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一头,女人的声音如同爆发的火山,无比愤怒,震得陆七的耳朵嗡嗡作响。
“三天没去学校了!!你们老师都把我电话打爆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伪造这个身份费了多大劲?!”
“现在全都要被你毁了!”
陆七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迷迷糊糊说道。
“报告领导,我在扮演一个二次失恋之后,心灰意冷,一蹶不振,最后自甘堕落,成为了街头混混的少年的角色。”
“现在正是体验生活的关键时期,请不要打扰我入戏。”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脑子是有问题吗?!”
女人显然被他的歪理气得不轻。
“给我起床!!!去学校!!这是你的工作!!你的任务目标还在学校!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吗?!”
“而且!”
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因为你的失职,我也会被请到学校去!!你知不知道现在组织都把我俩当笑话了?!你给我赶紧起床!!然后我在你楼下来接你!!”
“啊?”听到最后一句,陆七一下清醒了。
让这位联络员亲自来“接”自己上学,还要进行三方会谈。
那场面……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三分钟内!!洗漱!换衣服!!到楼下来!!”
女人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是是是。”
陆七打了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飞快地起床,打哈欠,穿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在穿外套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那个大玩偶上。
正是那个在游乐园赢来的巨大毛绒兔子。
那是自己昨天去楚潇冉家里找她的时候,她父母给自己的。
楚潇冉的父母告诉他,楚潇冉已经办了休学手续,跟着一位远房亲戚出国了。
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愿意说。
只说这是楚潇冉自己的决定,让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但是楚潇冉交代过,如果有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小子来找她,就把这个兔子交给他。
“结果还是走了,而且连最后的礼物都没收下。”
陆七看着那只兔子,心中五味杂陈。
一边胡乱地刷牙,陆七一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神情也有些萎靡。
这三天,他确实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必要的任务汇报,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他吐掉嘴里的泡沫,用冷水拍了拍脸,自嘲地想。
“女人啊……真是很难搞明白的一种生物。”
无论是楚潇冉的突然离开,还是电话那头暴怒的领导,都让他觉得头疼不已。
叼着烟下了楼,陆七眯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
一辆普普通通的银灰色两厢代步车就停在门口,低调得毫不起眼。
陆七打着哈欠,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上去。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在驾驶座上对着后视镜补着妆,动作娴熟。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正是他的上司,代号“红丝绒”。
一看到陆七叼着烟坐进来,她描眉的手顿了一下,立刻冷声说道。
“你的身份是什么?”
“嗯?”陆七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高中生。”
他慢吞吞地回答。
“那你还不赶紧把烟扔了!哪个高中生大摇大摆地在‘母亲’面前抽烟?”女人的声音透着不悦。
“……领导,高中生抽烟很正常……”
陆七小声嘟囔了一句,试图狡辩。
“赶紧给我扔了!别给我添麻烦!”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是……”
陆七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将刚点燃没多久的烟从车窗扔了出去。
女人仔细地补完妆之后,将化妆镜收好,开始发动汽车,载着陆七往学校去。
路上,女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却反复询问陆七记没记住她的身份,生怕他关键时刻掉链子。
陆七懒洋洋地重复着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
“记得……你是我的母亲,张琼,单亲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现在在一家连锁超市当领班,含辛茹苦,任劳任怨。”
而后女人又反复询问陆七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去学校,还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陆七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然后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女人,把和楚潇冉的事模棱两可地说了出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烦躁。
女人听着他的叙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妈,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既然要走,为啥又要和我和好?”
她强忍着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
“烬焱,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也不是你的心理辅导师。”
“我们两人是搭档,你的任务是观察和收集情报,不是来这里谈情说爱的!要是想赚钱,想在门达罗萨走得更远,就给我好好干!别因为这些无聊的私人感情影响任务!”
“记住!没有门达罗萨!就没有你!你是门达罗萨的财产!如果组织不愿意!你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听懂了吗?!”
陆七没说话了,轻轻闭上眼睛,将外界的一切嘈杂都隔绝开来。
女人瞥了一眼陆七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代号“烬焱”的下属虽然能力出众,但性格也同样令人头疼。
引擎声平稳,车子很快开到了天海市第一高中的校门口。
女人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带着陆七快步赶往了教学楼。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走廊里挤满了学生。
陆七在学校里伪装得还算成功,人缘不错。
一路上不少相熟的同学看到他,都纷纷上来打招呼。
也有几个死党不怀好意地嘲笑他这次翘课三天,有些过分了啊。
也有的人看到陆七的“母亲”居然如此年轻漂亮,都有些脸红,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女人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冷着脸,示意陆七赶紧跟上。
陆七路过学校礼堂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看着那扇熟悉的门,回想起了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陆七刚被安排转入学校不久,任务是长期潜伏。
观察那个少年。
因为不习惯这种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他经常在完成必要的签到后。
就到处躲着睡觉。
在他看来,反正目标在上课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与其在教室里浪费时间,不如养精蓄锐。
而礼堂是他最喜欢睡觉的地方,安静,宽敞,而且很少有人来。
他通常会找个角落的椅子,一睡就会睡到晚上七八点。
这时候他再赶去目标家附近进行监视,时间刚好。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总有一个女生放学后会在礼堂独自练习演奏小提琴。
那琴声悠扬,有时欢快,有时忧伤。
陆七不懂音乐,只是觉得这声音挺催眠的,每天也就伴随着这声音入睡,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直到有一天,他似乎睡过头了。
等他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礼堂里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应急灯。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9点了。
他暗叫不妙,今天的监视任务怕是要迟到了。
但刚坐起身子,就看到礼堂舞台边缘的位置,一个少女正坐在那儿,手里抱着小提琴,歪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哇~醒了诶,我还在和自己打赌,看看你要多久才能醒。”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戏谑。
“额……不好意思,我……”
陆七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睡觉的样子被人看了个正着。
“没关系没关系~”
少女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
“你是我最忠实的听众嘛~感谢你每天都来听我演奏~”
“啊?你……之前也知道我在这里?”
陆七有些惊讶。
“嗯~知不知道呢,你猜猜看啊。”
少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
“……额,”
陆七心想,真是个古怪的学生……
不过,她的琴声确实挺催眠。
那就是他和楚潇冉的第一次对话,简单而随意,却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平静无波的任务生活中,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