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我那双曾弹奏肖邦的双手,如今布满烫伤和薄茧,指尖带着洗不掉的孜然味。
就为了给他江皓凑够那一百万治疗费。
今天,我去银行存最后一笔钱。
路过本市最顶级的幻音录音棚,却撞见了本该失聪绝望的他。
他耳朵上戴着最新款的监听耳机,搂着一个妖娆的女人,意气风发。
那女人娇嗔:皓哥,你什么时候才跟那个浑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分手啊我都快被熏吐了。
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只听见江皓,我爱了那么多年的江皓,用我从未听过的轻佻语气说:
急什么,宝贝儿她现在可是我的大金主。
那双手虽然粗糙得像砂纸,但赚钱的本事一流。
等她把钱给我,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我就让她滚蛋。
一个开小吃摊的,还真以为能配得上我江皓
她身上的油烟味,我闻着都想吐,碰都不想碰。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
三年的烟火人间,三年的自我牺牲。
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爱情,我的付出,在他眼里,连同我这个人,都只配得上油烟味和想吐
1
我的灵魂,像是被这句话钉死在了原地。
寒意从脚底板,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那些曾经温暖过我的记忆,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冰棱,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三年前,我还是苏苒,是维也纳音乐学院最被看好的钢琴天才。
我的导师曾说,我的指尖有精灵在跳舞,我的音乐充满了灵魂。
毕业演奏会上,我弹奏李斯特的《钟》,掌声雷动。
无数乐团向我抛来橄榄枝,未来一片光明。
可我,为了江皓,毅然放弃了这一切。
江皓,那时是我网恋一年的男友。
他说他是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学生,才华横溢,却苦于没有机会。
我们的聊天,永远围绕着音乐。
我欣赏他的才华,他迷恋我的纯粹。
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听我弹奏他写的曲子,响彻世界。
毕业前夕,他告诉我,他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作曲家大赛,只要获奖,就能一举成名。
他说,那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比赛前夜,他给我打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苒苒,我写出了一生中最棒的旋律,我感觉我能赢!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庆功的喧嚣。
我正忙于毕业演奏会的最后彩排,有些心不在焉。
苒苒,等我成功了,我就去维也纳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加油。我轻声应着,催促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绝望的短信。
他说,他因为庆功宴上喝多了,错过了最重要的电话通知,等他赶到比赛现场,一切都结束了。
他说,都怪他,是他太得意忘形。
紧接着,他说他耳朵开始听不清声音,医生诊断为突发性神经性耳聋,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可能会永久失聪。
苒苒,我的音乐世界,崩塌了。
我再也听不见你的琴声,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是我,是我挂断了那个关键的电话。
如果我没有挂电话,如果我多和他说几句,他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通知
如果他没有错过比赛,是不是就不会失聪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立刻买了回国的机票。
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他捂着耳朵,痛苦地说:苒苒,我听不见你说话,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抱着他,泪如雨下。
江皓,别怕,我会治好你,我一定会治好你!我在他手心写下。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依赖。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放弃维也纳,放弃签约乐团,放弃我的音乐梦想。
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治好他。
为了赎罪,也为了我那可笑的爱情。
我父母极力反对,他们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放弃大好前程。
他们甚至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想逼我回心转意。
可我,被愧疚和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倔强地离开了家,带着仅有的积蓄,和江皓在城中村租了一间廉价的出租屋。
医生说,进口的人工耳蜗加上后续治疗,至少需要一百万。
一百万,对我这个刚毕业、又与家庭决裂的学生来说,是天文数字。
为了赚钱,我放下了钢琴家的骄傲。
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常做的铁板鱿鱼,那是我唯一有点信心的手艺。
于是,苏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夜市小吃摊的老板娘,小苏。
从此,我的世界,再也没有肖邦和李斯特,只有滋滋作响的铁板和呛人的油烟。
我的双手,再也触碰不到冰凉的琴键,只有滚烫的铁铲和油腻的调料。
夏天,汗水浸湿衣衫,脸被烤得通红。
冬天,寒风刮裂皮肤,双手长满冻疮。
指甲缝里,永远是洗不掉的油污和调料味。
我常常在深夜收摊后,看着自己布满薄茧和烫伤的双手发呆。
这双手,曾经被导师誉为上帝的礼物。
如今,却只能在油烟里翻炒,在腥膻中忙碌。
但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治好江皓的耳朵,让他重新听到音乐,我就心甘情愿。
我甚至憧憬着,等他好了,我们一起开一个小小的音乐工作室。
他作曲,我弹琴。
日子清贫,但有爱,有音乐,便足矣。
这个充满油腻气息的出租屋,被我视作我们相濡以沫的爱巢。
我省吃俭用,给他买最新款的助听器(他说国产的戴着不舒服),给他买进口营养品。
而我自己的衣柜里,永远是夜市淘来的廉价衣物。
他偶尔会抱着我,用他那听不太清的含混声音说:苒苒,辛苦你了,等我好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时,我会觉得所有的苦,都甜如蜜糖。
2
江皓的失聪很有特点。
他说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些大的声响,但听不清具体内容,尤其是复杂的音乐和人声。
和我交流,主要靠读唇语和写字。
我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我见过他在听不到汽车鸣笛差点出事后,那种后怕和绝望的表情。
我也见过他因为听不清音乐,烦躁地砸坏收音机的样子。
每次看到他这样,我的愧疚就加深一分。
夜市的生活很苦。
凌晨四点起床去批发市场进货,五点回来处理食材,下午出摊,一直忙到深夜。
回到出租屋,还要给江皓准备宵夜,帮他按摩据说因为神经受损而僵硬的颈肩。
他常常会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说:苒苒,你的手都粗了。
然后,他会低下头,轻轻吻我的指尖。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即使这双手不再能弹出华丽的乐章,但能为爱人带来温暖和希望,也是值得的。
他白天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创作。
他说,虽然听不见,但他心中的旋律从未停止。
他要凭着记忆和感觉,继续写下去。
我对此敬佩不已。
偶尔,他会拿着写好的谱子给我看,眼神里带着期盼。
苒苒,你觉得怎么样等我耳朵好了,你一定要弹给我听。
我看着那些音符,心中百感交集。
有些旋律,确实有灵气,但更多的是青涩和模仿的痕迹。
可我不敢说实话,我怕打击到他敏感的神经。
我只能鼓励他:很好听,江皓,你真有才华。
他便会露出孩子般开心的笑容。
为了更快凑够那一百万,我拼命地工作。
夏天最热的时候,铁板的温度高达几百度,我站在旁边,汗如雨下,好几次都差点中暑晕倒。
冬天最冷的时候,手指冻得像胡萝卜,连铲子都快握不住。
为了省钱,我经常一天只吃两顿,啃着干硬的馒头,喝着免费的自来水。
但只要想到江皓,想到他康复后,我们就能拥有美好的未来,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把所有赚来的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
那个小小的存折,承载着我全部的希望。
江皓有时候会问我治疗费的进展。
苒苒,还差多少他会用笔在纸上写。
快了,快了,阿皓,再等等。我总是这样回答,不想给他压力。
其实,我知道,他还偷偷用我给他的生活费,买一些创作需要的昂贵设备,比如最新款的平板电脑,他说那能辅助他作曲。
衣柜里,也多了几件我不认识牌子,但看起来质感很好的A货衣服。
他说,音乐人,形象也很重要,即使落魄,也不能失了体面。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想到他曾经的风光,和他现在的残疾,便心软了。
男人总是要面子的。
只要他开心就好。
我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维也纳的雪,想起恩师的惋惜,想起那些未完成的音乐梦想。
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和酸楚。
但我会很快把这些情绪压下去。
江皓比我的梦想更重要。
治好他,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
我甚至已经开始偷偷练习唇语,想象着他恢复听力后,我第一句要对他说什么。
江皓,我爱你。
江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这些甜蜜的期盼,支撑着我度过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日夜。
我有一个珍藏的CD盒子,里面是我在维也纳毕业演奏会的录音。
那是我音乐生涯的巅峰,也是我青春最美好的纪念。
我把它藏在床头柜的最深处,偶尔拿出来,摩挲着封面,想象着舞台上的荣光。
江皓知道这个CD的存在。
有一次他看到了,问我里面是什么。
我告诉他,是我的演奏会录音。
他只是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然后说:等我耳朵好了,你再弹给我听现场的吧,CD有什么意思。
我当时觉得,他只是因为听不见,所以才对这些不感兴趣。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3
日子在油烟、汗水和期盼中一天天过去。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我终于凑够了九十万。
还差最后一笔,十万块。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江皓时,他激动得抱住了我。
苒苒!太好了!太好了!
他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
他说:苒苒,你真是我的天使!等我好了,我一定写出世界上最美的曲子献给你!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喜悦,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银行的预约在下午。
我特意找出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虽然也只是几十块钱的棉布裙子。
我对着镜子,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蜡黄,眼角有了细纹,头发因为长期接触油烟而显得干枯毛躁。
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钢琴系系花的影子。
但我不在乎。
只要江皓能好起来,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出门前,江皓拉住我,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
苒苒,路上小心。他用那略带含混的声音叮嘱我。
我知道。我笑着回应,心里甜丝丝的。
这是我们爱情长跑的最后冲刺。
光明就在眼前。
我先去了夜市,和旁边的摊主王姐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下午有事,晚点出摊。
王姐是个热心肠的中年女人,平时没少关照我。
她笑着说:小苏啊,看你今天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算是吧。
瞧你这丫头,还害羞了。王姐打趣道,是不是你家那位病快好了
江皓的事情,我只和王姐提过一些,说他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治疗。
嗯,快了。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那就好,那就好,苦尽甘来了啊。王姐替我高兴。
去银行的路上,我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觉得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甜味。
我甚至开始盘算,等江皓做完手术,恢复听力,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去一家高级餐厅好好吃一顿
还是去听一场顶级的音乐会
或者,只是在家里,我为他弹奏一曲,他静静地听着。
无论是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他能听见,就足够了。
银行离我们租住的城中村有些远,需要转两趟公交。
路过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时,我看到了那栋标志性的建筑——幻音录音棚。
那是国内最顶级的录音棚,据说很多大牌明星都会在这里录制专辑。
我以前只在音乐杂志上看到过它的介绍。
没想到,它就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
然后,我的脚步,就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4
我看到了江皓。
那个本该在家静养、等待手术费、为失聪而痛苦绝望的江皓。
他穿着我从未见过的名牌潮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最刺眼的是,他耳朵上戴着一副硕大的、看起来就非常专业的监听耳机!
他正亲密地搂着一个打扮妖娆、身材火辣的女人,从幻音录音棚的大门里走出来。
那个女人巧笑嫣然,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江皓身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江皓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听不见吗为什么会戴着监听耳机
那个女人是谁
就在我失魂落魄,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
那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我的心脏。
皓哥,你什么时候才跟那个浑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分手啊我都快被熏吐了。
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油烟味……黄脸婆……
这是在说我吗
紧接着,我听到了江皓的声音。
那不再是我熟悉的那种因为听不清而略带含混的语调。
而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轻佻和不屑的清晰嗓音。
急什么,宝贝儿她现在可是我的大金主。
那双手虽然粗糙得像砂纸,但赚钱的本事一流。
等她把最后一笔钱给我,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我就让她滚蛋。
一个开小吃摊的,还真以为能配得上我江皓
她身上的油烟味,我闻着都想吐,碰都不想碰。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
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三年的付出,三年的牺牲,三年的自我感动。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爱情,我的愧疚,我的所有努力,在他眼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和可笑!
他根本没有失聪!
他一直在骗我!
利用我的爱,利用我的愧疚,心安理得地榨取我的一切!
那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皓哥,你真坏!不过我喜欢!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在江皓面前晃了晃。
你看,这是我刚淘到的限量版香水,据说能盖住一切难闻的味道哦。
江皓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宝贝儿你贴心。
然后,我看到那个女人,从江皓随手放在旁边台阶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CD盒子。
那个盒子,我化成灰都认得!
那是我珍藏了三年的,维也纳毕业演奏会的录音!
我视若珍宝的东西!
只见那个女人,随手将CD抽了出来,然后把空盒子垫在了她刚买的咖啡杯下面!
哎呀,这咖啡太烫了,刚好拿这个当杯垫,省得烫坏了我的新包包。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随意。
江皓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个破CD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破CD……
我的心,像是被瞬间撕裂,然后又被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那不仅仅是一张CD。
那是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曾经的骄傲!
是我以为他虽然听不见,但至少会尊重的一部分!
原来,在他和他新欢的眼里,连当个杯垫都显得多余。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那对狗男女丑陋的嘴脸。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
他说的没错,油烟味,确实让人想吐。
可让我更想吐的,是他那张虚伪的脸,和他那些无耻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动脚步的。
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江皓和那个女人正腻歪地说笑着,冷不防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尤其是江皓,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错愕。
苒……苒苒他下意识地想去摘耳朵上的监听耳机,却因为慌乱,反而扯得更紧。
那个女人也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江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一丝幸灾乐祸。
我看着江皓,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付出了三年的男人。
他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无比陌生和丑陋。
那些曾经让我心动的温柔眼神,此刻看来,全是算计和伪装。
那些曾经让我感动的甜言蜜语,此刻听来,全是讽刺和谎言。
心,一寸寸冷下去,直到彻底变成一片死灰。
5
苏苒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他慌乱地想要解释什么。
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没有理会他。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当做杯垫的CD盒子,还有那张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CD光盘。
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张CD,又拿起了那个空盒子。
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拭掉上面的咖啡渍和灰尘。
那个叫白芮的女人,也就是江皓的新欢,见状,嗤笑一声。
哟,这不是那个黄脸婆吗怎么,捡垃圾捡到这里来了
她的声音尖酸刻薄,充满了优越感。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我的目光转向江皓。
黄脸婆我轻声重复着,语气平静得可怕,油烟味大金主榨干价值就让她滚蛋
每说一个词,江皓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我什么都听见了。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被撕得粉碎。
三年。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江皓,你骗了我整整三年。
你利用我的愧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
我放弃了我的音乐,我的前程,我的一切,每天在油烟里挣扎,就为了你那句‘听不见’!
而你,却拿着我的血汗钱,在这里风流快活,还嫌弃我身上的油烟味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江皓的心上。
他终于慌了,上前一步想拉我的手。
苒苒,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我甩开他的手,厌恶地看着他,你的苦衷,就是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吗
你的苦衷,就是一边享受着我的付出,一边和别的女人鬼混,还骂我黄脸婆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
我不屑在他面前流泪。
不!不是的!江皓急切地辩解,白芮她……她只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我们只是在谈工作!
谈工作我冷笑一声,指着他耳朵上的监听耳机,你不是失聪了吗戴着这个谈什么工作谈你怎么把我骗得更彻底吗
江皓的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
我……我的耳朵……是……是最近才好一点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种拙劣的谎言,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恶心。
那个叫白芮的女人,大概是看江皓应付不来,上前一步,挽住了江皓的胳膊,挑衅地看着我。
喂,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皓哥跟你解释,你还不依不饶的。
他现在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了,我爸投资了他的工作室,我当然要跟他多接触。
你一个浑身油烟味的小摊贩,配得上皓哥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现在是什么德行
双手粗糙,满身油烟,脸色蜡黄。
和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比起来,我确实像个笑话。
可这一切,不都是拜江皓所赐吗
我没有和她争辩。
我只是看着江皓,眼神冰冷如雪。
江皓,我们完了。
说完,我举起了手中的CD,和那个空盒子。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狠狠地,将CD掰成了两半!
清脆的断裂声,像是我心脏破碎的声音。
然后,我把断裂的CD和盒子,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就像扔掉一段腐烂发臭的垃圾。
苏苒!你疯了!江皓失声尖叫,他没想到我会做得这么决绝。
那毕竟是我最珍贵的演奏会录音。
他冲过去想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我拦住了他。
别碰,脏。
我说的是他。
然后,我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江皓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苏苒!苏苒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爱你的啊!
真是天大的讽刺。
爱我
爱我到把我当成提款机和垫脚石吗
我没有回头。
走出几步,我突然想起什么。
我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乐谱。
那是江皓创作的,他说要等耳朵好了,让我弹给他听的曲子。
我曾经把它们视若珍宝,仔细收藏。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堆废纸。
我当着他的面,一张一张,慢慢地,撕得粉碎。
雪白的纸屑,像纷飞的蝴蝶,飘散在空中,然后无力地坠落。
像我死去的爱情。
这些东西,和你一样都是垃圾。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身后,是江皓绝望的嘶吼,和白芮尖锐的咒骂。
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但同时,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苏苒,你自由了。
6
我没有回那个充满谎言和油腻的出租屋。
那个我曾经以为是爱巢的地方,此刻想起来只觉得肮脏。
我直接去了夜市。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夜市开始上人。
我的小吃摊还空着。
王姐看到我,关切地问:小苏,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勉强笑了笑:王姐,我没事。
然后,我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铁板、调料、食材……
这些曾经是我生活的全部,如今却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生理性不适。
一想到这些东西沾染着江皓的谎言,我就觉得恶心。
王姐看我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小苏,你这是……不打算做了
我点点头:嗯,不做了。
为什么啊生意不是挺好的吗王姐不解。
我没有解释。
有些伤疤,不适合揭开给别人看。
就在这时,江皓追了过来。
他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脸上带着焦急和慌乱。
苒苒!苒苒你听我说!
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摊贩和食客的目光。
我皱了皱眉,不想在这里和他纠缠。
江皓,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有!有很多话要说!他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苒苒,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他开始痛哭流涕,试图博取我的同情。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只觉得无比难堪和厌烦。
放手。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放!苒苒,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还在试图用过去的感情来绑架我。
可笑。
我们之间,何曾有过真正的感情
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和他的精心算计罢了。
白芮也跟了过来,她叉着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江皓,你跟这种女人废什么话她不就是想要钱吗
她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我压抑许久的怒火。
我猛地甩开江皓的手,拿起摊位上一个空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清脆的碎裂声,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
包括江皓和白芮。
他们大概没想到,平时温顺隐忍的我,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
钱我看着白芮,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把感情当交易,把别人当傻子吗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苏苒,和你们这两个人,生死不复相见!
江皓,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江皓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白芮还想说什么,被我冰冷的眼神一扫,也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对王姐说:王姐,这个摊子,还有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王姐愣住了:小苏,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打断她,我意已决。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现金,塞给了王姐。
这是这个月的摊位费,剩下的,您留着。
然后,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那些沾染了油烟和谎言的过去,我一点也不想再碰。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却也吹散了我心中积郁的浊气。
掏出手机,我翻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那是林管家的电话,我们林家的老管家。
三年前我为了江皓和家里闹翻,断了联系,只在逢年过节,会偷偷给他发一条祝福短信。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哪位林管家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林伯伯,是我……若苒。
是的,我叫林若苒。
苏苒,只是我为了江皓,为了那段可笑的爱情,给自己取的一个化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林管家带着惊喜和哽咽的声音。
大小姐真的是你吗大小姐!
林伯伯,我想回家了。我哽咽着说。
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你在哪里
我报上了地址。
挂断电话,我蹲在路边,放声大哭。
哭我逝去的青春,哭我错付的真心,哭我这三年的愚蠢。
但也哭我,终于解脱。
一个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面前。
林管家亲自下了车,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眼眶都红了。
大小姐,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驶向我阔别了三年的家。
那个曾经因为我的叛逆而让我逃离的家,此刻却是我唯一的港湾。
回到家,父母看到我,先是震惊,然后是心疼。
我扑进母亲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母亲抱着我,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父亲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但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担忧。
我把这三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当我说到江皓的欺骗和背叛时,父亲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这个畜生!我饶不了他!
母亲则是抱着我,不停地流泪。
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哭过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爸,妈,我想回维也纳。
我想回到我的恩师身边,我想重新拿起我的钢琴。
我想找回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林若苒。
父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好,若苒,你想做什么,爸妈都支持你。父亲沉声说道。
只是,你的手……母亲看着我那双布满伤痕和薄茧的手,满眼心疼。
我会努力恢复的。我坚定地说。
第二天,我便踏上了飞往米兰的飞机。
我的恩师,世界著名的钢琴大师罗伯特教授,现在在米兰音乐学院任教。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再见了,江皓。
再见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林若苒,将会在米兰,涅槃重生。
在米兰机场,我见到了前来接我的顾铭烨。
顾铭烨,我父亲故交的儿子,也是我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学长。
他比我大三届,是当年指挥系最出色的天才,如今已经是国际知名的青年指挥家。
我们曾经在学院的音乐会上合作过几次,他指挥,我演奏,配合默契。
他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
三年前我毅然回国,他还劝过我,但我没有听。
再次见面,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若苒,欢迎回来。他轻轻抱了抱我,声音温柔而沉稳。
学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罗伯特教授已经在等你了。顾铭烨帮我提起行李,走吧,我送你过去。
坐在顾铭烨的车上,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和期待。
我的新生,从这里开始。
7
见到罗伯特教授的时候,他正在琴房里指导学生。
看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若苒!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教授,对不起,我……我有些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看着我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便被鼓励取代。
若苒,我知道你这几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但是,真正热爱音乐的灵魂,是不会被轻易磨灭的。
你的天赋还在,只要你肯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教授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我冰冷的心。
在教授和顾铭烨的帮助下,我开始了艰苦的恢复训练。
我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变得僵硬而粗糙。
指尖的薄茧,让触键的感觉变得迟钝。
刚开始的时候,我连一个简单的音阶都弹得磕磕绊绊。
曾经行云流水的技巧,如今变得生涩无比。
巨大的失落感和挫败感,几乎将我淹没。
好几次,我都想放弃。
是顾铭烨,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边,鼓励我,支持我。
他会帮我找最好的手部理疗师,为我制定科学的康复计划。
他会在我练琴遇到瓶颈的时候,耐心地给我讲解,帮我分析问题。
他会带我去听各种音乐会,看各种演出,重新点燃我对音乐的热情。
他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也从不提及江皓。
他只是用他的温柔和体贴,一点点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若苒,别急,慢慢来。他总是这样对我说,你的音乐是有灵魂的,它只是暂时睡着了,需要一点时间来唤醒。
有一次,我因为一个技巧总是练不好,急得在琴房里哭了起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杯温水,然后坐在我旁边,弹起了一首舒缓的曲子。
是德彪西的《月光》。
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在他的琴声中,我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你,学长。我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笑了笑:音乐是最好的治愈。
在顾铭烨的陪伴和教授的指导下,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音乐的养分。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琴房里。
从最基础的指法练习开始,一点点找回曾经的感觉。
我的双手,在精心的护理和高强度的训练下,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柔软和灵活。
虽然那些伤痕和薄茧还在,但它们已经不再是阻碍,而是我浴火重生的印记。
半年后,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的一场慈善音乐会上,我迎来了我重生后的第一次正式演出。
我用的是Sura
Lin这个名字。
Sura,是苏苒的谐音,代表着那段不堪的过去。
Lin,是我的姓氏,代表着我的新生。
我要用这个名字,告诉世界,我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穿着顾铭烨为我挑选的白色长裙,坐在了聚光灯下的斯坦威钢琴前。
台下坐满了衣香鬓影的观众,其中有许多音乐界的知名人士。
我的心,既紧张又兴奋。
深吸一口气,我将所有的情绪,都融入了指尖的音乐。
我弹奏的是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
那激昂的旋律,磅礴的气势,仿佛在诉说着我不屈的抗争和重生的喜悦。
我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和情感。
我仿佛又回到了维也纳的舞台,回到了那个光芒万丈的时刻。
不,比那时更好。
因为此刻的我,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和重生,我的音乐,也因此更添了一份深刻和厚重。
曲毕,全场寂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站起身,向观众深深鞠躬。
眼眶湿润,心中充满了感激。
我知道,Sura
Lin这个名字,从今晚开始,将会被音乐界记住。
在后台,顾铭烨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若苒,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他眼中的赞赏和喜悦,比任何掌声都让我感到温暖。
罗伯特教授也激动地握着我的手:我的孩子,你做到了!你用你的音乐,证明了你自己!
这一刻,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得了。
8
Sura
Lin的名字,像一阵旋风,迅速在欧洲音乐界传开。
神秘的东方女钢琴家,技惊四座的演奏,令人过耳不忘的音乐才华。
各种演出邀约纷至沓来。
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彩。
我穿梭于各大音乐厅,与顶级的乐团合作,享受着音乐带给我的荣耀和快乐。
顾铭烨也常常作为指挥,与我同台演出。
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眼神交汇间,总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共鸣。
我们的感情,也在这种朝夕相处和音乐交融中,悄然升温。
而此时的江皓,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自从我离开后,他的生活便一落千丈。
没有了我这个大金主的供养,他很快就陷入了经济困境。
白芮虽然是富家女,但她父亲投资的工作室,也是看中了江皓所谓的才华和潜力。
一旦江皓拿不出像样的作品,或者名声扫地,白芮的父亲自然不会再继续投资。
而江皓,离开了我的灵感(其实是剽窃和模仿我的早期习作),他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才华
他之前发表的几首所谓的原创歌曲,很快就被扒出有抄袭的嫌疑。
加上他和我之间的那些龌龊事,不知被谁捅了出去,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音乐骗子、渣男、软饭王的标签,死死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白芮也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
她喜欢的是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音乐鬼才,而不是现在这个焦头烂额、名誉扫地的落魄男人。
两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白芮开始嫌弃他没本事,赚不到钱,甚至开始怀念起我这个黄脸婆的好处——至少我能任劳任怨地供养他。
江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潦倒。
他租不起昂贵的录音棚,买不起高级的设备,甚至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他开始酗酒,砸东西,变得越来越暴躁和神经质。
他常常在深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
苏苒……苏苒……
他不是后悔,也不是想念。
他只是在怀念那个对他百依百顺,可以让他予取予求的傻女人。
他怀念我那双虽然粗糙,但能源源不断为他赚钱的手。
他甚至开始怀念我身上的油烟味。
因为那油烟味,代表着稳定而廉价的付出。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我的消息。
当他看到Sura
Lin这个名字时,起初并没有在意。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段Sura
Lin在斯卡拉歌剧院演出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人,穿着圣洁的白色长裙,优雅地坐在钢琴前。
聚光灯下,她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
那熟悉的弹奏姿态,那独特的音乐处理方式……
江皓的心脏,猛地一颤。
是他!不,是她!
苏苒!
那个他以为已经被他榨干价值,可以随意丢弃的黄脸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弹钢琴
她不是一个只会在夜市卖铁板鱿鱼的小摊贩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反复观看那段视频,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越看,他就越心惊。
那种对音乐的驾驭能力,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摊贩能拥有的!
他突然想起,我曾经说过,我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过。
但他当时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以为那只是我为了接近他,编造的谎言。
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他只关心我能不能给他钱,能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提款机。
他失去的,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宝藏!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对她……
如果他早知道她的才华……
不!不对!
她一定是故意隐瞒的!
她一定是想看他的笑话!
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江皓的心理,开始扭曲。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的欺骗和隐瞒。
他觉得是我毁了他的一切。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Sura
Lin的演出信息,他要当面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要告诉我,他才是受害者!
9
江皓终于打听到了我的下一场演出信息。
是在巴黎的一家著名音乐厅,与顾铭烨指挥的乐团合作。
他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张去巴黎的廉价机票,和一张音乐会的门票。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Sura
Lin,到底是不是苏苒。
他要当面揭穿我的真面目!
音乐会当晚,我穿着一袭宝蓝色的丝绒长裙,在如潮的掌声中登台。
顾铭烨站在指挥台上,向我投来鼓励的微笑。
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我演奏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那首充满了忧郁、激情和力量的曲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我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倾注了我全部的情感。
我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在那个宏大而深邃的世界里尽情遨游。
演出结束后,掌声经久不息。
我与顾铭烨并肩谢幕,享受着成功的喜悦。
回到后台,我刚卸下一点疲惫,准备换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苏苒!苏苒在哪里!我要见她!
是江皓!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皱了皱眉,顾铭烨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请你离开,这里是后台,闲人免进。顾铭烨的声音冷静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江皓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推开阻拦的工作人员,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还有我身旁的顾铭烨。
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前,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又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
苏苒!真的是你!他指着我,声音嘶哑,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深深的厌恶。
江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冷冷地说,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没有关系江皓激动地上前一步,却被顾铭烨拦住。
苏苒!你怎么能说没有关系!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他开始打感情牌,试图唤起我的旧情。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苒苒!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有你了!
他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我的腿哭求。
苒苒,求求你,别不要我!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以前那么爱我,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
你身上的油烟味,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亲切!那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让我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油烟味亲切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怀念的,不过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践踏和利用的黄脸婆苏苒罢了。
他这番惺惺作态,更是让我觉得恶心。
顾铭烨将我护在身后,冷冽的目光扫过江皓和白芮。
江先生请你自重。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苏苒现在不想见到你。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就叫保安了。
你是谁你凭什么替她做主江皓红着眼睛,嫉妒地看着顾铭烨。
我是她的男朋友。顾铭烨平静地宣布,同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江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我深吸一口气,从顾铭烨身后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皓。
江皓,收起你那套可怜的把戏吧。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把我当傻子一样欺骗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建立在我的付出和你的算计之上。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爱你自己。
至于原谅你觉得,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不!不是这样的!江皓疯狂地摇头,苏苒,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你现在成了大钢琴家,就看不起我这个落魄的作曲家了吗你太虚伪了!
他开始倒打一耙。
我冷笑一声:我虚伪江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虚伪
是谁假装失聪,骗取我的同情和血汗钱
是谁一边享受着我的付出,一边和别的女人鬼混,还嫌弃我身上的油烟味
是谁把我的真心当成垃圾一样践踏
你!江皓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苏苒!不对!你不是苏苒!你到底是谁
他终于意识到了关键的问题。
一个普通的夜市摊贩,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内,一跃成为技惊四座的钢琴家
除非,她本来就是。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是谁江皓,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吗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一个开小吃摊的,配不上你这个‘音乐鬼才’吗
我顿了顿,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我,林若苒,林氏集团的独生女,维也纳音乐学院荣誉毕业生。
那个你口中‘浑身油烟味的黄脸婆’,那个你嫌弃‘双手粗糙得像砂纸’的女人,就是你曾经有机会触及,却被你亲手推开的,林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江皓和白芮,都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骇然。
尤其是江皓,他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林氏集团……
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
他……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亲手毁掉的,不仅仅是一段感情,更是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为……为什么江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身份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自己。
当初,我为了所谓的纯粹的爱情,为了证明江皓不是看中我的家世,才隐瞒了身份,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以一个普通女孩苏苒的身份与他交往,独自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在夜市摆摊供养他。
我以为他会珍惜这份不掺杂任何物质的感情。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一个连真心都吝啬付出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看重你的身份和背景
为什么顾铭烨冷笑一声,替我回答,因为她想看看,抛开林家大小姐的光环,你会不会真心爱她这个人。
事实证明,你江皓,爱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和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更不配知道她的身份。
顾铭烨的话,字字诛心,将江皓最后一点尊严,也踩得粉碎。
江皓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又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悔恨、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将他彻底淹没。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10
江皓,最终被保安请了出去。
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和得意。
后台恢复了平静。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果然,没过几天,江皓就开始在网上散布各种谣言。
他说我是故意隐瞒身份接近他,玩弄他的感情。
他说我那些获奖的钢琴曲,很多灵感都来自于他。
他甚至恬不知耻地声称,我是因为嫉妒他的才华,才设计陷害他。
他的这些言论,在网上引起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议论。
但很快,就被我父亲派出的公关团队,用铁一般的事实,一一击破。
首先,是江皓假装失聪,骗取我钱财的证据。
包括他与白芮的亲密照片,他在录音棚工作的视频,以及他银行账户里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往来。
其次,是他所谓原创歌曲抄袭的石锤。
专业乐评人扒出他的作品,与国外一些小众音乐人的作品旋律高度相似。
一时间,江皓音乐骗子的罪名,彻底坐实。
至于他说我嫉妒他的才华,更是成为了年度最大的笑话。
一个国际知名的钢琴家,会去嫉妒一个名不见经传、还涉嫌抄袭的所谓作曲家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林氏集团也正式发表声明,表示会追究江皓诽谤和欺诈的法律责任。
白芮的父亲,在得知真相后,也迅速与江皓撇清了关系,撤销了所有投资。
白芮本人,也名声扫地,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她试图向我道歉求饶,但我连见她的兴趣都没有。
有些人,不值得你浪费任何时间和情绪。
最终,江皓因为诈骗罪和诽谤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音乐才华,彻底沦为了泡影。
等待他的,是冰冷的铁窗和无尽的悔恨。
但我知道,像他这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是永远不会真正反省自己的。
他只会怨恨别人,怨恨命运。
但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这场闹剧,终于尘埃落定。
我的生活,也彻底恢复了平静和光明。
我继续在世界各地的音乐厅巡回演出,Sura
Lin的名字,成为了古典音乐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的双手,虽然还带着一些浅浅的疤痕,但它们在琴键上,却能弹出最动人心魄的乐章。
那些伤痕,是我过去的见证,也是我重生的勋章。
我和顾铭烨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
他是我音乐上的知己,也是我生活中的灵魂伴侣。
他懂我的脆弱,也欣赏我的坚强。
他给了我最温柔的守护,也给了我最坚定的支持。
有他在身边,我觉得无比安心和幸福。
我们一起在音乐的道路上携手前行,共同谱写属于我们的华美乐章。
一年后,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我举办了一场个人独奏音乐会。
那是我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地方。
当我坐在钢琴前,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看着坐在第一排的父母和顾铭烨,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感激。
我弹奏了那首对我意义非凡的《钟》。
琴声依旧华丽辉煌,但更多了一份历经沧桑后的从容和释然。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我站起身,含泪微笑。
我知道,那个曾经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苏苒,已经彻底死去。
如今站在舞台上的,是涅槃重生、光芒万丈的林若苒。
演出结束后,顾铭烨在后台向我求婚了。
他单膝跪地,手捧着一束我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眼神温柔而真挚。
若苒,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用一生来守护你,陪伴你,与你琴瑟和鸣,共度余生。
我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们紧紧相拥,周围是亲友们善意的哄笑和祝福。
后来,我和顾铭烨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上,我为他弹奏了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曲子,名字叫《重生》。
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人生的新起点。
婚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同样热爱音乐的小天使。
我依旧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钢琴家Sura
Lin。
顾铭烨也成为了国际顶尖的指挥大师。
我们常常一起合作,用音乐向世界传递爱与美好。
回首过去,那三年的夜市油烟,那锥心刺骨的背叛,仿佛一场噩梦。
但正是那场噩梦,让我看清了人性的丑陋,也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真正的爱情,无关乎身份地位,更无关乎甜言蜜语的伪装。
它在于真诚的付出,在于灵魂的契合,在于相互的尊重与守护。
我很庆幸,在我经历过最深的黑暗之后,还能遇到顾铭烨这样的光。
他治愈了我,也照亮了我未来的路。
而江皓,那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名字,早已被我彻底遗忘在时间的尘埃里。
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也成为了我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他让我明白,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
只有先爱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也才值得被爱。
油烟味早已散尽,琴键上的乐章,才是我永恒的追求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