息传到京城,王导惋惜得流泪。遂求旨,由其子温放之护送温峤灵柩回往建康安葬。并奏请皇上,追赠温峤为侍中、大将军,谥号忠武。王导亲自接温峤灵柩于建康城外,并临温府为其主持葬仪。
温峤去世时心里有气,还有几分骄矜气,竟遗下上请表奏,让其军司刘胤接替自己的平南将军、都督江州诸军事,兼领江州刺史职位。刘胤乃汉高祖刘邦庶长子齐悼惠王刘肥之后。避乱过江,受司马睿任用,历任尚书吏部郎,后一直跟随温峤。
陶侃、郗鉴听说,跟着上表奏议,说刘胤没有当地方长官的才能,不堪大任。王导看过温峤的表奏,念及其人尸骨未凉,一直不表态,最后等于是默许了。
有不甘心的人找到王导长子王悦,想让他劝说王导,说:国家正当大难之后,纲纪弛懈不振,怎么能让前任举荐后任呢从江陵到建康有三千多里,流民数以万计,皆散布于江州地面。江州是南部屏障、要害之地。刘胤性情骄纵,懈怠政务,即使没有外部事变,也必然会引起内患。
王悦说:温峤曾来信对家父说,他连日做噩梦,见到接替他的人。紧跟着就上表说要任用刘胤。这是温峤的意思,不是家父的意思。况且温峤有功于国家,尸骨尚热,家父怎好违拗
王悦,字长豫,是王导的长子。王悦为人谦和,行事谨慎,对父母也很孝顺。王悦和父亲说话,言辞总是谦卑缜密。相较于次子王恬,王导更喜欢王悦。王导回幕府山的尚书台,每次要走的时候,王悦都会和母亲曹夫人一起整理王导要随带的箱子。而且会跟随在父亲的牛车后,依依不舍地送出很远。
这次替父亲圆场后不久,王悦便因病突然去世了。王导每次回尚书台,在曹夫人整理箱子的时候,就长吁短叹;坐上车也会流泪,因为再也看不到跟在车后相送的王悦了。王悦的去世对王导打击很大,但王导在外人面前丝毫不想流露悲伤。他知道自己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大事多多,怎容自己陷入儿女之思呢
这段时间,一件棘手的事正让他左右为难。
丹阳郡地处京畿之地,战乱自然首当其冲。由于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江北、江南世家,各种利益相互纠结,矛盾也在战乱后陡生。随世家大族南来的流民,渡江后多集聚于此。一时间,丹阳郡内大量南迁流民生计艰难,盗匪丛生,如不及时安置,很容易导致民乱。
王导和吏部尚书何充商议,想让廷尉孔坦出任丹阳尹。孔坦为会稽山阴(今绍兴)人,在南方士族中素有声望。如果让孔坦出任丹阳尹,不但能平衡南北世家大族的矛盾,还能号令这些世家伸手安抚和安置这些流民。
当然,王导还有另一番考虑:孔坦与庾亮关系亲近,任用孔坦执掌京畿要地,不但会舒缓庾亮弟兄的失落,还会化解庾亮弟兄对自己的敌意,从而平衡陶侃咄咄逼人的气势。
豫章太守梅颐,字仲真,曾对陶侃有恩。所以,梅颐仗着陶侃屡屡对抗朝廷。王导派人抓捕了他,在押回建康的路上被陶侃亲自带兵在江口拦截了下来。梅颐见着陶侃,知道是见到了救星,赶忙屈身下拜。陶侃阻止他下跪,拉起他说:恩公不可如此。
梅颐狡诈地说:明天见着王导,我梅仲双膝还会再这样弯曲吗
这无疑是将了陶侃一军。陶侃使起性子,对押解梅颐的军校说:天子年少,朝廷的事情都是由大臣做主。回去给王丞相捎句话,他能派人来抓梅颐,我怎么不可以放了梅颐呢
王导竟因为陶侃,而不能惩治梅颐。
王导召来孔坦,刚说明意图,就惹来孔坦满腹牢骚。孔坦说:当初明帝临终前,诸位受明帝的垂青厚爱,亲临御座前,接受辅政的遗诏。我才疏学浅,不在顾命大臣之列。如今有了难处,却让我去解决。我难道是案板上的烂肉,任人切割吗说完不管不顾地拂袖而去,把王导晾在一边。
王导认为孔坦是一时小肚鸡肠而已。几天后,王导亲自上门拜访,请其念及朝廷情面就任丹阳尹。谁知孔坦颇固执,不但拉着脸拒绝,连杯茶水都不给王导敬上。
不甘心的王导转而去了石头城。他想借看望庾冰之名,求庾冰从中顺说。庾冰已经知道孔坦之事,只管料理公务,对找上门的王导不理不睬。王导尴尬地说:酷暑热燥,庾公可以稍微歇息一下,把手头的政务放一放。
庾冰这才抬起头,说:丞相,您处理朝政的一些做法,天下人可并不觉得合适呀。
王导还没有说出正题,就被庾冰戗回去了。
王导知道其讥讽自己之所在。参与苏峻叛乱的路永、匡术、贾宁等人迷途知返,在王导周旋下,朝廷不予追究。庾冰对此耿耿于怀。王导谦笑着解释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臣僚亲善,上下同心,有何不好我只是不想只揪人之短,而多用人之长罢了。
庾冰说:丞相是当老好人,各方安抚,都不得罪。
王导说:息事宁人,襄助各方还不是为了效忠皇上他想说,你兄长庾亮专权,我不也退让了吗但不可以惹出祸端。专权生乱惹出祸端,是我王导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厢是人坚辞不任,那厢却有人抢着要干。
刘胤接任江州后,无人约束,不恤政事,专务商贩,纵酒耽乐,参奏他的折子一个跟着一个。王导知道这些世家官宦良莠不齐,所属子民如百溪汇流。念及刘胤是温峤所荐,只要其属地无事端便是万安,所以不多理睬。
谁知道右军将军郭默,一直觊觎江州职位。永嘉之乱时,郭默在河内郡怀县起兵抗胡,带领幸存的士众自任坞主,成为流民帅,随在郗鉴麾下。郭默平苏峻有功,被征召为右军将军。右军将军是朝廷的警卫军,是个很有实权的职位,野惯了的郭默却十分不乐意,情愿担任边将或镇守一方,曾有意对刘胤抱怨说:我力能御胡,却让掌管晋室禁兵。对此任命颇有牢骚,想和刘胤换位置。
当郭默得知朝廷有人已经奏请罢免刘胤的官职,竟然假传旨意,将刘胤及其将佐捕杀,率亲随占了江州。郭默此举,无疑等同叛乱。
王导此时正酝酿一场大事,正要实行土断之法。所谓土断,就是朝廷以政令推动侨户,在其确实的生产生活地落籍,以土为断,即土断。王导已经以政令下达至郡县,由何充率八部监督在各郡县丈量田亩、编户造册。
原江南土著本有户籍,因户籍是登记在黄色纸张上,谓之为黄籍。这种纸经过染黄后,蠹虫不生,便于长久保存。北人南迁,王导为使南人心安,也使北人心有所系,对南迁的北人不以黄籍籍之,而以白籍,谓以白纸为籍。以别于江左旧来土著也。这种专为侨户设立的临时户籍,皆以旧壤之名造册,形成了黄籍、白籍两种并行的户籍体系。
北方战乱频仍,随着时光渐久,侨户光复家乡的愿望渐渐破灭。自迩渐久,人安其业,丘垄坟柏,岂已成行,虽无本邦之名,而有安土之实。谁还不把江南当作家呢且南下之人还源源不断,已达所辖之民的十之二三。不但朝廷已无法容忍这么多无籍侨户享受优抚特权,江南土著也是怨声载道。
王导土断的根本目的,是要把侨户、流民、浮浪人以白籍编户。让这些生产力在朝廷提供的土地上安居兴业,承担朝廷的赋税徭役。王导要求户籍详实,朱笔隐注,纸连悉缝,无使野有逋窜不徭之民,使之成为以后户籍整理皆可依按的底册。这件事推进得很严整,且案册已经有了大致眉目,但尚有户赀不甚明朗。
户赀就是财产,其中田亩最为关键。王导担心在这件事上惹出世家大族的情绪,万万没想到扰乱自己心神的竟是郭默。刚刚平息苏峻,此时又跳出来个郭默,他埋怨死去的温峤,心说:都是你留下的祸根呀!
眼看土断之法已成,王导量郭默无大野心,就是想据一外任之地。思来想去,不想再生出是非坏了自己的国之大计。经过朝议,朝廷顺势任命郭默为江州刺史。
在王导看来这是息事宁人,但陶侃却大为不满。陶侃写信质问王导说:郭默杀方州,即用为方州。害宰相,便为宰相乎
王导看到陶侃的信,意识到其中警告的味道很重。王导语气谦卑地给陶侃回信解释,辩解称:郭默拥兵居于建康上游,所以朝廷不得不苞含隐忍,使其有地。是想暂时把他稳住,等朝廷调集好军队再去裁处他。这不就是遵养时晦、以定大事的方法吗
陶侃接信,嗤之以鼻,回信反讥王导说:什么遵养时晦,明明是遵养时贼。
陶侃说出这话,王导知道他的用心。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赞扬了陶侃对朝廷的忠心。王导已经为惩戒郭默留了话,此时不想当即就将事情闹大。
陶侃不这么想,已经掌控长江上游七州之地的他,正想将江州收于囊中。所以,陶侃也不请诏,直接兵发江州征讨郭默。
身在豫州的庾亮见陶侃行动,担心陶侃控制江州后一家独大,便上表也要讨伐江州。王导知道郭默将死,也知道庾亮这是在搅浑水。便求诏于司马衍,允许庾亮、陶侃夹击郭默。又给镇守长江中下游的郗鉴去信,让他稳定京口,以安南渡流民之心。
江州一时成为焦点。陶侃得江州,建康便再无江州缓冲,可以直接以上游八州之威,威胁中下游中枢;庾亮如果占据江州,也能借势威胁朝廷。王导想借江州让这二人互为敌视,而又互相牵制,相互牵扯、制约而无暇犯建康。
陶侃大兵压向江州,将江州团团围住。郭默兵力有限,多数还是温峤和刘胤旧部,刚刚收拢到麾下,军心涣散。郭默知道无力抵抗,犹豫着想出城请降。却被部下出卖,捆绑着献于陶侃。陶侃兵不血刃得了江州。
庾亮得知陶侃得手,便无趣地撤军退回豫州。
陶侃不但斩杀了郭默,还斩杀了其同党四十余人,将首级传往京城。朝中大臣惊骇,知道的是陶侃在向王导施压,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起一场血雨腥风。
王导处乱不惊。得知庾亮知难而退后,王导顺势请诏任陶侃督江州诸军事。看似陶侃都督八州军事,成为长江上游最有权势之人,但如此一任命,乃是将其隔离于中枢之外。陶侃虽然有心废王导取而代之,也有能力进攻建康,但王导仍然有一条软绳子拴着他,那就是能制衡陶侃的郗鉴。
屯据京口的郗鉴拥有不弱于陶侃的力量,况且郗鉴和王氏有姻亲关系,颇得王导看重。又有庾亮在豫章形成鼎足之势,陶侃一时不敢放手一搏。
此时,面对陶侃、庾亮和郗鉴的王导,像是一只手里牵着三根绳子,重不得轻不得,松不得紧不得,一失衡便是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