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游戏界
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慕成雪的房间里,只有显示器散发着幽幽的光。键盘的敲击声清脆而急促,屏幕上,《第五》的自定义模仿者游戏模式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白沙街疯人院这张地图,她再熟悉不过,每一个转角,每一个可能藏匿的地点,都已烂熟于心。
哼,想抓我下辈子吧!她操纵着游戏角色,一个灵巧的走位躲过了监管者的致命一击,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对这种充满悬疑推理和心理博弈的游戏情有独钟,尤其是当自己化身为局中人,那种紧张与刺激,让她欲罢不能。作为IVL游戏的爱好者,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分析角色的动作和发力技巧。
就在她准备给对手最后一击,结束这场酣畅淋漓的对局时,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眼的强光。那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慕成雪只觉得大脑一阵剧烈的刺痛,如同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眩晕,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粗糙的木质地板,带着一丝阴冷的凉意。她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然后是嗅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类似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并不好闻。
慕成雪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昏暗的光线透过布满污渍的窗户,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这是一间破旧不堪的房间,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砖石。她身上穿着一套款式复古但质地粗劣的衣物,裙摆甚至有些磨损,这绝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身体异常轻盈,似乎充满了爆发力。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扶着墙壁,踉跄地站起身,目光被不远处一面布满裂纹的梳妆镜吸引。镜中映出一张脸,一张让她瞳孔骤缩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女孩的面孔,五官精致,但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警惕。这张脸,赫然是《第五》中求生者记者——爱丽丝德罗斯的模样!
这……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脸颊,镜中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无数纷杂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击着她的神经。记者、邀请函、白沙街疯人院、模仿者游戏……一个个关键词在她脑中炸开。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里潜藏着一种与记者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力量——那是属于拳击手的敏捷反应和肌肉记忆,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极具侵略性的力量感。
慕成雪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穿越了,而且是魂穿,成为了《第五》游戏中的一名参与者。她现在的身份是记者,拥有拳击手的隐藏能力,即将参加一场在真实的白沙街疯人院里举办的模仿者游戏。
这不是演习,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她能感觉到风吹过发梢的凉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让她作呕的气味,也能体会到心脏因恐惧和一丝莫名的兴奋而剧烈跳动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悬疑推理和IVL游戏的爱好者,她的神经远比一般女孩坚韧。既然已经身处局中,那么,除了利用自己对《第五》地图和部分角色机制的预知,以及这具身体赋予的拳击手独特优势,在这场充满谎言和致命危险的真实游戏中杀出一条生路,她别无选择。
白沙街疯人院……模仿者游戏……慕成雪低声念着,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有点意思。她捏了捏拳头,感受着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一丝挑战的欲望在她心中悄然滋生。活下去,并且,要赢。
2
疯人院之谜
沉重的铁门在吱呀声中洞开,一股混合着尘埃与消毒水气味的陈腐空气扑面而来。被称为记者的慕成雪,此刻正与另外九位神色各异的参与者——他们顶着医生、弓箭手、牛仔、勘探员、佣兵、律师、园丁、小女孩和守墓人的游戏外观——一同迈入这栋传说中的白沙街疯人院。周遭的墙壁斑驳脱落,光线昏暗不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远比她在电脑屏幕上感受到的任何恐怖氛围都要来得真实而刺骨。她甚至能听到身旁那位牛仔装扮的人,不自觉地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像是在掩饰一瞬间的慌乱,随后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欢迎各位来到真实的模仿者游戏。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大厅内回荡,声音仿佛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渗出,又无迹可寻,让几个心理素质稍差的人肩膀微微一缩。规则很简单:找出藏在你们中间的‘模仿者’并清除他们;或者,作为‘模仿者’,淘汰所有的‘侦探团’成员。当然,你们当中的某些‘神秘客’或许有他们独特的取胜之道。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无形中观察着众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最重要的一点:各位的真实身份与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将严格保密,直至游戏彻底结束,或你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最后那句话,尾音稍扬,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戏谑与恶意,让慕成雪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
慕成雪紧了紧握着笔记本和钢笔的右手,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这在游戏中象征着记录与揭露真相的记者道具,此刻却似乎承载了更沉重的使命。她瞥了一眼袖口下并不算粗壮、但能清晰感受到力量蕴藏的手臂——这属于拳击手的体魄,是她眼下最大的依仗,也是她必须小心隐藏的底牌。这不再是隔着屏幕的消遣,而是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生死棋局。她努力平复着胸腔中略显急促的心跳,眼神却更加锐利。不仅要记录,更要观察,要分析每一个细节。她拥有的,除了这具身体赋予的格斗本能与超乎常人的敏锐反应,还有那份来自穿越者对《第五》地图构造与部分角色机制的模糊记忆——这份预知,或许能让她在迷雾中多看清一步,也可能因为规则的魔幻改动而成为致命的误导。她必须活下去,用手中的笔和这双拳头,揭开这荒诞游戏的真相。
3
角色交锋
医生(某阵营某身份)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专业模样,挨个询问众人的身体状况。有任何不适请立刻告诉我。她的声音平稳,却在触碰到一位参与者手腕,假借把脉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昨晚休息得好吗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慕成雪暗忖,这盘问的技巧,可比利刃更伤人,绝非普通医者所为。她那双眼睛在镜片后,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在细细剖析每个人最细微的反应。
弓箭手(某阵营某身份)则选择与众人隔开三五步的距离,抱臂倚墙,眼神如鹰隼般巡视。有人试图搭话,她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便不再理睬。慕成雪心想,这人像一柄上了弦的弓,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射出致命一箭,少招惹为妙。她的站姿,永远都给自己留足了反应和闪避的空间。
牛仔(某阵营某身份)的口哨声在压抑的疯人院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打量四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乡村小曲。然而,慕成雪的余光捕捉到,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总在门窗的锁扣、通风管道的栅格以及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处短暂停留。在经过一处堆满杂物的角落时,他脚下不小心踢到一只铁桶,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引得众人侧目。他挠挠头,嘿嘿一笑化解尴尬,但慕成雪注意到他稳住身形的动作异常敏捷,那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速度。
勘探员(某阵营某身份)则像个初入宝山的寻宝猎人,对疯人院的一切都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这墙砖的成色,说不定后面藏着密室呢!他咋咋乎乎地挨个搭话,试图勾肩搭背套近乎。当他那只带着泥土气息的手快要拍上慕成雪的肩膀时,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他拍了个空。哎呀,脚滑了。勘探员也不尴尬,又转向下一个目标。慕成雪留意到,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园丁,那姑娘走到哪儿,他的热情就蔓延到哪儿,嘴里还念叨着:小姑娘,你可知道这疯人院有什么奇闻异事
佣兵(某阵营某身份)始终沉默,像一尊蓄势待发的黑色雕像。他双臂的肌肉虬结,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股爆发性的力量。律师曾试图用他那套理论拉拢他,佣兵只是抬眼扫了他一下,眼神冷硬,一言不发,律师便知趣地走开了。慕成雪暗道,这人像一头潜伏的豹子,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律师(某阵营某身份)温文尔雅,条理清晰地分析着眼下的处境,并主动提议: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我们两人一组,分头对疯人院进行初步探索,这样既能扩大搜索范围,也能相互照应。大家意下如何他的语调充满说服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慕成雪却从他分配组合的巧妙方式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这人言语间的蛊惑力,实在不容小觑。
园丁(某阵营某身份)捧着脸,对着窗台上一盆早已枯死的盆栽唉声叹气,多可怜的小生命啊。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少女的纯真。然而,在与医生交谈,表达对环境的担忧时,慕成雪注意到她的眼神并非完全聚焦在医生身上,反而不着痕迹地掠过墙角的通风口和天花板的吊灯结构,像是在无声地丈量着什么。
小女孩(某阵营某身份)始终低着头,怯生生地躲在人群的边缘,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当医生露出相对温和的表情时,她才小步挪过去,轻轻拉了拉医生的白大褂下摆,细声细气地问:医生姐姐,这里……安全吗那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慕成雪看着这一幕,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这小女孩的柔弱,总让她感觉像一层精心编织的糖衣。
而守墓人(某阵营某身份)则像个局外人,独自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捧着一本厚实的本子不停地写写画画。他的手指偶尔会离开纸面,在空气中做出捻动、移放棋子般的动作,神情专注到近乎痴迷。方才牛仔踢倒铁桶发出巨响时,众人都吃了一惊,唯有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慕成雪心想,此人怕不是把这场生死游戏,当成了一盘需要细细推演的棋局。
记者——现在的慕成雪,握紧手中的钢笔和笔记本,努力让自己代入她的角色。她积极地向众人抛出问题,记录着他们的回答和反应,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真相。但同时,属于拳击手的本能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异常敏锐——谁的呼吸乱了一瞬,谁的眼神闪烁不定,谁的小动作出卖了内心的紧张,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试图从脑海中调取《第五》中关于这些求生者形象的背景资料,希望能找到对应线索,可惜那些记忆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让她有些懊恼。她发现,在律师侃侃而谈时,园丁的嘴角有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向下撇的弧度,那不像是赞同。
东浴室铁门虚掩,牛仔仗着身形灵活,悄无声息地闪身躲进门后的隔间。他屏住呼吸,从门缝中看到律师与园丁在走廊尽头错身而过。就在那一刹那,两人目光交错,没有言语,却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确认,园丁微微点头,律师的嘴角则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短暂的交汇让牛仔心头一凛,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勘探员依旧热情洋溢地在人群中穿梭,当他不经意地路过正在研究墙壁纹路的园丁时,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扬,指尖如同蜻蜓点水般拂过园丁的衣袖。哎呀,小姑娘,小心这墙上的灰!他大声提醒,园丁则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缩了缩肩膀,勉强笑了笑。没人注意到,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末已附着在园丁的袖口。勘探员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现在能大致感知到这位天真烂漫的园丁小姐的方位了。
众人决定先集体检查一楼大厅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那边有动静!,人群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小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一个趔趄,哎呀一声,瘦弱的身体恰好撞在了走在前面的佣兵腿上,小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臂。紧接着,她又像是没站稳,踉跄着碰到了另一侧保持警惕的弓箭手的胳膊。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她立刻道歉:对、对不起,两位大哥哥。佣兵皱了皱眉没做声,弓箭手则锐利地盯了她一眼,但见她满脸惊惶,也没再追究。小女孩低下头,嘴角却隐蔽地向上弯了弯。
4
死亡讯号
深夜,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划破了白沙街疯人院的寂静,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众人几乎同时从各自的房间冲出,循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向图书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灰尘和霉味,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当他们挤进图书馆破败的门廊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勘探员倒在地上,姿势扭曲,眼睛睁大,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他身旁散落着一堆发黄的纸张和书籍,像是匆忙中被推倒或翻找过。昏暗的灯光下,他胸前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他被淘汰了,显然是遭到了模仿者的常规袭击。
记者——现在的慕成雪,强忍住胃里翻涌的不适感。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真实的血腥和冰冷的尸体与游戏中虚拟的淘汰画面判若云泥。她的手有些颤抖,但作为记者的本能和拳击手的冷静让她强迫自己上前。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勘探员。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但她注意到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张纸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抽出那张纸。纸片本身是疯人院的旧资料一角,上面有几道模糊、凌乱的划痕,仿佛是勘探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试图用尽力气写下某个关键信息。划痕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一个倒下的字母P,或者更像一个F。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的声音有些发紧,她也凑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探究。
不知道,像是个字母,或者某种符号。记者回答,将纸片展示给其他人看。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涌现出来,有人说是某个地点的缩写,有人说是凶手名字的首字母,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是勘探员临死前想玩猜词游戏。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让紧张的气氛中多了一丝荒谬,但这丝荒谬反而更凸显了众人的慌乱和无助。
守墓人依旧沉默,但他走近,认真看了一眼那张纸片,然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录下了P/F这两个字母,旁边画了一个简陋的图书馆符号。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记录一个冰冷的事实。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必须立刻开会。律师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混乱,他显得痛心疾首,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必须尽快把他找出来。
众人迅速转移到疯人院的主厅,这里相对开阔,让人感觉稍微安全一些。第一次会议在压抑和恐惧中召开。
律师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话语权,他先是表达了对勘探员死亡的哀悼,接着立刻将话题引向了案情。根据勘探员先生最后的遭遇,凶手显然是模仿者阵营的一员,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勘探员先生的或者,谁在勘探员先生遇害期间,行踪最可疑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引导性的询问。
园丁适时地表现出惊吓和无辜,她小声附和律师的话:是啊,太可怕了……我当时正在整理大厅的那些枯萎植物,完全没听到什么动静,就听到了尖叫……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她时不时地看一眼律师,眼神里的配合非常微妙,逃不过记者的眼睛。这种默契让记者更加确信,这两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我之前看到勘探员和园丁小姐在花园那边说过几句话,后来勘探员就去了图书馆。牛仔插了一句,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他似乎对园丁的行踪比较关注。
目前线索太少。医生冷静地说道,我们甚至不知道勘探员先生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也不知道凶手是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进入图书馆并得手的。仅仅根据行踪来判断,风险太高。她的话让一部分人冷静下来,但更多的人则因为缺乏方向而更加焦虑。
佣兵靠墙站着,手臂抱在胸前,眼睛盯着说话的每一个人,但他自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像是在等待更多的信息。
记者觉得不能再沉默了。她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同意医生的看法,仅仅根据行踪很难锁定凶手。但是,我注意到律师先生和园丁小姐在会议上的配合非常默契,几乎是你在说,我在附和。这不能不让人联想。而且,勘探员先生临死前留下的纸片,上面的划痕,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线索或者,是勘探员先生试图指认凶手她将纸片再次举起,这个‘P’或者‘F’,有没有人觉得熟悉
律师的眼神明显收紧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记者小姐,你这样说未免有些武断。我和园丁小姐只是在正常交流,关心案情而已。至于划痕,可能是勘探员先生临死前无意识的动作,或者只是他正在整理的资料上的标记,任何猜测都没有根据。他的辩解滴水不漏,配合园丁无辜的表情,确实显得记者的怀疑有些站不住脚。
园丁也委屈地说:是啊,记者姐姐,你为什么怀疑我我这么胆小,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和犹豫。记者的怀疑虽然有道理,但律师和园丁的反应也很正常。勘探员留下的划痕更是谜团。
最终的投票环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没有人敢轻易指认,生怕投错了对象。记者的指证让一部分人开始怀疑律师和园丁,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也让他们不敢贸然投票。最终,由于证据不足,第一次投票没有结果,没有人被投出。
散会后,沉重的压抑感笼罩着所有人。记者看着律师和园丁离开的背影,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她知道,这场模仿者游戏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模仿者隐藏得太深,也太狡猾了。而勘探员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她必须更加警惕,同时运用拳击手的直觉和力量,才能在这个充满谎言的疯人院中生存下去。守墓人则在角落里,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偶尔抬头,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5
炸弹的传递
第二日,疯人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惊扰了潜伏在暗处的死神。所谓的集体搜查行动,更像是一场被无形之手推着走的例行公事。众人分散在西侧病房区,美其名曰寻找模仿者的线索,实则各怀心思。
律师,他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令人安心却又深不见底的微笑。他假意仔细翻查着一张破旧病床下的杂物,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定在不远处咋咋呼呼的牛仔身上。牛仔正试图撬开一个生锈的床头柜,嘴里还嘟囔着说不定里面有宝贝,那副急功近利又带着点莽撞的模样,正是律师眼中完美的接收人。时机已到,律师瞥了眼四周,趁着佣兵和医生正在另一间病房门口低声交谈,一个转身的间隙,手中那个沉甸甸的、被伪装成一本厚重旧书的炸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了牛仔敞开的工具包里。他做得干净利落,仿佛只是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记者慕成雪的目光锐利如鹰,她一直暗中留意着律师,刚才律师在接近牛仔前,那个极其短暂却又目标明确的观察动作,让她心头一凛,这家伙,果然又开始行动了。
搜查行动很快便因为毫无发现而草草结束。牛仔回到自己的临时房间,随手将工具包扔在床上,准备歇口气。当他伸手进去想拿出水壶时,却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边缘规整的异物。他疑惑地掏出来,那本旧书的封皮下,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在有规律地闪烁,伴随着几乎细不可闻的嘀嗒声。牛仔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炸……炸弹!他失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想到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看起来有些柔弱,对谁都笑眯眯的园丁。他抓起炸弹,跌跌撞撞地冲向园丁常去的花房。园丁正低头查看一盆枯死的植物,听到牛仔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就在牛仔几乎要扑到她面前,准备将炸弹塞给她时,园丁仿佛脚下打滑般向后一仰,同时牛仔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竟与园丁刚才的位置互换了!他收势不及,差点一头撞在紧随其后,闻声过来查看的医生身上。你干什么!毛毛躁躁的!医生皱眉低斥,扶了扶眼镜。牛仔惊魂未定,看着一脸无辜的园丁,知道自己失了先机。
他不敢耽搁,眼看那红点闪烁得越来越快,他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慌不择路地四处寻找下一个目标。正巧,沉默寡言的佣兵从走廊另一头经过。牛仔像看到了救星,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将炸弹塞到佣兵怀里:兄弟,帮个忙,这玩意儿……佣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低头看清怀里的东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迅速扫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牛仔,又看了看那不断闪烁的红点,瞬间明白了情况。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小心地托着炸弹,目光在周围逡巡。
恰在此时,小女孩怯生生地从一个房间探出头来,手里还抱着她的布娃娃,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不安。佣兵心中一动,脸上挤出一丝尽量柔和的表情,快步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小妹妹,这个‘新玩具’哥哥拿不动了,你帮哥哥暂时保管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哥哥再来拿。他边说边将炸弹轻轻塞到小女孩怀里,还拍了拍她的头,仿佛那真的是一个无害的玩具。记者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有多危险!
小女孩抱着那个玩具,低头看了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下一秒,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边哭边迈着小短腿,径直跑向了刚从房间出来的律师。呜呜呜……律师叔叔……这个……这个是你的东西吗刚才那个佣兵哥哥硬塞给我的,它一闪一闪的,还响,我害怕……她抽噎着,将那个烫手山芋举到了律师面前。律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温和地接过炸弹:哦是吗谢谢你啊小朋友,叔叔不小心弄丢了。他心中暗骂!记者则在不远处看得脊背发凉,这小女孩的演技,简直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守墓人默默地将这一连串的传递过程和相关人物,用他那支鹅毛笔记录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明。
律师也没想到这礼物兜兜转转,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了自己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嘀嗒声越来越急促,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立刻脱手!就在这时,之前吃了大亏的牛仔,因为心有不甘,又怕律师再有什么阴谋,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律师先生,你刚才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他眼中满是怀疑和后怕。律师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他立刻换上一副严肃讨论的表情,拉着牛仔假意走到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嘘,小声点,我们得谈谈这个东西的来历,我怀疑……趁着牛仔被他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将炸弹塞回了牛仔怀中!
你!牛仔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他低下头,看着怀中那闪烁已达极致的红光。砰——!一声闷响,伴随着飞溅的木屑和焦糊味,牛仔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了下去。在他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是律师!又是他给我的——!声音在空旷的疯人院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6
指控的阴影
牛仔的尸体还未凉透,那句临死前的指控是律师!他又给我的!如同魔咒般在每个幸存者耳边回荡。第二次会议的氛围,比第一次勘探员死后更加凝重,几乎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不仅仅是隐喻。
焦点,或者说所有愤怒与怀疑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律师身上。他那身在疯人院里显得格格不入的体面西装,此刻也像是沾染了无形的血迹。
然而,律师不愧是律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错愕与痛心。各位,牛仔先生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但逝者已矣,我们更应该找出真凶,而不是被他临终前混乱的指控所误导。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在我看来,牛仔先生当时极度恐慌,以至于神志不清,胡乱攀咬。事实上,在他所说的时间段,我正和园丁小姐一同在杂物间搜索资料,试图寻找其他线索。园丁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园丁立刻接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急于澄清的迫切:是的,我可以证明。律师先生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我们都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牛仔他……他会不会是拿到了那个可怕的东西,太紧张了,所以才……她适时地收声,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暗示牛仔是自己操作失误或者精神崩溃。
园丁小姐的证词很有力。记者慕成雪站了出来,声音清冽,目光如炬,直视着律师,但我的眼睛,看到的可能更多。她没有理会律师投来的警告眼神,继续说道:就在不久前,我亲眼看到小女孩将一个……姑且称之为‘可疑物品’的东西,交到了律师先生手中。在那之后,律师先生确实与牛仔有过一次短暂的、看似不经意的接触。我能清晰回忆起你们当时的位置,律师先生,你伸手的动作,牛仔脸上的错愕。这些细节,你想否认吗她刻意加重了细节二字,属于拳击手的动态视力与记忆力,让她此刻的陈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律师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被点名的小女孩适时地瘪起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拉了拉离她最近的佣兵的衣角,带着哭腔说:我……我只是在花园捡到了一个亮晶晶的、像是……像是大人用的怀表一样的东西,我看律师叔叔之前好像在找什么,就……就以为是他的,还给他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呜呜……那东西会伤人吗我不是故意的……她抽泣着,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份纯真无辜,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之动容。
她说的是真的。佣兵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小女孩哭声带来的短暂沉默。他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懊悔,那个‘炸弹’,确实是我传给了小女孩。我以为她……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他以为孩子是安全的。
医生一直冷静地听着各方的陈述,此刻才缓缓开口:记者的观察很敏锐,小女孩和佣兵的证词也间接印证了‘物品’的流转。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们必须承认,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能百分之百证明,律师最后接触牛仔时,传递的就是那个致命的‘炸弹’。我们不能排除,这是两起独立事件,或者……有更复杂的内情。她推了推腰间的急救包,眼神在记者和律师之间逡巡,仅凭推测和间接联系定罪,恐怕难以服众,也容易错杀好人。
律师立刻抓住机会,痛心疾首道:医生说得对!记者小姐,我知道你急于找出真相,但如此具有倾向性的指控,是不是太主观了牛仔最后接触的人是我没错,但谁又能保证,在他接触我之前,或者之后,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或者,那个‘炸弹’的引爆,另有玄机他巧妙地将水搅浑,暗示存在其他可能性。
投票的时刻来临。记者的指证铿锵有力,小女孩的无心之言也像是一枚小小的楔子,钉在了律师的清白声明上。一部分幸存者的天平开始向记者倾斜,看向律师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然而,律师的辩解滴水不漏,园丁的力保也并非毫无作用。更重要的是,律师非常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他三言两语,便将矛头隐晦地指向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中立角色,暗示其心虚。这位朋友,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低着头,是不是有什么想说却不敢说的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那个可怜的家伙本就不善言辞,被律师这么一激,更是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的投票结果,令人扼腕又荒谬无比。但局势,却更加扑朔迷离。
7
胜利的代价
炸弹事件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久久未散。疯人院内的空气似乎都因那场突如其来的淘汰而变得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审视。慕成雪,此刻的记者,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观察律师与园丁的蛛丝马迹上。她发现,律师在公开场合依旧风度翩翩,但与园丁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乎在刻意减少,眼神交汇也变得极为隐蔽,仿佛是为了避嫌。这反而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也注意到那个角落里的守墓人,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沉默姿态。只是,他手中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动的频率似乎加快了。偶尔,他会从笔记本上方抬起头,目光在特定的人身上短暂停留,像是在比对自己记录下的符号与活生生的人,然后迅速低下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慕成雪甚至有一次捕捉到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感觉,不像是愉悦,更像是一个棋手落下一枚关键棋子后的笃定。这让她心里有些发毛,这家伙到底在鼓捣什么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给白沙街疯人院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园丁独自一人在庭院中徘徊,看似在为那些枯萎的花草叹息。她心中却在飞快盘算。律师的炸弹计划虽然清除了牛仔,但也让他们两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尤其是那个讨厌的记者,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盯着他们。必须制造新的混乱,剪除一个棘手的角色,才能打破僵局。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了弓箭手。那个女人总是独来独往,像一匹孤狼,警惕性极高,但她的活动范围相对固定,经常待在某个小角落,似乎在监视着整个疯人院的动静。这既是她的优势,也可能成为她的弱点。园丁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她回忆着疯人院的建筑结构,那些可以藏匿身形的阴影,那些可以掩盖脚步声的杂物。她像一只真正的夜行盗贼,利用疯人院错综复杂的走廊和废弃的病房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弓箭手的方向潜行。
阁楼内,弓箭手正擦拭着她的十字弓,夕阳的余晖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但,已经迟了。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她身后的死角扑出,园丁动用了她的淘汰能力,冰冷的触感瞬间夺走了弓箭手所有的力量。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呼救,便颓然倒地。
几乎在弓箭手倒地的同一瞬间,整个疯人院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那是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和急促。紧接着,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电子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侦测到哨兵受到致命袭击,紧急会议召开!疑似袭击者已被锁定,请各位进行审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园丁被瞬间推到了风口浪尖,她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仅仅几秒钟后,她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不……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路过那里,看到弓箭手女士倒在地上,我正想喊人……系统就……系统就说是我!我是无辜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肃静!律师几乎是立刻站了出来,义正辞严地为园丁辩护,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园丁小姐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我看,这分明是侦探团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想要排除异己,或者,是真正的凶手利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故意栽赃嫁祸给柔弱的园丁小姐,以此来转移我们的视线!他言辞恳切,目光扫过众人,试图煽动情绪。
慕成雪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她回想起弓箭手那种几乎偏执的警惕性,一个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从背后偷袭除非袭击者拥有某种出其不意的能力。再联想到炸弹事件中园丁与律师之间那种微妙的配合,以及此刻系统自动发起的警报声中锁定袭击者这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措辞,一个清晰的判断在她脑海中形成——园丁,十有八九就是模仿者!
园丁小姐,医生又习惯性推了推腰间的急救包,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系统提示你被‘锁定’时,你声称自己正要呼救。那么,在你发现弓箭手倒地到系统发出警报的这段时间里,你具体在做什么你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或者,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情况她的问题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向园丁证词中的薄弱环节。
园丁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就想着要喊人……没……没注意别的……
佣兵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声泪俱下的园丁,又看了一眼言之凿凿的记者和步步紧逼的医生。如果哨兵机制是可靠的,那么园丁的说辞就站不住脚。如果记者和医生的判断是对的,那么他这一票将直接决定一个模仿者的生死。
最终的投票开始了。慕成雪冷静而清晰地陈述了自己的分析,指出了园丁行为上的诸多疑点,以及哨兵机制的重要性。医生的盘问也让园丁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尽管律师在一旁极力斡旋,试图混淆视听,甚至暗示记者可能因为之前的炸弹事件对园丁抱有偏见。但在哨兵机制的强大公信力以及记者和医生有力的逻辑推理面前,大多数人的天平开始倾斜。
关键时刻,佣兵没有丝毫犹豫,他沉声说道:我相信哨兵的判断,也相信记者的分析。他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票。
结果很快揭晓。园丁被高票投出!
守墓人在角落里迅速在笔记本上添上了一笔。弓箭手和园丁,这两个身份的揭露,无疑让他那本神秘的记录更加完整了。他抬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剩余的每一个人。
8
最后的棋手
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像是一针强心剂,短暂地驱散了疯人院上空凝固的恐惧。幸存者们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呼吸也似乎顺畅了些。然而,当目光交汇,特别是触及律师那张依旧挂着职业微笑的脸时,刚刚萌生的一点暖意迅速被寒流取代。
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被指控为同伙、险些万劫不复的人不是他。他甚至还对众人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地开口:看来,我们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不过,危险并未完全解除,真正的模仿者或许还在暗处,各位仍需小心。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镇定。慕成雪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比预想的还要棘手,少了园丁的掩护,他反而像一条卸掉伪装的毒蛇,更加危险,也更加难以预测。她几乎能感觉到,律师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人身上要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记者小姐,这次多亏了你的分析。医生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看向慕成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认可。佣兵也难得地嗯了一声,算是表达了赞同。慕成雪心中略定,至少,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但她清楚,这份威信是以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为代价的。律师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她这个屡次破坏他好事的记者。
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慕成雪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冷静,律师先生说得对,模仿者可能不止一个。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角落里,小女孩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大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相符的迷茫和恐惧。她小幅度地挪动着脚步,似乎想寻求安慰,目标是离她最近的守墓人。守墓人正低头在他的小本子上写画着什么,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就在小女孩的手即将触碰到守墓人衣角的前一刻,守墓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开半步,同时抬起头,目光在小女孩身上一扫而过,淡淡地问:有事吗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小手猛地缩了回去,连连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事……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她说着,又悄悄朝另一个方向——慕成雪这边靠近了几步,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想从记者身上寻求安全感。
慕成雪感到一阵恶寒。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转念一想,自己拳击手的身份,怕她作甚于是她反而迎着小女孩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小朋友,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最好还是和大家保持一点距离,免得被坏人盯上,你说对不对
小女孩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即更加用力地摇头,眼眶都红了,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守墓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快速划过。园丁的身份猜测,让他记录的准确性又提高了一分。他抬眼,视线在幸存的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了律师身上,若有所思。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向他这位沉默的记录者悄然倾斜。
医生也在观察律师。律师刚才那番滴水不漏的发言,以及此刻从容不迫的态度,都让他心中的怀疑愈发深重。牛仔临死前的指控,记者和小女孩的证词,园丁与他的默契配合……一切线索都指向律师。医生紧了紧拳头,她所拥有的能力,那指定的淘汰权,或许,是时候考虑动用了。只是,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需要一个更确凿的时机,或者说,一个让律师无法辩驳的破绽。
9
追逐真相
天色愈发阴沉,疯人院里仅存的几人神经都绷到了极致。记者(慕成雪)、医生、佣兵、律师、小女孩,还有那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守墓人。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激起一连串的反应。
律师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快要藏不住了。园丁那个蠢货暴露得太快,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个记者,她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似乎能剖开他所有的伪装。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悄悄制作了新的炸弹,目标,自然是那个对他威胁最大的记者。
记者小姐,关于昨晚的线索,我有些新的想法,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律师脸上挤出尽可能温和的笑容,试图接近正在一间病房外观察的记者。
记者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假意配合,微微点头,脚下却已暗自蓄力。好啊,去哪儿谈
就……前面的小花园吧,那里安静些。律师引着记者向记忆中一处狭窄的通道走去,那里是传递礼物的绝佳地点。
两人一前一后,气氛诡异地沉默。就在律师即将进入通道,准备找机会发难时,记者突然开口:律师先生,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和园丁小姐一起整理资料,所以牛仔死的时候你有不在场证明
律师一顿,有些不耐烦: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记者猛地侧身,堪堪避过律师几乎同时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手。那只手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定时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她没有立刻拉开距离,反而欺身向前,一记迅猛的肘击直逼律师的肋下。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完全不符合一个记者柔弱的形象。
律师闷哼一声,连退几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如此迅速,身手还这么利落。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甚至可能知道他烟火师的身份!
你!律师又惊又怒。
记者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别装了,烟火师先生。你的‘惊喜’,我可不想收。她那股子利落劲儿,活脱脱一个训练有素的格斗家。
一场追逐与博弈在疯人院的废墟间骤然上演。律师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前面亡命飞窜,记者则凭借拳击手的敏捷和惊人的反应速度紧追不舍。窗框、倒塌的病床、散落的杂物,都成了他们追逃过程中的障碍或助力。
律师几次试图将炸弹塞给记者,都被她灵巧地避开。有一次,记者脚下一个趔跚,差点撞进旁边一间黑漆漆的储物室,一只小小的手突然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衣角。记者头皮一麻,几乎是凭借战斗本能,一个强行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手。她瞥见小女孩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在门缝后一闪而过,眼神深处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冷。
小妹妹,看热闹可不是好习惯。记者心有余悸,嘴上却不饶人。
律师见状,趁机想从另一侧包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局势的医生突然动了。他看到律师孤注一掷的疯狂,以及记者已然暴露的非凡身手和此刻的险境,眼神一凛。不能再等下去了!律师现在是明牌的模仿者,而记者显然是侦探团的关键战力。
在律师绕过一个倒塌的药柜,试图从一条狭窄的通道再次接近记者,打算故技重施强行传递炸弹的瞬间,医生果断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泛着冷光的徽章,高声喝道:模仿者!我以治安官的名义,对你进行强制审查!
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锁定了律师。
律师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狰狞与不甘瞬间凝固,手里的炸弹也无力地摔落在地,闪烁的红光迅速熄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医生,又怨毒地瞪了一眼记者。
不……不可能……
10
隐藏的敌人
至此,模仿者游戏中的幸存者们——记者慕成雪、医生、佣兵、小女孩,以及始终沉默的守墓人——面面相觑,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总算……佣兵第一个打破沉默,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了一丝松弛。他揉了揉肩膀,那里在之前的追逐中被撞得生疼。
医生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带着审慎,但语调轻松了不少:我们得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路。也许可以回大门看看情况。她习惯性地想检查一下众人的状况,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慕成雪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她能感觉到拳击手身体里那股紧绷的战斗意志在逐渐消退。然而,就在她准备附和医生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边缘的小女孩。
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怯生生地寻求依靠。她低着头,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慕成雪心中那股莫名的寒意再次涌了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你怎么了慕成雪开口问道,声音比她预想的要沙哑几分。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孩童应有的惊恐或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诡异微笑。那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但内里已经腐朽的玩偶。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医生和佣兵,最后停留在慕成雪和一直默立一旁的守墓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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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哥哥大姐姐,小女孩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游戏还没有结束哦。
医生刚想开口询问,脸色却突然一变。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发现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种细密的麻痹感从手臂蔓延开来。
你……佣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试图活动一下手脚,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和脱力感,先前被炸弹追逐时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数倍。你做了什么他回想起之前小女孩数次不经意的接触,那些看似寻求保护的依偎。
小女孩的笑容更深了,她歪了歪头,天真地眨了眨眼:医生哥哥,佣兵哥哥,你们已经被我‘捉’住了呢。她轻轻拍了拍手,我的‘朋友们’很喜欢你们呢,它们已经在你们身上住下了。
医生和佣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中传来的异样感越来越清晰,轻微的麻痹感伴随着间歇性的模糊幻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那不是普通的虚弱,而是一种从内部瓦解的无力。
小女孩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她迈开小步,蹦蹦跳跳地,目标明确地朝着慕成雪和守墓人走来。
现在,就剩下记者姐姐和守墓人哥哥了。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像淬了毒的蜜糖,你们谁想先和我玩‘捉迷藏’呀
疯人院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慕成雪瞳孔一缩,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绷紧了肌肉,属于拳击手的警觉和力量感重新充盈四肢。她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移了一小步,隐隐将守墓人护在了自己身后。眼前的小女孩,此刻比任何模仿者都更令人胆寒。
11
棋手的胜利
局势刹那间天翻地覆。方才还因模仿者全灭而略微松弛的神经,此刻被无形的丝线再次紧紧勒住,几乎要断裂。侦探团胜利的果实尚未触及,便已腐烂变质。空气中弥漫着比先前任何一次危机都更加诡异的压迫感。真正的威胁,那个一直以弱小姿态潜藏在阴影中的小女孩,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她只需要再污染记者和守墓人,就能以流浪汉的身份,在所有主要阵营都失败的废墟上,摘取独属于她的胜利。
嘻嘻……小女孩脸上那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诡异笑容,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扎在众人心头。她那双本应纯真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与贪婪。各位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太天真啦。她的声音不再是先前那般怯懦,而是带着一种尖细的、几乎要穿透耳膜的得意,医生哥哥,还有佣兵哥哥,你们身上……是不是有点痒痒的,或者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小虫子呀你们早就被我‘捉’住了哦。
医生和佣兵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医生下意识地想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指尖传来阵阵细密的麻痒,眼前似乎有彩色的光斑在晃动。佣兵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他试图稳住身形,但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发软,视野也开始阵阵模糊,耳边仿佛响起了低低的、令人烦躁的嗡鸣。他们确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小女孩那看似无害的接触所污染。小女孩那小小的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怪物,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目标明确地朝着仍站在场中的记者和角落里的守墓人靠近。
真是遗憾呢,就差一点点。小女孩舔了舔嘴唇,目光在记者和守墓人之间游移,像是在挑选下一道甜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寡言,仿佛置身事外的守墓人突然动了。他并非如众人预想那般惊慌失措,反而向后退了一小步,恰好避开了小女孩伸过来的小手,动作沉稳得像是在棋盘上移动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瞬间打破了小女孩营造的恐怖氛围:根据我的记录,如果现在立刻进行投票,并且我们能够准确无误地票选出‘流浪汉’的真实身份,那么,侦探团依旧有理论上获胜的可能。
他的话让记者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守墓人接下来的话语,以及他投向医生和佣兵方向那不带任何感情的一瞥,又将这点火星无情地踩灭:但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已经显露出明显异常状态的医生和佣兵,看看他们两位现在的状态,恐怕我们已经没有足够清醒的、能够形成有效多数的票数来确保这一点了。他们的判断力,大概已经被‘污染’了吧。
小女孩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会在此刻发难。
守墓人捋了捋额发——那只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性动作,继续以他那特有的、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而且,根据游戏规则,模仿者阵营虽然已经全员淘汰,但侦探团并未通过投票清除所有的特殊威胁——也就是你,‘流浪汉’小姐。他的目光转向小女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所以,主要阵营均未达成胜利条件。那么,就该轮到我的特殊胜利规则了:当无主要阵营获胜时,若我作为‘棋手’仍然存活,并且能够正确记录下至少四名玩家的真实身份,我将获得本次游戏的最终胜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硬壳笔记本,动作从容地翻开,仿佛上面记载的不是决定生死的秘密,而仅仅是一些寻常的笔记。他的指尖划过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般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已记录在案:
他的声音如同法庭上最后的宣判:
医生,真实身份——治安官。判断依据:其一贯冷静专业的行事风格,以及在最后关头,当模仿者律师即将对记者不利时,果断动用其唯一的‘淘汰’能力,清除了威胁。这符合治安官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的特质。
弓箭手,真实身份——哨兵。判断依据:在其被模仿者园丁袭击淘汰的瞬间,立刻触发了强制性的紧急会议,并锁定了袭击者。这是‘哨兵’身份最明确的体现。
牛仔,真实身份——锁匠。判断依据:其进入疯人院初期便对各个门窗和隐蔽角落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符合锁匠探查环境、寻找关键通道的本能。以及,在他被律师用炸弹淘汰后,系统对淘汰者身份的间接提示,也佐证了这一点。
律师,真实身份——烟火师。判断依据:他能够制作并传递‘炸弹’这一关键道具,直接导致了牛仔的淘汰,并且在他被医生淘汰后,系统公布其身份时也明确指出了‘烟火师’。
守墓人每说出一个名字和身份,场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小女孩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与恼怒。
或许,守墓人合上笔记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还应该加上已出局的园丁,其真实身份——是怪盗。她能无声无息地接近并直接淘汰警觉的哨兵,这正是‘怪盗’能力的体现,其后在紧急会议中被票出时的身份揭示也确认了这一点。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的记录,应该足够了。
记者慕成雪全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地盯着小女孩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将守墓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稳稳地挡在了小女孩和看似文弱的守墓人之间,防止小女孩在最后关头狗急跳墙,进行最后的污染尝试。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局势已经非常明朗:小女孩要同时污染她和全神戒备的守墓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在她这个拳击手的全力戒备之下。而守墓人,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记录者,此刻已经亮出了他的底牌——一张足以决定全局胜负的王牌。至于医生和佣兵,他们因污染逐渐加深,已是自顾不暇,身体摇摇欲坠,别说参与投票或阻止小女孩,就连清晰思考恐怕都难以做到了。这场游戏的胜负,似乎已在棋盘的最后几格,尘埃落定。
12
游戏终结
场上陷入一种诡异的胶着。
小女孩——或者现在应该称她为流浪汉——那张稚嫩的脸上,天真烂漫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阴鸷。她几次试图朝慕成雪或守墓人挪动,脚步轻浅,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小猫,但慕成雪始终保持着拳击手特有的戒备姿态,不远不近地挡在她与守墓人之间,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让她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机。医生和佣兵瘫倒在一旁,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显然已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更别提参与投票或是阻止流浪汉最后可能的图谋。他们模糊的意识中,或许正一遍遍回放着小女孩那看似无害的接近,以及身体逐渐被侵蚀的诡异感觉。
慕成雪心中念头飞转。她很清楚,侦探团已经不可能通过投票驱逐流浪汉了——票数根本不够,医生和佣兵已然是废票。若她选择与流浪汉进行物理对抗,胜负难料,且不说规则是否允许这种近乎撕破脸的肉搏,即便能制服她,流浪汉的特殊胜利条件是否会被阻止也是未知数。更何况,守墓人已经摊牌,他的胜利条件似乎更容易达成。她瞥了一眼角落里始终沉默的守墓人,他依旧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只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
模仿者阵营全员淘汰。系统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每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众人心头。侦探团未能清除所有特殊威胁。流浪汉未能完成所有‘污染’。判定主要阵营无胜利方。
短暂的停顿,仿佛是系统在进行复杂的运算。空气凝固了,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空旷的疯人院回荡。
现在进行‘棋手’胜利条件判定……
慕成雪看到守墓人微微挺直了背脊。
棋手,代号‘守墓人’,确认存活。
记录核对中……系统的声音拖长了一些,像是在仔细翻阅一卷漫长的卷宗。疯人院内破旧的灯光似乎也随之闪烁了几下。
终于,片刻的沉寂之后,是最终的宣判:记录核对完毕。棋手记录的四名玩家真实身份——系统顿了顿,然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清晰地报出:‘医生’,真实身份‘治安官’;‘弓箭手’,真实身份‘哨兵’;‘牛仔’,真实身份‘锁匠’;‘律师’,真实身份‘烟火师’——均准确无误。
额外确认:‘园丁’,真实身份‘怪盗’,记录准确。
本次模仿者游戏最终胜利者:棋手,代号‘守墓人’!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一道微弱的光芒笼罩在守墓人身上,他缓缓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意料之中的小事。
紧接着,所有幸存者及已淘汰者的真实身份被一一揭晓,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每个角落:记者,真实身份‘拳击手’;小女孩,真实身份‘流浪汉’;佣兵,真实身份‘银行家’……每一个身份的揭露,都像是在这荒诞的游戏棋盘上,将最后一枚棋子归位。
慕成雪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未能带领侦探团走向胜利,但这一路走来,她凭借拳击手的敏锐直觉和格斗技巧,以及作为记者对真相的执着,确实数次扭转了局势。她看向那个始终沉静如水的守墓人,心中百感交集。有未能阻止所有悲剧发生的遗憾,有对这种近乎冷酷的旁观式胜利的复杂观感,但也有一丝莫名的释然。或许,在这场以伪装和欺骗为主旋律的游戏中,能洞悉全局,精准记录下每一个虚假面具下的真实,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能力。
流浪汉,那个一直以弱小形象示人的小女孩,此刻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脸上的懊恼和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精心编织的污染大计,最后竟会因为两个漏网之鱼和一个几乎全程隐身的记录者而功亏一篑。这比输给模仿者,更让她感到憋屈。
13
现实与幻觉
白沙街疯人院的轮廓开始剧烈抖动,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光影明灭,墙壁、铁栏、枯树,一切都在剥落、分解,化作亿万光点,最终彻底消散于一片虚无。喧嚣与死寂一并远去,只余下绝对的静。
守墓人静立在这片虚无的中央。他手中那本厚实的记录本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被他仔细合拢。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任何方向,只是垂眸,似乎在回味棋局终了的余韵。片刻,他抬手,用指尖轻轻拂过记录本的封面,一个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动作。他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仿佛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对他而言,不过是又一场需要精准计算和耐心等待的对局。他大概在想,人性的轨迹,总是在可预测的范围内,一再重复上演。
慕成雪几乎是从电脑椅上弹射而起,心脏狂跳到几乎要冲破胸膛,咚咚作响,震得她耳膜生疼。手边的咖啡杯被她惊慌的动作带倒,冰冷的液体泼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搞什么……她大口喘着气,眼前还有些模糊,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疯人院那股特有的霉味与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甩了甩头,试图摆脱那不详的幻觉。
她试探性地握了握拳,指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那股属于拳击手的,随时可以爆发的敏捷和力量感,竟还丝丝缕缕地残留在肌肉记忆的深处。这种陌生的力量感,让她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冰冷的现实,还是在那座该死的疯人院里。
电脑屏幕上,《第五》的结算画面幽幽地亮着——模仿者游戏结束,最终胜利者:棋手。那个总是手持铁锹的守墓人角色模型,静默地占据了整个屏幕,背景是白沙街疯人院那扇标志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窗外,晨曦已悄然撕破夜幕,金色的阳光有些刺眼,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混沌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慕成雪深吸一口气,胸腔因剧烈的起伏而有些发痛,她试图平复依旧紊乱的呼吸。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凌乱的桌面,最终落在她常用的那本,用来记录游戏攻略和灵感的笔记本上。
它摊开着,上面却出现了一些绝不属于她的字迹——歪歪扭扭,潦草而急促,像是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写下的。那些字迹用简略的符号和线条勾勒出疯人院东翼迷宫般复杂的地形图,旁边还用颜色深重的红笔标注着几个房间的名称,以及诸如律师目光闪烁、园丁行动轨迹异常、P/F勘探员遗言、小女孩,污染进度计算……之类的短语和可疑代号。
这不是她的笔迹,更不是她会做的记录!她的字迹一向清秀工整,何曾如此狂乱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比疯人院深夜的冷风更甚,顺着她的脊椎骨节节向上攀爬,直冲头顶。这本笔记本,昨晚她结束游戏后明明随手合上,放在了显示器旁,根本没有再打开过!难道是……她猛地想起守墓人在游戏最后,平静地摊开,宣读胜利条件的那本厚厚的记录本。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慕成雪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触碰着那些陌生的,带着某种不祥气息的字迹。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带着疯人院地窖里的阴湿与寒气。医生冷静审视的眼神,律师永远挂着职业微笑的虚伪面孔,小女孩天真外表下令人不寒而栗的诡谲,弓箭手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视线……一幕幕画面,一个个角色,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快速闪过,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不断闪烁的开始游戏的按钮,它似乎在微微发光,带着一种致命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她忽然明白了,棋手那近乎漠然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究竟从何而来。在那种极致的观察、记录与逻辑推演面前,所有的伪装、谎言和所谓的演技,都不过是等待被精准拆解的谜题,和注定会暴露的猎物。
原来……这特么的才是真正的‘模仿者游戏’……她低声说,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莫名的兴奋。
忽然,她像是想通了某个关键的环节,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小的,近乎挑衅的弧度。行啊,守墓人,她对着屏幕上那个静默的守墓人形象,低声耳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跃跃欲试的疯狂,这局,算你技高一筹。不过……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比窗外的晨曦更加明亮和灼人,下一局,咱们走着瞧!
或许,她那本搁置了许久,迟迟未能动笔的新悬疑小说,终于可以起个新名字了。比如,《白沙街的棋局》,或者,《疯人院里的记录员》她玩味地想着,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鼠标,却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化妆镜中,神似记者爱丽丝德罗斯模样的剪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