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葬礼庄严肃穆。
我作为妻子一滴眼泪都没有。
婆婆对我连打带骂
你这个黑心的白眼狼,破烂货,大勇就是被你克的
公公在旁边煽风点火
不给钱,决不罢休,反正是我儿子家,伺候我们也是应该的
我一改二十年的逆来顺受。
我就这么大能力,不满意,那就签断亲书,接回去慢慢伺候
两个老东西当然不情愿。
我嘴上说着为他们好。
却不知只想着弄死他们。
01
胡家村,我抱着满框的脏衣服往河边走去。
家里弟弟妹妹还小,我是老大。
父母每天从早忙到晚,要挣满工分,以满足一家人所需。
我跟同村的大虎哥定了亲,明年就要出嫁。
父母心疼我,在家做做家务带带弟妹,准备待嫁。
小荷妹妹,洗衣服呢
胡强勇突然从身后的树林里窜出来,使劲把我往里拖。
你干什么!放开我!救命啊!
此刻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烈的时候,河边根本没人。
胡强勇凑过来满脸胡茬的脸,一嘴黄牙,满是食物发酵的臭味。
熏得我几欲呕出声来。
我使尽全力,手脚并用却丝毫撼动不了半分。
啪一巴掌把我打的晕头转向。
我嘴角含着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一小时后,我浑浑噩噩回到家。
死丫头去哪鬼混了,喊你洗衣服,衣服丢哪去了
我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妈——,我被人欺负了
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心里满是委屈与痛苦。
柳父面无表情,磕磕手里的水烟袋。
哪家小子,明天我跟你妈上门说说,你跟大虎就算了吧
柳母声音尖利,张嘴就骂。
一定是你不检点,到处窜,可不得给那些流氓混混有了可趁之机
可,是您说小弟拉脏了裤子,现在不洗,家里一股味儿
母亲总有她的道理,把我堵的哑口无言。
随便挫搓不就行了,一眨眼的事儿,干活磨磨唧唧,把人家惹出了火
行了,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明天就把亲事定下来,我们柳家的名声可不能被你败坏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把我定了刑。
这里是胡家村,我们柳家算外来户,他们团结,我们不能留人话柄。
下面还有弟弟妹妹。
母亲一天到晚上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就算嫁出去了,也要时刻想着他们。
弟妹还小,大虎家里没长辈,他挣得都是你的。
我跟你爹老了,将来弟妹就要靠你这个大姐给他们张罗了。
我要嫁人了,他们对我的态度不再是非打即骂。
父母的和颜悦色,终于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有时候忙不过来,大虎哥经常过来帮把手。
明明他们指挥大虎哥干活的时候并不客气。
这不是已经把他当做一家人了么。
为什么美梦总是醒的这么快。
洗澡时,我把皮肤揉搓的通红快要破了皮。
可是心里恶心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我捂着脸,满是绝望。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流言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
我顶着又青又肿的脸在菜园里摘菜。
听说就是她勾引了胡家小子
衣服穿的这么薄,不就是想让人看
摘个菜屁股还一扭一扭的,早看出来是个不老实的
可不是,跟大虎定了亲,还不老实,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就是个勾三搭四的破鞋
呸,真是晦气跟他们家做邻居
大虎哥突然冲了出来。
明明是胡强勇强迫,你们却指责小荷,再胡咧咧,小心我揍你们
一脸凶狠,扬了扬拳头把几个乱嚼舌根的婆子吓跑了。
这是胡大虎,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过段时间就是我们的婚期。
如今却变成了不可能。
大虎哥,你走吧,我俩有缘无分,我已经脏了,配不上你了
我要是扯着大虎哥不放,不说家里父母不同意。
就胡家村那几个老迂腐,到时候扣一个秽乱男女关系的帽子上来。
说不得要把我浸猪笼。
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姐姐是个寡妇,温柔善良,被男人半夜摸进屋子,被族老抓了现行。
那一夜,冷风吹的像刀子一样,像是冻住了所有人的善良。
猪笼里坠上大石头,活生生的姐姐就这样没了。
尸体还要被人侮辱。
臭鸡蛋烂菜叶糊了满身。
五年前我刚满十三,已经是要说亲的年纪。
这件事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承认我贪生怕死,但也不忍心伤害大虎哥。
大虎哥这么好,这么善良。
我不能败坏他的名声,让他下半辈子在别人的鄙视和嘲讽中度过。
我一直恪守陈规,本本分分。
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以前小,总觉得父母辛苦,我干不了活拖累了家里。
又是个女孩,总归力气比不上男人。
总是做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
饭桌上的青菜叶子多夹一筷子都战战兢兢。
自从跟大虎哥定了亲。
父母嘴巴上唠叨的更多了。
但会给我碗里盛的满满的,虽然只有碗底那一层米粒。
桌上的饭菜,每一样能夹好几筷子。
父母不再翻白眼,还热情让我多夹几筷。
我终于享受到了那些哥哥弟弟们口中父母的宠爱。
总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结婚一定要对父母比之现在更好。
毕竟把我养这么大,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02
村里跟我同龄的都是一身红衣,拎着几身破衣服就去了别人家。
父母之前就答应,等大虎哥二十块钱的彩礼送过来。
在一身红衣的基础上多给一块钱嫁妆。
这是八十年代的乡下农村。
一块钱能买很多东西了。
虽说跟城里的姑娘不能比,但人家都是初中高中生。
我仅仅只上过半个月扫盲班的,勉强认识自己的名字。
跟其他大字不识两个,空着两只手去婆家被嫌弃的女孩子,已经好了太多。
我很知足,也曾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象跟大虎哥幸福的婚后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了。
整个人懵懵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荷,跟我走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你信我
我摇头拒绝了。
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妹,日渐衰老的父母。
他们需要我,我不能像大虎哥一样,甩着两膀子说走就走。
我放心不下他们。
我相信只要老老实实按照他们的安排。
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他们消气,就能还像之前那样对我好。
大虎哥一脸失望的走了。
没想到大虎哥来这一趟又给那些婶子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果然是个狐媚子贱货,跟这个上了床,还拉扯着那个不松手
咦~,你是没看到两人那黏糊的劲儿,当着我的面就亲起来了
哇,这么不要脸,我看早晚要浸猪笼
曾经让我噩梦连连的嘴脸,又开始浮现。
我不明白,平时慈眉善目人,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张嘴闭嘴就是我不检点,我破烂货,我勾引人。
都是我的错。
一个巴掌拍不响。
胡强勇强迫了我,为什么挨打受骂的还是我。
我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一切都会步上正轨,相信只要凭借我的勤劳能干一定能把日子过红火。
胡强勇带着父母上门提亲。
彩礼二十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呵呵,都破烂货了,还这么贵,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
胡强勇一脸得意。
说不定小荷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娃了呢
胡母恨铁不成钢打了儿子一巴掌。
我们今天是说彩礼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有娃又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家强勇的还不一定呢
胡父在旁边添油加醋,一脸鄙夷。
村子里到处都说你不检点,我们这么清白的人家娶你进门,真是要被败坏名声了
父母舔着笑脸赔不是。
总归两人已经成事,不能比同村的还要低吧
胡母一拍大腿那就跟别人一样十块钱
说完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总归是我们吃了亏,在这个风头上娶了你家的破烂货
到时候十块钱可要给我带回来八块
我妈不同意,两边开始讨价还价。
最终以彩礼十块,带过去五块。
半买半送,敲定了此事。
胡家父母当然不情不愿,扭头把婚期拖了又拖。
说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不情愿承担骂名。
我的心被揉来搓去。
最终敲定下来,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结了婚就好了。
有了孩子,这些流言蜚语就会自动消失。
他们再也不会伤害我分毫。
一个月后。
我恶心呕吐,确诊有了身孕。
父母着急催着胡家要把婚事办了。
胡家一脸不耐烦。
彩礼八块,嫁妆八块,否则免谈
父母难以忍受,但看着我日渐鼓起的肚子。
家里本就艰难,有了一个食量渐长的大肚婆。
父母愁的整夜睡不好。
半夜把我拉起来。
张口闭口要我将来一定要多拿点东西回来。
要是少了,都不要我进家门。
我木着脸答应。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也只能被按着头答应。
因为爸妈总说别看弟妹还小,等他们长大了就是你的底气。
将来在婆家受了委屈,他们会给我讨回公道。
我信了,对接下来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只要好好过日子,等孩子长大,弟妹成年,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就是不知道每每想起大虎哥失望的眼神,为什么总感觉心里喘不过气来。
03
父母答应了胡家的要求,只求快点把我嫁出去。
婚期确定的很仓促。
今天上门确定,明天就可以整理东西上门了。
既然都是同村,没必要大操大办。
要是被别人说闲话怎么办。
都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好。
将来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就是我嫁人的日子。
有些睡不着,捂着有些发酸的腰在院子里看快要圆满的月亮。
嘭有个人影从院墙外跳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正要尖叫。
小荷,是我,大虎哥
原来是大虎哥,我拍了拍胸脯,平缓下来。
小荷,跟我走吧,孩子我也要,将来我一定会努力干活,不会让你们娘俩饿着肚子
大虎哥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眉眼间满是疲惫,整个人沧桑了很多。
大虎哥,你忘了我吧,真的,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更别说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明明已经做了选择,为什么还是会心疼。
我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老实,明天就是婚期,半夜约会野汉子
这是胡强勇的声音,让我半夜惊醒的存在。
快,大虎哥,你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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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命把大虎哥往屋后茅房顶上推。
茅房比院墙矮一头,这是屋后,那些人在大门口砰砰敲门。
还来得及。
柳荷,你个贱人,敢背着我约会野男人,给我戴绿帽子,你看我打不死你!
我吓得一个哆嗦,鼻涕一把,泪一把。
哀求还犟在原地的大虎哥赶紧走。
别哭了,你哪次求我,我没有答应你,这次也一样
说完深深看我一眼。
迅速翻过去,再也不见了身影。
外面不堪一击的大门被胡强勇撞破。
人呢,自己家女儿在院子里偷汉子,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倒是睡得挺香
我鼓起勇气犟嘴没有,我没有偷汉子
胡强勇两眼一蹬,给了我一巴掌。
哎,大勇,你发什么混呢,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万幸有人眼疾手快托了我一把,我瑟缩着肩膀,万幸没有晕过去。
父母匆匆起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是站在我这一边。
要不然再让他们找个什么理由,连彩礼都不给了,该如何是好。
那边是茅厕,小荷应该是起床上厕所,真不是偷汉子
旁边人七嘴八舌,有信的,有不信的。
胡强勇阴着脸,往茅厕那边溜了一圈,拉着脸,挥挥手把人带走了。
都是造孽啊母亲一拍大腿,恨恨瞪了我一眼。
都是你个贱蹄子惹的祸
我捂着脸,泪水打湿了前襟。
沾惹上高高肿起的脸颊,让我翻来覆去,整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胡强勇推着自行车来接我,注意到我的憔悴。
原本有些和煦的面容瞬间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野男人呢
自行车都不让我做,让我跟在车子后面绕村子两圈。
被所有人嘲笑了彻底。
胡强勇的强势跟温柔体贴的大虎哥完全不同。
我第一次在心底问自己,这样的选择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但是在进入到胡家那一刻,公婆拉着我的手,和蔼可亲希望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时。
我再一次否定升起的疑问。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肚子怀的就是他们儿子的亲生骨肉。
只要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勤奋一点。
表现得好,大家都会把这件事淡忘,日子总是越过越有希望的。
只是没想到,那样的好脸色并不是给我的。
而是外面那么多客人,总要做做样子。
毕竟这个媳妇是怎么来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院里的客人一走,公婆和胡强勇拉着脸训了我半天。
散落一地的垃圾还有桌椅碗筷,催着赶着要我抓紧时间收拾。
说这是他们家族新媳妇,进门来都要做的。
我信了,弯着腰从白天洗到黑夜。
后面腰疼的受不了,还没缓两下,就被婆婆阴阳怪气。
这才第一天,一点活磨磨唧唧干半天,往后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胡强勇在旁边嗑瓜子,果壳散了一地。
想着才扫干净的地面,欲言又止半晌,根本没那个胆量开口。
好不容易收拾完,还没歇口气,催我做晚饭。
都是我墨迹,才让他们饿着肚子等了半天。
你这煮的什么,猪食么
胡强勇一拍桌子,把才端上桌的才倒了我满头满脸。
公婆在旁边嘴巴上嗔怪浪费了粮食,眼里的幸灾乐祸不容忽视。
我们两个没有感情基础,可能胡强勇一直都是这样,往后两人磨磨性子就好了。
谁知道这只是我苦难的开始。
04
肚子小的时候,给公婆端茶送水,伺候胡强勇穿衣吃饭。
肚子渐渐大了,有些力不从心。
三个人开始不加掩饰的嫌弃。
总说家里多了一个白吃饭的,把他们家吃穷了不说,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破鞋。
胡强勇现在出门,还被别人嘲笑讽刺。
我以为结了婚就是一家子。
根本没想到在外面是一家子,在里面我就是那个可以任意欺负的外人。
孩子没生出来,因为顾忌着总归是他们孙子。
张口闭口就是你要知足,外面打媳妇的多了。
你败坏了我们大勇的名声,也就只让你做做家务,你别身在福中不知足。
之前打你,还不是因为你到处勾搭男人,不老实。
这媳妇啊,就是打一顿,才能跟自己男人一条心。
等我艰苦把孩子生了下来,他们一看是个女孩就再也不做人了。
月子都没让做,不顾我还流着血的伤口,把我往灶台上推。
都是这么过来的,肚子不争气,还这么矫情
要你还想吃我们胡家的饭,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干活
要是那天惹了我们大勇,把你们娘俩卖出去,再给大勇娶一个
我背着没满三天的女儿,忍着身体上的痛苦。
咬紧牙关边哄女儿,边做饭。
公婆三人把才端上桌的才翻来覆去的挑剔。
肉呢,我记得还有一块腊肉呢,是不是被你们两个赔钱货偷吃了
我跟个老妈子一样,站在桌边,怯懦开口。
之前您要求顿顿有肉,从过年到现在,前两天已经吃完了
胡强勇摔了筷子,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
敢跟我妈顶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身上的疼痛远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不留情面说打就打,被门外的邻居看笑话来的丢脸又痛苦。
说实话,带着肚子嫁进来,许是胡强勇真有这么两份喜欢。
生孩子之前,跟我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晚情动之时,总是对着我的脸亲了又亲。
生了孩子,我犹如鲜艳的花朵般迅速枯萎。
同睡一张床都不情愿,总是叫嚷爸妈给他娶了个鬼夜叉。
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以前不能比,看着河边干枯萎靡的自己暗自落泪。
身材走样,头发枯黄,脸颊干瘦,精神萎靡,有气无力。
但这样也好,两人分床睡,总还能清净几分。
之前他不顾我大肚子狠命折腾我,我实在恐惧跟他做那种事。
自己跟孩子饥一顿饱一顿活得艰难,也没有多余的吃食送回娘家。
平时爸妈根本不让空着手来的我进家门。
只有过年这样的重大节日,公婆觉得不拎礼物丢他们的脸,才挑拣最拿不出手。
没人要的发潮的饼干或者化了一半的糖果。
黏糊糊粘连在塑料袋上,扣半天都吃不到嘴里。
每每这时,母亲都会气的抄起扫把想要把我娘俩赶出门。
都是我死皮赖脸哀求,要是没吃饭被赶回去。
我仅存不多的尊严,又会被公婆撕开,按在地上狠命羞辱。
一开始受委屈,总想着爸妈的话。
回娘家跟他们诉苦,幻想着他们能为我出头。
但迎接我的却是,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我盼啊盼,总算迎来了孩子的出生。
他们又说,是你肚子不争气,他们娶进来的媳妇不能生孙子。
你对不起他们,家里家外多干点也是应该的。
还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说我在娘家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把他们家的福气都哭跑了。
有这个时间在这哭,还不如想想怎么怀儿子来的重要。
我又有了希望。
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不是因为娶的女人不能生儿子,让他们丢脸,才会这样对我。
对,只要生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
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不能比现在还煎熬。
晚上面对胡强勇赤裸裸的嫌弃,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堪与恶心。
软着声音跟他商量,再想要一个孩子的打算。
胡强勇勉为其难答应了。
每次都是匆匆敷衍了事。
十天半个月一次,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开始,又急匆匆结束。
还没到七年之痒,早已相看两厌。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外面的野花总比我这样死气沉沉又呆板没有女人样,来的吸引人眼球。
一开始外面有女人闹上门,公婆嫌丢脸,还会教训胡强勇,敲打一番。
时间长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别的女人闹上门,就算跟我无关,总能借机奚落我两句。
张口闭口就是吃白饭的,不下蛋的母鸡。
要不是他们儿子还没定下性来,容着你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从一开始还会委屈解释,到后面的面无表情,冷心冷情。
沉默寡言到就算他们找理由打我一顿泄气,我都没有吭一声。
我终于死心,再也没了希望。
命运如此不公,像以前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也总是像我一样残缺不敢。
我也终于明白,这样的身子再也没了当妈妈的可能。
所有人都指望不上,女儿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可是一开始,我对孩子并不好。
长到八岁,公婆爸爸非打即骂。
我还盼望着能生儿子。
在女儿身上并没有多少关注。
等幡然醒悟才发现,孩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喊妈妈了。
一天到晚总是缩着小小的身子,寂静无声,躲在一边。
我想带女儿去医院看看,公婆翻个白眼。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女儿金贵,没病没灾的去什么医院,不要钱啊
家里都是公婆管账,我眼睛都要熬坏,辛辛苦苦赚的钱也会被他们搜刮走。
想到孩子小声对我说出的祈求。
我鼓起勇气孩子这么大了,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在家里也没有同伴,送去学校是不是能好一些
婆婆逮到话茬就阴阳我。
她一个孤单是谁的错,还不是你让我们老胡家断了香火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还想上学,想屁吃
为了唯一的女儿,我再次鼓起勇气,被胡强勇一脸凶神恶煞吓退。
上什么学,总归过两年就可以嫁出去了,你再叽歪,就把你们赶出去
我缩着脑袋,吓得两股战战。
娘家不待见,根本不让进家门。
要是被休,我跟女儿一定会流落街头。
现在这世道,流落街头的哪有女人。
就算是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也会被人拖进被窝,先生两个孩子再说。
我这样的身子,孩子生不出来,到时候还不是被人随意折磨。
我也就罢了,女儿还小,我们娘俩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早晚横尸街头。
没过两天,就有政府部门的人上门动员,鼓励大家把适龄孩子送上学堂。
价钱不贵,我省吃俭用,多接点活,也能供得起。
主要是他们说的话太有诱惑力了。
供养成功,找个好工作,那就是跨越阶级,成为上等人的唯一途径。
上等人啊,那是不是永远不愁吃喝。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还不用下地干活。
为了孩子的未来,我开始加班加点。
现在除了一家子的开销,还有女儿的学费。
05
女儿小学毕业,成绩优异,考上了镇上最好的初中。
胡强勇却想着村里三十多岁的鳏夫,出三百高价彩礼娶媳妇。
三百呢,我们家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大不了到时候给你五十,总行了吧
我跟女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眼看女儿要被抓走,卖给那个比当年的胡强勇还要猥琐不堪的老男人。
我疯了,拿着砍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闹进了公安局。
胡强勇骂骂咧咧,没了刚开始的强势,眼里有了几分忌惮。
我尝到了甜头,在他们把我指使的团团转的时候,拿出砍刀跺在案板上邦邦响。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次数频繁,所有人就没了感觉。
我再一次故技重施的时候,被胡强勇一拳头狠狠锤上了后背。
疼得我眼冒金星,躺在床上三天没能起来身。
外面公婆添油加醋,说我拿砍刀要砍死他们老两口。
一时间所有风言风语,眼里的鄙视和嘲讽,像是刀子一样往我身上扎。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传到学校,女儿被老师无故挑刺受了好一番奚落。
我心如刀绞,局势又开始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我的妥协,让他们又开始作起妖来。
初中三年,每年都要闹一场,总是找各种离谱的借口要把女儿嫁出去。
我不要脸皮,从乡政府闹到镇政府。
从政府闹到公安局。
只要能让女儿有学上,不单是我的脸面,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乐意。
女儿初中毕业,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我兴奋的三天没睡好。
女儿想要让我陪读,两个人在市里租个小房子。
就随便找个工作,也比在家里熬瞎了眼睛来钱多。
又说她已经去市里观察过了,只要我答应跟她走,绝对没问题。
我有些胆怯,但想到女儿在市区上学,孤零零一个人,总需要人陪着才能放心。
反对最激烈的公婆理由很充分。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谁来做,鸡鸭鹅猪都要伺候,这些活谁来干
我们老了,指望不上你们,白养你这么大了
公婆明明才四十多岁,就开始倚老卖老准备养老。
胡强勇在一旁倒是无所谓。
他在镇上的工作已经干了十来年了,是断不可能辞职陪读的。
女儿上学,他不用出钱,不用出力。
将来出人头地,受益人也有他一份。
就算将来考不上大学,高中生总是比文盲值钱的多。
女儿鼓励的眼神,让我时隔多年再次跟他们唱了反调。
我眼睛有些不行了,给人家做的衣服,基本上每一件都要退回返工
爹娘年龄也大了,要不然等我找到工作,全都寄回来,家里这些弄不动就不养了,累坏了身子不值得
这话还是女儿教的,结合之前公婆造谣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差点影响到女儿。
吃一堑长一智,还是我从女儿小学课本上学的。
小时候最渴望拥有的,在拿起课本的那一刻,又重新燃起了想法。
有次被女儿撞见,我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儿却鼓励我,活到老学到老。
只要有心,就算七老八十又怎么了。
我废寝忘食,如饥似渴。
但家里繁重的家务和女儿的学费,时常恨不得把人掰成两份来用。
这一次找他们对峙,我们娘俩探讨半天。
用每个月的工资终于换来了短暂的自由。
在学校旁边,步行足足要一个小时的地方,找了个二十平的小单间。
工作是女儿同学帮忙找的。
城市清洁工,说白了就是扫大街的。
我觉得有些丢女儿的脸,但女儿却笑称。
这是给政府干活,五险一金齐全,将来还有退休金,我妈可是端上了铁饭碗
拿着第一个月三百块钱的时候。
我泣不成声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正要把钱寄回去,被女儿阻止。
他们怎么对你的,你忘记了,别傻乎乎真以为他们过得有多艰难,家里五口人,真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就只有我和你而已
是啊,我竟还没有未成年的女儿看的清楚明白。
这钱给出去了,他们也不会念你的好,你今年三十出头,被那两个磋磨的像是跟他们同龄
妈,你听我的,就寄回去二十,我爸也有工资,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我照做了,就说城市里面物价高,花销大。
还要给女儿攒学费,等将来工资涨了,再给他们多寄点。
逢年过节,也不回去,回去要请假,请假没钱拿。
公婆不想一个月连二十都没有,打电话说不要我们回去。
正好躲个清闲,回去也是给他们当苦力使唤。
整整三年,我们娘俩省吃俭用,不但上完了高中,还攒出来了大学一年的学费。
明明三年没回去,却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
胡强勇带着公婆闯进我们出租屋。
拳打脚踢拽着头发,把我们娘俩强行拖回了老家。
反正都是赔钱货,邻村一个三十岁的愿意出两千做彩礼,我们收了,明天你就收拾东西直接过去
轻飘飘就把女儿十几年的辛苦全盘否定。
我顶着鼻青脸肿哀求,他们毫不动容。
把存折上将近四五千块钱巨款,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欢喜。
个老不死的烂破鞋,老子打了你十几年,还没打服是吧,还敢藏工资,二十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你当老子是吃素的,放长线钓大鱼,存了这么老些,正好给爸妈养老,我的烟酒钱也有着落了
女儿给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就算不赞同父亲的做法,但他们娘俩不是对手,只能另想办法。
爸,我才参加的高考,很有把握,要不等过两个月拿到通知书再说呢
胡强勇虎着脸,摆手刚想拒绝。
又被女儿接下来的话说的心思一动。
我知道你们养我不容易,但是大学生可比高中生值钱,要是对方好说话,愿意把学费出了让我上大学
将来出来找个好工作,我让你们都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就像爸说的,放长线钓大鱼,把目光放长远,三八五百全家只能吃一顿好的,将来我学成,顿顿大鱼大肉
说完,话题一转,又列举了一条完全不能拒绝的理由。
就算他们不愿意,学费钱也不用你们出
学校有大学生助学贷款,到时候,我多贷个几万,学费只要几千,到时候都拿回来给爸买酒喝
一般的酒我们也看不上,就买好几百一瓶的茅台怎么样
好烟好酒还有大饼在前面勾着,总算让胡强勇这个吝不塞点了头。
只要让胡强勇点了头,公婆反对,也只是叽歪两句。
这三年,我除了上班时间,其余都用来读书考试,充实自我。
就算拳头打不过这恶毒的一家,再不会向以前那样。
自怜自艾,内耗自己。
女儿说可以多买点烟酒回来,让他天天喝,顿顿灌。
见效太慢,两三个月解决不了问题。
想到家里那头哼哼直叫唤的大肥猪。
我灵光一闪,有了好主意。
烟酒是能败坏一个健康的身体,但那要大成本。
存折被他们搜刮走,女儿手上的钱是用来上学作生活费的。
只有这三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再也作不了妖了才行。
06
娘三个把我们母女俩限制在家里。
现在只有胡强勇一个人上班,打着为公婆身体着想的口号。
顿顿青菜,两人闹得人尽皆知说我抠门
我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钱都在你们手里,想吃肉,也得给钱啊
胡强勇上了一天班累得要死,哪有心情跟我掰扯,痛快给了钱。
我拿着钱顿顿大鱼大肉,公婆又告状说败家。
胡强勇眉头一皱。
每天买菜,有荤有素还有晶莹剔透的大肥肉,我们吃肉,你吃素,不要再闹了
我面无表情,正中下怀。
素菜只能清炒,上面有别的味道,很容易觉察。
荤菜就不一样了,重油重盐。
只要调料加的好,狗屎照样味道好。
一个多月后,三人体型迅速膨胀,一个个跟之前胖了两三倍不止。
膘肥体壮的胡大勇跟人起了争执。
反应不及,意外被机器搅断四肢,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我不可置信,这么大的惊喜突然把我砸蒙了。
我跟女儿匆匆把胡强勇往医院送。
转头哭晕在工厂门口。
出了这样的大事,工厂领导也想息事宁人。
最后,工厂赔了十几万,加上同事赔的六万。
一下到手二十万,我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当然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
我哭的声音嘶哑,上气不接下气。
公婆两个不管不问,还想分走胡强用的赔偿款
我一改二十年的逆来顺受
要钱可以,胡胡强勇跟我离婚,孩子我带走。
签个断亲书,往后再没瓜葛。
公婆当然不情愿接这个烫手山芋
大骂我白眼狼,心肠黑,
转头又死皮赖脸占便宜
担心我把他儿子那点赔偿款败光。
胡大勇也不喜欢父母总是把我使唤的团团转,这样他自己就得不到多少照顾
拉屎拉尿喊半天我才能来给他擦洗。
我任劳任怨,等待着什么。
接下来女儿的录取通知书也拿到手了。
是市里有名的大学。
村里给我留下的回忆没有一点值得我留恋。
我哄着女儿安心上学,等半年后,我就脱身去找她。
善良是施暴者的帮凶
十几年前那个善良的柳荷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受法律约束。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人前也没有心思办酒席。
我继续好酒好肉猪饲料的喂着。
胡强勇躺在床上继续胡吃海塞。
倒是两个老家伙没了以前的胃口,一顿饭下来吃不了多少,根本没效果。
没两个月,体型又翻了倍的胡强勇半夜翻个身,从床上撅下来,头着地,噶了过去。
等中午我打着哈欠起床,发现送医院已经晚了。
敷衍着把胡强勇的后事办了。
两个老东西指着我,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我表情淡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两个老家伙上了年纪,也没坚持多久。
因为高血压高血脂问题,天天往医院跑。
生怕他们住院期间缓过来了。
我不辞辛苦,一日三餐把人伺候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神色沉重下了病危通知书。
两人中风,手术效果不大,没有意义。
我倒是无所谓,直接摆手不治了。
两人没有退休金,吃喝全靠儿子贡献。
这十几年我没见过胡强勇的工资,老两口一贯节省,倒是手上存了不少。
还是他们抢走我的存折,要把钱取出来放到他们自己的存折上,我才借故瞟了一眼。
他们表面上责怪我花钱大手大脚,吃肉的时候可不含糊。
胡强勇没了,老两口死命往肚子里塞,决不能便宜了这个烂破鞋。
要不然我的猪饲料炒大肥肉,效果能有这么好
外面的人都说我孝顺,老东西吃东西没节制,一身病也是自己造的。
就是可惜了我年纪轻轻的守了寡。
怎么会可惜,我倒是觉得这样刚刚好,正和我心意。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我把房门紧闭,每天照常买菜买肉。
把躺在床上的两人人伺候的嗷嗷叫。
两人有任何不满,我直接棍棒伺候。
中风又怎么了,又不是断手断脚。
干些力所能及的,总比躺床上三天饿九顿强得多。
出去告状也可以。
我一个人伺候你们两个,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你们要是不满意,那我就找保姆伺候。
到时候挨打受气,还要看人脸色,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娘家爸妈听说赔了这么多,跑过来打秋风。
爸妈,不是我不给你们,公婆天天往医院跑,还要吃进口的好药,还有孩子的学费,每天钱哗哗的流出去,根本入不敷出
我也没有个正式的工作,当年你们哄着我嫁过来,说好将来弟妹长大,挣了钱会对我这个姐姐好
爸妈脸色一变呸,你回娘家给我们拿了什么好东西了,怎么有脸问我们要钱的
我在所有人面前,哭丧着脸。
公婆吃药后续还要保养,一点不能停,根本吃不了两年
钱给了你们,我怎么办,孩子上学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啊
一开始眼红嫉妒的,纷纷转头安慰我。
没两个月,公婆脑梗发作。
我面无表情,拖到两人彻底没反应了,才着急忙慌把人往医院送。
刚送到医院,直接就不行了。
我花两个钱,把后事包出去。
上午送的医院,下午办完丧事。
宾客前脚走,我后脚收拾了东西去了市区。
在女儿大学附近用赔偿金买了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等将来女儿结婚了,也有自己的底气。
我还干着扫大街的活,只要守好那一亩三分地,是比一般工作轻松自由些。
小荷!!!
我也惊诧,面前的竟是大虎哥。
看穿着像是附近工地上的工人。
我心里苦涩这么多年没见了,去我家喝一杯,认认路
正好女儿今天放假在家,以前过得最痛苦的时候,他没少给女儿偷偷投喂。
现在有条件了,就当是报答他了。
你这些年过得好么
我自嘲一笑胡强勇有了他的报应,公婆去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活的开心
大虎哥展颜一笑,两边的小酒窝。
还是二十年前,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模样。
女儿见到大虎哥也很高兴,背地里没少鼓动我,想要我俩重新在一起。
我打听好了,大虎叔一直单着就为了等你,天时地利人和,迟了二十年的幸福,妈你不能在错过了
像是印证女儿的话,大虎哥说跟女儿一见如故。
总是在女儿休假在家,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爸这二十年,招惹了多少女人,凭什么就一定要你为他守身如玉
他走了,你单身他也单身,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问题
见我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定,直接一剂猛药。
老家的房子我可没打算要,等有时间就回去把房子卖了,往后在这里定居
是啊,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要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大虎哥再次上门的时候,被女儿鼓动着表了白。
我这个样子,不值得这么好的你
我知道我可耻的心动了。
是我对不起大虎哥在先,又怎么还配得上他。
你值得,我这二十年就是为了等待此刻最好的你
结婚证拿到手的那一刻。
我满含泪水,紧紧握着大虎哥粗糙的大手,再也不愿分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