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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千然站在大门口,笑得灿烂。
周晏礼疯了一样跑上前去,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力气大到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贺千然就要飞走了一样。
然然,你......
周晏礼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贺千然的脸上,贺千然一脸委屈地躲进他的怀里。
旋即,贺千然将纤细的手指指向了我。
周哥哥,就是江晚,我根本不是跳入冰窟自尽,是她妒忌我怀了你的骨肉,还举报江家谋反,生生将我推进冰窟的!
若不是我运气好被救出来,我只怕是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贺千然哭得断断续续,精致的妆容也被哭花了。
周哥哥,江晚犯下的罪,就让她的家人来还吧。
我听说圣上最近正在筹备军需,这活死人偶要是上了战场,你说是不是能以一敌百呢
她说出来的话像是三尺冰寒,将我冻在了原地,我忍不住捂着剧痛的胸口,大喊着不是我。
可我看着周晏礼越来越黑的脸,和他紧皱的眉头,我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是啊。
周晏礼怎么可能信我呢。
贺千然此时的死而复生,几乎已经冲击掉他所有的理智了。
江晚,你竟然真的想杀了我的然然!
来人,把江家剩下那几个老不死的给我抬上来!
周晏礼额头上的青筋一直在跳着,我死死抓住了他的袖袍。
周晏礼,我求求你,我承认是我嫉妒她,是我想杀她,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了!
周晏礼将我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点点掰开,我的指甲划伤了他的手指,鲜血在我们的指缝中交汇,他依旧没有开口。
我的父母被按在地上,消瘦的身躯像是已经被折磨了很久。妹妹也似乎受到过折辱,衣衫破烂,浑身都是大片的淤青。
此时的他们眼底满是绝望,失焦的眼球中已经再也映不出我的笑脸了。
父亲似乎还有些神智,他嗫嚅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冲我说了一句话。
好孩子,别怕,父亲不疼。
我跪在地上,却被周晏礼死死按住,不允许我靠近他们一步。
贺千然拿着一把尖细的骨刀,一步步向着他们逼近。
母亲的脖子被割开,温热的液体喷了我一脸,这鲜血的温度,像是母亲最后一次拥抱我。
我匍匐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就像当年周晏礼冒着大雨跪在我家门口求娶我的那天一样。
周晏礼的神色有些松动。
可是贺千然又哭了,她捂着肚子,声声泣血:周哥哥,我们的孩子没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啊。
我抓着贺千然的腿,不住地哀求: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你放过我的家人好不好
周晏礼看向我,眼底的温度变得冰冷无比:你欠然然的,这辈子没有还清,你不准死。
来人,继续!
就让江晚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她的面前变成活死人,才能牢牢记住这次教训!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父母和妹妹被当做屠宰场的猪一样被切成一块一块,重新被拼装成活死人偶,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耳中传来一阵阵刺痛,就好像是家人的亡灵在我的耳畔低语,我再也听不见其他的任何一种声音。
我踉跄着站起身来,拔出了周晏礼身边的佩剑,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剜去。
周晏礼吓了一跳,他伸手想要阻拦我,却还是晚了一步,鲜血顺着我的胸口,一滴滴砸在了地面上,和我家人的鲜血融为了一体。
周晏礼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全是紧张。
江晚,你疯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我拼命挣扎开他的怀抱,趴在地上,蘸着满地脏污的鲜血不断地写写画画。
我和周晏礼曾经都是第一傀儡术师的徒弟。
我天赋比他高,做的东西也更加灵巧,可为了周晏礼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甘愿将自己所有的锋芒全都藏在心底。
师父当年可能早就看出来他心术不正,所以将秘术后半本书交给了我。
周晏礼只学会了如何制作和训练活死人偶,却唯独不知道,活死人偶死后的怨气冲天,若不以禁术压制,只怕方圆百里将再无活口。
我趴在地上,狼狈地沾满浑身的鲜血。
抬起头,冲着贺千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能是我此时的状态太过于骇人,吓得她往后倒退几步。
符号完成后,我坐在地上,念出了最后的术语。
周晏礼看着此时的我,眼里全是骇然的陌生,他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了解过我。
被我画过的地方开始淡淡地泛着黑光。
恨意既成,不死不休。
今晚的周府屋顶,将不会再有一片完整的砖瓦。
我转过头,浑身鲜血,笑着看向他们。
胸口的剧痛和失血让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