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玉兰花香
这些时日,因为宋若杉的提醒,晚娥虽跟阿星仍有接触,只是不如之前亲近,刻意保持着距离。
她在等月晓楼的消息。
或许是他失踪的时日有些久了,又或是容貌有了变化,要么,就是同南越皇室有关,所以月晓楼才会暂时查不出他的消息。
晚娥笑笑,或许是时日有些久了,又或是容貌有了变化,定然不会同南越皇室有关,还请江楼主多多费心。
嗯。江问月眸光沉沉,点了点头,并不怎么看好晚娥的这番说辞。
她接着问,听闻裴诉暂时离开了公主亲卫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江楼主,裴统领接到消息,南越同大良的最后一战中,两兵皆陷葫芦谷,葫芦谷地形复杂,不少人失踪。
裴统领在边境多年,同袍之情难以割舍,心中总是挂念着那些尚未回营的将士。
殿下说越京的风还没刮起来,就劝他去了,否则他心中总是不安。
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江问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问,你们如今是住在清泉宫的哪座宫殿
半蟾殿。
三日后,我会让人将主上要的小相带进去。
那倒不必,殿下的意思还是谨慎些好,三日后我们仍约在此处,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有阿星的……
月晓楼会尽力。
多谢江楼主。
江问月看了眼面色绯红的小姑娘,她阅历多,执掌月晓楼多年,打从心眼里对这件事没有信心。
江问月将琉璃月交还给晚娥,这时,客栈门前响起稀稀落落的车马声,伴着琉璃珠咚、咚磕在矮几上的声响。
晚娥便知是宋若杉到了。
她别了江问月,抱起一包卤味一包糕点,旋身下了楼。
到了客栈旁的柳树下,只见岐王驾马正和从车厢中微微探出头来的宋若杉正在说些什么。
公主,接下来便是一溜的春日宴,公主虽居清泉宫,可如今言贞公主的臂腕有多粗,那些尚未有正室的皇子们可是瞧明白了,公主便等着日日赴宴吧。
怎么,他们邀约,言贞就必须去吗那多辛劳啊。
这话让岐王一也噎,面上的笑容也跟着凉了凉,不是,言贞,你适才在皇帝哥哥面前说要亲自择婿,这就同相亲一样,不相怎么亲嘛。
话音落下的时候晚娥正好走到,岐王爷要怎么亲可是要啜个凤爪子
晚娥从装卤味的晒干荷叶中取出一小包卤凤爪,四周即刻洇上了酱香、料香、脂香、酒香,以及荷叶的清香。
岐王吸了吸鼻子,那怎好意思!
话音未落,已是伸手四平八稳地接过那包卤味。
晚娥转身面向宋若杉,殿下,您要的都买好了,掌柜的说三日后还有新货,届时奴婢再为您上街采买。
宋若杉点点头,上车吧,回清泉宫歇着。
岐王府邸同清泉宫并不在同一方向,眼见两支队伍就要分道扬镳,楚范基却是对宋若杉适才谁的面子也不卖的模样耿耿于怀。
公主不卖他人的面子,怎么也得给我老岐王一个薄面。
宋若杉手边拨着的帘子原要落下,随着岐王的话又往上撩得更好。
宋若杉笑笑,岐王府也热衷于办宴
这和宋若杉所知的不一样,月晓楼的消息称岐王喜热闹,可那些热闹一直都是围绕着他而举办,他可从未需要自己张罗过。
诶!大好春日,哪有不办宴的道理。
岐王微扬起脸,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那是,岐王爷出使大良,言贞和亲这一路,承蒙岐王爷关照,说来,王爷也可算作言贞的半个娘家人,断然没有不捧场的道理。
宋若杉抿唇微笑,就是还有一点,希望岐王爷能透露一二。
你想问清泉宫中所住的另一人楚范基立马反应道。
是。
岐王笑着摸了摸下巴,心中笑道:刚说完半个娘家人的话,就立马要来讨要人情了。
皇帝哥哥不说,我便不能说,届时帖子递到清泉宫,可别同他人的一起压下了。
若非皇帝哥哥提起,岐王尚且不知这小丫头背后,竟然还有个江湖传说月晓楼撑腰。
想他在三界流沙河边上劳心碌力,花了八百两银子才将楚夜阑那小子赎了出来。
而传闻月晓楼不使一枚铜钱便将宋若杉带了出来。
想到这里,岐王心里有点酸。
何况,除了月晓楼,宋若杉手中还有边境四地作嫁妆,今日更有南越皇楚隆亲自指明身价道路。
虽然说这些话时,殿中仅有他们三人,可谁知道呢,宫里的消息总是比春季的蚊虫还要肆虐。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重要消息便会不胫而走,落到某些人的耳中。
届时,邀约宋若杉这位和亲公主的名帖,只怕会同小山一样厚重。
岐王虽然不站派,却特别喜欢热闹,颇有点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思。
他总能游刃有余。
一阵春风拂过,道旁杨柳依依,岐王瞬间一个福至心灵。
原来他的皇帝老哥葫芦里卖的是这个!
想明白这点,岐王乐呵呵地同宋若杉道别,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分流开。
而这一幕在茶馆二楼的雅间上看得尤为清楚。
晚娥适才所呆的客栈对面,正是一家品茗居,名为流香的一间包房中正有人倚窗而瞰。
身穿玄衣之人斜歪着身子,明明应当是懒懒散散的一个动作,却叫他做得正经规矩。
主上,公主回宫了,对面客栈里,与她们会面的是江楼主。
这一回,江问月只是简单乔装,依照这些年月晓楼和金翼盟之间的来往,独酌不难分辨出她的身份。
嗯。
雅间正中,楚夜阑举着品茗杯在鼻尖轻嗅。
此刻,沁入心肺的除了从茶叶里泡出来的青苔泥土香,还有一股并不浓厚的……
玉兰花香。
楚夜阑将白瓷杯拿开了些,看了眼自己的手。
昨夜含章殿的偶遇,他自认并无破绽,除了……
自己这一双手。
玉兰花香洇在这一阵青苔泥土香中,他慨然哼笑一声。
不会是真察觉到什么了吧
她赠他的玉兰花膏,他竟然一直都带在身上。
想起昨夜,月光探出云层的那一瞬,他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心虚而快速地掩上了两殿之间的木门。
杯执远了,青苔裹着泥土的香气逐渐淡去,可脑袋里地偏偏浮起了昨夜含章殿花圃中那层潮湿的泥泞。
柔软的泥块洇在同样柔软的软面布鞋上,叫人心生异样。
楚夜阑放下白瓷杯,握了握指节,只觉捏了个空。
他两眼盯着一处虚空,脑中出现了大良上京城长公主府中,裹着美人出浴的那张柔软拭巾……
还有那不听话的人,从木制地板上踏过后留下的浅浅水渍。
而那水渍到了今时今刻,却似怎么也擦不掉、干不了。
楚夜阑觉得手中空空,伸手执盏。
心神却有些飘忽,触到杯身时用力过猛,只斟了七分的茶水竟也洒了些许出来,沾湿了他的指节、手心和袖口。
独酌从窗边走回来,看到楚夜阑湿了一手,呆呆愣住。
主上
他垂下了头。
楚夜阑却不急着擦拭,而是将手再次握紧。
看着月晓楼的动向,如有异动,即刻介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