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
时不时笑吟吟的看着我。
和我说话也是语调温柔。
我怀疑他有病。
直到毕业聚会,我被他堵在角落。
他浑身酒气,身形不稳,眼尾发红的看着我,话里满是委屈,我就是有病,得了相思病,只有你能治。
好吧,看来病的不轻。
01
我和江戈从小就不对付。
我看不惯他懒散的劲,他不爽我口是心非的嘴。
但命运倒挺想让我俩沾边的。
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俩都一个学校,这样也就算了,还非得一个班。
我还老低他一头,因此荣冠万年老二称号。
唯一得了次第一,还是他请假了。
说起来就一把辛酸泪。
我俩说话只要能呛着绝不顺着。
但最近的他却十分不对劲。
竟然应和我的话了。
比如现在:
我喝了口水,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抱怨的和他说了句体育课真的好累,好饿啊。
根本没指望他回复。
这人却递给我一把奶糖,语气平和,吃点。
我受宠若惊。
呸,我大惊失色。
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精准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急忙掏出纸给他擦,他竟然也没挣扎。
我手抖的倒是厉害。
犹豫半晌,我小心翼翼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
这人唇角勾着抹清浅的笑。
似乎做不得假。
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真是见鬼了。
我低声嘟囔。
什么
他转头看我。
我模仿他曾经说我的样子,中午吃那么多还饿,你是猪吗
你不该这样说吗
听我说完,他指尖在桌上轻敲,而后勾唇,认真看着我,以后不会了。
啊
我是真懵了。
脱口而出,你没病吧
他微微一怔,没搭腔。
走开了。
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02
我最终还是没敢吃那些奶糖。
比起江戈发疯了,我还是宁愿相信他在恶作剧。
指不定在哪准备讨回来。
我的留个心眼子。
正出神想着,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吓得我心一惊。
一转头,是林晓晓这家伙。
冲我挤眉弄眼,你们有点暧昧哦～
我无奈,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
昨天又熬夜看小说了吧,看你那黑眼圈。
哼,这是对我所热爱的证明。
我忍不住发笑,好好好,爱的证明。
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快高考了。
我指了指墙上的两位数。
林晓晓一把勾住我肩膀,知道的啦,还是你最关心我。
那是。
上课铃响起。
聊天中断。
这节是自习。
好多人来问我题,我都一一解答。
但有道题却怎么也解不出来,我趴在桌上垂头丧气。
同桌指了指江戈,悄咪咪和我说道,要不问问他
我赶紧摇头,我才不会给江戈嘲笑我的机会。
不过这人却像长了后眼,突然转过头来。
温声询问,是有什么不会的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
同桌连连点头,赶紧把题递了过去。
没几分钟,一张纸条随着题传了过来。
纸条右下角还写着,还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解题过程简单易懂。
同桌凑过来,江戈还挺热心肠,之前有人说他脾气不太好,我还怀疑,这下我相信了,纯纯是无稽之谈。
我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03
同桌却有了八卦之心,对了,我刚想起来,你好像和江戈住的不远,怎么样有没有偶遇过私下里他怎么样啊
他私下——
吊儿郎当、嘴巴恶毒、狂妄自大,经常自恋。
说出口的却是,应该挺好的吧
毕竟没怎么碰到过。
笑话,我才不会让别人知道江戈就住我对门。
心里却在流泪,学习考不过就算了,他家都比我家大两倍不止。
还在没继续追问。
夜色悄然降临,一轮明月悬挂天际,洒下银色的光辉。
期待的铃声终于出现。
我收拾好书包,往外走。
林晓晓提醒我,明天升旗,别忘了穿校服。
记住了。
回家有段路要经过一条小巷子,以往都灯火通明,今天的路灯却坏了。
我踌躇半天,还是迈出了脚步。
刚要转弯,一双手拉住了我的书包。
我尖叫出声。
是我,别叫了。
看清来人,我没好气,你有病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没想吓你,本来想叫住你,谁知道你走这么快。
我面露质疑,你……在等我
江戈点头。
我有点害怕,等我干嘛。
不得不说,江戈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04
路灯坏了,你不是害怕别人看见我和你走一起吗
我没反驳,毕竟这话确实是我说的。
但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就是这样
江戈挑眉,意味深长,不然呢
难道你还想听点别的
滚吧。
我直接关门。
江戈的话从门缝传进来,明天记得穿校服。
周一,烈日当空。
又是照例的升旗仪式。
趁着准备环节,林晓晓和我聊天。
突然眼睛一亮,江戈旁边那个是谁,好帅。
我抬眼看,没戴眼镜,看不太清。
是吗
林晓晓痴痴的看着,是我的理想型。
我没太在意,毕竟她的理想型可太多了。
天气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
汗水一直往下滴,真是要命。
我拿手扇风。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我和林晓晓快步往教室走。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以为听错了。
直到林晓晓戳我。
我抬头,原来是他。
嗨。
我也礼貌回复。
对方点了点头,走了。
林晓晓神情激动,你竟然认识他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我的理想型。
哦,不太熟,只是经常去图书馆,他来问我问题。
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想了想,挺温和有礼貌。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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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晓笑容满面。
不过学习还差点。
我实话实说。
他叫什么名字
我有点记不太清,好像是叫周子言。
从这个周末开始,我也要去图书馆。
林晓晓燃起了斗志。
灿灿,你去的时候叫我。
行。
05
身后有人咳嗽,声调很怪。
我瞥头去看。
是江戈。
那就不奇怪了,我自然的转过头。
后脑勺突然被弹。
有病啊。
身后一阵哄笑,我的脸也微微发烫。
拉着林晓晓往前走。
别说,江戈真挺帅。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心动吗
林晓晓是为数不多知道江戈住我对门的。
我欲哭无泪,杀我别用江戈刀。
难以想象江戈变成我男朋友的感觉。
我摇摇头,把这些不着实际的思想甩出去。
考试来的总是很频繁。
又是临近月考。
我照常去图书馆复习,
看到了周子言。
没忘记林思思的话,我打电话给她。
结果这货被家长报补习班了,来不了。
我一个人拿了书,认真复习起来。
没过一会,头上落下一片阴影。
我以为是周子言又来问题。
头都没抬,自然的问道,哪道
对面却不说话,意识到不对劲,我抬起头。
你怎么来了
江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为什么我不能来
无效交流。
我不理他,重新低头看书。
这人却没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扭头看,用眼神示意。
前边明明也有位置。
这人却当看不见,一动不动。
我只能作罢。
没几分钟,周子言过来递给一张草稿纸。
我伸手去接。
被江戈抢了先。
还一脸笑眯眯的对周子言说,我帮你解,我比她更会。
不带这么说话的。
好气啊,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06
周子言也有点尴尬。
但还是温声细语的说了,谢谢。
气氛怪怪的。
江戈倒自来熟的很。
自然的给解题,还暖心的问人家会了吗。
只不过在周子言第三次摇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差点开裂。
我忍不住想笑。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我急忙低头。
嘴角却怎么也憋不住。
从图书馆出来,我直接大笑。
江戈站在一旁,笑毛啊。
心情好,我没怼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热心肠。
他看了我一眼,我一直这么热心肠好不好。
我故意说,那你以后都来呗。
那样我就能安心看书了。
行啊。这人爽朗应下。
我倒看不懂了。
真的
换来无语的眼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知想到什么,随即歪头,眼里带着戏谑,笑得意味深长,你希望我来
把你的自恋改改吧。
这人脑回路不知怎么长的。
你喜欢他
走到一半,他突然问。
忍不了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真的他带着点惊恐。
不想和你讲话。
真是对牛弹琴。
他反而放心下来,那就好,我就知道,他配不上你。
我有了逗他的心思,那谁配的上我
脑子一抽,问了句,你吗
然后赶紧补救,对不起我乱说的,当没听见就好。
这人偏不给台阶,可是我听力特别好怎么办。
我企图逃避,奔跑起来。
后边传来笑声,我跑的更快了,直至模糊不清。
07
笔尖划过试卷,钟表的指针无声的嘀嗒着。
最后一个数字落笔,我松了口气。
铃声恰巧响了起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师,我也随着人流往出走。
怎么样林晓晓挽住我的胳膊。
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还行。
那就好,走吧,我们去吃饭。
我回勾住她,你呢
应该比上次好。
那就行。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的话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和另一个短发女孩在聊天,我听有人说,校花宋兮在追求江戈。
啊,你才知道啊,他们好像都谈恋爱了。
真的啊
人潮拥挤,两人逐渐看不见。
林晓晓一头雾水的看我,这啥时候的八卦
我也摇头,不知道。
管他呢。
今天有咱俩爱吃的牛肉面。
我们相视一笑,快步走去。
成绩出来的很快,上面挤满了人。
我踮起脚尖尽力往上瞅。
林晓晓从人群里冒出头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高兴的举着,灿灿,你第二名。
一瞬间力气被抽光。
是吗
她走到我面前,我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名。
我抱住她,替她开心。
真厉害。
我把分数抄下来了,你看。
如坠冰窖。
我和江戈竟然只差零点五。
天杀的。
老天真会和我开玩笑。
我麻木的接过那张纸,呆呆看着。
灿灿你真厉害。
也只有朋友会真心祝福我了。
我捏她的脸,你也很厉害。
回家的路上我走的特别慢。
手里的数学卷子随风飘起一个角。
忍不住想哭。
我反复拿起查看,凌迟自己。
竟然没化简。
不然就可以考过江戈。
擦干眼泪,我深呼口气,推门进去。
08
果然,陈女士正站在玄关处。
伸出手拿过了卷子。
这次第几
我边关门边回答,第二。
我就知道,第一又是对门那个吧。
我轻轻点头。
转移话题,妈,今天吃什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能不能考个第一回来。
我默不作声。
天天说学习学习,没一点进步。
我看对门那个,人家都没怎么学,次次都是第一,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眼里的泪在打转,我强撑着不落下。
陈女士拿起了卷子,这也能错,你脑子怎么长的。
真是气死我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推开门跑了出去。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跑出来才发现无处可去。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路人。
黄昏渐渐褪去,夜色笼罩大地。
只能窝囊的边哭边往家走。
崔灿。
泪水糊住了双眼,我用袖子擦了擦。
看清了来人。
你怎么来了,是看我笑话的吗
情绪找到了突破口,眼泪越流越凶。
口不择言,都是因为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笨。
09
话里的哭腔怎么都忍不住。
我使劲憋住,不让自己发出。
可还是从缝隙露出。
我不顾形象的大哭。
突然被抱住,我使劲挣扎。
放开我。
街上的路人频频回头。
对不起对不起。
面前的人一再道歉。
都是我的错。
别哭。
他手伸进兜里掏纸,却没掏到。
翻开袖子里边给我擦眼泪。
我一侧头,躲开了,放开我。
我快喘不上气了。
这人一顿,才慌忙把我放开。
冷静下来,气氛反而变得尴尬。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我又羞又气,不饿。
是我饿了,走吧。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住我往前走。
这回我没挣脱。
谁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等到我心满意足的擦干嘴角,外边的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我们谁都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然后我们一同往回家的方向走。
我在前,他在后。
临到家门,我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谢谢。
没等回复,我就关门。
于是也就错过了江戈的表情,和那句没听见的,没事。
还没从上场考试中缓过神来,我就被人背刺了。
直到站在办公室,我也还恍惚着。
你和周子言谈恋爱了
我回神,看着面前的老师,没有。
有人举报你和周子言谈恋爱。
老师把手里的纸条展开,这是他给你写的情书
我只觉祸从天降,老师您误会了,真没有。
那等他来我再问你们。
我虽觉得荒谬极了。
可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早恋是学校的红线,抓到要回家反省。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陈女士,我十张嘴都说不清。
10
周子言来的很快。
低着头。
老师问他,这是你给她写的
他没说话。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话！
他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震惊之余更多是不安,我连忙解释,老师我真不知道。
我和周同学一直都只是同学关系。
人家都给你写情书了。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可我知道,就算是喜欢也会表现出来,可明明我们都没见几面。
正欲解释就被打断。
行了,你们先回教室学习吧,这件事稍后再看。
出了办公室,我叫住了周子言。
那个不是给我写的,对吧。
对方却不说话。
我耐心告罄。
你怎么不和老师解释,明明我们没有那种关系。
他还不说话,只是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跑开了。
我又急又气。
只能先回班里。
一天我都魂不守舍。
班级里不知何时传开了我和周子言恋爱的消息。
都在窃窃私语。
只有林晓晓安慰我。
内心才得到一丝安稳。
1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学校突然要开会。
话里话外又强调了禁止早恋。
整个年级的眼神都往我身上落。
就连任课老师都阴阳怪气。
还是我的弱项,化学。
周测我也退步了。
又免不了挨了顿责骂。
我又去找周子言,可他不是躲着不见就是请假。
一堆事下来搞得我心力交瘁。
可突然在之后的两天。
广播上想起了早恋通报。
是周子言和宋兮。
这件事激起了大家的八卦之情。
我也头脑发昏。
想到了听到的谈话。
宋兮不是和江戈一起吗
江戈恰巧进来。
大家看江戈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他挠挠头,走到我面前,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想多了吧。
我也有点同情他了。
偏偏他还不自知。
听消息说,
宋兮第二天就被要求回家反省了。
周子言倒不知去了哪里。
我倒没关心,只觉得松了口气。
不用提心吊胆。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某天我从外边接水回来,迎面碰上了许久不见得人。
我当没看见。
他拦住了我,对不起。
我没吭声。
他抬起头来,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我握紧水杯,你上次说过了。
他笑了笑,还是的再说一次。
我要转学了。
哦。我视线落在别处。
水杯没拿稳,水从杯口冒了出来。
我扶正,对面递来一张纸。
我接过,谢谢。
指了指教室里面,我要进去了。
他点点头。
在我进门时,他忽然喊住我。
崔灿。
我转头。
上课铃声刚好响起。
谢谢你。
没听清,但我看到了。
我点头,头也不回走进教室。
在起立的间隙,那抹身影绕过楼梯口。
不见了。
12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墙上的数字撤掉。
变成了考场。
高考来的顺其自然。
陈女士也没了往日的说教,变得话少起来。
等成绩下来的时间班里开了毕业聚会。
我也去参加。
没了校服的遮挡,大家好像都变成了大人。
诉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玩着各种游戏。
我有点不感兴趣。
在楼道口和林晓晓聊天。
她因为家里有事没来。
向我诉说着遗憾。
正聊的起劲。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江戈浑身酒气,身形不稳,面容在这光线下半明半暗,我就是有病,有了相思病。
我往后退了一步。
喊他,江戈
话落,他就直挺挺的倒下来。
我使劲撑住,但还是不足。
他落在了地上。
我推他肩膀,江戈,醒醒。
楼道里没人。
我起身去搬救兵。
这人却握住了我的手。
别走。
我抽了抽,没抽出来。
崔灿,我喜欢你。
我以为听错了。
瞎说什么呢你。
握着我手的力度加大,突然高声,崔灿,我喜欢你。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
心跳动的厉害。
我深呼吸。
怎么喝酒的是他,醉的好像却是我呢。
看他没有再开口,我才松了手。
最后我还是叫了班里的人,把他扶到了出租车上。
看他们玩的正开心,于是我提议道我送他回去。
于是和同学告别。
13
喝醉的江戈异常粘人。
头斜靠在我颈侧。
呼出的热气喷洒出来。
我躲了躲。
这人还又靠过来。
算了,和个醉鬼计较什么。
总算到家。
出租车师傅帮忙一起把他抬了出来。
我半拉半抬的把他送到家门口。
心情却久久平复不下来。
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打算出去散散心。
一推门,和江戈四目相对。
他问,一起吗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结果是围着小区走了两圈。
到第三圈时,我直接坐下了。
我走不动了。
江戈也坐下。
我昨天有说什么话吗
我存心逗他,有啊,想不想听
这人却不上套。
如果说了,那就是我的真心话。
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摸了摸我的头,笨蛋。
可恶,又被他骗了
反应过来的我对他一顿猛锤。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想报哪里的志愿
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我报a大。
为报欺骗之苦,我偏要反着来,那我报b大。
你之前明明说报a大来着。
我含笑看着他,哦这么在意我的话
在意你的话,当然在意你的话。
被撩到了。
我脸红。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他扶过我的肩膀,我喜欢你,崔灿。
你喜欢我吗
不想欺骗自己的心。
我点头。
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
而属于我们的明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