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寒铁映红颜 > 第一章

父亲因执着无用技艺家道中落,母亲只求我嫁个安稳人。
我偷偷在废作坊里捣鼓,用破烂废铁改良了水车,本想帮衬乡邻,却引来了贪婪酷吏赵大人的觊觎。
他要强占我的成果,以妖术为名将我打入贱籍,甚至要将我献给权贵玩乐。
1
哐当——!
破旧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两个衙役打扮的壮汉,腰挎朴刀,满脸横肉地闯了进来,活像两尊凶神。
苏清瑶在哪儿
为首的那个三角眼,声音跟破锣似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娘脸上了。
奉赵大人的令,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个高个子衙役抖着手里的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
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膝行到衙役脚边,哆哆嗦嗦地拽着他的裤管。
官爷!官爷!这是做什么呀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清瑶一个小丫头,胆子比兔子还小,她能犯什么事啊
爹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旁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死死攥着拳头,冰凉的汗水浸湿了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怒火和恐惧像两条毒蛇,在我胸口疯狂撕咬。
少废话!
三角眼不耐烦地一脚踢开我娘的手,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赵大人说了,你那什么破水车,是『妖术』妖物!
高个子衙役的目光像饿狼一样,贪婪地扫过院角我那半成品的水车模型。
人,还有那玩意儿,都得带走!
街坊邻居们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远远地围在破败的院墙外,探头探脑。
哎哟,是苏家出事了!
一个压低了的惊呼声传来。
看那两个官爷的架势,凶得很呐!
苏家丫头不是说捣鼓出了什么新水车,能省不少力气吗怎么还惹上官非了
嘘!小点声!听说那是赵大人看上了她的东西!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三角眼衙役已经不耐烦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来抓我的胳膊:走!
他手指上的老茧粗糙得像砂纸。
冰冷的恶意像针一样刺向我。
不能让他们带走!
落到赵大人手里,我这辈子就完了!
我猛地一甩手,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猫,从他手下挣脱。
想抓我
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尖利。
先问问这个答不答应!
我转身朝着墙角我偷偷布置的机关猛地一拉连接的细麻绳。
那是用我改良水车剩下的废料,临时拼凑的一个小玩意儿!
哗啦——!
一声巨响!
连接着水车模型和一个装满厨房泔水与烂泥的破水桶的杠杆被触动了!
一股冰冷腥臭的黄褐色液体,混合着菜叶和碎石,劈头盖脸地浇了那两个衙役一身!
哎哟喂!我的眼睛!
三角眼被浇了个正着,捂着脸鬼哭狼嚎起来,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高个衙役也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黏糊糊的污物,嘴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咒骂。
呸!呸!臭丫头!你找死!
他气急败坏地抹着脸上的脏东西,狼狈不堪。
院子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恶臭,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娘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清瑶!我的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呀!不要命啦!
爹也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儿地往墙角缩,嘴里发出呃呃的含糊声音。
我看谁还敢动我!
我趁乱大吼一声,声音依旧颤抖,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转身就往后院那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狗洞冲去!
那里是我早就盘算好的退路!
抓住她!别让这臭丫头跑了!
三角眼从泥水里挣扎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背影嘶吼。
一个衙役刚想追,却被地上的油腻滑倒,另一个则还在手忙脚乱地擦拭眼睛,被恶心得直干呕。
他娘的!先把那破玩意儿给我砸了!
高个衙役追不上我,眼看我要钻进狗洞,便指着我的水车模型,对另一个稍微缓过劲来的同伴怒吼。
砰!
哐啷!
我听见身后传来木头碎裂和零件散落的刺耳声响。
我的心像被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我的心血啊!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啊!
围观的邻居们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天哪!这苏家丫头疯了!她竟敢跟官差动手!
一个妇人捂着嘴,满脸不可思议。
那水车……做得多精巧啊,就这么砸了太可惜了!
一个老木匠捶着胸口,连连摇头。
这下可把赵大人彻底得罪死了!这丫头以后还怎么活啊!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自身后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但我脚下不敢有丝毫停顿,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狗洞。
可更多的,是被逼上绝路的愤怒和不屈的决心,像火苗一样在我心底重新燃起。
赵大有!
我苏清瑶跟你没完!
这笔账,我记下了!
2
泥水顺着我的裤管往下淌,冰凉刺骨。
可心口那股被生生剜掉一块肉的疼,比这冷多了。
为什么
凭什么我这点儿琢磨出来的心思,在他们嘴里就成了妖术妖物
打小就是这样。
我记得我拆了娘给我买的小木马。
娘,你看!我让它尾巴能摇得更高啦!
我只是把里面的小弹簧换了个更巧的接法。
娘的脸唰就白了,一把抢过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给拆了!这可是新的!
她嘴里嘟囔着:这孩子,怎么一点不像女娃,净随她爹那些不着调的!
不着调
我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我只知道,那些小玩意儿到了我手里,就好像活了过来,能听懂我的话。
隔壁王二麻子的风筝,飞得就没我的高,没我的稳。
他气得直跳脚:苏清瑶!你使了什么妖法!
旁边的小子们也跟着嚷嚷:肯定是妖法!不然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比我们都厉害!
他们躲着我,好像我会吃了他们似的。
我捏着风筝线,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原来,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妖吗
3
爹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像根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他会把我抱在膝上,指着那些画满圈圈杠杠的图纸,眼睛里闪着光。
闺女,你看爹这个新磨盘,要是成了,咱们家的米铺就能开遍整个县!
我能看懂那些线条。
我甚至能一眼瞧出他哪里画得不对。
爹,这儿,这个齿轮小了,会磨坏的。
他会先一愣,然后惊喜地拍着我的脑袋:好闺女!不愧是我苏长风的种!比那些老木匠眼都毒!
娘就在旁边一边纳鞋底,一边撇嘴。
爷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知道瞎鼓捣!能当饭吃啊
可后来,爹眼里的光,一点点,一点点地灭了。
他那个新磨盘,还有什么自动汲水器,换来的只有乡邻的摇头和嘲笑。
苏老板,你那玩意儿,还不如驴拉磨快呢!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败家!
我看见他把那些画了无数个日夜的图纸,一张张,狠狠地撕掉。
纸屑像雪片一样飞,落在他失神的眼睛里。
爹……我怯怯地喊。
他摆摆手,声音哑得像破锣:清瑶,以后别碰那些东西了,没用……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家里的米缸,很快就见了底。
娘的叹息声,比夜里的风还长。
爹身上的酒味,一天比一天浓。
他再也不提他的那些新玩意儿,任凭那些残破的图纸在墙角堆着,落满灰尘,被老鼠啃出几个洞。
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那些碎纸片捡起来,像宝贝一样藏在我的枕头底下。
那上面,有爹曾经亮过的光。
4
娘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像只受惊的兔子。
清瑶啊,咱安安分分的,好不好她总是这么说,眼睛里全是祈求。
她把我那些用废铜烂铁偷偷做的小玩意儿,全都锁进了柴房的破箱子里。
女孩子家,学点针线活,安安稳稳嫁个人,比什么都强。
她拉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塞针线笸箩:你看隔壁李家的大妮,绣的荷包多好看,媒婆都快踏破她家门槛了!
我看着那细细的绣花针,只觉得它比爹那些生锈的铁片还要扎手。
娘,我不喜欢绣花。
不喜欢也得学!娘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严厉,你还想跟你爹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吗
咱们苏家,再也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知道她是怕了。
怕那些鄙夷的眼神,怕那些刻薄的闲话。
怕我们连这破院子都保不住,流落街头。
5
我后来偷偷听大人们议论。
爹当年那些新式的农具,本来是有人看上的。
一个走南闯北的大客商,见了爹的图纸,当场就拍了板,说要订一大批。
可就在签契约的前一天晚上,那客商连夜就走了,影子都没留下。
有人悄悄说,是赵大人府上的管家,亲自去拜访了那位客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爹那些东西是歪门邪道,不合规矩。
要想在地面上做生意,就得用官府认可的法子。
爹投进去的本钱,连个水花都没见着,就全打了水漂。
一夜之间,苏家就从镇上还算殷实的铺子,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穷光蛋。
那些以前见了爹点头哈腰的人,转过脸就吐唾沫。
苏长风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废物!
早就跟他说过,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才是正道!
活该他倾家荡产!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6
娘总是劝我:清瑶,认命吧,咱斗不过的。
认命
认什么命
就因为我能看懂那些别人看不懂的门道,就活该被当成怪物
就因为我想让东西变得更好用,就活该被当成妖物
我不认!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些被我一片片粘好的图纸。
昏黄的油灯下,那些曾经死气沉沉的线条,好像突然在我眼前活了过来。
我爹当年没看明白的一些地方,我好像……有点懂了。
那些看似随手画下的符号,那些不起眼的标注……
赵大有!你砸了我的水车,你以为就能断了我的念想
我苏清瑶脑子里的东西,你砸不烂!
这些图纸,就是我的刀!我刻在骨子里的灵纹,就是我的剑!
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咱们没完!
7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官道上的沉寂。
一个老农瘫在路边,指着一辆翻倒的独轮车,车上的几袋粮食撒了一地。
车……车轴断了!这可咋办啊!
老农捶着胸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几个路过的行人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老哥,你这车也太旧了,早该换了!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人修去
啧啧,这粮食……可惜了!
我拨开人群,蹲下身子。
大爷,我瞧瞧。
老农满脸绝望,摆着手:姑娘,别费劲了,这木头轴心都裂透了,神仙也难救啊!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撇撇嘴: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个啥别添乱了!
另一个妇人也摇头:是啊,姑娘,快走吧,别沾惹了晦气。
我没理他们,伸手摸了摸那断裂的木轴,又看了看车轮的结构。
脑子里那些爹爹图纸上的线条,还有我偷偷琢磨的那些齿轮咬合,一下子活泛起来。
有法子!
我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几段早就备下的坚韧藤条,还有一小块爹爹以前打铁剩下的废铁片。
大爷,借您车上绑绳子的那把柴刀用用。
老农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姑娘,你……你这是要……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嗤笑出声:哈哈!她要用藤条和破铁片修车轴我没听错吧
我看这丫头是饿傻了,想骗老头几个窝头呢!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我抿紧了嘴,接过柴刀,找了路边一截相对结实的枯树枝,三下五除二削割起来。
很快,一段简易的夹板成型了。
我将夹板紧贴在断裂的轴心两侧,用藤条死死捆扎,又把那块小铁片垫在受力最重的地方,用石头砸扁,卡进藤条缝隙里,再次加固。
汗珠顺着我的额角往下淌,砸在滚烫的黄土地上,滋一声就没了影。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刀刮木头的声音。
好了!
我抹了把汗,站起身。
大爷,您试试,慢点儿拉。
老农将信将疑地扶起车,小心翼翼地往前拉。
咯吱……
车轮动了!
虽然有些摇晃,但真的动了!
老农又试着拉了几步,车子稳稳当当!
哎呀!动了!真动了!老农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眼泪又下来了,这次是喜悦的。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我的娘欸!真让她给修好了!
这……这怎么做到的就那几根破藤条和烂铁片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邪……邪门了!
这丫头是哪个木匠家的手艺也太巧了!
比城里王记木匠铺的老师傅还神!
老农一把拉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姑娘!神人啊!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黑面馍馍,硬要往我手里塞。
姑娘,拿着!救命的恩情,老汉我……
我笑着推开:大爷,不用,举手之劳。
人群中,一个挑着货担,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挤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压低了声音:
小姑娘,你这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眼神闪烁,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我常年走南闯北,听说往南边百十里地,有个青竹山,山里隐居着一位姓顾的老工匠。
都说他脾气古怪得很,但一手制器的本事,通天彻地,专好琢磨些没人见过的奇巧玩意儿。
我心头猛地一跳!
顾老!
这位大哥,此话当真
货郎点了点头,又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千真万确。不过……那顾老怪人如其名,极难寻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而且,小姑娘,我得提醒你一句。
最近赵大人那边,风声紧得很。
听说正在四处搜捕一个……一个懂机关术的年轻姑娘,画像都发下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袖子里那半截冰冷的断尺。
赵大有!
我深吸一口气,朝货郎拱了拱手:多谢大哥指点,清瑶记下了。
货郎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世道,有本事反倒成了催命符。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挑起货担,匆匆汇入了人流。
老农也千恩万谢地拉着修好的车走了。
官道上,人来人往,很快恢复了嘈杂。
我站在原地,望着南方,那里是青竹山的方向。
顾老……
爹,你那些被撕碎的图纸,那些未竟的心血,女儿好像……找到了一丝光。
赵大人的追捕……
哼!
我苏清瑶的命,硬得很!
你们想用规矩困死我
我脑子里的东西,你们砸不烂!
这青竹山,我闯定了!
顾老,我找定了!
咱们,走着瞧!
8
这青竹山,果然跟货郎说的一样,难找得很!
我拨开最后一片比人还高的翠竹,眼前豁然一亮。
一座竹屋,歪歪扭扭,像是随时要被风吹倒。
院子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木头、铁疙瘩,还有些叫不上名堂的玩意儿。
这……就是顾老的住处
我心里嘀咕。
咳咳!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竹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乱糟糟,胡子打着结,穿着件满是油污破褂子的老头儿,眯着眼打量我。
哪儿来的野丫头
他声音沙哑,像拉破的风箱。
老人家,我叫苏清瑶,是来……是来求教的。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静。
顾老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求教
他嗤笑一声,我这儿没什么好教的,滚吧!
他转身就要关门。
顾老!
我急忙喊道,我懂一些机关之术!我想跟您学真本事!
他脚步顿住了,慢慢转过身,眼神里多了丝审视。
懂机关术
他挑了挑眉,口气倒不小。
他指着院角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结构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木头疙瘩。
喏,那玩意儿,叫『千机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坏了快五十年了,连我都打不开,更别说修了。
他斜睨着我:你要是能让它动一动,我就听听你还想说什么。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这老头儿,分明是在刁难人!
但我看他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盼。
好!
我咬了咬牙,我试试!
我走到那千机匣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入手冰凉,木质坚硬,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我闭上眼,脑海里的灵纹开始游走。
那些断裂的榫卯,卡死的齿轮,在灵纹的感知下,一点点清晰起来。
原来是这里……还有这里……该这么……
我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比划着。
顾老一开始还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装模作样。
他嘀咕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没理他,从包袱里掏出爹爹留下的几件小巧工具,还有那半截断尺。
敲敲打打,拨弄调整。
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滴进眼睛里,涩得慌。
顾老的眼神,从嘲讽,慢慢变成了惊奇。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手。
他甚至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屏住了呼吸。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动声。
千机匣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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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喜,深吸一口气,用断尺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拨动了某个深藏的卡榫。
咯吱……咯吱吱……砰!
千机匣顶部的几片雕花木板,竟然缓缓旋开,像莲花一样绽放,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精巧无比的齿轮和连杆!
它……它真的动了!
顾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指着千机匣,又指着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这……这……这怎么可能!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啊!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丫头……你……你这脑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问。
我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感觉出来的。
感觉
顾老眉头紧锁,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眼神骤然一亮,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你……你身上有『灵纹』!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颤抖。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用力点了点头。
顾老猛地松开我,踉跄着退后两步,仰天长叹一声,那声音里,有狂喜,有悲怆,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顾家……我顾家的传承,有救了!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无比:丫头,你可知这『灵纹』是什么
村里人都说是晦气,是不祥之兆,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我老实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狗屁的不祥!放他娘的狗屁!
顾老一跺脚,胡子都翘了起来,那是天赐的宝藏!是与天地规则共鸣的无上天赋!是鬼斧神工的源泉!
只是世人愚昧,蠢得像猪,不识真金罢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我们顾家,代代相传的技艺,便是依托这『灵纹』而生!只有身具『灵纹』者,才能真正理解和创造那些巧夺天工的器物!
可惜啊……这『灵纹』极难传承,到了我这一代,更是几近断绝,家族也因此衰败……被那些庸才踩在脚下!
他看向我,眼中燃起了熊熊火苗,像是要把我吞噬:丫头,你这天赋,比我顾家先祖手札中记载的任何一位都要纯粹,都要强大!
我顾家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断了!绝对不能!
他突然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神情变得无比郑重,对着我深深一揖:苏清瑶,老朽顾修,在此恳请你,拜我为师,承我顾家毕生所学,将这『灵纹』之术,发扬光大!
我心头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顾老……我……我……
我不仅教你那些失传的工匠之术,那些真正的机关奥秘,更要让你明白,这『灵纹』的真正力量,它能改天换地!
顾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那赵大人……哼!他们当年为何处心积虑打压我顾家,甚至构陷我父兄
不就是怕我们的技艺动了他们的奶酪吗怕我们造出的东西,让他们的剥削无处遁形吗
他们不是怕技术,他们是怕那些能创造技术的人!怕那些不甘被他们所谓的『规矩』困死的天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丫头,这条路,远比你想象的更凶险,豺狼环伺,九死一生。
你,怕吗
我挺直了脊梁,迎上他的目光,字字铿锵:我不怕!清瑶求之不得!爹爹的遗愿,女儿不敢忘!这世道的『规矩』,我也想亲手破一破!
好!好!好!
顾老连说三个好字,老眼中闪着激动的泪光,一把扶住我。
从今天起,你苏清瑶,就是我顾修的关门弟子!
这沉寂了太久的天下,也该因你我师徒,起些波澜了!
9
丫头,这块玄铁,你打算怎么料理
顾老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看我,手里抛着一块黑黢黢的铁疙瘩。
我接过玄铁,入手冰凉沉重。
我想……给它里面加点东西。
我掂了掂,指尖的灵纹微微发烫,似乎在与玄铁共鸣。
加东西这可是玄铁,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都难伤分毫!
顾老吹了吹胡子,显然不信。
师傅,您瞧着便是。
我咧嘴一笑,拿起旁边一把最细的刻刀。
顾老凑近了些,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灵纹在指尖流转,眼前的玄铁仿佛变得透明。
那些细密的纹路,那些潜在的结构,一一在我脑中显现。
咔嚓。
刻刀落下,火星一闪。
玄铁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凹痕!
顾老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旱烟杆差点又掉了。
你……你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他声音都变了调,像是见了鬼。
感觉啊,师傅,它告诉我,从这里下手最省力。
我眨眨眼,又是一刀。
嘶——
顾老倒吸一口凉气,胡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这灵纹,竟然还能这么用!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不只是看,还能『听』,还能『问』
我手上不停,刻刀如游龙走凤,在玄铁上留下一道道复杂的痕迹。
这丫头,简直是个怪物!
旁边偷偷观望的几个顾家旁支子弟,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议论。
就是,族长都弄不开的玄铁,她几下子就……
嘘!别让族长听见!
顾老猛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还不滚去练你们的榫卯!
那几人吓得一哄而散。
顾老转回头,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狂热。
好!好啊!这才是真正的『灵纹』之力!
他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顾家那些老古董,只知道用灵纹感知材料,却不知还能与万物沟通!
丫头,你这天赋,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我没说话,专心致志地在玄铁内部镂刻着精密的结构。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玄铁上,滋啦一声化为白汽。
三天后。
砰!
我将最后一枚细小的零件嵌入玄铁之中。
那块原本朴实无华的铁疙瘩,此刻布满了神秘的纹路,中心处隐隐有光华流转。
师傅,您看这个。
我将玄铁递给顾老。
顾老小心翼翼地接过,翻来覆去地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铁疙瘩,你刻了些花纹
他有些失望,似乎觉得我雷声大雨点小。
我神秘一笑:师傅,您往里面注入一丝内力试试。
顾老将信将疑,指尖抵住玄铁,一丝微弱的内力渡了进去。
嗡——
玄铁猛地一震,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
一道柔和的光幕,从玄铁中心投射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清晰图案!
那图案,赫然是一座结构复杂无比的……纺织机!
每一个齿轮,每一个连杆,都清晰可见,甚至还在缓缓转动,演示着它的运作方式!
这……这是……立体图谱!
顾老手一抖,玄铁差点脱手飞出!
他双目圆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鹅蛋,死死盯着那光幕。
老天爷啊!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不仅能看,还能动……还能演示!
以后设计任何机括,岂不是都能先在这上面推演一遍!
顾老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吓人。
丫头!你……你这是要翻天啊!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有了此物,我顾家那些失传的绝技,何愁不能复原!
何愁不能超越先祖!
我咧嘴一笑:师傅,这只是个开始。
我还想着,能不能把算筹也刻进去,以后算账画图,岂不更快
顾老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半晌,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苏清瑶!
我顾修何其有幸,收到你这么个妖孽徒弟!
他指着那光幕中的纺织机,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丫头,你可知,这纺织机若能再改进一番,效率提高十倍,对那些被赵扒皮压榨的织户意味着什么
我心头一动:意味着他们能少受盘剥,多些活路。
顾老冷笑一声:赵扒皮的根基,就是那些织坊和田产。
若他的织坊没了优势,那些被他强占的织户和良田……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或许,就能找到为苏家翻案的契机!
当年构陷你父亲的,可不止一个赵大人!
还有他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和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
我紧紧握住了拳头:师傅,我明白了!
清瑶一定将所学,用在该用的地方!
顾老欣慰点头,眼中却又闪过一丝忧虑。
但这『灵纹绘影仪』,万不可轻易示人。
此物一旦泄露,你我师徒,怕是永无宁日。
我郑重点头:弟子明白,此物,便是我们对抗豺狼的利器!
顾老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没错!沉寂了太久的天下,也该因你我师徒,起些真正的波澜了!
10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像催命的鼓点。
我猛地睁开眼,天刚蒙蒙亮。
顾老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丫头,出事了!
我心一沉,披上外衣就冲了出去。
顾老的院子里,平日里用来晒药草的石磨旁,站着一个面生的汉子,神色慌张。
顾老,城东的眼线说,赵扒皮的人,正一家家盘查外来户口,指名道姓要找擅长机巧的匠人!
汉子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
顾老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他猛地看向我:丫头,那『灵纹绘影仪』,绝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我点头,眼神坚定:师傅,我知道。
赵扒皮的爪牙,已经摸到镇子外围了。
昨晚,老孙头的杂货铺,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顾老一跺脚:这群狗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我环顾四周,这个小院,我们才住了不到半年。
图纸呢我问。
顾老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拍了拍:都在这儿,烧了也不能给他们!
不,师傅,我摇头,烧了太可惜,那是我们的心血。
那你说怎么办!顾老急得吹胡子瞪眼。
我们得分头走,我带着绘影仪,往山里躲。
你老人家,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先藏身。
顾老一愣: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
师傅,他们要找的是『擅长机巧的匠人』,您比我更像目标。
而且,绘影仪在我手上,我能让它『说话』,关键时刻,它能救我。
顾老沉默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那你千万小心!他声音有些哽咽。
放心吧师傅。我咧嘴一笑,想让他安心些。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分头准备,半个时辰后,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汇合。
不,不汇合,我打断他,目标太大。您往东,我往西。等风声过了,我再想办法联系您。
顾老深深看了我一眼,重重点头:好!丫头,保重!
11
我回到屋里,迅速将灵纹绘影仪用布包好,背在身上。
一些换洗衣物,几块干粮,一把防身的短刀。
推开后窗,我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我没有走大路,专挑些偏僻的小径。
刚绕过一片竹林,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
哎哟!我的马车!哪个天杀的!
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哭腔。
我悄悄探出头。
只见不远处的小路上,一辆不算华丽但颇为考究的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车轴似乎也断了。
车夫模样的人急得团团转,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轻书生,正站在车边,眉头紧锁。
几个路过的村民围在一旁,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帮忙。
这路,昨晚下雨,坑坑洼洼的,怪谁呢
就是,赵管家的人催得急,非要天不亮就赶路。
这下好了,误了沈公子的行程。
沈公子
我心中一动,看向那年轻书生。
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但眼神清亮,并无半分骄纵。
车夫还在哀嚎:这可怎么办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沈凌叹了口气,对车夫道:莫急,看看能不能把轮子先抬出来。
几个村民象征性地搭了把手,但那车轮陷得太深,纹丝不动。
不行啊,沈公子,这轴都快断了!一个村民摇头。
我看着那断裂的车轴,心中一动。
用灵纹感知,这车轴的材质一般,断裂处有明显的瑕疵。
若只是简单接上,怕是撑不了多久。
这位公子,我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背着个鼓鼓囊囊包袱的小丫头。
沈凌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道: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走到马车旁,指着车轴,这车轴,怕是撑不到下一个镇子了。
车夫一听,脸更苦了:姑娘,你就别雪上加霜了!
旁边的村民也窃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车马!
就是,别在这儿添乱了!
沈凌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哦姑娘有何高见
我没理会旁人的议论,从包袱里取出一小块备用的玄铁——是上次制作绘影仪剩下的边角料。
又摸出那把用了许久的刻刀。
公子若信得过我,我可以试试,让它撑到镇上。
众人皆是一愣。
车夫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小丫头
你要用这小刀修车轴一个村民指着我的刻刀,像看傻子一样。
沈凌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姑娘请便。
我也不多言,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那断裂的车轴。
刻刀在我手中翻飞,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玄铁虽小,但其坚韧远胜普通钢铁。
我在断裂的两端,以及那块小玄铁上,迅速镂刻出细密的榫卯结构。
这不仅仅是拼接,更是一种利用灵纹的加固。
围观的村民一开始还指指点点,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
他们只看到那小丫头手上银光闪烁,铁屑纷飞,却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只觉得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沈凌的目光,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专注,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咔!
一声轻响。
我将那块玄铁,严丝合缝地嵌入了车轴的断裂处。
原本断成两截的车轴,此刻竟被一块小小的、刻满奇异纹路的铁片,完美地连接起来。
好了。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车夫将信将疑地凑上前,用手推了推:这……这就行了
他使了点劲,那连接处纹丝不动,仿佛天生一体。
神了!嘿!真神了!车夫惊呼起来,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
围观的村民也炸开了锅。
我的乖乖!这丫头什么来头!
那小铁片一按就好了变戏法呢
老王头,你不是也修过车,你见过这手法吗
被称为老王头的村民,使劲摇头,眼睛瞪得溜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凌走上前,深深一揖:姑娘好手段!在下沈凌,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他语气诚恳,眼中带着探究。
我心中一紧,赵大人的爪牙还在搜捕,不能轻易暴露。
举手之劳,公子客气了。我淡淡一笑,背起包袱,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姑娘!沈凌上前一步,姑娘这手艺,绝非寻常。如今世道,有此技艺傍身,何不……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公子想说什么
沈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惋惜,还有一丝……同情
姑娘,此地官府……唉,对奇工淫巧,向来不怎么友善。
他压低了声音:尤其是赵大人那边,最近查得紧。
我心中一凛,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多谢公子提醒。我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若无落脚之处,沈凌忽然开口,在下在前面的清风镇,盘桓数日,若有需要,可去镇上最大的那家悦来客栈寻我。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玉佩,递了过来:此物,或许能行个方便。
玉佩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沈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多谢。
姑娘不必客气,萍水相逢,能帮一点是一点。沈凌微微一笑,笑容温和。
我不再多言,转身迅速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身后,似乎还能听到村民的议论和车夫的千恩万谢。
以及,沈凌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赵大人的追捕,沈凌的出现……
我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感觉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但那灵纹绘影仪,还有师傅的期望,我绝不会放弃!
12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屋檐的尘土簌簌落下。
顾老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眸子瞬间锐利如鹰:来了!
我心头一跳,抓起身边的包袱:这么快!
哼,赵扒皮的狗鼻子,灵得很!顾老啐了一口,抄起墙角的铁杖。
师父,东边的小路!我急声道,我布了『惊鸟』!
好丫头!顾老赞了一声,西边的『滚石索』也该让他们喝一壶!
院门被粗暴地踹开。
搜!一个沙哑的公鸭嗓喊道,别让那老东西和丫头片子跑了!
脚步声杂乱,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刺耳声。
赵大人有令,活捉那丫头,死的也行!
我牙关紧咬,指尖冰凉。
丫头,怕吗顾老沉声问,挡在我身前。
我深吸一口气:不怕!
那就让他们瞧瞧,咱们爷俩的手段!
顾老猛地一跺铁杖。
轰——咔嚓!
院墙一角,几块预设的松动青砖轰然塌落,砸向冲进来的几个爪牙。
哎哟!
什么东西!
惨叫和怒骂混作一团。
放箭!给老子放箭!公鸭嗓在院外气急败坏地吼。
嗖嗖嗖!
箭矢破空,钉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
我迅速从包袱里掏出几个核桃大小的铁球,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灵纹。
师父,接着!
顾老接过铁球,看也不看,反手一扬!
咻——啪!
铁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一个探头探脑的官差额角。
那官差闷哼一声,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他娘的!有埋伏!
点火!烧了这破院子!有人恶狠狠地喊。
我心中一紧:师父,他们要放火!
顾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得美!
他猛地拉开一扇暗格,里面赫然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竹管。
让他们尝尝我的『穿云啸』!
顾老点燃一根竹管的引线,随手扔向院外。
啾——砰!
刺耳的尖啸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一声闷爆,浓烟滚滚。
咳咳咳!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
院外的爪牙们顿时乱作一团。
我趁机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巧的绘影仪,对着混乱的场面迅速记录。
赵大人,里面的人不好对付!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狼狈地跑回报。
马蹄声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废物!一群废物!
是赵大人!他亲自来了!
我心跳如鼓。
给我冲进去!谁先抓到那丫头,赏银百两!赵大人厉声道。
重赏之下,那些爪牙再次鼓噪起来,不顾一切地往里冲。
丫头,守住后窗!顾老低吼一声,铁杖舞得虎虎生风,将两个冲到近前的官差扫翻在地。
我跑到后窗,这里地势稍高,下面是一片陡坡。
几个官差正试图攀爬。
我冷笑一声,将几枚淬了料的铁蒺藜撒了下去。
啊!
我的手!
尖叫声中,几人骨碌碌滚下了山坡。
突然,一道身影从侧面房顶跃下,快如鬼魅,直扑顾老!
师父小心!我惊呼出声。
顾老反应也是极快,横杖一挡。
铛!
火星四溅!
来人是个劲装武者,手中短刃泛着寒光,招式狠辣无比。
顾老毕竟年迈,连挡几招,呼吸已有些粗重。
老东西,去死吧!那武者狞笑着,短刃毒蛇般刺向顾老心口。
我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抓起手边一个未完成的机关匣子就扔了过去!
啪!
匣子砸在武者手臂上,力道不大,却让他攻势一滞。
找死!武者怒喝一声,转头看我,眼中杀机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声清朗的断喝传来。
一道青色身影从院墙外飘然而入,手中折扇一展,叮的一声,竟将那武者刺向我的短刃格开。
沈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武者被震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凌:你是什么人敢管赵大人的事
沈凌面沉如水,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光天化日,强闯民宅,还有王法吗
王法赵大人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缓步走进院子,身后跟着更多持刀的官差,在本官的地界,本官就是王法!
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顾老,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贪婪:小丫头,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
顾老将我护在身后,喘着粗气:赵宏,你休想!
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大人一挥手,拿下!
谁敢!沈凌踏前一步,挡在我们面前,赵大人,他们犯了何罪,你要如此大动干戈
赵大人眯起眼睛:沈公子你也要趟这浑水
路见不平罢了。沈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看着沈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袖中的玉佩,还带着我的体温。
哼,一个穷酸书生,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赵大人嗤笑,给我一起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官差们面面相觑,但还是举着刀逼近。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深吸一口气,从顾老身后走出,但这是我们的事。
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刻刀,和一块巴掌大的玄铁。
顾老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决然:好!丫头,今天就让这群狗东西看看,什么叫『奇工』!
不知死活!赵大人怒极反笑。
我没理他,刻刀在玄铁上飞速游走。
簌簌的轻响,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围观的官差们有些发愣。
这丫头在干什么
磨刀吗这时候磨刀
我看是吓傻了!
沈凌也好奇地看着我,眉头微蹙。
只有顾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咔!
一声轻响。
我手中的玄铁,竟被我硬生生掰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榫卯和细小的机括。
这是……沈凌瞳孔一缩。
我猛地将两块玄铁合拢,对准了院中那口枯井。
师父,借火!
顾老会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凑到我手中的玄铁片下方一个细小的孔洞。
嗤——
一股青烟冒出。
装神弄鬼!赵大人不耐烦地挥手,上!
就在爪牙们要扑上来的瞬间!
我将手中的玄铁片,猛地投向枯井!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井下传来!
整个院子都为之震颤!
一股强烈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尘土,从井口喷涌而出!
啊——!
离得近的几个官差被气浪掀翻在地,哭爹喊娘。
赵大人也被震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妖术!这是妖术!
沈凌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烟尘弥漫中,我冷冷地看着赵大人:这只是个开始。
顾老咳嗽了几声,脸上却带着快意的笑容:赵扒皮,滋味如何
赵大人带来的官差们,此刻都吓破了胆,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口还在冒烟的枯井。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赵大人指着我们,声音都在发颤。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赵大人我一步步走向他,手中还扣着几枚小巧的霹雳子。
沈凌眼中异彩连连,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赵大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他带来的那名劲装武者,此刻也握紧了短刃,死死盯着我,如临大敌。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13
赵大人脸色惨白,指着我,嘴唇哆嗦着。
你……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旁边一个官差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那口还在幽幽冒烟的枯井。
井……井里头还有妖怪!大人!
另一个官差当啷一声扔了手里的朴刀,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娘啊!这婆娘会妖术!老子不干了!
剩下的几个官差也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握着刀的手抖得像筛糠。
那个先前还杀气腾腾的劲装武者,此刻也一脸凝重,死死盯着我,又忌惮地瞟了眼枯井。
我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剩下的几枚霹雳子。
妖法
赵大人,是你自己眼界太窄,见不得新奇玩意儿吧!
沈凌踏前一步,此刻他脸上的震惊已经褪去,换上了一抹深思。
赵大人,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在作奸犯科,你心里没数吗
光天化日,强闯民宅,意图强抢,如今还想杀人灭口!
桩桩件件,都够你掉脑袋的!
顾老重重地呸了一口,扶着墙喘气,脸上却带着痛快的笑。
赵扒皮!没想到吧!今天踢到铁板了!
赵大人眼珠子乱转,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活像一只丧家之犬。
你……你们给本官等着!
等着!
他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脚下却已经开始往后挪。
走!都给本官撤!快撤!
那些官差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跟着往外跑,有几个跑得急的,连兵器都不要了。
那劲装武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也迅速跟着赵大人退出了院子。
呼啦啦一阵响,院子里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我和顾老,还有沈凌。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呛鼻味道,还有一股土石的腥气。
沈凌转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苏姑娘,你这『霹雳子』……当真是……石破天惊!
我腿肚子还有点软,强撑着吐出一口气。
不过是些唬人的小把戏,被逼急了而已。
真要硬拼,我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顾老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丫头!你可算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赵宏那条老狗,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心一沉,点了点头。
师父说得对。
他缓过神来,报复只会更凶狠。
沈凌眉头紧锁。
此地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赵宏在县里一手遮天,我们必须立刻走!
去府城!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要去府城告御状!
我不但要告他,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这些『小玩意儿』,不是妖术邪法,是能派上大用场的真本事!
沈凌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苏姑娘有此魄力,沈凌愿倾力相助!
只是,府城比县城水更深,赵宏在那边,未必没有靠山。
我们必须准备周全。
我用力点头。
没错,我们得有证据!
赵宏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打压咱们这些手艺人,肯定留下了不少脏事烂事!
沈凌沉吟道:收集证据的事,我或许能托府城的一些同窗旧友暗中查访。
另外,苏姑娘你的技艺,也得有个能让人一目了然的呈现方式。
空口白牙,那些大老爷们可不信。
顾老一拍大腿,
对喽!丫头,把你那些宝贝图纸,还有做好的小机关模型,都带上!
让他们开开眼,什么叫『奇工』的手段!
我的目光落在院子里散落的工具和那些未完成的机巧上,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府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真的会听我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吗
他们……会看得上我这些东西吗会不会也当成是……奇技淫巧
沈凌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事在人为!
苏姑娘的才华,不该被赵宏这种蠹虫埋没,更不该被他觊觎利用!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我虽只是个穷书生,但也明白『兼济天下』并非空谈。
若能助姑娘将此技艺公之于众,利国利民,沈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老看看我,又看看沈凌,长长叹了口气。
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这长途奔波了。
我就在这儿,给你们守着这个烂摊子。
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我鼻子一酸,眼圈有些发热。师父……
顾老却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睛却亮晶晶的。
去!丫头!放开手脚去闯!
别忘了,你可是我『奇工』一脉的传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但一想到能将赵宏那样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能让我的技艺堂堂正正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一股热血便直冲头顶。
好!
沈公子,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准备!
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沈凌重重点头,神色凝重。
我即刻去安排车马,顺便打探一下出城的路,尽量避开赵宏的耳目。
苏姑娘,你和顾老抓紧时间收拾要紧的东西。
刚刚还一片狼藉的院子,此刻因为这个仓促的决定,又弥漫起一种别样的紧张。
那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是奔赴未卜前程的忐忑。
我看着那口还在冒着余烟的枯井,又看看自己沾满铁屑和硝烟的手。
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准备好了。
14
府衙前的告示墙下,人头攒动。
我和沈凌好不容易挤进去,将带来的几样模型和图纸在空地上摊开。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大人!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扬了起来。
民女苏清瑶,有奇巧之术,欲献于府尊,利国利民!
旁边一个穿着绸衫的胖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嗤了一声。
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
什么奇巧之术莫不是耍猴戏的
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
我脸颊发烫,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沈凌往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且慢!
苏姑娘的技艺,绝非街头杂耍,乃是能兴水利、强军备、富民生的大用之学!
他指着我面前一个半人高的水车模型:此乃苏姑娘改良的新式水车,只需原来一半水力,便能提水三倍!
一个老农将信将疑地凑近:真有这么神
吹牛吧!水车哪有这么改的
就是,看着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
我咬了咬牙,走到水车模型旁,开始演示。
随着我的操作,那小小的水车模型竟真的飞快转动起来,水流哗哗地被提升,比旁边放着的旧式模型效率高出一大截。
哎哟!
嘿!还真转起来了!
这……这水劲儿是大了不少!
人群的议论声从嘲讽慢慢变成了惊奇。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胆妖女!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人群分开,赵宏带着几个衙役,面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迸发出怨毒的光。
又是你这个贱丫头!
本官道是谁,原来是县里逃窜的钦犯!
来人!给我拿下!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沈凌横身挡在我面前,厉声道:赵大人!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屈打成招吗
苏姑娘此来府城,是要呈献技艺,更是要——告御状!
告你赵宏,在青阳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草菅人命!
赵宏脸色一变,随即狞笑:黄口小儿,血口喷人!
本官为官清廉,岂容你污蔑!
她这些东西,分明是妖术!是邪法!
他指着我的模型,声音凄厉:大家看!这就是妖物!迷惑人心的东西!
围观的人群有些骚动,看向我的眼神又带上了几分怀疑和恐惧。
我心一横,猛地抬高声音:妖术
赵大人!你倒是说说,这能让百姓多打粮食的水车是妖术
我拿起旁边一个精巧的铜制机括,对着众人展示。
这能让织布机效率提升数倍的机括,也是妖术
还是说,任何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却不能让你中饱私囊的东西,在你赵大人眼里,都是妖术!
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你搜刮民脂民膏,打压我们这些手艺人,强抢我的图纸,甚至不惜纵火杀人!
这些,难道也是妖术教你的吗!
赵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本官要将你这妖女就地正法!
我看谁敢!
一声清朗而威严的断喝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气度不凡的中年官员,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赵宏,又落在我身上,以及那些模型图纸上。
府尊大人!
赵宏一惊,连忙躬身行礼,额上渗出了冷汗。
那官员没理他,走到我的模型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心怦怦直跳,强自镇定:回大人,正是民女苏清瑶。
那官员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你说,你能告倒他他瞥了一眼旁边汗如雨下的赵宏。
我挺直了脊梁:民女有人证物证!
赵宏在青阳县的桩桩件件,民女都有记录!
沈凌也上前一步,拱手道:学生沈凌,愿为苏姑娘作保!赵宏在青阳县倒行逆施,学生亦有所耳闻,并搜集了部分证据!
好!那官员沉声道,眼中精光一闪。
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赵宏,语气冰冷:赵宏,你暂且停职,听候审查!
又对围观百姓道:诸位乡亲,此事本府定会彻查,还青阳县一个公道,还天下匠人一个清明!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青天大老爷啊!
严查贪官!
小姑娘有本事!有胆量!
我看着那官员,看着欢呼的百姓,又看看身旁坚定支持我的沈凌,眼眶一热。
天,好像真的要亮了。
15
府尊大人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宏!
赵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你可知罪!
大人……大人饶命……我……我……赵宏语无伦次,冷汗浸透了官服。
府尊大人冷哼一声: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来人!
在!几名衙役应声而出。
将贪官赵宏革去官职,打入大牢,听候发落!抄没其不法家产,用以补偿受害百姓!
是!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如泥的赵宏拖了下去。
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青天大老爷啊!
贪官终于倒了!
活该!报应!
多亏了苏姑娘!
苏姑娘是我们的恩人!
百姓们激动地喊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府尊大人转向我,目光温和了许多:苏姑娘,你此番有大功。
本官欲举荐你入工部,以你的才智,定能为朝廷效力,造福更多百姓。
人群的议论声又起。
哎呀!苏姑娘要当官了!
那敢情好!好人就该有好报!
沈凌也向我投来鼓励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府尊大人深深一揖:多谢大人厚爱。
民女苏清瑶,一介草民,只想做个本分的手艺人。
府尊大人微微挑眉:哦
民女斗胆,想在府城开办一间工坊,将这些粗浅技艺传授给更多愿意学的人。
让他们能凭一技之长,养家糊口,不再受人欺压。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府尊大人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一个苏清瑶!
有此心胸,胜过许多空谈之辈!
他朗声道:本官准了!
苏姑娘的工坊,受官府庇护!任何人不得滋扰!
若有人敢再打压匠人,巧取豪夺,赵宏便是下场!
好!人群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苏姑娘仁义!
跟着苏姑娘学手艺去!
不久,清瑶工坊便在官府的关照下开张了。
顾老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消息,竟也寻了过来,看着焕然一新的工坊,激动得胡子直抖。
丫头!好样的!没给咱们手艺人丢脸!
顾老,您快请上座!我笑着将他迎进去。
沈凌也时常过来,有时是带来些官方的许可文书,有时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忙碌。
清瑶,你这里,真是充满了生机。他由衷地感叹。
第一批学徒很快招满了,有落魄的匠人子弟,也有对机巧充满好奇的年轻人。
师父!您看我这水车叶片,角度对不对一个黝黑的少年举着个木片,满眼热切。
我接过来看了看,笑着指点:这里再削薄一些,引水会更顺畅。
哎!我明白了!少年喜滋滋地跑回去修改。
工坊里,敲打声、锯木声、学徒们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活力。
偶尔,会有受过我水车恩惠的农人,提着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上门。
苏姑娘!托您的福,俺家那几亩薄田,今年用水不愁啦!一个老农咧着嘴笑。
大叔客气了,这是大家伙儿的本事!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些专注的脸庞和灵巧的双手上。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以技艺立身,获得尊严,让更多人因技艺而受益。
这,就是我想要的。
天,是真的亮了,而且,会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