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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上缺了一大块肉,以一种奇怪的爪形吊在胸前。
自从离开沈家后,我跟着狼群回到了森林。
又碰到了好几个前来调研的动物学博士,他们惊叹于我对动物的了解和能号令动物的本领。
高薪聘请我加入了国外知名的生物保护研究所,在全球各个大学开讲座,声名大噪。
我偶尔才会回到森林木屋小住两天,由于路途艰险周遭全是悬崖峭壁,每次回来狼群都守在我左右。
我讶异地看着沈图南,没想到他能一个人闯入这里,还能恰好碰到我也在。
只是,他为何要寻到此处来
沈图南一看到我激动得腿软站不住,差点跌下悬崖。
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眼神定定地盯着我,倏地泪流满面。
我坐在头狼背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哪来的野人
沈图南慌张地擦掉脸上的污秽黑泥:是我啊,月影,我是沈图南,对不起,是我听信颜欢的谗言,才害了你。
现在颜欢死了,你放心她死得很惨,我已经替你好好教训了她!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是颜欢死时被拍下的无码照,被各种猛兽啃食得四分五裂。
我没有接过,只玩弄着手中的狼尾巴,等他说下一句。
我当然知道颜欢的下场会是怎样,她以为号令动物的根本在骨笛。
可是骨笛对通灵的人来说只是个工具,没有骨笛我照样有其他方法发声与动物沟通。
沈图南小心翼翼地从心口拿出一尘不染、亮闪闪的金丝罐:
月影,这是你狼母的骨头,我做梦都想把它带给你,今天终于愿望达成了。
听他说完我沉着眸子。
当初将沈家翻了底朝天都找不到,原来是被沈图南拿走了。
众狼闻到了罐子中熟悉的气息,立刻朝着沈图南扑了过去。
一只白狼冷冽地盯着沈图南,嚎叫着将金丝罐衔回恭敬地放在我手中。
另一只面露狠色叼起沈图南的脖子将他甩到空中,又重重砸在地上。
众狼张开血盆大口时,我轻轻地挥了挥手,他们立马退到我身边弓背俯首。
沈图南眼中燃起了火焰般的亮光:月影,我死不足惜,能死在你的狼下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可没想到你会舍不得我死,以后我们——
我打了个哈欠: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他们被你肮脏的血污染了。
我可不想他们被冠上吃人的罪名被射杀。
何况还是吃沈图南这种腌臜。
你滚吧,该送的也送到了。
不顾他在背后急切地呼喊,头狼驮着我带领狼群一跃飞进了森林深处。
自那以后,无论我何时出现在这里,都能看到沈图南的身影。
他从来不敢主动跟我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期待我能施舍一两句话,哪怕只是对狼说。
他就像长在了山林里一样,渴了就仰头喝雨水,饿了就捡身边的烂果子腐肉吃,比当初跟着狼群长大的我还要惨。
为了躲避猛兽他在晚上爬到树顶休息,却又摔了下来。
也有人无意间发现过他,看他不人不鬼的样子差点吓破胆。
也有好心人想打119想救他,可他紧紧地扣住地上的尖石,哪怕手掌全被划破也不肯放手离开,甚至还要咬来帮他的人。
我不走!我要等她!你们别想抓我离开!
久而久之大家只当这是个野疯子,没人管他了。
沈图南再也没有力气支起身子,浑身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他看着盘旋在天空上的几只秃鹫,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可他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再见我一次。
于是他咬着牙坚持了整整七天,秃鹫早就等不及了,已经先从腐败的地方下手。
直到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余光中瞥到百米外我模糊的身影,沈图南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一股腐败难闻的气息传了过来,我皱了皱眉,拍了下狼头。
头狼立马转身,带我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我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百米外的秃鹫齐刷刷俯身冲下。
再也不来这儿了,熏得想吐。
就这样吧,一切早该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