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二公子!二公子!起床啦!”
是银瓶,嫂嫂虞红叶的陪嫁丫鬟之一。
“小姐叫您吃早饭了,您吃完还得去点卯呢,得快些了!”
点卯!
这两个字像一盆水浇下,让林枢彻底清醒。
对,他还要去当值。
妈的,都重生了老子还要去上班!、
他,林枢,未来的“驸马爷”,还得去皇城门口站岗,当他的羽林卫指挥。
有句话叫什么,指挥不带使,说话不好使。
说好听点就是个守皇城门口的保安小队长。
真是……讽刺他妈给讽刺他爸开腿,讽刺到家了!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着外面银瓶又催促了两声,这才慢吞吞地应道:“知道了,就来。”
声音嘶哑,大概是昨天吼那一嗓子吼的。
他拖着还没醒的身子下床,瞥了一眼窗外。
天刚蒙蒙亮。
这林家,祖上是阔过,是个伯爵。
可惜出了个赌鬼老爹,人走了,家也败得彻底了,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一进的四合院,勉强维持着体面。
除了嫂嫂带来的银瓶和胖梨两个丫鬟,家里就一个老奴林福,带个儿子林大牛。
就这点家底,这点人手,他拿什么娶公主?
拿头去娶吗?
林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至少保住了后门!
就在这时,一股寒气窜了上来!
喉咙口那片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冰凉的触感紧贴着颈动脉,带着一种随时能切断一切的锋锐。
林枢全身的血仿佛都被死死堵住。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对方指尖稍稍用力,自己这颗刚换了芯子的脑袋,就得搬家。
僵着脖子,他一点,一点地转过去。
黑衣,紧身的,盘腿坐在床上。
袖口绣着一朵曼陀罗花。
勾勒出了摄人心魂的曲线。
原主记忆里这好像是魔教的衣服
然后是一张脸,明艳得有些不真实,像是黑夜里盛放的罂粟,带着毒,也带着致命的诱惑。
女人握着剑,剑锋就抵在他喉结上。
而她另一只手,莹白的手指,竖在自己嫣红的唇前。
“嘘……”
林枢感觉自己的心脏先是骤停,然后开始疯狂擂鼓。
家里遭贼了?
不对啊。
他家里也没啥值钱玩意啊
“你…是何人?”
女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那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串清脆又娇媚的笑声。
“咯咯咯……”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珠子滚落在玉盘上。
“我呀?”她歪了歪头,动作天真,可手里的剑纹丝不动。
“我是来杀你的呀,小枢枢~”
声音甜得发腻,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某种调侃。
小枢枢?!
林枢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个称呼……
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炸开!
北域的风沙,漫天的雪,还有一个扎着冲天辫、浑身脏兮兮却笑得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那是小时候随爷爷出征结识的玩伴。
他猛的看向眼前这张脸。
明艳,妖异,带着一种刻意雕琢过后的精致。
可那眉眼深处,那笑起来时习惯性微挑的嘴角,那声音里熟悉的调调……
尽管时隔多年,尽管变化天翻地覆……
“秋…秋月妹妹?!”林枢脱口而出。
记忆里那个黑黢黢、脏兮兮,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会傻笑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
这个活色生香,又杀气腾腾的妖精?
秋月听到这个称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枢枢,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变好看了?”秋月的声音依旧甜腻,带着一丝丝的戏谑。
那双明亮的眸子打在他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林枢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的冰凉触感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
“秋月妹妹,多年不见,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剑……先把剑拿开一点,行吗?”
“这玩意儿怪冷的,大清早的,容易着凉。”
他试图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但在对方看来,可能更像是在抽搐。
“咯咯咯……”
秋月又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胸前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也随之起伏,看得林枢眼角直抽。
“小枢枢还是这么会说话。”她笑意盈盈,但手里的剑却又往前递了一分。
“可是,万一我就是想让你‘着凉’呢?”
秋月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几分,带着点玩味,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还是那种透心的凉哦~”
颈部开始发麻。
林枢感觉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别别别,”他连忙道,“秋月妹妹,你听我说。当年北域一别,我……我也很想念你。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被野狼追,还是我……”
“是你把我推出去挡着,自己躲石头后面去了。”秋月语气平淡。
林枢:“……”
“咳咳,”林枢老脸一红,强行辩解,“那不是战术吗?诱敌深入,我俩形成掎角之势,然后一举歼灭!你看,最后结果是好的嘛。”
“哦?是吗?”秋月挑了挑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那后来我掉进冰河里,是谁说下面可能有鱼,让我先下去探探路的?”
林枢:“……”
“我那是……那是急中生智!说不定真有鱼呢!再说了,后来不也被我上了吗?”
林枢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她记得这么清楚?还都挑对他不利的说!
“还有,我好不容易掏到的鸟蛋,是谁骗我说那是石头,趁我不注意一口吞了,还说是帮我鉴定一下?”
秋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幽怨。
林枢“……”
这丫头,专门挑他重生第一天,堵他被窝里翻旧账?
拜托,原主的锅我不想背啊!
“那个……那个鸟蛋,我记得是生的吧?吃了容易拉肚子,我是为了你好……”
“我呸!”
秋月终于忍不住啐了一口,好在没往他脸上啐,“林枢,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脸皮比城墙还厚!”
虽然语气不善,但她手里的剑,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些。
林枢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有门儿!
“秋月妹妹,你看,咱们都是一起掏鸟窝、摸鱼虾、被狼撵过的交情,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林枢开始打感情牌,“这么多年没见,你一出现就拿剑指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谁让你不开心了,我揍他去!”
他拍着胸脯,说得义正辞严。
秋月看着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次的笑声里,少了些娇媚,多了几分真切的愉悦。
“行了,别演了,小枢枢。”
她手腕一翻,剑“唰”地一下归入鞘中。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差点一屁股坐回床上。
“妈呀,吓死我了。”
秋月好笑地看着他这副怂样,摇了摇头:“出息。”
她走到桌边,毫不客气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看样子是渴了。
林枢这才仔细打量起她。
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腰间束着一根同色的宽腰带,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脸上未施粉黛,却明艳照人,皮肤白皙细腻,与记忆中那个黑炭头小丫头判若两人。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灵动狡黠,笑起来时习惯性微挑的嘴角,还带着几分当年的影子。
“秋月妹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身打扮……”林枢一肚子疑问。
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家妇女啊,倒像是……话本里的江湖侠女,还是带点邪气的那种。
秋月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家教主师父派我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