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让你收买人心
阮清冰此行,从未想过要践行对宋若杉的许诺。
只是目的尚未达成,便被人反将了一军,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甚至觉得自己的诡计有点可笑。
宋若杉翻转茶盖,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阮清冰,原来你也只是个可怜人,竟想通过出卖柳闻折来讨好本宫,可惜本宫不吃你这一套。
宋若杉饮了口茶,你不也说了吗,待本宫成了柳家妇,届时同样身不由己,若是让你入了府,只要有沈老夫人当家一日,本宫又怎可能轻易发落得了你
你这把利剑啊,本宫把握不住,反而觉得不趁手,你连柳闻折都能背叛,又岂会忠于本宫
阮清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自玉梅宴后,柳闻折对她拒之千里,她才会想到宋若杉这里谋求新的出路。
可宋若杉的一席话,让她醍醐灌顶。
宋若杉这条路子毕竟曲折,她该去突破的人,还得是柳闻折。
兰儿,让她走吧。
是。
想通其中关节,不待叶兰儿动手,阮清冰起身告辞。
毕竟屈辱,她开门的手不免有些发颤,然而门一打开,她却意外地撞见一个人。
包房里,叶兰儿瞧见来人,大大方方向宋若杉通禀了声：殿下,回春街的春掌柜到了。
快请进来。
阮清冰脑中一个激灵,她今日是为自己谋出路,亦是为了帮阮映亭打探消息。
她原想着通过此法接近宋若杉,再慢慢套出回春街的点滴,只是她根本没想过自己的提议会被宋若杉一口回绝。
不过,此番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宋若杉私下约见回春街的一个掌柜
看来阮映亭的消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接下来两日,阮家的一双儿女鼓励柳氏重回相府走动。
到底是门亲戚,又是上京城极为显赫的相府,他们阮家今后在上京城如何,难免还要仰仗人家。
既然那边冷落了他们,而他们又处于弱势,自然不能将脸面看得太重。
想着阮家老爷临终的交代,还有儿子的前程,柳氏被说动,刚想换身得体的衣裳,却被女儿止住。
娘,您还是穿得素些,也别上妆了,咱们到底是被赶了出来,需得有几分憔悴模样,才能得老夫人怜惜。
柳氏觉得女儿的话有理,抹了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几缕细发垂了下来,添了几分柔媚和楚楚可怜。
她去了相府,不曾想很容易便得到了沈老夫人的接见,老夫人见她脸色不佳,关切地问了几句新府的琐事。
她去得早,坐了一会儿,宋纪嘉和二房的主母过来向沈老夫人请安。
宋纪嘉说起近日边境战事吃紧,蓬莱阁的孙天师建议皇帝在上京城中择一地,设立祭台,为大良祈福作法,扭转边境局势,皇帝对此深信不已,已召了柳相前往商议。
这蓬莱阁孙天师便是之前说宋若杉牝鸡司晨,影响国运的那位。
二房的主母也说二爷刚寄了家书回来,南下筹款一事,一切顺利,应当能赶在腊八之前回来过年。
柳氏静坐在一旁听了这些家常话,默默记下。
这些消息正合了阮氏姐弟二人的心意,设立祭台的消息还未传到民间,阮映亭已然迫不及待地接触起了回春街那边的人,甚至请动了春见。
春见只说回春堂这边已有贵人动了心思,他不敢得罪,叫阮映亭去问问回春街上的其他人。
阮映亭照做,还给了春见一份价值不菲的谢礼。
然而春见这边会完阮映亭,转身却是去寻宋若杉。
宋若杉坐在回春堂的内院里,不急不躁地品着回春堂配制的驱寒暖身的茶饮。
见到春见回来,宋若杉很是淡定。
东家,买卖谈好了。
宋若杉：让他们先别一口答应,吊个一两日,再趁机提价。让阮映亭相信这些药商只是看到了苗头,坐地起价。
也让这件事显得更加可信。
之前,回春街化零为整来到宋若杉手上,这一次,在她的筹划下又即将化整为零地从她手中出去。
本宫的预期是以三倍市价卖出回春街,你酌情处理,底线是两倍,要你多费心了。
宋若杉此次出手,意在教训阮家,替叶兰儿出气,可若能从中再赚一小笔,何乐而不为。
有当朝长公主在前开路,阮映亭马不停蹄赶超。
很快,回春街上的铺子,除了回春堂这一家,皆以两到三倍市价卖给了阮映亭。
阮映亭去柳氏那里支取银两,柳氏多嘴问了两句,阮映亭支支吾吾,只说了个大概。
柳氏总觉得心中难安,可这一次连阮清冰都帮着说情,她更加奈何不得。
最近上京城传了点风声,柳氏忧心,提了句,咱们初来乍到,不好处处与人相争,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将来不好处理。
柳氏小心翼翼,偏偏一双儿女都不像她。
阮映亭要同叶兰儿争一时之气,阮清冰也要同宋若杉争。
阮映亭去过长公主府,不将宋若杉放在眼里,而阮清冰则再次瞄准了柳闻折,不将宋若杉当回事。
两人都极其渴望能够借着这一次机会,投入半数身家也要跻身上京城上流。
得亏于他们姐弟争气,这件事的推进同宋若杉预料的所差无几。
这一日,宋若杉终于在回春堂拿到阮家的银票。
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她对春见非常放心,春见不仅是个商人,还是个有原则、讲情义的商人。
宋若杉自知不久后便是乱世,故而对这样的人,甚为青睐。
兰儿。
宋若杉示意,叶兰儿掏出一张信封递给她。
她转手便推给了春见。
宋若杉还未说出用意,春见却已将信封推了回来。
说句不得当的,之前鄙人轻信了世人对殿下的评判,而今发现并非如此。春见虽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折腾回春街,可回春街上的药商无疑是从中得利的,春见不要殿下这份额外之礼。
宋若杉收敛了神色,反笑道：你以为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春见愣了一下,又瞟了眼信封,像是这一眼能够透视似的,难道不是银票吗
是,是银票。宋若杉和叶兰儿对视一眼,眼里有笑意更甚,但不是给你的。
宋若杉自己受过乱世之苦,心底多了点狠,但对于对她没有威胁的人和事,却多了一份善意。
这是本宫给每个商铺贴的五两银子,交给你安排。
之前不是给过了春见诧异。
之前是本宫给你们的,这回拿的是阮家的银子。你出了力,本宫念你的情,回春街是一盘散沙,此番成事你功不可没,也可见你在整条回春街上的威信。
树威不易,要么就得够狠,要么就得有足够可分配的利益,让大家觉得跟着你,有饭吃、有路走、有利可图。
春见,这些就当是本宫,让你收买人心的吧。
宋若杉喝了口暖茶,春掌柜,之后这回春街,本宫不会再来了,你带着众人早作打算。往后的日子不会安生,本宫希望不论你最终扎根在何处,都能有一番作为。
要有作为,必定要能收买人心。
有所凝聚,方能有大作为。
这是宋若杉在为他铺路。
而从私心来说,她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铺路。
春见手指按在信封上,良久不语。
倘若真如宋若杉所言,他身为药商,又是医者,若能有一番作为,是何等高赞！
待回过神来之后,春见竟是神色郑重地了一句——
世人不识长公主殿下！
宋若杉浅笑,重活一世,她早就明白了,世人识不识得的,不重要。
她心中有自己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