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入卧室,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陈明侧过身,凝视着身旁熟睡的林婉,她长长的睫毛在晨曦中投下淡淡的剪影。
不远处的小床上,五岁的双胞胎儿子,梓安和梓康,呼吸均匀,小脸粉嫩。
这是他奋斗的全部意义,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画卷。
他曾无数次在心中勾勒孩子们的未来,从咿呀学语到长大成人,为他们准备的成长基金早已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指尖轻柔地拂过梓康肉嘟嘟的小脸,那触感柔软得让心都化了。
老婆,他压低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你说也奇怪,安安和康康眉眼精致得都不像我这个糙汉,反而跟你这个大美人像了十成十。不过也好,青出于蓝。
林婉眼睑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唇边漾开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目光有些许飘忽。
她迅速挪开视线,拉了拉被子,快起床吧,今天不是约了周凯他们一家来家里聚餐吗
记得呢,都准备妥当了。陈明应着,起身下床。
午后,家中热闹非凡。
周凯一家如约而至,两家孩子年龄相仿,很快就玩作一团。
客厅里,梓安追着周凯的儿子笑闹,小小的身影在沙发间穿梭。
慢点跑,小心！陈明话音未落。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梓安骤然拔高的哭声。
梓安额头磕在了茶几尖角,一道血口迅速显现,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安安！林婉尖叫一声,冲了过去。
陈明也一个箭步上前,抱起额头淌血的儿子,心脏揪紧。
快,去医院！周凯催促。
一行人手忙脚乱,驱车赶往最近的私立医院。
医院急诊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梓安的伤口需要缝合,术前常规验血。
等待结果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林婉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泛白,身体微微发颤。
她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反复念叨：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啊
小伤,别太担心,医生说很快就好。陈明揽过她的肩膀,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林婉却像是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焦虑中,身体僵硬。
这种过度的紧张让陈明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对儿子的担忧所取代。
缝合手术很顺利,梓安被打了麻药,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陈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目光在陈明和林婉之间逡巡片刻,最终停留在陈明身上。
陈先生,您能来一下我办公室吗关于孩子的一些情况,需要跟您单独沟通一下。医生的表情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
陈明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林婉,她正低头看着梓安,没有察觉到医生的异样。
好的。他跟着医生走向不远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光线有些暗。
医生示意陈明坐下,然后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化验单。
陈先生,有个意外情况需要跟您沟通一下。医生将那张纸推到他面前,在给孩子验血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的血型是AB型。
陈明拿起化验单,【AB型】三个字清晰刺眼。
他不解地抬头,AB型这……有什么问题吗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医生扶了扶眼镜,目光带着一丝审慎,根据您太太在医院登记的资料,她是O型血。而据我所知,您之前体检报告登记的是A型血。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陈明的心上。
医生继续补充,按照血型遗传规律,A型血的父亲和O型血的母亲,理论上,是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明脑海中轰然炸开。
刹那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几乎要冲破胸膛。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画面都离他远去。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
医生……您……您确定没有搞错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会不会是医院的记录错了或者……或者血型鉴定……对,血型鉴定出错了
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辩解,试图推翻这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医生平静地看着他,这种平静在此刻显得格外残忍。
陈先生,我们医院的流程是非常严谨的。血型鉴定会经过反复核对。当然,如果您有疑虑,医生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我建议您可以和孩子做一个更精确的DNA亲子鉴定,那样结果会更具权威性,也能彻底打消您的疑虑。
【DNA亲子鉴定】……
这六个字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陈明的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办公室的门明明开着,他却觉得呼吸困难,仿佛置身于一个密闭的囚笼。
那个关于孩子长相的玩笑,林婉当时飘忽的眼神,此刻像电影画面一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清晰而可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
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
走廊外的灯光有些刺眼。
林婉正抱着睡熟的梓安,梓康乖巧地拽着她的衣角,小声地问着哥哥的情况。
那是他曾经认为世界上最温馨的画面。
此刻,那画面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凌迟着他的心。
林婉抬头看到他,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他无法回应。
那个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判决,在他脑中不断盘旋,将他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幸福感,击得粉碎。
第二章：
车内一片死寂。
陈明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
林婉几次张口,又将话咽了回去。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明的胳膊。
老公,你怎么了
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医院出来就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安安的伤还有什么问题
【吱——】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车子猛地在路边停下。
陈明转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婉,安安的血型是AB型！
他停顿了一下,给她反应的时间。
你是O型,我是A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林婉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慌乱地摇头,是不是医院搞错了……老公,你别这样,我害怕……
搞错陈明胸腔内怒火翻腾,但瞥了一眼后座熟睡的孩子们,他强行压低了声量,医院的医生亲口对我说的！林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到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明将梓安和梓康交给匆匆赶来的保姆,一言不发地拽着林婉的手臂,将她拉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他用力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林婉最后一丝逃避的可能。
林婉的辩解断断续续,不成逻辑。
怎么会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明,你相信我……
陈明的脑海中却在此刻,如同被闪电劈开一般,浮现出六年前的一幕。
那是林婉怀孕前夕。
她曾说要去邻市参加一个大学同学聚会,为期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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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正负责一个至关重要的建筑项目,每天焦头烂额,虽然对她独自出远门略有不快,但终究还是同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林婉那一周的行为举止,确实与往常不同。电话里的语气总是有些闪烁,回来后也显得心事重重,只是他当时并未深究。
这个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的记忆深处。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林婉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开始编造各种听起来就荒谬的理由。
会不会……会不会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孩子她抓住一个微弱的可能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陈明冷笑一声,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也曾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理智否决。双胞胎,长相如此相似,怎么可能抱错一个
或者……是医院的血型鉴定不准对,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林婉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补充。
陈明一言不发,只是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调出历年体检报告的电子存档,血型那一栏,白纸黑字,清晰地标注着【A型】。
他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林婉。
林婉,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她。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A型！你现在告诉我,孩子到底是谁的！
屏幕的光映在林婉惨白的脸上,她所有的谎言在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绝望的呜咽。
许久,她才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陈明。
我……我说……我说……她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但你……你答应我,不能激动,不能……不能伤害孩子……
陈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伤害孩子他怎么可能去伤害那两个他视若珍宝的孩子
可笑的是,直到此刻,她还在试图用孩子来牵制他。
书房内,只剩下林婉压抑的哭泣声。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将整个房间都吞噬在黑暗之中。
林婉断断续续地,终于吐露了那个深埋了六年,足以摧毁一切的秘密。
六年前,她确实去参加了那个所谓的大学同学聚会。
在那场聚会上,她遇到了她的大学学长,高博文。
高博文是她学生时代曾经深深仰慕过的对象,家境优渥,风度翩翩,是许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林婉的叙述中,充满了悔恨和自我辩解。
我当时……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跟他……跟他吃顿饭,叙叙旧,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她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可是……可是他不停地灌我酒……他说大家同学一场,难得见面,要尽兴……
酒精,成了她口中最顺理成章的借口。
后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一丝祈求,我对不起你,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吓坏了……
陈明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喉咙,梓安和梓康……是他的孩子
林婉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微弱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像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陈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我回来后不久……就发现怀孕了……林婉的声音如同蚊蚋,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过打掉,但我又舍不得……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啊……
她似乎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丝合理的解释。
而且……而且我一直以为……可能还是你的……毕竟……毕竟我们那段时间……也……
你以为是我的陈明猛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嘲讽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书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林婉,你把我当傻子耍了整整六年！六年！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我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回家看到他们活泼可爱地叫我爸爸,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结果呢结果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替别人养了六年孩子的冤大头！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呕出来一般。
林婉的哭声更大了,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愤怒过后,是无边的寒意。
陈明慢慢冷静下来,或者说,是麻木了。
那个男人,高博文,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林婉身体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他……他知道我怀孕了……
然后呢陈明的追问不带任何情绪。
他……他让我打掉……他说他有家庭,他不可能离婚……他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他的生活和事业……
陈明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高博文早已结婚,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林婉当年,正是在得知高博文并无意为她和孩子负责,并且极度恐惧自己的名誉因此受损,前途尽毁的情况下,才做出了这个将错就错的决定。
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欺骗,选择将孩子生下来,让他陈明,当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一个彻头彻尾的父亲。
书房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林婉依旧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
陈明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死寂。
他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能照亮他此刻的绝望。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幸福家庭,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与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而他深爱的妻子,从六年前开始,就对他进行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漫长欺骗。
陈明突然觉得很累。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林婉。
那个曾经在他眼中温柔美丽、谈吐得体的女人,此刻显得如此陌生。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打算怎么办
林婉猛地抬头。不语。
第三章：
他彻夜未眠。窗外天光微亮,他坐在书房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一片混沌。起身,洗漱,机械地换上衣服。他约了周凯。
咖啡厅里弥漫着咖啡和甜点的混合香气,陈明却只闻到苦涩。周凯赶来,看到他憔悴的样子,眼神立刻变得凝重。陈明将昨晚的一切和盘托出。周凯听完,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咖啡杯随之晃动。他脸色铁青,嘴里骂出脏话。
姓高的！他妈的！我早就看那个孙子不是东西！周凯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的愤怒像要点燃空气。他要替陈明出头,立刻,马上。陈明拦住他,摇了摇头,他需要自己面对这个男人。
他们找到高博文公司楼下,通过一些渠道获取了联系方式。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成功人士的傲慢。约在附近一家相对隐蔽的咖啡厅。
高博文推门进来,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他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看到陈明身边的周凯时,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他在对面坐下,姿态放松。
陈明,是吧林婉的先生。高博文开口,声音温和,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普通客户。找我有什么事
陈明没有废话,直接抛出了问题。他直视高博文,眼神冰冷。高博文,我就问你一句话,梓安和梓康,是不是你的儿子
高博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慢慢抿了一口,仿佛在品鉴什么。哦林婉都跟你说了他放下杯子,靠向椅背,语气变得轻佻。呵呵,男人嘛,逢场作戏而已。他顿了顿,似乎在评估眼前的状况。再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想要钱
周凯再也忍不住,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姓高的！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他怒视着高博文,恨不得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毁了别人的家庭,还敢这么嚣张！
陈明伸出手臂拦住周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高博文,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谈钱。他盯着高博文那张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优越感的脸。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畜生,不配为人父！陈明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有力。那两个孩子,我会视如己出,但你,永远别想靠近他们！
高博文听完,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轻蔑。陈先生,话别说得太满。他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血缘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他们毕竟是我的种。他停下敲击的动作,语气变得漫不经心。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老婆和你那两个‘儿子’没什么兴趣,只要你们别来烦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你们‘幸福’的生活。高博文说完,端起咖啡杯,再次抿了一口,仿佛这场对话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周凯在他身后悄悄地按下了手机录音键。
高博文的无耻和冷漠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陈明最后一丝对人性的期待。他看清了,这个人渣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感,甚至连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他感到恶心,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决定。他不会让这样的人出现在孩子的生活里。
回到家,空气依旧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林婉还瘫坐在书房门口,脸上布满泪痕。陈明看着她,心中只剩下疲惫和深深的失望。这个他爱了多年的女人,用一个巨大的谎言,编织了他们看似美满的六年婚姻。他感到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小丑。
他没有走进书房,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林婉。林婉,我们离婚吧。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林婉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乞求。不！老公,不要！她挣扎着爬过来,想要抓住他的裤脚。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她哭喊着,声音嘶哑。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改！
陈明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他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是这次梓安的意外,这个谎言还会持续多久。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的语气平静但坚定,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这六年,我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我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安安这次意外,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我不敢说……林婉痛哭失声。我怕失去你,怕失去这个家……
陈明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个家,从你选择欺骗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完整了。他看着林婉,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至于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对孩子的爱和被欺骗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争取他们的抚养权。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我无法容忍他们在一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环境中成长,更不放心把他们交给你这样一个母亲,或者高博文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生父。
他转身,没有再看林婉一眼。他需要律师,需要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保护那两个无辜的孩子。他立刻联系了他认识的一位擅长婚姻法的律师,预约了时间。他要尽快启动离婚程序,并且,他要赢得梓安和梓康的抚养权。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事情。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别无选择。
第四章：
法庭内的空气近乎凝固。
陈明坐在原告席,背脊挺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法庭特有的陈旧木料和纸张混合的气味。对面,林婉的身影显得单薄。
律师的发言清晰、冷静,每一份证据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向那段曾经被认为是幸福的婚姻。高博文的缺席声明,由他的律师代为宣读,字里行间充斥着推卸责任的意图,明确表示不愿抚养梓安和梓康。
这在意料之中,却依旧让旁听席上的人群中泛起轻微的骚动。
陈明没有看林婉。他只是盯着面前的桌面,木纹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这场官司的走向,从他掌握那些无可辩驳的证据开始,就已经没有太多悬念。他所坚持的,不仅仅是法律上的胜利,更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承诺。
法官的声音在庭内回响,宣布判决结果。【抚养权】归陈明所有。林婉获得了探视权。财产分割上,由于林婉的过错以及陈明提供的证据,她几乎是净身出户。
当听到净身出户几个字时,林婉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她一直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旁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那份绝望却像寒气一样弥漫开来。
庭审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陈明在律师的陪同下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他没有回头去看林婉是如何离开的,也不想知道她下一步会去哪里。那个曾经承载了他们六年美满的家,很快也将不再属于她。
高博文的下场,陈明也是后来听周凯提起的。据说,高博文的妻子因此事与他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原本就貌合神离的家庭彻底陷入了危机。他在他们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里,也成了众人非议的对象,事业上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这些,都与陈明无关了。他的人生需要翻开新的一页,与那些不堪的人和事彻底切割。
他迅速卖掉了原来的房子。那个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谎言的气息,让他窒息。他带着梓安和梓康,搬进了一个新的小区。一套面积稍小但采光极好的公寓。周凯和他妻子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从挑选家具到安抚孩子,都尽心尽力。
明子,都过去了。周凯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开口。
陈明点头,心中有暖流淌过。这种时候,朋友的援手显得尤为珍贵。
新的生活,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黄昏,公园的草坪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爸爸,快看！我踢进啦！梓康兴奋地叫着,小脸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皮球滚进了简易的球门。
梓安在一旁鼓掌,额头上贴着一个小小的【创可贴】。那次意外留下的疤痕很浅,却在陈明心中划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那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生活多久。
陈明跑过去,抱起两个孩子,一手一个,原地转了几个圈。孩子们的笑声像清脆的铃铛,荡漾在傍晚的微风里。这是他此刻最珍视的声音,足以抚平内心深处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
慢点,爸爸,要飞起来啦！梓安咯咯笑着,小手紧紧搂着陈明的脖子。
他放下他们,看着他们又追逐着皮球跑远。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从他们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小生命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这份融入骨血的爱,不会因为一纸亲子鉴定而有任何改变。
林婉偶尔会来看孩子。通常是在周末的下午,由陈明陪同。她的话不多,只是安静地看着孩子们玩耍,给他们买些零食和玩具。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曾经的光彩照人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悔恨所取代。他们之间除了孩子,再无其他话题。每一次见面,都像是在完成一种既定的程序,客气而疏离。
陈明有时会想,林婉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但很快,他又会把这些念头驱散。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对孩子们的二次伤害。
他看着夕阳下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充满了活力。生活给了他一记重拳,将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但也正是这场变故,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工作与家庭的平衡,都将是巨大的挑战。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他会用自己全部的爱,去浇灌这两个无辜的生命,努力为他们营造一个健康、快乐、充满真实和爱的成长环境。
他的人生轨迹因为那场背叛而被迫偏离,但他必须,也必然会为孩子们的人生重新导航。让他们在阳光下肆意奔跑,而不是活在谎言的阴影里。这份为人父的责任,沉甸甸的,但他心甘情愿地承受着。
梓安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爸爸,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陈明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我们回家。爸爸给你们做红烧肉。
太棒了！还有可乐鸡翅！梓康也跑了过来,满眼期待。
都有。陈明一手牵起一个,向着公园外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