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七年的男友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恨我的模样,一个是爱我的模样。
某天,我不小心偷听到许令色打电话。
什么时候动手
地址是A栋307,目标是我女朋友……
他居然蓄谋雇人杀我。
是这样的……我怀疑她是伪人,越早动手越好。
甚至为了杀我,不惜诬陷我是伪人。
许令色在白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我决定离开的这一夜,他变回了那个与我相识于微末,陷入热恋的少年。
他灼热的身躯紧紧贴着我,对我诉说年少时甜蜜的情话,认真地说:
没关系,小兮,我们可以分手……
1
屋外风声雨声雷声交叠,我独自坐在客厅,没有开灯,电视屏幕的光照着我忧郁的脸。
屏幕上播着一则新闻:
今日可能有伪人潜入城里,请民众发现端倪即刻上报,防卫部将二十四小时待命……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的心脏一紧,认出了许令色敲门的节奏,飞快上前把门打开。
许令色显然淋过雨,我正要责备他怎么不带伞出门,他快一步责问:
黑不溜秋的,怎么不开灯
我说:忘了。
然后看到许令色身后学生打扮的女人。
许令色越过我,拉着她的手进入客厅,头也不回地说:这是我妹小轻,你见过的。
我确实见过。
大概在一年前,由许家筹备的一场家宴上。
许乐轻是许令色的养妹,皮肤白皙,容貌出众,深得许家宠爱。
家宴上许乐轻一袭月白旗袍,端庄温婉,出尽了风头,任谁也看不出她曾出自孤儿院。
直至今天看到许乐轻,我才意识到她的身材有多好。
一只手压着湿透的制服短裙,掩不住玉脂修长的腿,身上衬衫短袖贴得紧致,勾勒出傲人的曲线。
我不过多瞧了她几眼,许乐轻低垂着湿漉漉的双眼,好像被我欺负一样,一副可怜小白花的模样。
叶、叶姐姐……打扰了,你不会生气吧
许令色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小轻淋了雨,让她住一晚而已,你不要多想。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也没问他们淋雨的原因,找了套衣服扔给许乐轻,回房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将醒未醒之际,我习惯性摸旁边的床榻,空荡荡的,我就知道许令色去了隔壁客房。
他去找许乐轻了。
内心的裂缝变得大了些,我也没想太多,雨声是最好的安眠曲,我再度陷入睡眠。
之后我似乎醒了一次,鬼压床一样没法彻底清醒,迷迷糊糊看到床边有一个人。
我张了张嘴,想叫许令色的名字,没能出声。
接下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感到胸口很闷,很想踹开许令色。
他有好多年没有这样抱我了,此刻我只觉得恶心。
然后我梦到了很多高中时的片刻,第一次写情书、约会……在楼梯间的初吻……
都是和许令色一起。
我流着泪醒来。
窗外雨停了,正是接近黎明的时刻。
昨晚那个拥抱也是一个梦吗
2
一大早我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还以为许令色在洗澡,经过时浴室门正好打开——
我脚步一顿,只见许乐轻裹着浴袍站在那里,水润的肌肤冒着雾气,上面遍布痕迹。
她害羞地看了我一眼,矫揉造作:叶姐姐,可以再给我一件衣服吗
我面无表情地扔给她一件白花裙子,说:把房间收拾好。
许令色昨晚一定过得很爽吧
我一眼就看到玄关处正在系领带的身影,默默走过去,一看到许令色,一些画面从脑海中掠过,充斥着欲望的、刺激的一幕幕……
男友在隔壁房间出轨的时候,我却梦见热恋时美好的一幕幕。
恶心。
我突然觉得反胃。
小兮,你醒了许令色有点慌张,因为我醒得比平时早。
那个……小轻待会会自己回去,晚上有个聚会,你陪我去怎么样
他好像为了掩盖什么而转移话题。
许令色大概忘了,我很讨厌参加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聚会。
我轻轻地说:最近有伪人潜入城哦,晚上还要出去吗
许令色没理我。
酒吧里,觥筹交错。
因为我不喝酒,默默在角落里喝雪碧。
许令色还是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只是我这次没有坐在他身边。
许哥,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啊嫂子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许令色说:别管她,大姨妈来了。
一群人正在玩牌,过了一会儿,门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我抬头一看,许乐轻来了。
身上还穿着我给她的那件连衣裙,因为码数不太合适,更加凸显了她的身材。
我说这群人把我挤到角落干什么呢。
原来许令色身边的位置,早就留给了许乐轻。
许乐轻就像一只肥美的羊进入了狼群,惹得狼群躁动起来。
许哥,你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子,真有福气啊！
许令色:咳……别瞎说,是我养妹。
原来是这样！不过许哥,有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看许小姐也挺喜欢你的！
许乐轻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那帮狐朋狗友们完全无视我这个正牌女友在场,嬉皮笑脸地怂恿许令色开后宫。男人本色罢了。
哎呀……叶姐姐,原来你在啊。
像有一根针刺入大脑,趁着众人的目光转移在我身上之前,我将玻璃杯撂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起身离开了包厢。
3
许令色甚至都没追出来。
我有点好奇,七年前在学校里处处维护我的那个少年,跟现在浸染了世俗气息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没有出来挽留我,只发来了信息。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大家高高兴兴的,你给谁甩脸色呢】
我飞快地回:【昨晚你跟许乐轻在客房干什么呢】
对面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发来新的信息:
【管那么宽,我也没说过要娶你啊。】
脑袋嗡嗡作响,我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曾经我有多喜欢许令色,现在就有多恨他。
至少这一瞬间,我很想杀了他。
我将事情捅到了许令色的父母那里。
许令色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被许父一个电话召回家,到了晚上,许母打来电话。
小兮,阿令这孩子就是贪玩,他爸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他那晚只是喝多了酒,把小轻认成你了,所以……
我就知道许令色会撒谎,没好气地问:那许乐轻说了什么
许母:小轻确实喜欢阿令,但她年纪还小,哪里懂这些事情啊小兮,你就原谅一次吧！
……
我刚挂断电话,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陌生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竟是许乐轻。
接近宵禁时间,她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只有我们两个的场合,许乐轻直接不装了。
叶兮,你干脆把令哥哥让给我吧
男人都好色,喜新厌旧,你留着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做什么呢
我很好奇许乐轻来这里的目的,皱眉道:你到底图什么
我图钱啊。许乐轻笑得一脸天真,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哥吧你长得不差,再找一个爱你的男人不就好了
我死死盯着她:你是伪人吗
许乐轻愣了下,旋即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过了一会,她笑了起来:
哦,我忘了,你是被你叔叔捡来的孩子……跟我差不多的出身嘛！你也想争许家的家产
4
我让许乐轻滚了。
家里藏着一把手枪,如果许乐轻是伪人,我当场就能把她杀了。
我将事情捅到许家那边,许令色肯定很生气。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在亮着,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一场暴风雨。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智能电视设置了自动关机,所以现在客厅一片黑暗。
迷迷糊糊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想大概是许令色回来了,没有吱声。
许令色扫视了一眼客厅,因为沙发背朝门,没有看到我,他点了一根烟,走到阳台。
隔着落地帘,我听到他打电话的动静。
什么时候动手
地址是A栋307,目标是我女朋友……
动手他在说什么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是这样的……我怀疑她是伪人,越早动手越好。
这下我彻底清醒了。
屋里没有开灯,许令色平时挺怕黑的人,为什么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开灯
趁着许令色还在通话,我蹑手蹑脚离开了沙发,回到房间。
睡裙已经被冷汗打湿。
许令色要杀我……
甚至不惜诬陷我是伪人。
我太害怕了,生怕许令色知道我在场,第一时间就逃离了现场。
我应该多偷听几句。
许令色雇佣的杀手什么时候行动
我得……赶紧离开。
熟人往往是最容易作案的,何况这个恶魔是我的男朋友。
5
潜入本市的五名伪人已有四名被击杀,如有见到举动奇怪的人请立即上报……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
我一夜没睡。
许令色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一大早走进来跟我说:今天给你请假了。
我的心沉进谷底,却不能表现出丝毫害怕,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许令色的声音极冷:你就爱打小报告是吧
我不服气:你也知道丢脸,还干这种事。
呵。
许令色冷笑,将毛巾甩在床上,瞪了我一眼。
要是这么不爽,你也可以出轨啊,整天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
他转身。
我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气的,我冲着许令色的背影叫道:
许令色,我们没有必要互相折磨,我们分手！
许令色脚步一顿,咬牙挤出一句:我拒绝。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
从我说出分手二字时我就已经输了。
这七年,相识,相恋,相伴,到两看两相厌,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怀念少年时期的我们。
许令色故意给我请假,自己一个人去了公司。
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留我独自在家等杀手上门。
趁着天还亮着,我立即收拾好东西,戴上伪装,匆匆离开家。
刚迈出门槛,突然腹部一阵剧痛,我捂着肚子蹲下。
我本来胃就不好,一整晚的焦虑导致肠胃炎发作,结果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再度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我挣扎着爬起,暗叫不妙,突然愣住,发现自己正在床上。
小兮,你胃不好,好好休息。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僵硬地抬头,看到许令色走进房间。
我……没能成功逃跑。
昏睡期间好像被灌了药,我的胃舒服不少,但还是隐隐作痛。
他居然没给我下毒
更奇怪的是,许令色为什么突然那样笑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夹杂着几分担忧,已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许令色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我下意识往床头缩去。
许令色微微一顿,叹气:别怕,有我在呢。
他一下子上来抱住了我,我哑着嗓子挣扎:你……干什么呢！
许令色将我抱得更紧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还记不记得高中时你在课堂上突然胃痛,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是那种会强撑到下课的犟种……
……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我放弃了挣扎,三魂悸动七魄不安。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从前。
许令色松开了我,转而捧着我的脸,他的手冰凉,在这一刻,并没有令我感到恐慌。
那张脸多了几分青涩,好似当年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含羞带怯的双眼将我望着。
我一下子流下泪来。
你到底……我就知道,眼前这个不是那个想要雇佣杀手杀我的绝情男人。
一个羽翼般轻柔的吻落在额头。
许令色温柔地将我拥进怀里,灼热的胸膛仿佛将我融化,他咬着我的耳朵,带着哭腔说:
没关系,小兮,我们可以分手……
我沉浸在震撼与错愕之中,没有注意到淡淡的血腥气。
许令色雇佣的杀手,横尸在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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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早上醒来,我头疼得很。
昨晚发生的事好像一个梦——我见到了少年时期的许令色。
看着空荡荡的床,不敢相信我有妄想症,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客厅,许令色的气息早就消失了。
空气中有清洁剂的气味。
我开车到了公司。
许令色见到我很吃惊,表情仍是淡淡的,径直经过我身边:我劝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他为什么吃惊是因为见到我还活着吗
昨晚,他明明跟我说可以分手。
昨晚那个许令色到底是谁
我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许令色脸色煞白,没有看我:加班,所以在公司休息了。
办公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许乐轻迈着愉快的步伐走来,才发现我在场。
咦,叶姐姐也在
看来许乐轻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肯定没少来。
许令色径直绕过脸色很差的我,留下一句:
傍晚有一场家宴,不要迟到。
许令色和许乐轻已经开始当着我的面,手挽手并肩离去。
他们毫不在意公司里其他人的眼光,因此流言传得越来越快,我已经没办法待在岗位了。
许总这是换了一个新女友吗
不……听说叶秘书仍是许总的女朋友,这是当着她的面找新女友呢,他们吵架了
叶秘书这种控制欲强的人,哪个男人受得了啊我看那个小妹妹不错,嫩得能掐出水来,原来许总好这口。
这世道总是对男人过于宽容,明明出轨的是他,受到排挤的却是我,明明谁都清楚我是受害者。
我打算请辞。可没想到,许令色不仅不愿意分手,连工作的自由也不给我。
也许……许母可以帮我。
我没跟许令色同行,开车去了许家。
这些年许母跟我关系不错,见到我来很是高兴,亲密地挽着我的手:孩子,委屈你了。阿令有时候不懂事,你得将他看紧点。
我不知道怎么跟许母说打算和许令色分手的事。
这时,许令色带着养妹回来了,开着那辆他最喜欢的法拉利。
我悄悄背过身,眼角余光瞥见许母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她根本不在意许令色和许乐轻之间的事。
这一刻,我感到从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右手默默握紧。
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出身低微,因为有许令色这个男朋友,一路顺风顺水。
但是,有一天许令色不再喜欢我了呢
我这才醒悟过来,这场家宴,是许令色故意做的局。
他为了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宴上只有我一个人外人,许家人言笑晏晏,而我沉默地在一旁喝酒。
许令色的目光透过玻璃杯朝我望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眼神好像在说:
你哪里都去不了,叶兮。
7
小兮,小兮……
因为晚宴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虽然知道许令色有可能安排了杀手等着我,我还是选择了回家。
除了这里,我没有可去的地方。
半夜,有人在床边轻唤着我的名字,那是许令色的声音,温柔的音色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形影不离的日子。
我流着泪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我看到许令色就躺在我身旁,温柔地抱着我。
你是谁……你不是许令色……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对方紧紧地搂住我,仿佛一放手就会失去。
严格来说,我是那个曾经深爱着你、对你始终如一的许令色。许令色将脸埋在我的脖颈,闷闷地说。
怎么可能……我无力挣脱身上的男人,熟悉的荷尔蒙正在逐渐点燃我的感情。
如果他真的是许令色的话,那……
我们分手吧。我忍不住抽泣,不要再折磨我了,如果我们的感情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请你放手吧……
许令色露出痛苦的表情,嘴唇在我耳边轻颤:对不起,小兮……我对另一个我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你。
我轻轻地哭出声。
许令色的唇蹭过我的脸,将眼泪舔去,灼热湿润的触感令我身躯颤抖。
小兮,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杀了他……
我被吓到了,拼命摇头:我认识的许令色,不是这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反而搂得我更紧。
这一夜许令色都在安慰我。
我想起刚上大学时,许令色陪着肠胃炎发作的我留在医务室。
胃痛了一宿,他一直将我搂在怀里,替我揉肚子。动作轻柔,温暖的触感在肚皮扩散,虽然时不时痛得厉害,我都没有吱声,许令色在身边就是莫大的安慰。
时间是最残酷的。
曾经炽热纯粹的感情,随着时间流逝变得一文不值。我还在怀念过去,他已经转身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许令色,我恨你……
我曾经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更恨仍旧爱着你的我。
我回应了少年许令色的拥抱,抬头寻找他的唇,男人的身子猛然一颤,更加用力地回吻……
8
翌日,许令色一大早就在发疯。
他指着凌乱的床单,双眼发红问我:叶兮！你干了什么！
我还没睡醒,吵得我脑壳痛,慢腾腾爬起来,看见床尾附近许令色一张阴沉的脸。
我左看右看,心想:果然,他一到了早上就不在了。
我大概摸索出许令色的出现规律。
注意力回到许令色身上,只见他气得脸红,额角青筋暴跳:我不在的时候,你跟谁在一起告诉我！
我轻笑,许令色有什么资格这么生气
你不是说我也可以出轨吗我故意撩了下头发,扯了扯被子掩住胸前的痕迹,这个动作果然刺激到许令色。
为什么那么生气我不过是效仿你所做的,另外找一个男人而已。
那一瞬间,许令色看着我的眼神有点陌生。
我的心微微刺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反而觉得庆幸,这段感情也不是无法割舍嘛。
所以,他是谁
很难得的,在许令色脸上看到了扭曲的表情。
叶兮,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想报复我而已！你这是在作践自己！
许令色是知道怎么戳中我雷点的,忽然诡异一笑,眼神变得冰冷:说到底,你还是离不开我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男人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相伴七年,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也太懂如何去伤害对方。
我直视许令色,一字一顿:我爱他。
许令色面上浮起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有一丝的动摇。
……小兮,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跟你没有关系,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我开始收拾东西,头也不回,我今天就搬出去。
许令色抓得我的肩膀生疼,我不得不对上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
我还没同意分手！
谁管你同不同意,我单方面宣布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敢！
我心脏一紧,这样子的许令色让人感到陌生。
不过,他早就不是我熟悉的那个许令色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结果我被锁在房间里。许令色气冲冲地去公司了,扬言要扣我的档案,不允许辞职。
我又饿又渴,手机也不在身边,但是我并不着急。只要许令色不提早回来,到了晚上,他就会出现。
可我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
他来了。
9
我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许令色。
门锁响动的声音刺激我的耳膜,我迅速从地上爬起,看到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与许令色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多了几分稚气。
小兮,你受苦了。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我肩膀上的红痕,那是许令色掐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我冲着许令色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许令色愣了一下,拉着我的手,说:小兮,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大概以为我会拒绝,一副苦恼的表情,却没想到我脱口而出:好,我们离开这里。
因为这句话,他带着我从一座城市跑到另一座城市,一点停留的时间都不给。
很奇怪。
许令色没有自己的身份证,过安检的时候,我瞥到他使用的是其他人的身份证,可惜没有看清姓名。
也不知他是怎么通过面部扫描的。
下了飞机之后,我打开手机一看,几十个来电,全是许令色打来的。
还有几条短信,用强硬的口吻威胁我,要我赔违约金之类的……许令色现在完全不折手段。
还在妄想掌控我。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搞定这一切。身后的男人轻轻抓着我的肩膀,呼吸打在耳边。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
他雇来杀你的杀手,已经被我杀了。
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似有几分埋怨:要不是你不希望我杀他,我早就……
我问:你到底是谁
小兮,跟我来。
他带着我来到城郊一座别墅,最后进入他的房间,刚迈进门,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吸引。
大大小小的照片贴在墙上,全是关于我的……甚至连上学时的照片都有。
许令色轻轻扶着我的肩,自然而然地谈论起我们从高中时结缘,以及曾经在A大生活的细节。
我难以置信,如果他不是许令色,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和许令色之间的回忆
小兮,你只要把我当那个爱着你的许令色就好。他的笑容天真无邪。
我凝望那双熟悉的眼睛,右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说:如果我,不再喜欢许令色了呢
许令色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呆愣在原地,长而微卷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他的感情如此炽热如此纯粹,我的心仿佛要烧起来。
正在这时,许令色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小兮。
我在叔叔这里,你不想听我说话,叔叔的话总要听吧
我咬咬牙,他说的是蒋叔叔,将我带大的人。我将他视为亲生父亲。
很快,叔叔的声音传来:小兮,你又跟令色吵架了你们好好聊聊吧,这么多年的感情……令色已经知道错了,你快回来吧。
叔叔,我……
我犹豫抬眼,许令色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小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有点怕许令色,因为现在的他干得出雇凶杀人的事,叔叔被他找上,恐怕是一种威胁。
我答应回去,挂掉电话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不是来自许令色的。
【防卫部】
10
我让许令色留下,决定独自回去面对这一切。他不放心,我告诉他我有筹码。
许令色没说什么,朝我挥挥手。
回到A城,我没有直接去叔叔家,反而去了许家。
许母看到我来,高高兴兴地迎了过来:小兮,你和阿令什么时候决定好结婚的真是瞒得我们好辛苦！
我愣了一下,我没说要和许令色结婚啊。
阿姨,你好像误会了。我的面色淡淡,开门见山:其实我是来通知您,我和许令色已经分手了。
许母一下子脸色煞白。
叶兮！
许令色从屋里大步走来,来势汹汹,先是瞪着我,见我不为所动,神色才缓和下来。
我没有同意分手,你不要无理……
我抱着双臂:你不是有许乐轻了么
许令色摇头:我只把她当妹妹……
许乐轻正好出现在门边,听到这句话,差点跌倒。
我看了眼许母,缓缓说道:那么,雇佣杀暗杀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令色瞬间脸色煞白。
许母也被吓到了:小兮,别胡说啊！你们好了这么多年,阿令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作势欲走,许令色连忙过来拉住我,声音颤抖地说:小兮！我没……我没打算杀你！真的！
我知道你在沙发上睡觉,那天故意打电话给杀手,只是为了吓吓你……
我直视许令色的眼睛,冷冷道:我能信么杀手明明来了,要不是有人截胡,我早就是一具尸体！许令色,是你践踏我们七年的情分！
许令色突然死死抓着我的手腕,目光如炬:难道是……那个潜入我们家里的男人做的
许母面色惨白,身子往后一趔趄,许乐轻连忙过来扶着她。
阿令,你真的……
许乐轻的视线徘徊在我和许令色之间,连忙转移许母的注意力:妈妈,你看,叶姐姐还藏了男人在哥哥家里呢！您可别怪哥哥行事偏激,是叶姐姐先出轨的！
……她可真会煽风点火。
许令色闻言神色犹豫看了许乐轻一眼,不等他们一家向我发难,我放出一段录音。
11
叶兮,你干脆把令哥哥让给我吧
男人都好色,喜新厌旧,你留着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做什么呢
我图钱啊。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哥吧你长得不差,再找一个爱你的男人不就好了
……
这下轮到许乐轻脸色变了。
一个勾引兄长,利欲熏心的女人,乃是许家最忌。她完全没想到我会录音。
许母气得发抖,指着许乐轻鼻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好、好好好！
许乐轻哭得梨花带雨,扑通一声跪下,抓着许母的衣摆摇晃:妈妈,录音是假的！录音是假的！这是叶姐姐陷害我的手段！
许令色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许乐轻见许母不理睬,转而去求许令色,后者一甩袖,将她摔倒在地上！
这家人也真是好笑。
他们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我了,我转身就走,许令色连忙追了上来——
小兮,别走！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直爱的是你！原谅我,好吗
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时候,完全没想过雇人杀我时、跟养妹上床时我会变得怎么样。
我甩开许令色的手,郑重地为这段七年之久的感情画上句号:
从今往后,我们只能是陌生人了。
不……不行！小兮,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令色无法接受,一而再再而三阻拦我,我忍不住爆发: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令色咬牙:
我不信,你跟我七年了,那个男人才来了多久就走进你心里了
他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他能像我一样照顾你吗
为什么不能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许家别墅大门前,四人同时往右边望去,一辆劳斯莱斯不知什么时候停在那里。
一个衣冠楚楚,气质出众的男人笑着朝我走来。
我正觉得眼熟,许令色颤抖着声音:是你……！容淮！
12
容家是许家的死对头,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容淮。
容淮朝我眼神示意,让司机开走了我的车,然后拉着我的手,将我送上了劳斯莱斯。
容淮身边带了很多保镖,许令色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上了别人的车,消失在他的视野。
车里的空气很舒适,我坐在副驾驶座,端详着容淮的侧脸。
沉默的气氛很快被打破:你又换了新身份啦
容淮微微一怔,笑了起来:小兮,我没想到你会认出。他笑得很开心。
后来,我们回到了B城,还将叔叔接了过来,彻底断掉和许家的联系。
在容淮的连番施压之下,许令色终于同意我辞职。
我在B城过上了新的生活。
容淮问我要不要到他的公司工作,我拒绝了。那时我正在找新的工作。
容淮的眼神有点受伤,大概觉得我开始疏离他了。
小兮……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你坦白。
其实……我不是容淮。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就算要进容氏集团,我也得靠自己的实力。
他欲言又止,眼睛望向我的时候总是泛着微光。
其实我知道他是伪人。
潜入城里的五个伪人,四名被击毙,只有一名至今没有下落。
他轻易就能变化其他人的模样,这是伪人天生就拥有的能力。
他告诉我,容家独子容淮死于谋杀,于是他接受了容淮最后的愿望,顶替他活下去,维护好容氏的名声。
我脱口而出:你的特殊能力是夺取别人的记忆,对吧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局促不安地抓着衣摆,右手在微微抽搐。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对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是许令色,也不是容淮,原本的你……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吗我想知道。
我上前轻轻捧着他的脸,他的眼神变得温柔,我们的额头贴到一起。
我……没有名字。他的语气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慌感,不过我有代号……他们称我为Z。
也许想起了逃亡的经历,他痛苦地流泪:小兮……如果你要报警的话……
我没关系……
我只有你了。
而我的回答是,落在他唇畔的一个轻柔的吻。
13
Z并不知道,其实我也是半个伪人。
我从小就生活在人类的城市。
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母亲被杀之后,父亲难以承受巨大的悲痛,选择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伪人离开荒芜潜入人类的领土,本就要经历一连串挫折,何况人类对伪人只有一个态度——见则杀。
母亲从小就向往人类的城市,为了在这里生活,努力学习人类的一切,包括爱。
伪人并没有强大的武力,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而我身为半个伪人,从母亲那里继承的能力只有共情。
因此比起伪人,我更像一个人。
我能轻易感知到他人的真实情绪,爱也好,恨也罢。
当我知道许令色对我毫无爱意的时候,我也曾像那些傻傻的人类一样想要挽留他。
Z的感情如此热烈,如此纯粹,我无法抗拒一个像少年许令色一样的人。
因为他是伪人,他断然不会像人类一样,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爱如此单纯。
我知道Z夺取了许令色少年时的记忆。
那么,失去了这段记忆,就是许令色感情变质的原因
我认识的许令色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就算没有过往,我们还有现在和未来。
一个因为感情变质想要杀死女友的人,已经不值得我挽留了。
Z将脑袋靠在我肩头,我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
你会怪我吗
不会。
他拥有人类的记忆,却比有些人类更能共情人类。
我问Z为什么会想夺取少年许令色的记忆。
他说:很久之前我曾经潜入A城,你和许令色……我一直在关注你们,特别是你。
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却更像人类,轻易融入人类之中……那时候我好羡慕你。
难怪那段时间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因为害怕总是黏在许令色身边。
Z化作不同的人,在操场、树荫下、教学楼里偷偷关注我,他混入人群中,形迹隐藏得极好,我无法一下共情多数的人,所以找不到他。
我握着他的手,笑着回望:你应该早点找到我。
14
那天,防卫部的徐警官联系了我。
徐警官告诉我,他盯着一名伪人很长时间了,因为没办法杀他,希望借助我的力量。
我冷汗涔涔:你知道我是半个伪人。
徐警官说: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实际上,新闻报道的数据大部分都是造假,比如今天的报道,这次潜入A城的五名伪人已全部伏诛……其实还有一名逃回了界外。
你放心,你已经通过了组织的测试,符合正常人的所有指标。
我紧张问道:那您打算……
那个代号为Z的家伙,很棘手。徐警官沉默了一下,据我观察,他很信任你,你是唯一掌控他生死的人。
顿时,我脑海一片空白。
可是,Z是不死之身,除非他甘愿赴死。
我眼睛微微一亮:不死之身
徐警官:不错,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Z的观察者,无论以什么方式都要待在他身边。
原来如此。
据观测,Z除了杀死一名杀手外,从来没有害过其他人。因此可以宽大处理。
你是他的爱人,我相信你能控制他。如果有一天无法掌控Z,你就得考虑杀了他。
我脸色微变,这些话,断然不能跟Z说了。
徐警官语气一沉:叶兮,你会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吧
……当然。
我笑了起来,那一刻无比轻松。
把我和Z绑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这样的结局或许不错。
怎么啦今天这么高兴
Z一回家就拥抱了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Z不禁动容。
只有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才更像一个人类。
……好,我的小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