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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虫将季景离彻底吞噬的那一刻,裴衷之的亲卫终于冲破瘴气,将浑身是血的二人护送出林。
为首的副将小六第一个发现倚在枯树下的二人——洛明昭用染血的裙带死死扎住裴衷之肩头的箭伤,自己的手腕却还渗着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暗红色的琥珀。
夫人!赵诚滚鞍下马时踩碎了满地虫尸。洛明昭抬头,凌乱发丝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先救将军。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却仍固执地掰开裴衷之紧握她衣角的手指。直到亲卫将裴衷之抬上担架,她才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等到洛明昭醒来,她腕间伤口已经结痂,而裴衷之的高烧也在老军医精心照料下渐渐退去。
三个月后,裴衷之披甲上阵,率军直接夺回我军城池,连破十三城,直逼北狄王庭。
北狄人还想依靠冰层结界负隅顽抗,当他的长枪挑落狄王金冠时,河面的冰层突然迸裂,吞没了数百名北狄精锐。
那天的河水红了整整七日。
北狄献上的降书用金粉写着永世臣服,但裴衷之只要了良驹万匹、白银万两。
签订休战条约那日,边境集市突然响起琵琶声——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自发唱起了《破阵乐》,都对裴衷之感恩戴德。
捷报传回京城那日,御史台正在焚烧季景离的私人物品,他临死前交出的城防图,虽助大梁一举攻破北狄防线,却未能洗刷他的恶名。
朝堂之上,他依旧是人人唾骂的奸相,史书工笔,只留一句——权倾朝野,终遭反噬。
一年后,漠北草原。
洛明昭骑在马上,银甲早已换成素衣,长发随风扬起,再不是当年那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雀。裴衷之策马跟在她身侧,手里握着她刚采的药草,嘴角噙着笑。
看够了吗她侧眸瞥他。
看不够。他答得坦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草屑,一辈子都看不够。
远处,夕阳将草原染成金红,牧民的孩子追逐打闹,笑声随风飘远。
暮春的牧场飘起炊烟时,两人在溪边捡到只折翅的雏鹰。
洛明昭为它接骨疗伤,裴衷之则每天带去鲜肉。
它该走了。三个月后的清晨,她看着痊愈的苍鹰盘旋升空。
裴衷之从身后拥住她:漠北的鹰,折了翅也能再飞起来。
夕阳西沉时,他们策马奔向更远的草场。洛明昭突然加速,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群沙雀。裴衷之望着她飞扬的衣袂,想起多年前在侯府初见——那时海棠纷飞如雪,而如今大漠长风万里,再没有什么能困住她的翅膀。
洛明昭望着天际,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站在海棠树下、满心满眼都是季景离的自己。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裴衷之察觉她的出神,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她摇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在想......幸好。
幸好她挣脱了囚笼。
幸好她等到了真正值得的人。
裴衷之低笑,扬鞭策马,带她奔向更辽阔的远方。
漠北长风万里,余生再无别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