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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的话,方沉眠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的发白,青筋毕现,良久我才听见他干涩的嗓音。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后果。
我定定地看了他的脸片刻,然后一直绷紧的脊背突然无力的松了下来。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我闭了闭眼睛,勉强才压下眼睛里的酸涩。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方沉眠的喉结微微滚动,漂亮的眼睛低垂下来,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
我没法说出来。
我讽刺般看了他片刻,忍不住笑了。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看见我的表情,少年肉眼可见地染上仓皇,他朝我走进了一步,然后蹲下身抬头看我。
这不是我的本意......
再也无法忍耐。
我猛地打断他的话,注视着倒映在少年眼底的血月,我扯开嘴角,缓缓开口。
不是你的本意,这样对你来说还不够是吗
伪装成睡神,真是个好主意。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死神。
月光在少年眼底寸寸碎裂,如同浮冰入酒,即刻就消融在深不见底的暗色中。
看到方沉眠的表情,我心中了然。
我猜对了。
他真的是死神。
少年沉默地站起身,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寒意与暗色从他身上涌出,顷刻间就吞没了周边的一切。
寒意一点点爬上我的皮肤。
方沉眠站在我的面前,他笑起来,青白的烟雾四散,漂亮的眼此刻寡淡如寒玉。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迎着他的目光开口,分毫不让。
很早。
他身上死寂一般的寒意,家里渐渐枯萎的植物,还有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三个月的约定。
方沉眠高高挑眉,唇色鲜红得刺目,上挑的眼里满是晦暗明灭的笑意。
他俯下身好整以暇看着我,脸上带着明晃晃毫不掩饰的恶意。
所以你准备怎么样呢,徐医生要逃跑吗,毕竟我可是死神呢。
我没有立刻回答。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起头直视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笑起来。
不,正好相反。
你别想从我手里偷走任何一条生命。
我和方沉眠,突然成为了对手。
他还是寸步不离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我忙碌着拼劲全力救治病人。
而他抱着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我做的一切。
我也不再随时随地都想昏睡了。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把之前的异常当作是方沉眠玩的手段花样。
我每天都在医院待到深夜,医院里的人都对此很震惊,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微微偏过头,果然看见少年散漫倚着墙,目光淡淡地看过来。
于是我的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回答。
这不是害怕医院里多了些奇怪的人吗。
然后少年低低的笑意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等到我完成所有要处理的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我下意识转过头,却没有看见方沉眠的身影。
往常不论多晚,他也会在我身边看着我。
怔了一瞬间,我自嘲一笑。
还真是习惯了他跟在身边了。
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什么人,整个医院都寂静地有些可怕。
走着走着,我的手脚突然就开始发凉。
这条走廊。
我一直走不到尽头。
往常一分钟就可以走到尽头的走廊,此刻无限向前蔓延,头顶幽微的绿色灯光打下来。
有种诡异的氛围。
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脚步没停,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我的目光飞速流转,最终却一无所获。
还来不及失望,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从发间一点点流入我的衣物。
我抬腿就想要向前跑,下一刻,医院的走廊却骤然消失。
我猛地落入水中。
突然入水,我拼命挣扎,但是这水却是异常的冰凉和粘稠,彻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四肢百骸。
不过片刻,我就再也无法行动,被迫睁着眼,看着自己缓缓向黑暗的水底沉下去。
意识渐渐混沌,水中的光线在我的眼里模糊开一片茫然。
我闭上眼,身体最后的力气也被抽干。
就这样任由自己沉没。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间,好像有人用力抱住了我,然后一点点带着我向上游去。
我无意识贴紧了来人,本能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
我听见他轻柔的声音。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