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贱人!快给我跪下!”
林敬程连忙上前将他母亲扶起,瞧见他母亲已经气的不省人事,便对着温以落怒目而视。
“我离家不过一月,家中竟然变成这幅模样?”
他声音低沉得可怕,看向温以落的眼中都带了一丝狠毒。
“我们家虽然贫穷,但孝悌之道从未敢忘!你不知母亲和妹妹一针一线地供我去书院读书,我母亲的眼睛都熬瞎了许多!你作为媳妇,便是这样待我母亲的?”
林敬程振振有词地说道,林慕程有些害怕地躲到他身后,生怕温以落再发疯中伤她。
他气急攻心后,便有些颤抖地指着温以落。
“今日我便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说罢便从祠堂里拿出一根棍子,说罢便要给温以落上“家法”。
若是林敬程休了她,别说什么诰命夫人,就连状元夫人都当不了!
她一个被休的妇人,又有谁来将她娶入府中?
“你要休我?”
温以落不可置信地重复的林敬程的这句话,笑的癫狂的有些吓人。
就连林老夫人都被她这幅模样吓得清醒了过来。
温以落发髻散乱,眼角猩红,犹如恶鬼出世。
这林家可真是狼窝虎穴!这一个个人面兽心,这林家这些日子如此清贫,全靠她的嫁妆过活,现在居然要休了她?
林老夫人拉了拉他儿的袖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娘没有事……若是将她休了……”
那这赶考的银子和家中的开支该如何……
林慕程也不是傻子,她也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便将她大哥拦下,好声好气劝道。
“也罢!今日念在你是初犯!你便去后院子挑粪给田里施肥!”
林敬程听他母亲都这样说道,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将那棍子收起。
“如此甚好,你便听母亲的。”
温以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挑粪?
胃里一阵翻滚,内心便有些后悔骂她这小姑子骂得还不够狠,若是知道她要去后院里挑粪。
她定要一脚将她那小姑子踹下粪坑里!
她一向金枝玉叶,竟然让她干这下人都不屑于干的活!
今日姜平伯府开了赏花宴,来了一群装点美丽的女子前来赏花。
“听说夫人要给我纳妾?”温念在花厅前和罗氏忙了半日,好不容易得空回东院歇息,没想到却被姜知许中途出现问道。
温念想到在铺子时姜知许对温以落的态度便气打不过一处来,自然对姜知许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便昧着良心说道“若是夫君的空的话现在也可以去花厅瞧瞧有没有喜爱的,妾身自然是会帮夫君张罗。”
世上哪有像她如此大度的女子,每户人家的夫人都对娶妾一事避如蛇蝎,她只怕没有挑着灯笼上赶着帮她张罗一名女子了。
温念心中也有气,姜知许前些日子在铺子里对温以落和林慕程如此亲热,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在门口对峙了一会都没有松口,姜知许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就算他头疾痛的再厉害,看这人的态度……他才不睡在东院。
温以落这几日出门都能听到认识的妇人都在夸那新开了两月有余的香露阁里面的香膏是多么多久的好用,惹得京城女子都去香露阁买香。
这香露阁的名号还震动了宫中的虞美人,她还特地吩咐内侍得空了来香露阁买些玩意让她瞧瞧。
温以落跪了三日祠堂,滴水不进,还被夫君冷落了好几日。
温以落心中不恼那是假的,凭什么上一世她嫁入姜平伯府处处被夫君嫌弃,遭受婆母冷眼,而她却开上了铺子轻轻松松地做她的甩手掌柜。
况且……她在心中思量了下,况且她那大姐享受好日子也不能享受多少日子,等到了今年冬日……就是温念的死期!
清明将至,姜老夫人按照习俗是要去郊外的玉溪庙为家人诵经念佛的。
这一日,姜老夫人打点好了行李,将罗氏带上便从姜平伯府出发。
这一路要去三五日,罗氏心中不满,这几日的掌家权都让林姨娘代管理。
那林姨娘生的一副狐媚样,还是二爷从青州带回的歌女,若这几日她得了机会把二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府上还有一个不能轻视的新妇温念,若两人一合力,那岂不是要把她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取而代之?
马车摇摇晃晃,姜老夫人见罗氏表情变幻莫测,便有些忧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有些不适吗?”
罗氏见姜老夫人开口问道,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到“多谢母亲关怀,妾身无事。”
姜老夫人则觉得她是在担忧家中,有些温和地说道“你啊,就是日日在府中操劳,这几日好好和娘在外面放松。放心,家中还有林姨娘和念儿她们呢,定能把府中打点整齐的!”
罗氏听姜老夫人都如此开口,便笑了笑,点头道“多谢母亲。”
内心想道,就是因为有这两人在姜平伯府中,所以她心中才会如此不安。
马车忽地停下,罗氏探出头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马突然间停下了,吓到了姜老夫人怎么办。”
车夫看着前方出城的路上围着一群乞儿,罗氏显然也瞧见了。
那些乞儿个个面黄肌瘦,衣袖破烂不堪,也不知饿了多少日。
她们出门是有正事要去做,是不能被这些乞儿围住的,马车里安静了一分,便传来了姜老夫人的声音“换一条路。”
姜老夫人在马车里命令道,车夫立马拉起缰绳,掉头再去寻另一条路。
“母亲,你不要着急,只是耽搁了一些时辰,不碍事。”罗氏轻言细语地安慰道。
“你们知道吗,现在京城中最热闹的那家香铺,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什么大人物,我看那些大人物都看不起我们商贾,怎么可能给铺子撑腰?”
姜老夫人正在马车上假寐,冷不丁地听到了马车外百姓窸窸窣窣的讲话声。
她一个呆在后宅的妇人,甚少接触这些市井传言,她起初也没有当一回事,也就当市井笑话听听。
“这是真的。”另一人接过话道。
“好像是……姜少卿给那家香铺撑腰吧,这铺子日开得也太平。生意可红火了呢。”
“我看呐,就是那姜少卿喜欢那漂亮的女掌柜。”有一位言行不羁的男子接话道。
“你见过?瞧你这话说的,姜少卿前不久才娶了一位美娇娘,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上一名商贾女子。”
马车外的声音形影不离,一唱一和地跟在姜平伯府的马车附近,马车上的两人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老夫人和罗氏听到后面面相觑,许哥儿还有其他中意的女子?
这可不成,这比去郊外的玉溪寺还要紧。
“他们说的什么……什么香露阁?”姜老夫人和罗氏确认道。
罗氏会意,掀开马车的帘子和车夫说道“去香露阁。”
车夫笑到“我夫人也喜欢那家店的香,等我这月例钱发下了,我定会买下她看了许久的香膏。正好啊,也顺路出城,我们一会就到了。”
车夫说到了自己妻子,脸上便带了一丝笑容。
香露阁里,温念正在屏风后调制新的香膏配料,这些日子香露阁的生意火爆,上到宫中的美人,下到市井的平头百姓都对她调制的香料青睐有加。
她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就连姜府中的家务事都鲜少理会,更不要说和姜知许见面了。
况且温以落根本不待见她的好,这京城岌岌可危,她更要炼制些防身的香丸备在身上。
双青这时急急忙忙地赶到屏风后,也不顾满手的香粉。
“怎么急急忙忙的,是香料卖完了要来后头取吗?”温念见惯双青安安静静的样子,这番着急忙慌还是她第一次瞧见。
“老夫人……老夫人和罗氏……她们来香露阁了!”
温念诧异地起身,他们今日不是要出城吗,怎么今日却来到了这铺子?
“快快,你和梅儿出去躲着去。遇到了姜家人就说是我安排你们上街采买。”
温念拍了拍手上的香粉,姜老夫人久居后宅,思想古板,定是不喜自己的孙媳妇当什么掌柜,做这低贱的商妇。
估计姜知许也没有知会一句老夫人,用的自己的小金库给她开的铺子。
姜老夫带着气从马车上下来,她这孙儿是她没有教好,才娶了妻子几日就在外处处沾花惹草,也不知是哪个狐媚子把他的魂勾了出去。
温念是温大将军的独女,若是他从塞外回来瞧见他这宝贝女儿在他姜平伯府受了那么大委屈……
罗氏倒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下来。
“劳驾,可以让我们家夫人和你们掌柜见一面吗?”身边候着的丫鬟找了一个面善的伙计问道。
“两位夫人今日来得巧啊,我们掌柜一向不轻易来铺子,正好今日她来铺子里配香。”那面善的伙计见那两位夫人衣着华贵,出手又大方,便热情地应到。
阿华!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掌柜扣你例钱!
温念缩在香铺台下郁闷地想到。
若是让姜老夫人知道她偷偷开了一家铺子在外抛头露面,老夫人定会让她把铺子卖光了安心回姜平伯府管家。
她才不要被困在后宅里蹉跎岁月,她要赚钱!
阿华往屏风后仔细地瞧了瞧,没有看到掌柜的踪影,有些困惑地揉了揉头发。
有些抱歉地说道“抱歉啊两位夫人,我们掌柜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
罗氏性子一向直率,“什么有事出去!我看就是那个狐媚子躲起来了。勾引我们家许哥儿,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她便打算吩咐随从的侍卫好好地将这香露阁搜个底朝天,非要把这掌柜揪出来好好拷打一番。
温念心中思索,要是让姜府的侍卫来她这铺子一番搜寻,她以后还将怎么做生意?
她深吸一口气从桌子底下钻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罗氏离那屏风近,见屏风对面依稀有个人影,便急急地往后扑去。
“狐媚子!勾引我们许哥儿的狐媚子!你个下贱的商妇是怎么敢勾引我们大官家的少爷的。”
温念刚起身便被她那嫂嫂压倒,直挺挺地倒在香料台上,摆放整齐的香料撒了一地。
一片狼藉。
罗氏见那狐媚子还在挣扎,双手一扑,鼻腔里吸进了些许香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温念仔细一瞧。
合欢花粉有助眠的功效,她这嫂嫂吸得过多,导致她昏了过去…
罗氏性子一向莽撞,姜老夫人见罗氏和那女子在屏风后一同倒下,那狐媚子还想逃跑。
“快!快抓住二夫人抓住的那名女子!”
阿华见自己掌柜被受制于人,急得团团转。
这…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
“掌柜,你撑住!我去帮你喊金吾卫!”
温念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架到了姜老夫人面前。
“你把头抬起来。”姜老夫人见抓到了市井传言的,迷得她孙儿神魂颠倒的狐媚子。
那女子一抬头,她仔细一瞧,那女子竟然是温念。
“快…快把念儿放开!”
姜老夫人心疼地走上前去拍拍温念满身的灰尘,有些怜惜地问道。
“念儿…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这铺子的掌柜可是你的好友啊……这究竟……”
周围的百姓见香露阁来了一群侍卫,都围在了香露阁门外看热闹。
温念环顾四周,命令铺子的下人道“把铺子关上,姜家的侍卫在门外候着。”
她吩咐贴身伺候的丫鬟伺候姜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站在老夫人面前便跪了下来。
“这…这是何意啊?”姜老夫人捏了捏帕子,不解地问道。
“回祖母的话,念儿知祖母生于清流世家,不喜商妇,但这铺子,掌柜的的确确是念儿。”
老夫人气得直接起身手指直指温念,“你…你为何要自甘堕落做这下贱的商妇!我们姜家是缺了你什么吗,为何要出来抛头露面!”
温念早知老夫人知道了会是这样,也就默默低头不语。
“女子就该好好在府里相夫教子,你……你这行为也未免太出格,你今日起,就把这铺子关了,祖母罚你禁足!”
温念听老夫人教训完后,突然间发话到。
“祖母,从来如此,便对吗?”
“这……”祖母听到温念这番话,一时愣得出了神。
姜老夫人名唤江素,是江家的大家闺秀,日日养在后宅里,当时人人称赞她是京城贵女,样样出色,只不过众人不知,江素最喜欢的是骑马射箭。
当她父亲见到她闺房里藏着的弓箭时,江老爷直接命人将这弓箭一把火烧了,甚至将她关禁闭了好几日。
“你是一个女子,为何要学这些!你该学的是相夫教子!”
江老爷训斥道。
父亲离世多年,以至于他连父亲的面容都记得没有几分真切,反倒是幼时陪她的那匹枣色矮脚马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记忆。
从来如此,便对吗?
“广阔天地间,这世俗对妇人的条条框框甚多,幸亏遇到夫君知晓妾身对制香一事情有独钟,夫君为妾身开了铺子。”
见老夫人微微动容,温念继续说道“妾身体会夫君在外不易,要花许多银子置办打点,在姜平伯府中,姜湛和妹妹有母亲罗氏和父亲支持。但我夫君……”
说罢温念拿出帕子擦泪,一副很有苦衷的模样。
姜老夫人眼中有泪,他这孙儿可是娶了个顶好的女子……
“陶公之妻曾助其理财成巨富。妾身不以陶公之妻自比,只是夫君内外官场打点需要银子,妾身受夫君支持开这铺子何尝不是一种相夫教子?”
温念平常在府中表现得温顺,一时口齿伶俐了起来,便听得姜老夫人一愣一愣的。
温念说完后,便低头继续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不求老夫人理解,只是将自己心声说出。
“好孩子,好孩子……”姜老夫人走上前去将温念扶起。
“王妈妈,去拿些银子来。我这孙媳妇的铺子,老身也来支持!”
温念本以为姜老夫人一时间难改对商妇的厌恶,只怕要等几日才能松口,却不曾想听完她这番话现下便松了口。
阿华去找金吾卫时刚好遇到了姜知许。
急急忙忙的和姜知许说道香露阁被围了起来云云。
姜知许便知晓了祖母和罗氏已经知晓那家铺子的掌柜是温念了,祖母性情一向古板,知晓了她出门抛头露面定是不喜。
温念这几日对他冷淡得紧,他为何要上前为他说话去。
姜知许踌躇了几个来回,也罢,毕竟是他出银子开的铺子,总不能让祖母一时怒上心头将铺子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