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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有名氏
听闻公主在来的路上遭遇劫匪,可否有恙见礼之后落座,最先发问的是宛肃部首领。
周春白应道:所幸赫云世子勇武双全,及时救下了公主。
公主被劫走整整一夜,不曾发生过什么么宛肃部另一名贵族不怀好意。
阁下这是何意周春白冷眼看他,我朝公主千金千里迢迢来到赫云部,为两国交好,甚至险些丧了性命,阁下却口出狂言,侮辱我朝可汗——
她望向鄂旗。
若草原无意通商,不如早说,本官现在便带公主回去!
鄂旗抬手安抚,犀利冷沉的目光投向那年轻贵族。
后者显然被吓得有些心虚,不敢再开口。
宛肃部首领笑道:唉,你们大安人何必如此计较,年轻人也不过是担心公主受了委屈,更担心世子吃亏呀。是不是,缚羽
赫云缚羽淡声反问:公主被劫走多久,为何宛肃会知道如此清楚
宛肃首领一顿。
身旁的宛肃凝珠不疾不徐回答:是我担心公主,将此事飞鸽传信给父亲,若是大安人找不到公主,宛肃部离得最近,可派人相助。
周春白轻笑:多谢宛肃公主善心,我们大安有句俗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想必是公主善心,感动上苍,叫你在乱刀之下毫发无损,那些刺客不敢近你身半步。
宛肃凝珠莞尔道:哪里是我分明是周侍郎那一身好武功,我虽体弱,也略通武术,见你那身本事——是周家祖传吧
周家。
这个词在草原七部中都是禁忌。
周春白从一进草原便察觉到那些人看她的异样目光,如今宛肃凝珠公然将她的身份抬到桌上说,那些目光更加炙热了。
年轻气盛的努珀当即拍案:祖父!我父亲就是死在周家人手里,我不想与周家人同席吃饭!
他就要起身离席,赫云缚羽却陡然将手里的酒碗掷出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自小,赫云世子的压迫性一直笼罩在这群孩子头顶,努珀不敢动。
还是努珀的母亲赶紧拉着他坐下,叫他不要胡闹,又向周春白道了歉,赫云缚羽的气势才收了回去。
周春白轻笑道:孩子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我也想过取世子的项上人头祭奠我周氏全族。
她的目光从容不迫,镇定沉着:只是,那是孩子的想法。我想,七部各位首领都比周某多活几十年,应该比我看得清楚。
鄂旗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深思。
周春白道:可汗,周某奉我朝天子之命,送公主出嫁,并带来两国交好、通商的约书。这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之事,周某宁担不孝之名,行此之事,您应该明白我朝的诚意。可自过昌余关以来,我朝使臣、公主屡屡受辱,可见草原七部并不重视此事。周某并非不爽快之人,请您今日说明白,我也好回禀天子。
鄂旗可汗被她逼得终于开口了:本汗既派了世子亲自护送,必然与贵国天子一样诚心通商。但公主与使舟车劳顿,确实是本汗招待不周。缚羽,你应好生照料。今日这宴席便先散了吧,待公主与使臣休整好后,本汗再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
那宛肃部的老贼真是叫人气闷,若我不是披着这一身皮,早就冲杀过去了。沉戈低声道。
周春白为她铺好床榻,道:宛肃狼子野心,一直想颠覆赫云部的统治,自然想尽办法也要破坏此次联姻通商。
沉戈蹙眉:既如此,你作何打算
周春白坐在床榻边,想了片刻,道:我此次来赫云部,只是为了找到沈子夜当年给鄂旗写的信。那是给他定罪的关键证据。草原七部的纷争我本不想掺和,但……
沉戈明白她:但若是让宛肃部夺得了大权,大安与草原好不容易迎来的和平也要岌岌可危。
周春白点点头。
沉戈道:你放走了李瑛,我这个冒牌货也迟早要走,届时怎么办
周春白理着袖子,回答:两国联姻,无非是想利用血缘的延续,促进两方融合,从而使隔阂消弭,互惠往来,百姓之间通商通婚,走向大融合。
两国需要的只是一场婚姻,一个血脉的延续。这件事,已经有人做过了,不需要再牺牲一个李瑛。
沉戈思索了许久,恍然明白,握住她的手,惊问:你疯了你要暴露身份,把你与赫云缚羽的婚姻抬到明面上去说
周春白点头。
可你如果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与他的婚姻,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死的!
天子比我更清楚,留我和杀我,哪个更有利。
那你的名声呢沉戈还是不赞同,周家的女儿,与赫云缚羽成婚生女,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你
名声……对女子而言,世人口中的名声是最不足道的东西。
她摊开的手掌缓缓收拢,目光深邃:权势在我手,由我定天下,长命不足羡,此生不枉然。
——
李瑛昏昏沉沉睡了一路,不知为何,周春白那句傍身的东西,莫要再丢了总萦绕在心头。
她紧紧抱着玉如意。
外面的风渐渐大起来,不似中原该有的气候。
她被冷意唤醒,撑着酸痛的身躯坐着,将车窗推开一条缝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茫茫无尽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而她如同一叶扁舟在这绿海中,渺小脆弱。
李瑛的困意彻底被吓醒,她敲着门:停车!停车!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车门开了,驾车的人并非中原人,而是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草原男子。
他不悦地啧了一声,道:药也没什么用处,这么快就醒了。
你是谁李瑛不停往后躲,目中满是恐惧,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搓了搓下巴,打量着李瑛,不怀好意道:能带你去哪儿自然是带公主去成亲了。嫁给我们宛肃部的首领,你有什么不乐意
李瑛浑身发抖:皇叔……你们把皇叔的人怎么了我是大安朝的公主!你们敢对我动手,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大笑起来:还叫皇叔正是你那位好皇叔把你卖给我们的。你们大安朝有一句话叫……生米煮成熟饭。对,到时候,你嫁给了我们首领,揣了崽子,还不是任我们怎么说就是什么
你们这是欺辱大安!李瑛握紧了玉如意。
唉,怎么能这么说呢。到时候要倒霉也是周隐和凌知光倒霉啊。他们拿了个假公主来联姻,欺瞒两国君主。我们首领好心救了失忆的公主,与她相爱,帮她恢复身份……怎么不算一桩美谈呢
不,不……
李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动手里的玉如意,砸破了那男人的脑袋,趁他吃痛时,连滚带爬逃下车马。
男人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小东西还敢跟他动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李瑛本就虚弱,这草原又没什么遮蔽的地方,男人很快冲上来抓住了她的头发。
男人暴怒,甩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得口齿吐血,耳朵嗡鸣。
他将李瑛压制在身下,大叫道:你个贱人!还敢跑我看你要跑到哪儿去!
因为打斗,李瑛的衣裳散开,露出一大片肌肤,狼狈不堪。
男人的眼睛看直了,眼角青筋跳动着,脸上露出猥琐凶悍的笑容,目光如同狡猾贪婪的鬣狗。
他忽然从一个人变成了禽兽,怪叫着去撕扯李瑛的衣裳,口中呼号着:反正首领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处子,不如先让老子……
李瑛尖叫着。
他面目扭曲着,狂喜着,正要将她的衣服彻底撕烂,忽有一道黑影砸过来。
李瑛在巨大的恐惧与绝望中被鲜血溅了满脸。
她颤抖地眨了眨眼。
一片血色中,道姑一扫拂尘,指尖拈花:抱歉,抱歉。
口中说着,妙莲缓缓把铁锤收回来,绑在腰后。而那男子的脑袋已经被铁锤砸成了稀巴烂。
李瑛定定地看着她。
妙莲上前来伸手:走吧,小公主。
李瑛颤抖着声音:你是谁
妙莲知道她如今谁都不愿意信任,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上面显然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那是太后寿宴那天她被烧毁的衣物碎片。
妙莲道:有人请我跟着你,保你平安。
是周春白。
李瑛嘴唇颤抖:是他……可是我,我……
可是她都没有考虑周春白如何复命便逃婚了,周春白却还是放任了她,甚至请人保护她。
对不起,我对不起周侍郎……李瑛哭着说。
妙莲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她的人多了去,不必多你一个。
她扶起李瑛,将外袍捡起来为她披上,道:走吧,别被草原人发现了。
李瑛又想起了什么,把地上的玉如意捡起来抱在怀里。
妙莲笑道:还好你记得带着这玉如意。周隐在上面沁了药,不然你真的会被他们的药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任人摆布了。
李瑛抬头望了远方一眼,天真怯懦的公主经此一遭,犹如蜕壳。
痛则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