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教室,粉笔灰在光柱中浮沉。泡泡捏着作文本的手指微微发僵,空调冷风扫过后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这是她接手高二（3）班语文课后首次布置的周记,收上来的本子摞在讲台边,最底层压着一本未署名的。纸页皱得厉害,仿佛被人反复揉搓又展平,标题潦草地横在泛黄的格子上——《沉默的台阶》。
……他们把我按在器材室的地板上,说这里铺的是防滑垫,最适合玩‘烙印游戏’。打火机的火苗距我的左手臂仅三厘米,我闻到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如同小时候奶奶煎糊的荷包蛋。
泡泡猛地合上作文本。走廊里传来嬉闹声,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走进教室,为首的班长将篮球砸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喂,转学生,帮我把鞋带系好。
身穿褪色校服的男生蜷缩在角落,后脑勺对着所有人。泡泡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腕内侧隐约露出暗红色的疤痕,形状宛如一弯溃烂的月牙。
C同学,能谈谈你对‘创伤’这个词的理解吗泡泡突然点名。
教室瞬间安静。男生缓缓转身,碎发遮住了眼睛,喉结动了动却未发声。班长嗤笑着踹他的椅背：老师,他舌头被猫叼走啦！上次体育课王哥用烟头烫他都不吭声……
泡泡紧攥讲台边缘。她看见C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指缝,在作文本封皮上蹭出一道细细的红线。
下课铃炸响时,C撞开人群冲了出去。泡泡低头翻开那本匿名作文,最后一段的钢笔字被水渍晕开：他们说伤疤是勇者的勋章,可我的勋章藏在袖子里,发炎,流脓,永远无法见光。
风掀起窗帘一角,她忽然瞥见C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他的袖口卷起一截,旧疤痕的位置与作文中描述的烫伤痕迹完全吻合。
晚自习下课铃响过二十分钟,泡泡关掉办公室的灯,攥着手电筒往教学楼走。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她抬头望了一眼四楼天台,生锈的铁门在月光下像一张半开的嘴。
白天班长那句话硌在她心里：那转学生被烫的时候,器材室监控正好坏了,您说巧不巧
手电筒光束扫过天台围栏时,泡泡差点摔了手机。铁丝网上密密麻麻系着暗红色绳结,褪色的丝绦在风里摇晃,像挂着一串干涸的血珠。
她踮脚去够最近的一根,身后突然传来塑料盆翻倒的脆响。C蹲在蓄水箱阴影里,怀里的泡面洒了一地,油汤渗进磨白的校服裤。
我、我来找钢笔……他低头用袖子擦地,手腕上的红绳勒进结痂的疤痕。
第二天清晨,泡泡攥着偷拍的照片冲向天台。铁门却落了新锁,保安叼着烟笑：哪有什么红绳您怕不是改作业累花眼了。
她隔着铁丝网张望,昨夜系绳的位置只剩几缕纤维。转身时撞见C抱着作业本经过,他校服领口下隐约露出绷带,边缘沁着黄褐色药渍。
三十七根。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她计算痛苦的方式。
泡泡在教务处翻出三年前的消防检查记录。4月17日,天台消防栓故障维修,正是林小夏失踪前三天。
当她摸到档案袋底层的照片时,指尖猛地一颤：黑白合影里,林小夏腕上缠着的升学祈愿绳,和昨夜天台上褪色的红绳一模一样。
窗外飘来学生跑操的口号声,泡泡把照片对准阳光,突然发现边角有半个模糊的鞋印44码,和今早保安脚上的胶靴尺码相同。
午休的走廊空荡荡的,泡泡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拐过楼梯角时,一声闷响从器材室方向炸开,像是铁架被踹翻的动静。她小跑着冲过去,听见门缝里漏出班长压低的嗤笑：这次烫右臂怎么样作文里写的是左臂,咱们得创新啊。
器材室弥漫着焦糊的塑料味。C被按在墨绿色体操垫上,校服领口扯得歪斜,班长手里的打火机咔嗒窜出火苗。体育委员揪着C的右臂,皮肤在火光下白得瘆人。
上次在厕所划拉左胳膊不是挺痛快吗班长把火苗凑近他肘窝,给你对称的美。
C忽然仰头笑起来,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滑动：你们连位置都选得和她一样。火舌舔过皮肤的瞬间,他手指抠进垫子裂缝,血珠渗进发霉的海绵。
泡泡撞开门时,打火机当啷滚到她脚边。教务主任却鬼魅般从走廊阴影里冒出来,枯瘦的手钳住她肩膀：年轻老师就是爱激动,男孩子们闹着玩呢。
器材室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班长举着手机录像：老师快看,转学生又在自残！镜头里C的右手鲜血淋漓,指缝却死死攥着半截红绳。
夕阳把器材室割成两半。泡泡蹲在明暗交界处,看着C用牙咬住绷带给自己包扎。他校服下摆裂了道口子,露出缝在里衬的褪色红绳,像一串干枯的血管。
三十七加一。C突然开口,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等凑够一百根,就能把她的痛苦还给他们了。
泡泡低头捡起烧焦的纸片,文艺汇演节目单上林小夏的名字被烟头烫出黑洞。窗外的风卷着纸片翻了个身,背面赫然是用红笔画的扭曲黑桃和班长校牌上的贴纸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的教师宿舍楼泛着惨白的光,泡泡盯着电脑屏幕,U盘插口像块滚烫的烙铁。张晓雨转学前塞给她的黑色金属片,此刻正在读取条上跳动着血红的光点。
白天那场对峙还黏在视网膜上张晓雨父亲跪在走廊,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他们答应只要转学就不曝光小雨哮喘药成瘾的事……您就当积德行善,行吗
视频加载完毕的瞬间,泡泡捂住嘴。2019年4月16日的器材室,林小夏被按在同样的墨绿色体操垫上,马尾辫散成一团海藻。穿旧款校服的男生举着手机闪光灯,火光在少女左臂烙下焦痕时,镜头外传来清脆的计数声：第三十八次！
凑够一百次就放过我好不好林小夏突然冲着镜头哀求,肿胀的眼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下周……下周就是我弟弟生日了。
泡泡猛地按下暂停键。画面边缘的消防柜玻璃反光里,映出个穿教师衬衫的身影那人胸口别着的金属校徽,和现在教务主任戴的一模一样。
晨雾还未散尽,泡泡就蹲在张晓雨家楼下的垃圾站旁。馊掉的泡面汤顺着塑料袋滴在鞋面上,她终于翻到那个系着红绳的笔记本。
4月17日,晴。林学姐塞给我半块巧克力,说天台的红绳少了一根肯定是被风刮跑了。她笑得真好看,要是我也能这么勇敢……
身后突然传来塑料袋摩擦声。张晓雨父亲攥着行李箱杆,通红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本子：昨晚有辆黑色轿车停我家楼下,车灯亮了一整夜。
放学前突然下起暴雨。泡泡冲进教务处时,正撞见班长在帮教务主任整理档案。湿透的衬衫贴在后背,她举起U盘刚要开口,主任却笑着推开窗户：张同学父亲今早提交了自愿退学申请。
雷鸣劈开天际的刹那,班长手里的美工刀不小心划破泡泡的帆布包。U盘掉进积水坑,被他的球鞋碾成碎片。
哎呀,老师您的优盘里该不会有违反师德的东西吧他弯腰捡起残骸,钥匙串上崭新的黑桃挂坠晃得刺眼。
早自习的读书声像一层黏腻的糖浆,裹着教室里的每个人。泡泡站在后门,看着C的课桌红色油漆泼成的杀人犯正在往下淌,抽屉里塞满撕碎的试卷,碎纸边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前排女生捂着鼻子抱怨：什么味儿啊,像铁锈泡在福尔马林里……
午休铃响过五分钟,C还没回教室。泡泡顺着滴落的红漆痕迹找到男厕,最里间门板下方渗出细长的血线。她踹开门时,美工刀正卡在少年手臂的新伤上,血珠顺着不锈钢隔板滑落,在瓷砖地面积成一小洼。
三十九。C抬头笑,嘴角沾着干掉的血痂,还差六十一次就能见到姐姐了。
泡泡扯下围巾压住他伤口,突然发现他锁骨下方露出半个模糊的赎字那是用烟头烫出的旧疤,边缘增生出暗红色的肉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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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护士剪开C的校服时倒抽冷气少年瘦削的脊背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疤痕,新旧伤疤拼成歪扭的赎罪二字。最下方横着一道蜈蚣似的缝合疤,看愈合程度至少十年以上。
这是小时候的阑尾手术疤。老医生推着眼镜凑近,但有人故意沿着旧疤反复割开……简直像在惩罚自己。
输液管突然剧烈晃动。C在昏迷中痉挛,右手在空中乱抓：姐姐别去器材室！他们说要给我过生日……
深夜的教师值班室,泡泡用棉签蘸着碘伏给林小夏的旧照片消毒。照片里姐弟俩蹲在游乐园沙坑堆城堡,C的右手缠着绷带和现在自残的位置一模一样。
档案室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泡泡冲过去时,张晓雨的储物柜被人撬开,满地散落着千纸鹤糖纸。最底层的铁盒里塞着半本日记,最新一页用红笔写着：他们让新来的转学生选继续当‘林小夏’,或者成为新的施暴者。
窗外闪过手电筒光,保安的胶靴声由远及近。泡泡把日记塞进外套时摸到异物口袋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了根崭新红绳,绳结上别着张小纸条：明天操场第三棵梧桐树。
暴雨砸在教务楼玻璃窗上,像无数只苍白的手在拍打。泡泡蹲在储物柜前,湿透的衬衫黏在后背,手里攥着从林小夏柜子夹层挖出来的老式录音笔。金属外壳长满霉斑,按键缝里卡着半片干枯的指甲花花瓣,这种花只在旧校区的围墙根生长,三年前就被铲平了。
2019年4月17日,下午三点二十分。
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吓得泡泡撞到身后的铁柜。林小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涌出来：王老师,我真的没偷班费……能不能别让我去器材室
背景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接着是中年男声的冷笑：你弟弟今天又没来上学,听说他哮喘病犯了
泡泡感觉后颈发凉。这个声音她每天晨会都能听到,教务主任正在隔壁办公室哼《致爱丽丝》。
教务室的檀香味熏得人头晕。泡泡把录音笔拍在红木桌上时,主任手腕的佛珠正好转到第三十七颗。
这是变声软件合成的。他食指敲着保温杯,枸杞在杯底浮沉,倒是您,秦老师,偷翻学生遗物违反教师守则第三……
暴雨声突然被尖锐的警报声割裂。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高二（3）班有人晕倒了！
泡泡冲出门时,主任的声音粘在背后：您猜,等会儿医务室会不会‘恰好’停电
C躺在担架床上抽搐,右手死死掐着左臂新烫的伤口。校医举着冰袋无从下手：这孩子不让碰,一靠近就咬人！
泡泡注意到他指缝里露出半截红绳,突然想起录音里林小夏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承认偷钱,能不能别让我弟弟当‘游戏道具’
游戏要公平。当时主任这么回答,参与者都得自愿,这是规矩。
四十……C突然睁眼,瞳孔散得像个黑洞,他们给张晓雨的弟弟也发了黑桃贴纸。
校医趁他说话的空隙扑上去打镇定剂。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泡泡看见C用淌血的手指在床单上画了个扭曲的黑桃。
深夜十一点的档案室像口棺材。泡泡借着手电筒的光翻开教职工值班表——2019年4月17日,教务主任的签名赫然出现在器材室安全检查栏。
最底层的档案袋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泡泡扯开缠着的红线,一叠照片滑出来：林小夏躺在病床上输氧,右手打着石膏,床头卡标注日期是2019年4月18日。
她明明在失踪前就住院了！泡泡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照片。
背后突然响起佛珠碰撞的脆响。教务主任的影子爬满整面墙：秦老师,您知道为什么学校每年保留三个特困生名额吗他的皮鞋碾过照片,因为总有人需要成为‘林小夏’。
泡泡逃到操场时,张晓雨父亲正在第三棵梧桐树下抽烟。烟头照亮他手里锈迹斑斑的钥匙串挂着和保安队长同款的迷你胶靴挂件。
他们让我来传话。他踢着树根下的土,露出半截埋在泥里的红绳,要么明天公开道歉说都是造谣,要么……
远处车灯闪过,照亮他通红的眼眶：我女儿今早被推进急救室,他们拔了她的氧气罩三十七秒。
医务室窗外,C用玻璃碎片在墙上刻满正字。第四十个笔画刻到一半时,班长带着人溜进来。
演得不错啊。班长往他嘴里塞了颗巧克力,主任说只要你再‘自愿’参加十次游戏,就给你姐的医疗记录。
C咬碎巧克力,德芙黑巧的苦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柜子上的监控指示灯突然熄灭这是他们开启游戏的信号。
傍晚的教室泛着冷白的光,泡泡划开手机锁屏,班级群炸出99+消息。置顶的是一条匿名链接,标题刺目：《高二（3）班特别法庭——杀人犯弟弟的赎罪仪式》。
她点进去时,直播间人数正疯狂跳动。镜头对着器材室墨绿色的体操垫,C被反绑在暖气管上,额头贴着打印的杀人犯字样。班长晃着自拍杆凑近,C脸上的淤青在补光灯下泛着青紫。
家人们点波关注！班长踹了踹暖气管,这货伪造他姐的遗书污蔑我们,今天让他亲口承认。
评论区刷起礼物特效,一艘艘火箭载着匿名ID的欢呼：打赏过万解锁电击环节！让他脱衣服验伤！
泡泡冲向教务楼的路上,踩碎了不知谁掉的德芙巧克力。黑巧碎渣混着雨水黏在鞋底,2019年4月17日的记忆突然闪回,那天她作为实习老师路过器材室,听见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同学需要帮忙吗她当时敲了敲门。
不用！门缝里挤出少女变调的声音,我们在排演……排演黑桃皇后的话剧！
此刻她疯狂按着教务室密码锁,C在直播里嘶吼的20190417突然有了意义。保险柜弹开的瞬间,霉味裹着纸屑扑出来。
最上层是林小夏的哮喘喷雾,铝罐被捏得凹凸不平。使用记录显示最后一次按压在4月17日下午3点15分,正是当年她敲器材室门的时间。
压在下面的诊断书让她指尖发麻：右手尺骨骨折,颈部勒痕,建议报警。日期赫然是2019年4月16日,比校方通报的失踪日期早两天。诊断医师签名栏里,老校医的名字被涂改成现任教务主任。
直播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镜头剧烈晃动,C撞翻摄像机,画面里闪过他撕裂的校服内衬,密密麻麻的红绳缝成蛛网状,每根都系着张小纸条。
这不是遗书！他抖开张泛黄的纸,血迹在纸面绽成梅花,是他们当年逼我姐写的认罪书！
特写镜头扫过歪扭的字迹：我承认偷窃班费,并自愿接受100次惩罚。只求你们把弟弟的哮喘药放进器材室冰箱……
泡泡撞开天台铁门时,体育委员正用美工刀割C手腕上的红绳。暴雨把铁丝网上的绳结浇成血红色,班长举着改装过的电击器冷笑：直播事故多没意思,咱们玩点真的
三十七次暴力,三十七次沉默。泡泡举起诊断书,每次施暴前你都吃德芙黑巧,牙印还在物证袋上！
体育委员僵住的手证实了猜测。班长突然扯开消防栓门,掏出手掌大的黑色仪器：知道为什么每次‘游戏’都在器材室全校唯一的信号屏蔽仪在这！
张晓雨的弟弟蹲在直播用的路由器旁,校服别着崭新的黑桃胸针。耳机里传来父亲的嘶吼：快拔网线！你姐的氧气罩……
远处救护车鸣笛刺破雨幕。男孩盯着屏幕里C被按在铁丝网上的画面,弹幕还在狂欢：截肢！截肢！他摸到钥匙串上姐姐折的千纸鹤,翅膀用荧光笔写着勇敢。
电源键按下的瞬间,直播间陷入死寂。
老校医把镇静剂推进C的静脉时,班长往他口袋里塞了块巧克力。主任说再配合十次直播,就把你姐真正的医疗记录给你。
C在药效中痉挛,恍惚看见姐姐站在雨里。2019年的林小夏举着融化的冰淇淋笑：等凑够游乐园门票钱,就带你去坐摩天轮。
监控指示灯突然熄灭,这是新一轮游戏开始的信号。
高二（7）班储物柜的密码锁咔嗒弹开时,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泡泡用手帕捂住口鼻,柜门缝隙里卡着半截红绳,绳结上系着张泛黄的照片：林小夏和C在游乐园摩天轮下举着冰淇淋,背景里张晓雨的父亲正在扫落叶。
柜子最深处躺着个透明文件夹,标签印着2023级特困生档案。翻开第一页,戴眼镜的瘦弱女生低头站在操场角落,校服上沾着可疑的污渍。个人简介栏写着：李媛,父母双亡,由福利院资助入学。
照片边缘用红笔标注：自愿参与纪律矫正计划。
深夜的走廊像条冰冷的食管,泡泡贴着墙摸到地下室。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熟悉的计数声：第四十一次,开始。
透过裂缝,她看见李媛被按在旧课桌上,班长用马克笔在她手臂画黑桃符号。体育委员举着手机录像：笑一个,你可是新一代‘黑桃皇后’！
等等！李媛突然挣扎,不是说只要模仿林小夏的造型就行吗
班长从包里掏出电击器,金属头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剧情需要升级了,观众爱看这个。
泡泡摸出手机录像,却发现信号格全灭,地下室装了信号屏蔽器。
凌晨三点,泡泡蹲在福利院档案室。李媛的领养记录显示,她父母死于三年前的工厂火灾,正是林小夏失踪的那个月。火灾调查报告夹层里掉出张烧焦的纸片,上面印着某电子厂的logo,法人代表是班长父亲的堂兄。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视频：C被捆在郊外废弃工厂,背后堆满印着黑桃标志的纸箱。镜头外传来变声器的机械音：天亮前删掉所有证据,否则他姐的骨灰会混进这批烟花。
视频末尾闪过半秒镜头,装骨灰的瓷罐贴着林小夏的名字,封口胶带印着教务主任常用的佛珠图案。
晨会上,泡泡把U盘插进多媒体设备。操场埋尸照片投上大屏幕时,台下响起成片的吸气声。
林小夏的右手骨折诊断日期是2019年4月16日。她点击下一张PPT,而校方声称她4月18日‘因病退学’,请问这两天她在哪里
教务主任的佛珠突然崩断,木珠滚落一地。后排传来椅子翻倒声,李媛扯开校服露出满臂伤痕：他们让我每天挨三次打,说这是‘还原历史’！
骚乱中,泡泡看见C的身影闪过走廊。他抱着骨灰罐冲进人群,扬起的灰白粉末迷了班长的眼。
张晓雨弟弟翻进工厂后院时,货车上飘落的黑桃贴纸扎进掌心。他撬开纸箱,里面塞满劣质烟花爆竹,火药味呛得人流泪。
最底层的纸箱用红绳捆着,拆开是成摞的德芙巧克力包装袋,每个都印着不同日期,最早追溯到2019年4月。
手机突然亮起,父亲发来抢救室照片：张晓雨戴着呼吸罩,手背贴着第41次电击治疗的标签。
泡泡在主任办公室发现暗格时,佛珠滚进墙缝触发机关。液晶屏亮起监控画面,医务室、器材室、福利院,所有暴力现场都被实时直播,打赏金额累计破百万。
加密文件夹标注客户名单,点开是成排的匿名ID：暴雪打赏37万要求增加电击戏码；黑桃A悬赏50万买李媛的头发标本……
鼠标滚到最底部,泡泡的胃部突然抽搐,她的教师账号赫然在列,登录时间显示昨晚八点。
市法院门口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台阶。泡泡攥着牛皮纸袋穿过人群,袋角渗出暗红那是李媛凌晨送来的U盘,表面还沾着结痂的血迹。
听证席第三排,教务主任的律师团正在传阅文件。班长父亲低头刷手机,屏幕上是海外账户的转账记录。旁听席突然骚动,李媛穿着oversize卫衣进场,袖口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
控方证人请就位。法官敲响法槌。泡泡刚要起身,法警突然拦住她：对方申请了证人保护令,您涉嫌伪造证据。
旁听席后排闪过C的身影,他戴着口罩,颈间红绳刺眼如新伤。
举证环节,辩护律师举起泡泡的教师账号截图：证据显示秦老师多次登录暗网直播平台,打赏记录高达……
李媛突然扯开卫衣,满背伤痕暴露在法庭冷光下。她从内衣夹层抽出微型投影仪,27段录像打在白色幕布上,每个视频里都有不同的林小夏,最早的可以追溯到2009年。
这是我们这届的‘游戏规则’。她点开标注2016年的视频,短发女生被逼吃下混着图钉的盒饭,凑够一百次霸凌就能保送,这是传统。
班长父亲突然剧烈咳嗽,手机滑落在地。屏幕亮着WhatsApp对话：烟花厂证据已销毁,放心。
休庭间隙,张晓雨弟弟溜进证物室。他从鞋底抠出内存卡,那晚在工厂废墟找到的监控备份。视频里,班长父亲指挥工人把印着黑桃的纸箱搬进货车,车牌号清晰可见。
最劲爆的是2019年4月17日的监控：林小夏被拖出器材室时还活着,教务主任递给班长父亲一管针剂：这个能让她安静到毕业典礼。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跳出：你姐的呼吸机插头在你左后方。张晓雨弟弟转身,看见电工服男人正在拔ICU病房的电源线。
最终辩论时,泡泡突然举起牛皮纸袋。倒出的不是文件,而是99颗佛珠,每颗都刻着受害学生姓名缩写。
教务主任每包庇一次暴力就串一颗珠子。她把佛珠撒向原告席,第100颗本该刻我的名字,因为昨天有人往我邮箱发了这个。
大屏幕弹出偷拍视频：昨晚教务室,班长父亲递出金条：让李媛的证词失效,这颗佛珠就是你的退休金。
旁听席爆出尖叫。C突然扯掉口罩,脸上横亘着新鲜刀疤。他举起骨灰罐砸向消防警报器,干粉灭火器喷出漫天白雾。
特警冲进法院时,C蜷在储物柜给泡泡发语音：游乐园废墟见。
生锈的摩天轮轿厢里,他掏出融化的德芙巧克力：这是姐姐最后一顿晚餐。
泡泡在巧克力纸内侧发现荧光笔迹：密码是全体受害者的生日。
手机突然弹出推送匿名黑客攻破暗网,直播着校长室密谈：明年特困生名额增加到五个,市场需求变大了。
三个月后的开学日,泡泡走进重整的教室。李媛在擦黑板,袖口滑落的红绳换成嫩黄色。
这是心理咨询室发的‘勇气手环’。她笑着展示小卡片,集满100个优点可以兑换奖品。
放学时泡泡在垃圾桶看到被撕碎的卡片,背面印着极小字体：每周四下午器材室卫生值日生：李媛。
深夜,泡泡鬼使神差打开器材室监控。红外镜头里,李媛正在缝纫机前穿红绳。
第四十二次。她对着手机镜头微笑,背景音是熟悉的《致爱丽丝》,这次要凑满一百根送给新转学生呢。
月光透进窗户,泡泡看清她手边的名单第一个名字是张晓雨弟弟的班级学号。
1开学典礼的彩带还没扫净,高二（7）班的布告栏就贴了张匿名海报。鲜红的黑桃符号下印着两行小字：周四下午大扫除,诚聘勇敢者奖励心理咨询室勋章一枚。
李媛踮脚撕海报时,张晓雨弟弟正好抱着作业本经过。他校服拉链上拴着黄手环,塑料扣刻着勇气值：3/100。
要来当我的值日搭档吗李媛晃了晃手里的红绳,凑够五次就能兑换免作业券哦。
远处传来泡泡的脚步声,张晓雨弟弟迅速把红绳塞进裤兜,指尖碰到兜里冰凉的金属——是姐姐留下的哮喘喷雾。
周四的夕阳把器材室染成橘红色。李媛哼着《致爱丽丝》,把张晓雨弟弟推进最里间的铁柜。柜门关上的瞬间,他摸到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最新一道还带着铁锈味。
游戏规则很简单。李媛隔着柜门晃手机,每隔五分钟我会提问,答错就往里灌一点水。
张晓雨弟弟的膝盖撞到柜底的硬物,摸出来是个生锈的闹钟。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五分,背面刻着林小夏的名字缩写。
泡泡踹开器材室门时,积水已经漫到张晓雨弟弟的胸口。李媛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对准从天花板垂下的红绳：现在是第四十四次惩罚,罪名是……
哗啦！
破碎的玻璃窗灌进暴雨,C的身影逆着光出现。他脸上的刀疤还在渗血,手里攥着教务主任的佛珠串,第九十九颗珠子裂成两半,露出微型摄像头。
你姐死前录了这个。C把佛珠砸向墙面,监控画面投射到潮湿的砖墙：林小夏蜷在同样的铁柜里,用哮喘喷雾罐在柜门刻下逃字。
张晓雨弟弟突然举起闹钟砸向柜门锁扣。铁门弹开的瞬间,他掏出兜里的哮喘喷雾狂喷,李媛被白雾迷了眼。
这不是治哮喘的！他扯开喷雾标签,露出底下泛黄的说明书,是当年他们逼我姐吃的镇静剂！
泡泡冲上去抢喷雾,指尖碰到瓶身的刻痕——2019年4月17日的出厂批号。
C拽着泡泡翻进游乐园废墟时,生锈的摩天轮正在暴雨中吱呀摇晃。他从轿厢座位底下掏出个铁盒,里面是林小夏的日记本。
密码是全体受害者的生日。C撕开包巧克力的锡纸,我姐用体温融化了三十七块巧克力,才把名单刻在锡纸上。
泡泡用手电筒照向锡纸,凸起的刻痕组成九十九个学号。最新添上去的编号,是李媛的入学代码。
教务楼顶层的密室亮着幽蓝的光。新任教务主任原副校长的侄子正在串新的佛珠。檀木珠子滚过林小夏的骨灰盒,沾上一层薄灰。
电脑屏幕跳动着匿名直播打赏记录,最新订单是某家长留言：给我儿子安排个‘英雄救美’剧本,预算十万。
三个月后的心理咨询室,李媛给新生戴上手环。黄手环内侧印着勇气勋章,转过来却是黑桃符号。
张晓雨弟弟蹲在操场第三棵梧桐树下,把姐姐的哮喘喷雾埋进土里。月光照亮他拉链上的数值勇气值：99/100。
泡泡抱着教案走过长廊,听见器材室传来熟悉的《致爱丽丝》。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手机弹出新消息：您订购的100根心理咨询手环已到货。
后记：
月光穿透心理咨询室的玻璃柜,100根黄手环在夜色中泛起荧光。每根内侧都印着不同字体的小字：
第44号：我举报了,但没人相信。
第99号：明天该我当‘英雄’了。
第100号：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