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江屿白的发梢滴落,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他蜷缩在便利店窄小的屋檐下,单薄的衣服早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雏鸟,无处可去。
他盯着马路对面暖黄色的路灯,水珠在光晕中形成细密的雨帘。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便利店的店员第三次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显然在考虑是否要报警赶走这个可疑的少年。
需要帮忙吗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身侧传来。江屿白转头,看到一个撑着黑色长柄伞的女人。她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发髻松散地挽在脑后,几缕湿发贴在颈侧。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雨夜中依然明亮温暖,像是藏着两盏小小的灯。
江屿白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摇了摇头。他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被人看到这副狼狈模样。
你全身都湿透了,会感冒的。女人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一步,伞面倾斜,为他挡住了从屋檐漏下的雨水。我叫林予安,就住在对面的公寓。要不要去我家擦干一下至少换件干衣服。
江屿白警惕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长得很好看,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本该含情,此刻却盛满了防备与疏离。
不用了,谢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林予安没有勉强,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至少擦一擦脸。
江屿白犹豫了一下,接过纸巾时,林予安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处有几处细小的伤痕。
你多大了林予安问道。
十八。他低声回答,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高中生
曾经是。江屿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现在不是了。
林予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做了决定:这样吧,我家就在对面那栋楼,502室。你可以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干衣服,喝点热的东西。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离开。
江屿白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上。他盯着林予安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个陌生女人的可信度。最终,寒冷战胜了警惕,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予安的公寓比江屿白想象中要整洁温馨。浅色的木质地板,米白色的沙发,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客厅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书籍,茶几上放着半杯喝到一半的花茶。
浴室在那边,林予安指了指走廊,热水已经放好了。我给你找几件衣服,可能有点大,先将就一下。
江屿白站在玄关处,雨水从他身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他看起来局促不安,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我...我还是走吧。他突然说,转身要离开。
等等。林予安拦住他,至少把湿衣服换下来。你这样会生病的。
她的语气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坚持。江屿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跟着她进了浴室。
热水冲走身上寒意的那一刻,江屿白几乎要哭出来。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洗热水澡是什么时候了。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架子上整齐摆放着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女性用的,香味清雅不刺鼻。
他擦干身体,看到门把手上挂着林予安准备的衣物——一件宽松的灰色毛衣和一条运动裤。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穿在身上时,柔软的布料让他有种被拥抱的错觉。
走出浴室时,江屿白闻到一阵食物香气。林予安正在厨房忙碌,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洗好了我煮了姜汤,还有速食拉面,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江屿白站在厨房门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林予安给他的毛衣确实大了不少,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锁骨。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道,声音很轻。
林予安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下:因为下雨天看到淋湿的小狗,谁都会想带它回家吧。
江屿白皱了皱眉:我不是狗。
当然不是。林予安笑了,但你确实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坐吧,面马上好。
他们坐在餐桌前吃面时,林予安才真正看清这个男孩的长相。湿发擦干后呈现出自然的微卷,皮肤因为热水澡而泛着淡淡的粉色,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即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也掩不住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脆弱又倔强,像一株在石缝中生长的野草。
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十八岁的高中生会在大雨天无处可去吗林予安轻声问道。
江屿白的手指紧了紧筷子,然后放下:我被学校劝退了。
因为什么
抑郁症。他说这个词时面无表情,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学校觉得我是个麻烦。福利院也只收留到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被请出来了。
林予安的心揪了一下。她今年三十四岁,是一家设计公司的合伙人,生活优渥但孤独。父母早逝,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她习惯了独自生活。眼前这个男孩的处境触动了她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
你现在住在哪里
江屿白耸耸肩:有时候是24
小时网吧,有时候是医院候诊室。今天本来想去朋友家,但他父母不同意。
你父母呢
死了。江屿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车祸,我十岁的时候。之后在几个亲戚家轮流住,没人愿意长期收留我。
林予安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江屿白,对吧
男孩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校服上的名牌。林予安指了指他挂在浴室门上的湿校服,虽然被劝退了,但校服还穿着。
江屿白低头喝了一口汤,没有回应。
听着,林予安斟酌着词句,我的公寓有两间卧室,次卧一直空着。如果你暂时没有去处,可以住在这里。
江屿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林予安迎上他的目光,你可以住到找到新住处为止。当然,有条件——你得重新上学,或者至少找份工作。我不会收留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人。
江屿白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这个提议的真实性: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也许是因为...林予安思考了一下,我也曾经淋过雨,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但夜色更深。江屿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内心的挣扎清晰可见。最终,他极轻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会尽快找到住处的。
不急。林予安站起身收拾碗筷,明天我带你去买些日用品和衣服。现在,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引导江屿白来到次卧。房间不大但很温馨,单人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窗边有一张小书桌。
浴室柜子里有新牙刷和毛巾,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林予安在门口停下,晚安,江屿白。
林小姐。江屿白突然叫住她,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林予安回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半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坏人不会问这种问题。而且...她笑了笑,我的跆拳道是黑带。
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江屿白站在陌生的房间里,身上穿着陌生人的衣服,躺在陌生的床上。但奇怪的是,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窗外,雨终于停了,一缕月光穿透云层,落在他的枕边。
在入睡前的朦胧中,江屿白想起林予安的眼睛——那双在雨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江屿白的脸上,他猛地睁开眼,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陌生的天花板,柔软的被褥,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茉莉香气——这不是网吧,也不是医院的候诊长椅。
记忆慢慢回笼。雨夜。便利店。那个叫林予安的女人。
江屿白坐起身,手指抚过床单上细小的花纹。房间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他低头看着身上过大的灰色毛衣——林予安的,现在沾上了他的气息。
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着一套新衣服,旁边是一张便签纸:早安,希望这些合身。洗漱用品在浴室,早餐在桌上。——林予安
字迹清秀有力,像她的人一样。
江屿白拿起那套衣服——简单的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还有...他展开那件藏青色的外套,胸口处绣着一所高中的校徽。这不是普通衣服,而是一套校服。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校服。他已经半年没穿过校服了。
浴室里,新牙刷和毛巾已经准备好,甚至还有未拆封的剃须刀。江屿白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青色,嘴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干裂。他看起来像一株长期不见阳光的植物。
洗漱完毕,江屿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那套校服。意外的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予安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腰间系着一条碎花围裙,正在煎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早上好。江屿白轻声说。
林予安转过身,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校服很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目测。林予安笑了笑,我做设计工作,对人体的比例比较敏感。咖啡还是牛奶
牛奶,谢谢。江屿白站在厨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的袖口,林小姐,这套校服...
是附近重点高中的。林予安将煎蛋盛入盘中,我今天约了校长见面,如果你愿意,下周就可以入学。
江屿白猛地抬头: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想继续学业,我们也可以考虑其他...
为什么江屿白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我们昨天才认识。
林予安放下锅铲,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吃早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餐桌上摆满了食物——煎蛋、烤面包、水果沙拉,还有热牛奶。江屿白不记得上次吃这样正式的早餐是什么时候了。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仿佛害怕惊扰这场梦境。
你的情况我跟校长简单说明过,林予安递给他一片涂好黄油的面包,他说只要通过入学测试,可以让你从高三开始读起。
江屿白盯着盘子里的食物,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急忙低下头,咬了一大口面包,机械地咀嚼着。
还有这些。林予安从客厅拿来一个崭新的书包,里面装着笔记本、文具盒和各种学习用品,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选了蓝色。
江屿白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滴眼泪砸在桌面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肩膀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嘿...林予安轻声唤道,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头,没事的。
江屿白猛地抽回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对不起。我...我去下洗手间。
他几乎是逃进浴室的,锁上门,打开水龙头,让流水声掩盖自己的哽咽。镜子里的少年双眼通红,校服领口因为刚才的慌乱而歪向一边。江屿白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
这太奇怪了。他明明已经习惯了世界的冷漠,习惯了被抛弃、被拒绝,为什么这个陌生女人的一点点善意就让他溃不成军
十分钟后,江屿白终于平静下来。他洗了把脸,整理好校服,深吸一口气走出浴室。公寓里静悄悄的,林予安不在厨房,也不在客厅。
阳台上,她的身影隐约可见。江屿白走近,发现她正在打电话,语气专业而冷静:...对,那个方案需要修改,色彩太跳了...不,客户要的是沉稳大气...
察觉到他的存在,林予安匆匆结束了通话:抱歉,工作电话。
我才是该道歉的那个。江屿白低着头,刚才失态了。
人之常情。林予安笑了笑,准备一下,我们十点要去见校长。
你真的认为我能行吗江屿白轻声问,我已经半年没碰课本了。
校长答应给你一次测试机会。林予安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我查过你之前的成绩单,很优秀,尤其是数学和英语。只要稍微复习,应该没问题。
江屿白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复印件——那是他高二上学期的成绩单,他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福利院的社工帮忙找的。林予安解释道,我想了解你的情况。
江屿白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为他做的远比表面上看到的多。她不是一时兴起收留一个流浪少年,而是认真考虑过如何帮助他重建生活。
谢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足够真诚。
校长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人的目光像是能穿透灵魂。江屿白坐在校长办公室里,手心冒汗,校服领子突然变得无比勒人。
林女士向我详细介绍了你的情况。校长的声音低沉有力,考虑到你之前的成绩和...特殊情况,我们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测试题比江屿白预想的要简单。两个小时的数学和英语测试后,校长看着答卷,点了点头:可以跟得上。下周一来报到吧,高三(7)班。
走出校门时,江屿白觉得阳光格外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林予安——她正在手机上回复工作邮件,步伐轻快,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林小姐。江屿白追上她,测试...我通过了吗
林予安收起手机,笑意更深:校长没告诉你吗他说你的数学几乎满分,英语也足够跟上高三进度。
江屿白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林予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庆祝,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吧。你需要自己的东西。
超市里,林予安推着购物车,江屿白跟在她身后,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向导。洗发水、沐浴露、牙刷牙膏、睡衣、拖鞋...购物车渐渐满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林予安拿起两条毛巾,一条深蓝,一条浅灰。
蓝色。江屿白回答,然后意识到这是林予安第一次问他关于喜欢的问题。
收银台前,江屿白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胃部一阵紧缩。这些钱足够他生活一个月了。
我来。当林予安拿出信用卡时,他忍不住说。
林予安摇摇头:等你将来工作了,再还我。
将来。这个词在江屿白心中激起一阵奇异的涟漪。他已经很久没想过将来了。
回到家,林予安帮他把东西归置好。次卧渐渐有了生活气息——书桌上摆着新文具,床头放着蓝色毛巾,衣柜里挂着几套新衣服。
我下午有个视频会议。林予安看了看手表,你自己可以吗冰箱里有食物,晚餐不用等我。
江屿白点点头,看着她匆匆走进主卧,关上门。公寓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手指抚过崭新的床单。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昨天他还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年,今天却有了自己的房间、校服和重返校园的机会。
江屿白打开书包,翻出那些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触感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母亲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温度。
傍晚,林予安还在开会。江屿白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鸡蛋、蔬菜、火腿和一些剩饭。他决定做点简单的炒饭。
当林予安结束长达四小时的会议走出房间时,一股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餐桌上摆着两盘金黄色的蛋炒饭,旁边是一碗紫菜汤。
你做的林予安惊讶地问。
江屿白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林予安尝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很好吃。
在福利院时,我经常帮厨房的忙。江屿白小声解释,阿姨教了我一些简单的菜式。
他们安静地吃着晚餐,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江屿白偷偷观察对面的女人——她看起来疲惫但满足,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你的工作很忙他问道。
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林予安喝了口汤,不过快结束了。
你是做什么设计的
室内设计。林予安笑了笑,就是把冰冷的房子变成温暖的家。
江屿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她的公寓这么...舒服。每件家具、每个摆设都恰到好处,既美观又不失实用。
饭后,江屿白主动收拾碗筷。林予安想帮忙,却被他拦下:你工作一天了,休息吧。
林予安挑了挑眉,但没有坚持。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当江屿白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时,他听到客厅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林予安靠在沙发上看资料,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江屿白犹豫了一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林予安给他买的一本物理参考书。
要毯子吗林予安突然问,晚上有点凉。
江屿白摇摇头,但几分钟后,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林予安注意到了,将毯子分了一半给他:一起用吧。
毯子不大,两人不得不坐得很近。江屿白能闻到林予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洗发水的香气。这种亲密让他心跳加速,却又莫名安心。
你以前...为什么想自杀林予安突然问道,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
江屿白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
不是真的想死。他最终回答,声音很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
林予安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现在呢
江屿白迎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现在...我想试试看。
林予安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对待一个孩子:那就好。
夜深了,林予安合上电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
江屿白点点头,却在她关上门后继续看书到凌晨。他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二天清晨,林予安被一阵香气唤醒。她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煎蛋、烤面包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江屿白站在厨房里,身上套着一条明显太小的围裙,正专注地切水果。
早。他头也不回地说,咖啡是按你柜子里的说明煮的,希望没搞错。
林予安愣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这个昨天还像落水小狗一样的男孩,今天已经能为她做早餐了。
谢谢。她轻声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逐渐形成了某种默契。林予安工作到很晚,江屿白就准备简单的晚餐;早上江屿白起得早,就会做好早餐等林予安。公寓里不再只有一个人的气息,而是两种生活的和谐交融。
周末,林予安带江屿白去见了她预约的心理医生。
只是例行检查。在诊所门口,她对紧张不安的江屿白解释,抑郁症就像感冒,需要专业治疗。
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谈话比江屿白预想的轻松许多。结束时,医生开了些药物,并建议每周进行一次咨询。
你运气很好。送他们出门时,医生对江屿白说,有人愿意这样帮助你。
江屿白看向等在走廊的林予安——她正在看手机,眉头微蹙,显然是在处理工作。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我知道。他轻声回答。
回家的路上,林予安接到一个电话,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什么全部重做但哪个是明天...好吧,我马上回来处理。
挂断电话,她歉意地看向江屿白:抱歉,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立刻回去处理。你自己能回家吗
江屿白点点头:我没问题。
林予安匆匆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江屿白站在路边,突然决定步行回家。他想看看这个即将成为他新生活的街区。
路过一家书店时,橱窗里的一本设计图集吸引了他的注意。封面上是一个极简风格的客厅,干净利落的线条,恰到好处的留白,就像林予安的公寓。
江屿白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翻开了那本书。一小时后,他买下了它——用林予安给他的一周零花钱。
那天晚上,林予安直到凌晨才回来。江屿白本来在沙发上等她,却不小心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给他盖上毯子,关掉了电视。
半梦半醒间,他闻到了酒气。睁开眼,看到林予安站在阳台上,独自喝着红酒,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第二天早上,江屿白比平时起得早。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当他打开冰箱时,发现里面多了几盒速冻食品和几瓶啤酒——显然是他睡着后林予安去买的。
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签:今天出差,后天回来。冰箱里有食物,照顾好自己。——予安
从林小姐到予安,称呼的改变让江屿白心头一暖。他拿起笔,在便签背面写道:路上小心,等你回来。——屿白
这是他第一次写下自己的名字给她看。
江屿白站在便利店柜台后,手指在收银机上飞快地敲击着。入职一周,他已经能熟练地记住大部分商品的价格,动作也比第一天麻利多了。
一共87元5角。他对面前的顾客说道,声音比平时稍微大了一些。店长说过,要确保顾客听清金额。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下班。江屿白偷偷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是林予安出差回来的日子。她已经离开三天了,期间只发过两条简短的信息,说工作很忙。
小伙子,这个便当是不是过期了一位老太太拿着一个饭盒走过来,皱着眉头问道。
江屿白接过来仔细检查:阿姨,这是今天刚到的货,保质期到明天晚上。他指了指标签,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给您换一个。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终于点点头:那不用换了。你是个好孩子,比我孙子耐心多了。
江屿白微微一笑,帮她装好袋子。自从开始在这家便利店打工,他发现自己竟意外地擅长与人打交道——只要保持适度的距离和礼貌,大多数顾客都会回报以善意。
店长田中从仓库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江,今天表现不错。明天早班没问题吧
没问题。江屿白点点头。他喜欢早班,这样下午能赶在林予安下班前回家准备晚餐。
下班后,江屿白没有直接回家。他走进商场一楼的精品店,站在女士配饰区前犹豫不决。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丝巾,颜色从素雅到鲜艳应有尽有。
想买给女朋友吗售货员笑眯眯地问。
江屿白的耳根一下子红了:不是...是给姐姐的。
这款怎么样售货员拿出一条浅蓝色的丝巾,上面有若隐若现的云纹,素雅又不失设计感,适合职场女性。
江屿白摸了摸面料,柔软得像林予安偶尔落在他肩上的发丝。他掏出钱包——里面装着他人生第一份工资的大部分。剩下的钱他计划存起来,将来还给林予安。
回到家时,公寓里一片漆黑。江屿白打开灯,失望地发现林予安还没回来。他把包装精美的丝巾盒子藏在书包里,准备等她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冰箱上贴着新的便签:临时有个客户会议,可能很晚回来,别等我吃饭。——予安
江屿白叹了口气,拿出冰箱里的食材开始做饭。这三天他学会了几道新菜,本想做给林予安尝尝。现在只能简单做个炒饭了。
吃完饭,他坐在书桌前复习功课。下周一就要正式入学了,他不想落下任何课程。物理课本上的公式在他眼前晃动,但思绪却飘向了林予安——她吃饭了吗那个客户难缠吗她会不会又喝酒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江屿白走到窗前,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
他看了看时钟——十一点二十。林予安还没回来,而且她早上出门时肯定没带伞。江屿白抓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第二通,依然没人接。
江屿白的心揪了起来。他快速翻出家里的雨衣——只有一件,是林予安买来备用的。套上一件薄外套,他抓起雨衣就冲出了门。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倾泻而下。江屿白在公交站等了十分钟,却不见一辆车来。他咬了咬牙,决定步行去林予安的公司——大约三公里路程,平时她都是坐公交或打车。
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运动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水坑里。外套湿透了,黏在身上,但他怀里的雨衣还干燥温暖。街灯在雨中形成模糊的光晕,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裤腿上。
四十分钟后,江屿白终于站在了林予安公司楼下。大楼大部分窗口都黑了,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保安认识他——上次林予安带他来取过文件。
找林设计师她应该还在办公室。保安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脸吧,孩子。
电梯上升到18楼,江屿白的心跳随着楼层数字一起攀升。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玻璃门后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林予安的声音带着疲惫。
江屿白推开门,看到林予安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桌上散落着各种图纸和咖啡杯。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屿白你怎么——
下雨了。江屿白简短地说,声音因为奔跑和寒冷而有些发抖,你没带伞。
林予安这才注意到他全身湿透的样子——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运动鞋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水渍。她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小心护着的雨衣上,那件黄色的雨衣干燥如新。
你...走来的林予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
江屿白点点头,把雨衣递给她:穿上吧,雨很大。
林予安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她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水珠,指尖温暖干燥:傻孩子,我可以叫车的。
你电话没接。江屿白低声说,我担心...
林予安这才想起查看手机——两个未接来电,都来自江屿白。她露出歉意的表情:静音了,没听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接过雨衣,却没有立刻穿上,而是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毛巾:先擦擦,你这样会感冒的。
江屿白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林予安看不过去,拿回毛巾亲自替他擦拭。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从发梢到后颈,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两人靠得极近,江屿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咖啡的苦涩。灯光下,林予安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他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纹。
好了。林予安后退一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我们回家吧。
她穿上雨衣,收拾好办公桌。江屿白注意到她的高跟鞋——鞋跟很高,走夜路肯定不舒服。
我帮你拿包吧。他说,接过林予安沉甸甸的工作包。
电梯里,两人沉默地站着。江屿白偷偷瞥了一眼林予安的侧脸——她看起来很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这三天出差一定很辛苦。
工作顺利吗他轻声问。
林予安摇摇头:客户反复无常,方案改了七遍还是不满意。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想辞职。
江屿白惊讶地看着她。在他印象中,林予安总是游刃有余,从未流露出这样的挫败感。
你设计的很好。他突然说,你的公寓...很舒服。如果是你设计的空间,客户没理由不满意。
林予安转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谢谢,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
走出大楼,雨依然下个不停。林予安撑开雨衣,犹豫了一下:这雨衣...够大,我们可以一起用。
江屿白点点头,站到她身边。林予安将雨衣的一半搭在他肩上,两人不得不紧挨着行走。江屿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雨衣面料传来,让他忘记了身上的湿冷。
车很难叫,我们走一段看看。林予安说。
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共享一件雨衣,像两只依偎在树叶下躲雨的小动物。路过一家还亮着灯的甜品店时,林予安突然停下脚步。
吃宵夜吗我请客。她指着橱窗里的提拉米苏,他们家的招牌。
甜品店里温暖干燥,飘着咖啡和奶油的香气。江屿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林予安端着两杯热巧克力和一块蛋糕回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她将一杯推给江屿白,你什么时候开始打工的
江屿白差点被热巧克力呛到:你怎么知道
便利店的名牌。林予安指了指他胸前忘记摘下的工牌,笑道,别忘了,我可是侦探级别的观察力。
上周开始的。江屿白低头搅拌着热饮,早班和晚班交替,不影响上学。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屿白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自己挣点钱。不能一直花你的。
林予安的眼神软了下来:傻瓜,供你上学和生活对我来说不算负担。不过...她尝了一口蛋糕,我尊重你想独立的意愿。只是别太累,好吗
江屿白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出差礼物。
林予安惊讶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条浅蓝色的云纹丝巾。她轻轻抚摸面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今天发工资...江屿白解释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予安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拥抱了他。这个拥抱短暂而温暖,江屿白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结束。
很喜欢,谢谢你。她重新坐下,将丝巾系在包带上,这是我收到过最贴心的礼物。
回程他们幸运地拦到了一辆出租车。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加上热巧克力的作用,江屿白开始昏昏欲睡。他的头不自觉地歪向一侧,最终靠在了林予安的肩膀上。
林予安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她低头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前还微湿的刘海,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到家时,江屿白迷迷糊糊地被林予安唤醒。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公寓,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林予安及时扶住了他的腰。
小心。她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笑意。
江屿白突然清醒了大半,站直身体:我没事...你先洗澡吧。
林予安摇摇头:你先去,全身都湿透了。我去给你找干净衣服。
热水冲走了身上的寒意和疲惫。江屿白站在花洒下,回想起今晚的种种——林予安为他擦头发时的触感,共享雨衣时的亲密距离,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比热水还要温暖。
穿上睡衣走出浴室时,林予安已经准备好了热牛奶:喝了再睡,预防感冒。
江屿白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在杯壁处短暂相触。他注意到林予安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予安姐...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不再是生硬的林小姐。
林予安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应道:嗯
晚安。江屿白轻声说,耳尖微微发红。
晚安,屿白。林予安柔声回应,谢谢你今晚来接我。
躺在床上,江屿白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林予安叫他名字时的语调——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窗外,雨声渐渐小了,但他的心跳却迟迟不能平静。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林予安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浅蓝色丝巾。她想起江屿白浑身湿透却护着雨衣的样子,想起他在甜品店里小心翼翼递出礼物的神情,想起他靠在自己肩上时均匀的呼吸...
她将丝巾贴在脸颊上,面料柔软得像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承诺。
江屿白站在镜子前,仔细调整着领带的位置。二十一岁的他肩膀比三年前宽厚了不少,下颌线条更加分明,眼神中的阴郁早已被温柔的坚定所取代。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肤色越发干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那是他亲手设计的订婚戒指。
爸爸,你好了没妈妈要等急了!五岁的小女孩在门外蹦跳着,小手不停地拍打门板。
马上好,小草莓。江屿白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在正确的位置上。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和林予安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同时也是他们女儿江小安的生日。
走出衣帽间,江屿白弯腰抱起女儿。小安遗传了林予安的眼睛和他的卷发,活脱脱一个小天使。她今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发上别着草莓发卡——她最近痴迷一切草莓造型的东西。
爸爸帅吗江屿白蹭了蹭女儿的鼻尖。
超级帅!小安咯咯笑着,但妈妈最漂亮!
那当然。江屿白抱着女儿走向客厅,那里已经布置好了气球和彩带,餐桌上放着草莓蛋糕——小安指定的。
林予安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父女俩时眼睛一亮。三十五岁的她比三年前更加优雅从容,微卷的长发垂在肩头,淡蓝色的连衣裙勾勒出依然纤细的腰身。她怀里抱着刚满一岁的儿子江予白,小家伙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妈妈!小安从江屿白怀里挣脱,奔向林予安,爸爸说他最爱你!
林予安笑着蹲下身,一手抱住女儿,一手稳住儿子:是吗那我很幸运。
江屿白走过来,先吻了吻儿子的额头,然后在林予安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不止是爱,是全世界最爱你。
这样的告白在三年前的他看来简直难以置信。谁能想到那个在雨夜无处可去的抑郁症少年,如今会拥有这样幸福的家庭
记忆闪回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天——
江屿白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天空飘着和初遇时一样的细雨。他特意请了假,早早来到那家便利店——他们命运交汇的地方。
店长田中已经成了老朋友,配合他把便利店的一面墙贴满了照片:江屿白高中毕业时林予安骄傲的笑容、他拿到设计学院录取通知书时两人相拥的身影、第一次约会时林予安在电影院睡着的侧脸...每一张照片旁边都贴着便利贴,写着江屿白想对她说的话。
当林予安被闺蜜以紧急工作为由骗到便利店时,看到的是满墙的回忆和单膝跪地的江屿白。他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戒指,而是一枚他亲手设计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LYAJYB
2018.3.21,他们相遇的日期。
予安姐,江屿白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坚定,三年前你给了我一个家,现在我想给你一个承诺。我爱你,比爱这个世界还要多。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予安站在那里,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就像初遇那天。她的目光从满墙的照片移到江屿白脸上,这个她曾经收留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可靠的男人。
便利店的灯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晕,恍惚间,林予安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点了点头:我愿意。
江屿白站起身,颤抖着为她戴上戒指,然后紧紧抱住她。田中店长和几个老顾客在一旁鼓掌,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你知道吗,林予安在他耳边轻声说,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门口看到你,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命运把你送到了我面前。
是命运,也是我的幸运。江屿白吻了吻她的发顶,谢谢你当时叫住了我。
他们在一个月后登记结婚,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江屿白已经是大三学生,同时在一家知名设计工作室实习;林予安则成立了自己的小型设计公司,不再为苛刻的客户奔波。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甜蜜。江屿白毕业后顺利转正,两年内就获得了行业新秀奖;林予安的公司也逐渐走上正轨,有了稳定的客户群。他们搬出了那间公寓,买了一套带小花园的房子,但保留了原来的钥匙——那是他们故事的起点。
林予安三十五岁生日那天,江屿白特意请了假,准备了一桌她爱吃的菜。当他把蛋糕端出来时,发现林予安脸色苍白地冲进卫生间。
怎么了食物中毒江屿白紧张地跟进去,轻拍她的背。
林予安摇摇头,漱了漱口,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好像怀孕了。
江屿白瞪大眼睛:真的
经期迟了两周,而且...林予安指了指垃圾桶,这几天早上都有点恶心。
他们立刻去了医院,检查结果确认了这个消息——林予安已经怀孕六周。回家的路上,江屿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抓着林予安的手,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开心吗林予安轻声问,我有点担心...我年龄不小了,而且公司刚稳定...
江屿白把车停在路边,转身认真地看着她:予安,我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至于其他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好吗就像你当年对我说的——每个人都需要帮助,这不代表软弱。
林予安的眼睛湿润了,她点点头,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我们的孩子...会像你一样好看。
希望性格像你。江屿白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腹部,坚强又温柔。
怀孕的过程并不轻松。林予安的孕吐很严重,前三个月几乎吃不下东西;后期则腰酸背痛,经常半夜抽筋醒来。江屿白学会了按摩,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放松背部;他查阅各种孕期食谱,变着花样做她能接受的食物;甚至参加了准爸爸培训班,学习如何照顾新生儿。
曾经那个被林予安照顾的少年,如今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小安出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江屿白全程陪产,当听到女儿第一声啼哭时,这个从不轻易落泪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他剪断脐带,然后亲吻疲惫但幸福的林予安:谢谢你,予安...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林予安虚弱地笑了笑:是我们一起创造的。
有了小安后,他们的生活更加忙碌但也更加充实。江屿白减少了加班,每天准时回家陪女儿;林予安也调整了工作节奏,把更多时间留给家庭。他们轮流给小安讲故事,周末带她去公园,记录她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当小安一岁半时,江屿白突然提出想再要一个孩子。
我想让小安有个伴,他抱着女儿,看着正在泡茶的林予安,而且...我想再体验一次和你一起迎接新生命的感觉。
林予安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好。
于是有了江予白——这个名字是江屿白坚持的,他说这样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会带着林予安的一部分。
爸爸!该切蛋糕了!小安的声音把江屿白拉回现实。她正拽着他的裤腿,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马上来。江屿白弯腰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搂住林予安的腰,走吧,我的公主们。
林予安怀里的予白咿咿呀呀地伸手要爸爸,江屿白接过儿子,一家四口走向餐桌。蛋糕上插着数字蜡烛——3代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5则是小安的年龄。
许个愿吧。江屿白对小安说,同时与林予安交换了一个温柔的眼神。
小安闭上眼睛,小脸严肃地许下心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大家都鼓掌,连予白也拍着小手咯咯笑。
我许愿要一个小弟弟!小安宣布道。
江屿白和林予安同时愣住了,然后相视一笑。这个愿望可能需要再等等,林予安摸了摸女儿的头,现在有你和弟弟已经够忙了。
饭后,江屿白哄睡了孩子们,回到卧室发现林予安正在整理钥匙串。她手上有三把钥匙——他们相遇的公寓钥匙、现在住的房子钥匙,还有一把崭新的。
这是什么江屿白拿起那把新钥匙。
学区房。林予安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去签了合同。小安明年要上小学了,那附近有好学校。
江屿白把玩着钥匙,突然笑了: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连一把钥匙都没有。
现在你有三把了。林予安吻了吻他的下巴,而且每一把都通向一个家。
江屿白搂紧她,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窗外,月光温柔地洒在花园里,那里有小安的秋千和予白即将使用的学步车。从那个雨夜开始,命运的齿轮转动,将两个孤独的灵魂带到一起,创造了比他们各自梦想更美好的现实。
予安,江屿白轻声说,明天我们去趟便利店吧,带上孩子们。我想让他们看看爸爸妈妈相遇的地方。
林予安点点头,手指与他交缠,两枚婚戒在月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