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一边割断他的手筋脚筋,一边回忆过去。
和林修在一起的头两年,他温柔得像一场梦。
可渐渐地,他开始抱怨钱不够用。
便利店那点工资能干什么
他摔了杯子,玻璃碎片溅到我脚边。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多挣点钱回来！
我缩在墙角,手腕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那晚,我默默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去了夜总会陪酒。
第一次卖身的钱交到他手里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抱住我,吻我的额头,说。
婷婷,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从那以后,他的温柔和钱一起回来了。
他给我买裙子,带我去高级餐厅,甚至在朋友面前炫耀我的赚钱能力。
偶尔,我会在他衬衫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
可只要他回家,我就装作不知道。
修修,你爱我吗
我常常在深夜问他。
当然爱。
他总是这样回答,然后翻身睡去。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们总会白头到老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剁掉手指,丢掉婚戒——
那枚他曾经跪着给我戴上的戒指。
啊————！
林修的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他醒了,像一头被刺伤的野兽。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目光从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移到我的脸上,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苏......婷婷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恐惧和困惑。
你疯了吗！
我蹲下身,用沾血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他的冷汗。
嘘,别怕。
我的声音轻得像是哄孩子入睡。
我只是割断了你的手筋脚筋而已,没有砍掉你的手指。
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他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可手腕和脚踝的伤口只是涌出更多的血。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急促,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为什么......
他死死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看清我的脸。
你明明最爱我了不是吗......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歪着头笑了。
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滑到那个黑色项圈上,轻轻一勾。
是啊,我最爱你了,修修,我一直爱你。
我的声音甜蜜又扭曲。
可是,你也最爱我不是吗那为什么要让我痛呢
是你教会了我,爱本来就是要痛的。
5
林修被锁在地下室里已经三天了。
我蹲在他面前,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他的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但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会让他疼得发抖。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恐惧,现在又掺杂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婷婷......
他的声音沙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歪着头看他,手指轻轻描摹他干裂的嘴唇。
因为爱你啊。
他猛地别开脸,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爱你管这叫爱
不然呢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不是一直告诉我,爱就是这样的吗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剪刀,金属的冷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林修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身体本能地向后缩,铁链哗啦作响。
别怕。
我轻声安抚,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动物。
我只是想帮你修剪一下头发。
他死死盯着我,额角的青筋暴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慢慢靠近他,剪刀的尖端轻轻划过他的耳际。
他的肌肉绷紧,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你知道吗
我一边剪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说。
以前我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剪刀咔嚓一声,一缕黑发飘落在地。
那时候,你告诉我......
我俯身凑近他的耳边,模仿着他的语气。
‘婷婷,我这样做是因为爱你啊。’
林修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我刚去夜总会陪酒的第二年。
某天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发现林修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沓照片——
全是我的客人搂着我的画面。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解释。
他甩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往我乳沟里塞钱。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这些只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
苏婷婷,你他妈当我是傻子！
我的后背狠狠撞上墙壁,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我拼命抓挠他的手臂,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松手了。
我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眼泪模糊了视线。
下一秒,他却跪下来抱住我,声音颤抖。
对不起,婷婷,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轻柔得像羽毛。
我受不了别人碰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我怔怔地看着他,喉咙火辣辣地疼。
那时候的我,竟然因为他的爱而感到一丝扭曲的甜蜜。
6
想起来了吗
我轻轻抚摸着林修的脸,指尖沾上他的冷汗。
你那时候说,爱就是占有,就是疼痛。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神躲闪。
那......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歪着头,剪刀的尖端轻轻抵在他的锁骨上。
是因为现在痛的人是你吗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崩溃般吼了出来。
苏婷婷！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我笑了。
是啊,我是疯子。
剪刀缓缓下移,冰凉的金属贴上他的胸口。
可是,这不都是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你喜欢这样的我依赖你,喜欢我离不开你的模样,所以故意接近这样的我,不是吗
林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剪刀的尖端刺入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
他的惨叫声在地下室里回荡,像困兽的哀鸣。
我俯身舔去他伤口上的血珠,轻声呢喃。
你看,爱本来就是这样的,对不对
遇见林修之前,我的世界是一片废墟。
而周启元,就是那个在废墟中找到我的人。
那时的我蜷缩在巷子角落,手臂上满是家暴留下的淤青、伤口,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撑着伞蹲下来,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只受伤的小猫。
跟我回家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抬头看他,他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发梢滴着水,可眼神却干燥而温暖。
我鬼使神差地点头,跟着他走了。
——然后,坠入另一个深渊。
周启元是心理学系的研究生。
他聪明、温柔,擅长用语言编织陷阱。
起初,他像一位耐心的医生,一点点缝合我的伤口。
他会在我做噩梦时轻轻拍我的背。
会在我情绪崩溃时抱住我,说没关系,有我在。
可渐渐地,他的治疗变了味。
婷婷,你今天为什么对那个男生笑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后颈,语气温柔,却让我脊背发凉。
我......我只是礼貌回应。
礼貌
他笑了,指尖突然用力,掐得我生疼。
你知不知道,你的‘礼貌’会让我很难过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
和父亲一样暴力的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那天晚上,他跪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脸道歉,眼泪砸在我手背上。
对不起,婷婷,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受不了别人看你。
——爱。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裹了蜜的刀片,甜蜜又锋利。
后来,他的爱越来越扭曲。
他会在我手腕上系上铁链,笑着说。
这样你就不会走丢了。
他会在我手机里安装定位软件,温柔地说。
我只是担心你。
他会在我和异性说话后,用烟头在我大腿内侧烫一个小小的疤痕。
然后舔去我的眼泪,说。
这是为了让你记住,你只属于我。
我全都忍了。
因为他说。
婷婷,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
我信了。
直到某天,我发现他的手机里存着和其他女生的亲密照,背景是我们家的床。
我颤抖着质问他,他却漫不经心地笑了。
玩玩而已,你当真了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眼神怜悯。
你以为你这样的疯子,真的配独占我的爱吗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他从来不想治好我,也不爱我。
他只想我永远烂在泥里,做一条只能依赖他的狗。
7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
死在我们同居的公寓里,死在我手上。
我用枕头闷死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从震惊到恐惧,最后定格成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他的尸体很轻,轻到我一个人就能拖进浴缸,轻到我还能俯身在他冰冷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说得对......
我轻声呢喃。
我确实是个疯子。
再后来,我遇到了林修。
他和周启元那么像,又那么不同。
他也会温柔地给我贴创可贴,也会在我崩溃时抱住我,也会说我爱你。
可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所以当他向我求婚时,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
这一次,这份‘爱’能持续多久
五年。
原来只有五年。
地下室里,林修的呻吟声拉回我的思绪。
我低头看他,他的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胸膛上蜿蜒的血痕已经凝固。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笑了。
修修,你知道吗
你和周启元......真的好像啊。
婷婷......求求你......
他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狼狈又可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轻轻嘘了一声,拿起一旁的纱布,熟练地替他包扎伤口。
别哭呀。
我柔声说。
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我哭哭啼啼的吗
他的呼吸一滞,眼神逐渐涣散。
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可恐惧却让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
你知道吗
我一边缠纱布,一边轻声细语。
我其实一直很羡慕那个叫‘小晚’的女人。
林修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可以随便打你,骂你,甚至可以切掉你的乳首和手指......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残缺的无名指,那里的伤口已经成了一块丑陋的肉球。
而你却心甘情愿跪在她脚下。
我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声音甜蜜得像毒药。
可现在,你只能跪在我脚边了。
他的喉咙里溢出绝望的呜咽,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终于抓住了只属于自己的、永远无法逃走的东西。
窗外,雨还在下。
而这一次,林修终于彻底属于我了。
8
门铃响了。
我正蹲在地下室里,用湿毛巾擦拭林修苍白的脸。
他的呼吸微弱,嘴唇干裂,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
听见铃声,他的眼皮颤了颤,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
救......命......
我笑了,指尖轻轻按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满意地看着他疼得抽搐。
谁会来救你呢修修。
门铃又响了一次,接着是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女声——
林修！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的手指一顿。
是顾小晚。
林修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疯狂摇头。
他在恐惧,怕我对顾小晚做什么。
我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低头对他温柔一笑。
别急,我这就去请她进来。
门一开,顾小晚就撞了进来。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瘦小。
皮肤苍白得像吸血鬼,嘴唇却涂得鲜红,像刚饮过血。
她的眼睛很大,黑得瘆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笑。
哟,正宫娘娘亲自开门啊
仅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我没说话,侧身让她进来。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洛丽塔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她的目光扫过餐桌上干涸的血迹,又落在半掩的地下室门上,笑意更深。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我关上门,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她歪着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当然是来要回我的狗啊。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啪地弹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你把他藏哪儿了地下室
我笑了,在她走近地下室时转身走向厨房,从刀架上抽出菜刀。
是啊,你要看看吗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时,林修猛地抬起头,眼神从绝望到狂喜,再到更深的恐惧。
小...小晚......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小晚吹了声口哨,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啧啧,真狼狈啊。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项圈,眼神痴迷。
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林修的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
救我......求求你......
顾小晚笑了,转头看向我。
你听见了吗他在求我救他呢。
我握紧菜刀,也笑了。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9
我们几乎是同时扑向对方的。
她的刀划破我的手臂,我的菜刀砍进她的肩膀。
鲜血喷溅在墙上,像一幅扭曲的抽象画。
林修的惨叫声在背后响起,但我们谁都没理他。
顾小晚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掐住我的脖子,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
我抬膝狠狠撞向她的腹部。
她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
我趁机翻身压住她,菜刀抵上她的喉咙。
你输了。
我喘着粗气说。
她却笑了,嘴角溢出血沫,眼神疯狂又兴奋。
是吗
下一秒,我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林修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铁链,用剪刀刺进了我的后背。
我踉跄着倒下,菜刀脱手。
顾小晚趁机翻身而起,一脚踩在我的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真可惜啊,正宫娘娘。
她的鞋跟碾着我的肋骨,疼得我眼前发黑。
你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我呢。
我看向林修,他握着剪刀,浑身是血,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
修修......
我轻声唤他,嘴角溢出血来。
他抖了一下,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顾小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弯腰捡起我的菜刀,对准我的心脏。
再见啦。
刀锋落下的瞬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拽——
我们一同滚下楼梯。
我的头撞在水泥地上,温热的血漫过视线。
顾小晚躺在我旁边,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她的眼睛还睁着,嘴角却挂着笑。
林修踉踉跄跄地爬过来,手指颤抖着碰了碰我的脸。
婷......婷......
他的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的。
原来,他对我还有最后一丝温情吗
我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林修......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下一秒,藏在袖口中的美工刀,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深深捅进他胸口。
林修,等我们一起下了地狱,我们再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我的手指滑落,世界陷入黑暗。
10
三天后,邻居闻到腐臭味报警。
警察破门而入时,三具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男人被割断手筋脚筋,胸口失血过多而死；
一个女人脖子折断,手里紧握着一把菜刀；
另一个女人后背插着剪刀,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早已干涸发黑,像一朵枯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