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雕花木门被撞得发出闷响,周盛海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后面的太医院紧随其后,衣摆带起的风将案上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君景珩负手立在雕花拔步床前,玄色衣袍上暗纹鎏金在光影里忽隐忽现,指节捏得泛白,目光落在床榻上蜷缩的身影时,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都围过来作甚他袍袖一甩,玉扳指在光下泛着冷光,给她看看。末了又补一句,声音比殿角铜漏还要冷三分。
排在末位的刘太医抬眼时恰好撞见龙颜,只见皇上眉间凝着浓云,眼底血丝未褪,倒比乾清宫檐角悬的冰棱还要骇人。
雕花拔步床的明黄色纱帐半垂,乔瑾侧卧在锦被上,鸦青鬓发散在枕间,露出半截不堪一握的脖颈。
那上面五道指痕触目惊心,青紫色瘀痕蜿蜒如蛇,指腹按过的地方泛着淡淡血痕,显然是被人发狠掐住时挣扎所致。
刘太医刚伸手掀开一旁刚刚被皇上弄下来的纱帐,便听见床榻上的人发出细不可闻的抽气声,指尖尚未触及肌肤,便能看见她肩颈处细微的战栗。
嘶——当浸透了金疮药的纱布轻轻覆上伤处时,乔瑾咬住唇瓣的贝齿终究没忍住,一声破碎的痛呼逸出喉间。
她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眼尾红得像沾了晨露的胭脂,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透明,倒衬得颈间伤处愈发狰狞。
君景珩看着她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太医署的人都成了锯嘴葫芦他突然出声,惊得为首的李太医差点碰倒药箱,这般粗手粗脚,当是在给朕驯马
王太医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沾着淡绿色药膏,抬眼便见皇上盯着自己的眼神似有火光,可那话里话外的关切又让他摸不着头脑,分明是最轻的力道,方才触诊时连脉门都不敢重按,怎的就落了个粗手粗脚的罪名
明明太阳照进来,阳光明媚,众太医却觉得后颈发凉。
唯有刘太医知道,皇上刚刚的那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手上的动作不禁更加的小心翼翼。
这般想着刘太医抬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宫女,等看清她脸上的容貌时,刘太医咂了咂嘴,也是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对她格外不一样了。
而在外人看来就是刘太医,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乔瑾的容貌,君景珩看着眼眸愈发的幽深,脸色阴沉的吓人。
而王太医感觉到皇上的脸色,不禁手都抖了起来,动作更加的小心翼翼了,同时心里暗示叫苦不迭。
周公公时刻关注着皇上的情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刘太医的视线时,当即就明白皇上的脸色怎么突然就吓人了。
刘太医,不知乔瑾姑娘她怎么样了周公公上前走到刘太医的旁边,轻咳几声以示提醒。
周公公视线当即就从乔瑾的脸上收回来,回周公公的话,姑娘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脖子上的伤要早晚涂抹药膏,半个月左右差不多便可恢复。
皇上,这伤......王太医刚要开口,便见君景珩陡然转身,腰间玉佩穗子扫过屏风上的寒梅图。
他盯着乔瑾脖子上的纱布,声音闷得像是被雪水浸过:只需养好伤,其余不必多言。
殿中众人这才注意到,皇上指尖还缠着半截断裂的丝绦,正是方才摔碎青瓷茶盏时割破的,此刻渗出的血珠,正一滴一滴,落在青砖缝里。
王太医抿了抿唇,将嘴边处的担忧,想要劝慰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是。
今日的事情都给朕烂在肚子里。君景珩说着语气沉了下来,要是让朕从外面听到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