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辰,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大学生,此刻正抱着一摞《线性代数习题集》在校园里晃悠。
阳光透过樱花树在地上洒下碎钻似的光斑,我咬着根棒棒糖,正琢磨着中午是吃食堂三楼的牛排还是让司机送份日料过来,突然听见操场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啊啊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哪个女生在围观校队打篮球。
作为全校最没存在感的富二代,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校园众生相。
毕竟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我这种身高175、长相勉强算周正、钱包永远鼓鼓囊囊但存在感约等于空气的男生,大概只能充当言情小说里的背景板男三号。
正当我准备绕开热闹的操场时,突然听见一声清咳,像块小石子投进了我的耳膜。
同学。
这声呼唤太清澈了,清澈得让我以为是幻听。
我左右张望一圈,发现周围的吃瓜群众都在盯着篮球场,压根没人看我。
正当我怀疑是自己幻听时,又一声同学传来,这次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下我的心脏。
我一转头,就看见苏小星站在樱花树下,白色裙摆被风吹起个小角,像只想要展翅又不敢的蝴蝶。
大脑当场死机,硬盘里全是校花找我说话了的弹窗。
苏小星是谁
我校大名鼎鼎的校花,金融系系花,常年占据校园论坛十大女神榜首,据说追她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人民广场。
此刻她那双春水般的眼睛正盯着我,睫毛像振翅的蝉翼,嘴唇微张时我甚至能看见她后槽牙上的一点口红印。
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
那个……她攥了攥裙摆,指尖泛白,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我喉咙发紧,棒棒糖咕咚一声滑进喉咙,差点噎死。
手忙脚乱掏出水杯灌了两口,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当然可以!
为了掩饰紧张,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校花找我谈话,这要是传出去,我明天就得被男生们围殴吧
她没笑,反而咬了咬下唇,眼神飘向远处正在偷瞄我们的几个女生。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灌木丛里露出半顶粉色渔夫帽,帽檐下那双眼睛正瞪得溜圆,大概是她的室友。
其实……她顿了顿,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脸上织出金色的网,我得了绝症。
棒棒糖棍在我指间咔吧断成两截。
大脑再次死机,这次弹窗变成了校花说她得了绝症校花为什么要和我说她得了绝症我是不是应该先叫救护车。
我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看见她捧着《小王子》掉眼泪的样子,原来那时她就知道自己……
靠,林辰你能不能别瞎联想!
医生说……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巾,我只剩三天时间了。
我喉咙发紧,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既想安慰她又怕说错话。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去年在动物收容所收养的那只得了猫瘟的三花,它临死前也是这样望着我,眼神里有求生的渴望,也有不得不放手的释然。
所以……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能帮我实现一个梦想吗
我的心跳快得离谱,甚至能听见太阳穴里血液奔涌的声音。
不是因为被女神牵手,而是因为她眼中的绝望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忘记这是个充满套路的校园,忘记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无数虚伪的眼泪。
那一刻,我只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让这个即将凋零的生命在最后时刻感受到一丝温暖。
你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沉稳,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十岁,不管什么梦想,我都帮你实现。
她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爽快。
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压抑的噗嗤笑声,粉色渔夫帽迅速缩了回去。
她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我想在老家建一座希望小学,给留守儿童更多关爱。
希望小学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作为一个从小泡在钱堆里的富二代,我见过太多人在绝症面前哭着要环游世界、要吃遍米其林,但从来没人说过我想建一所学校。
我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真正的富人不是有钱,而是知道如何用钱去温暖别人。
没问题。我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备注张叔(基建部)的号码,你老家在哪现在就联系工程队,三天足够盖一所小学了——只要不是在喜马拉雅山顶。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和慌乱:你、你不用先考虑一下吗这需要很多钱……
钱不是问题。我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像个暴发户,又补充了一句,我家里有矿,准确来说,是好几座矿。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在炫耀,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梦想交给我很安全。
她的表情从震惊变成哭笑不得,刚才的悲伤情绪似乎被冲淡了些:你……总是这么直接吗
分人。我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林辰。
我知道你。她轻声说,你大一的时候匿名给流浪动物收容所捐了三百万,校报登过你的事迹,虽然没写名字,但捐款账号尾号和你支付宝一样。
我感觉耳朵发烫。
那件事是我偷偷做的,没想到居然被人扒出来了。
大概是看出我的窘迫,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小的弧度:我叫苏小星,星星的星。
我知道你。这次轮到我重复她的话,新生开学典礼上,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穿了件白色连衣裙,裙摆上有碎钻,像把银河穿在了身上。
说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什么油腻发言
林辰你平时挺会说人话的,怎么一碰到女神就变土味情圣了
没想到她听了反而笑出声,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原来真的有人注意到那些碎钻,我还以为大家只会觉得我在炫耀。
怎么会我急忙辩解,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光,就像……就像夜空中的星星,总有人会看见的。
说完我恨不得给自己鼓掌——这波挽回简直完美,既夸了人又不油腻,还带点文艺气息,不愧是我!
她的笑容更明显了,正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小星!学生会找你有事!
是那个戴粉色渔夫帽的女生,此刻她正抱着一摞文件夹冲我们挥手,眼神在我和苏小星之间来回打量,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苏小星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
她匆匆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我忙不迭点开二维码,眼睁睁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心里默默祈祷她别发现我微信头像是只戴着墨镜的二哈。
明天早上八点,老城区汽车站见。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如果……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从不后悔。我挺直腰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再说了,能和校花共处三天,就算是去撒哈拉沙漠建学校我也认了。
她低头轻笑,发丝遮住了表情:那……明天见。
看着她转身走向室友,白色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我突然想起刚才她攥着我手腕时,指尖在我皮肤上留下的轻微颤抖。
那颤抖太真实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微信提示音。
我点开对话框,看见备注苏小星的头像发来一条消息:
谢谢你,林辰。
头像不是自拍,而是一幅手绘的星空图,星星们挤在深蓝色的夜空里。
我盯着那幅画,突然想起她说的碎钻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棍,在夕阳里伸了个懒腰。
远处的篮球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樱花落在我的习题集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
1
我站在老城区汽车站的遮阳棚下,第23次看手表。
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把我的限量版防晒服晒出一股焦味。
旁边卖茶叶蛋的大妈盯着我手里的爱马仕公文包,眼神里写满这小子是不是来收废品的。
终于,一辆车身印着城乡快运的中巴车摇摇晃晃进站,苏小星从后门钻出来,马尾上沾着根稻草。
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脚踩一双沾满泥点的帆布鞋——和昨天在校园里那个裙摆带钻的女神判若两人,却让我莫名松了口气。
抱歉,路上堵车。她抬手擦汗,手腕上戴着串红绳,这是我们村的习俗,辟邪的。
我盯着那串红绳,喉结滚动:挺好看的。
心里却在哀嚎:完了,林辰你怎么变成只会夸挺好看的直男了
昨天在微信上还能跟她聊星座聊宠物,怎么一见面就退化成语废
她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窘迫,指了指远处的三轮车:李村长来接我们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停在路口,车斗里堆满化肥袋,驾驶座上坐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热情地冲我们挥手。
我下意识摸了摸公文包,里面装着空白支票本和施工图纸——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下乡视察的暴发户,而苏小星才是真正接地气的乡村代言人。
上车吧。她提起裙摆跨上三轮车,动作熟练得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偷偷练过。
我咬咬牙,效仿她的姿势,结果裤腿勾住车栏,差点劈叉。
李村长憋着笑递来两瓶矿泉水:城里娃少见这车,小心点。
三轮车颠簸在乡间土路上,扬起的尘土糊了我一嘴。
苏小星被颠得左摇右晃,有两次差点撞到我肩膀。
我屏住呼吸,闻着她发间混着的稻草香和防晒霜味,突然想起昨天查资料时看到的希望小学建设指南,里面说选址需考虑交通便利性——此刻看着前方九曲十八弯的土路,默默在心里把便利性改成挑战性。
小林啊,李村长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小星说你要捐建学校,真是善人啊。我们村的娃,每天要走八里路去邻村上课,冬天路滑,好些娃都摔破过膝盖。
我转头看苏小星,她正望着窗外的稻田,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想起她昨天在微信上说老家的祠堂就是临时教室,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应该的,孩子们不该吃这种苦。
三轮车在一座破旧的祠堂前停下。
祠堂门楣上明德堂三个字掉了半边,门槛被磨得发亮,屋里传来参差不齐的读书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透过窗户望去,十几个孩子挤在砖砌的课桌前,黑板是块刷了黑漆的木板,阳光从瓦缝里漏进来,在课桌上织出金色的斑点。
苏小星的声音突然哽咽:这是三年级,王老师一个人带五个年级……
她没说完,转身走向祠堂后的荒地。
我看见她肩膀在发抖,突然很想伸手抱抱她,但又怕唐突,只好假装研究地上的蚂蚁,用皮鞋碾死一只试图爬上我袜子的蜈蚣。
荒地面积不大,长满齐腰的野草,远处有几棵歪脖子树,树下堆着几个缺了口的陶罐。
李村长用木棍敲了敲地面:就这块地,平整平整能盖两排教室,旁边再搭个食堂。就是……他挠了挠头,土方工程可能得两天,你们真能在三天内完工
我掏出手机给张叔打电话:调三台挖掘机、五台搅拌机,再找五十个熟练工,一小时内到位。对了,带两箱藿香正气水,这儿没空调,吃住你看着安排好。
转头对李村长说,您放心,我昨天连夜画了设计图,模块化建筑,像搭积木一样快。
苏小星惊讶地看着我:你还会画设计图
我耸耸肩:小时候想当建筑师,被我爸骂‘纨绔子弟学什么手艺’,于是偷偷报了网课。
想起那些在深夜偷偷画图的日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第一次实操,您多担待。
她嘴角上扬:纸上谈兵的人,不会带着支票本和施工队来乡下。
这句话像颗糖,悄悄溶在我心里。
正当我想回句俏皮话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我爸打来的。
我接通电话,立刻传来老爷子的怒吼:小兔崽子!听说你要在乡下盖学校怎么,家里的慈善基金不够你折腾
我把手机拿远些,等他骂完才说:爸,我没动用家族基金,用的是我自己的压岁钱。再说了,您不是总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闷闷的哼声:别给我丢脸,要是学校盖得歪七扭八,老子扒了你的皮!
我咧嘴笑了:放心,我找了专业团队,保证比您公司盖的写字楼还结实。
挂了电话,发现苏小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原来你在家是个叛逆少年。
哪儿啊,我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只是想证明,不靠家里,我也能做成事。
她没说话,弯腰拔起一株野草,草茎上沾着颗泥土,在阳光下像块微型琥珀。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真实的老家,没有樱花树,没有礼堂,只有土路、祠堂和渴望读书的孩子。
而我,这个从小泡在蜜罐里的富二代,此刻正站在她的童年里,笨拙地试图为她筑起一座梦想的城堡。
工程队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半小时后,震天的挖掘机轰鸣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孩子们从祠堂里涌出来,趴在围栏上看热闹,眼睛里映着挖掘机的钢铁臂,像看见变形金刚降临。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我喊:看!那个哥哥的头发会反光!
孩子们哄堂大笑。
我摸摸自己刚染的浅棕色头发,无奈地对苏小星说:完了,在孩子们眼里,我成外星人了。
她轻笑出声,从兜里掏出包辣条递给我:吃吗我们村的特产。
我盯着包装上印的香辣牛味棒,咽了咽口水:这东西……能吃吗
当然,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气,小时候没钱买零食,这就是我们的山珍海味。
看着她鼻尖沁出的汗珠,我突然有种冲动,我一定要把这座学校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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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别的,就为她刚才看孩子们时眼里的光,那光比任何钻石都珍贵。
中午在李村长家吃饭,婶子端上一大盆炖土鸡,油花漂在汤面上,香得人直咽口水。
我刚想动筷子,苏小星突然按住我的手:先洗手,他们这儿用井水。
井水冰凉刺骨,我看着自己被晒红的胳膊,想起早上出门前涂的三层防晒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
苏小星递给我块肥皂,肥皂上印着雕牌,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忍忍,晚上带你去镇上洗热水澡。
我接过肥皂,故意说:没事,反正我现在看起来像块移动的巧克力,正好和这环境融为一体。
她愣了愣,突然笑出眼泪:你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讲冷笑话
天生的,我甩甩手上的水,我爸说我要是不当富二代,能去说单口相声。
饭桌上,李村长不停地给我夹菜,婶子则拉着苏小星问长问短,仿佛她不是临时回来的大学生,而是衣锦还乡的女状元。
我啃着鸡腿,听他们说起苏小星小时候帮家里喂猪、捡鸡蛋,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穿帆布鞋比穿高跟鞋更自在——她的根扎在这里,而我只是个闯入者。
小林啊,李村长突然举杯,我代表全村老少谢谢你,等学校盖好了,一定给你立块碑!
我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立碑多俗啊,不如……不如给学校起个名字
苏小星抬头看我,眼神里有疑问。
我假装专注地啃鸡骨头,其实心跳得厉害:就叫‘星辰希望小学’吧,我希望这里的每个孩子的眼神都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婶子看看我,又看看苏小星,笑得满脸褶子:好名字,好名字!小星啊,这孩子实诚,你可别辜负人家。
苏小星的耳朵红得要滴血,低头盯着碗里的鸡汤:婶子,您说什么呢……
我突然想感谢这顿土鸡宴,感谢它让气氛变得如此微妙又温暖。
原来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不需要名牌包,不需要烛光晚餐,只要一起啃过辣条,喝过井水炖的汤,就足够让心跳漏半拍。
下午监工的时候,我发现苏小星总是偷偷看手机。
她皱眉打字的样子,像在和谁争论什么。
我想开口问,又怕触及她的隐私,只好假装检查钢筋质量,实则用余光观察她。
直到她突然把手机塞进裤兜,对我喊:林辰,过来看看这个!
她带我走到荒地边缘,指着几丛紫色的小花:这是鸢尾花,我小时候常摘来插在祠堂的窗台上。能不能在学校周围种些花孩子们每天看着花,心情会好点。
我掏出手机给园艺公司打电话:送二十箱鸢尾花苗过来,再带些月季和向日葵,要能快速开花的品种。对了,加三十个花盆,彩色的。
转头对她笑,放心,明天早上就能让这里变成花园。
她眼睛发亮:你连这个都能搞定
那当然,我故意挺胸抬头,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她笑着摇头,突然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塞给我:奖励你的,草莓味。
糖纸在阳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草莓的甜香混着汗水的咸涩,在舌尖炸开。
远处的挖掘机正在平整土地,工人们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孩子们追着一只花蝴蝶跑过荒地。
我突然觉得,这大概是我二十年来最真实的一刻——没有保镖,没有奢侈品,只有汗水、泥土,和身边这个让我想拼命变好的女孩。
夜幕降临时,地基已经打好。
我站在工地上,看着月光洒在新翻的泥土上,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管家塞给我的急救包——里面有驱蚊液、防晒霜、胃药,此刻都躺在三轮车里落灰。
手机震动,弹出室友的消息:听说你和校花私奔去乡下了牛逼啊!
我笑着打字:不是私奔,是造梦。
苏小星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两罐冰镇可乐:累吗
不累,我接过可乐,拉环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就是有点饿,想念你婶子炖的土鸡。
她被可乐呛到:明天让婶子再炖一只,管够。
我们并肩坐在土堆上,看星星一颗一颗爬上天空。
乡村的夜很静,能听见蟋蟀的叫声,和远处池塘里的蛙鸣。
苏小星突然指着北斗七星:小时候我总以为,星星是天上的灯,每盏灯下面都有个家。
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很想告诉她:现在你有两个家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地上的这个,我会帮你照亮。
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玩笑:那我是不是该买个星星命名权,把其中一颗叫‘苏小星星’
她转头看我,眼里映着星光:傻瓜,星星太远了,还是眼前的灯光更实在。
我突然懂了她的意思。
是啊,比起遥远的星星,眼前正在建设的学校,正在笑的她,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我举起可乐罐:敬眼前的灯光,敬正在实现的梦想。
她也举起罐子,和我轻轻一碰:敬不嫌弃我土气的城市少爷,敬三天的奇迹。
喝完可乐,她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土:走吧,带你去镇上洗澡。对了,镇上的招待所没有大床房,只能委屈你睡标间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标、标间
她挑眉:怎么,怕我吃了你放心,我睡沙发。
不是!我慌忙解释,我是说……标间挺好的,省钱。
她轻笑一声,转身走向三轮车。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星光格外温柔。
毕竟,谁会拒绝和喜欢的人一起,创造一个奇迹呢
哪怕这个奇迹,只有三天。
2
我蹲在工地围栏边给孩子们分发棒棒糖,阳光把安全帽晒得发烫,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了《爸爸去哪儿》里的落魄嘉宾。
小萝莉啃着草莓味棒棒糖,突然指着我的鼻子笑:哥哥的鼻孔里有星星!
旁边扎马尾的男孩立刻反驳:那是鼻毛!
孩子们哄堂大笑,我摸着鼻子欲哭无泪。
苏小星抱着一箱作业本路过,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你很受小朋友欢迎。
我瞪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说‘戴黄帽子的叔叔有糖’,现在全村小孩都叫我‘黄帽子叔叔’。
她笑得肩膀直颤,晨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锁骨处投下淡淡的影。
我突然想起昨晚在招待所,她坐在沙发上改教案的样子——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我床尾的背包上,像株正在生长的植物。
林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只见陈小雨——也就是那个戴粉色渔夫帽的室友,拎着个保温桶跌跌撞撞跑来,防晒衫反着光,活像只扑火的反光甲虫。
可算找到你们了!她气喘吁吁地把保温桶塞给苏小星,给你的,红糖姜茶,你昨天说肚子疼……
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眼神在我和苏小星之间疯狂游移,像只撞见狼的兔子。
苏小星的脸色瞬间变了,我却突然福至心灵——昨天她根本没说肚子疼,这保温桶分明是来救场的。
心里莫名涌起一阵酸楚,面上却还笑着:红糖姜茶早说啊,我让人从城里空运阿胶燕窝过来。
陈小雨的表情从惊恐变成尴尬,又变成破罐子破摔:那个……林同学,其实吧……
小雨!苏小星厉声打断她,去帮李村长搬桌椅,别在这儿添乱。
陈小雨梗着脖子没动,突然对着我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们不该拿绝症开玩笑!这一切都是大冒险的赌注!
工地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钢筋落地的声音。
棒棒糖在我指间咔哒掉落,滚进刚拌好的水泥里,像颗被击落的流星。
小萝莉蹲下去捡,被苏小星一把拉住:别碰,脏。
我盯着苏小星的手,那只昨天还和我一起画黑板报的手,此刻正微微发抖。
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满水泥的抹布,想笑,却扯动嘴角疼得厉害: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什么绝症,什么希望小学,都是你们寝室的无聊游戏
不是!苏小星急忙辩解,希望小学是真的想建,只是……只是一开始的动机……
只是想找个路人演悲情戏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她手机里瞥见的聊天记录,置顶对话框里写着大冒险必胜队,消息记录停留在小星快上!那个男生看起来很好骗。
原来我不是被选中的有缘人,只是被选中的冤大头。
陈小雨突然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提议玩大冒险,说输了要找陌生人编绝症故事……小星本来不想参与的,是我逼她的!
我看着蹲在地上抹眼泪的陈小雨,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诞得像部狗血剧。
工人们在忙碌,铁锹戳在水泥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孩子们躲在围栏后偷瞄,手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舔。
苏小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完成一个赌约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水泥都要凝固了,才轻轻点头:一开始是,但后来……
够了。我抬手阻止她说下去,安全帽压得太阳穴生疼,我不想听后来,反正结果都是我被耍得团团转。
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奔驰G级,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补充,学校的事我会继续做完,毕竟孩子们是无辜的。但之后……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坐在车里,我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
苏小星站在工地中央,白色T恤被风吹得贴在背上,像面认输的白旗。
陈小雨在和她争执,手势激烈,而她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那双昨天被我夸接地气的帆布鞋,此刻看起来像根扎在我心口的刺。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张叔发来的消息:林少,苗木到了,种哪儿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稻田,突然想起苏小星说过的鸢尾花。
那些紫色的小花,此刻应该正躺在货车里,等待被种在希望小学的围墙边——而这个希望,从今天起,不再属于我和她。
随便种。我打字的手指发颤,反正都是给骗子的礼物。
车开到村口时,我突然让司机停车。
小萝莉和马尾男孩蹲在路边玩弹珠,看见我立刻蹦起来:黄帽子叔叔!你要走了吗
我蹲下来,把兜里剩下的棒棒糖全塞进他们手里:叔叔有点事,过两天再来。
马尾男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我手心里塞了颗玻璃珠:给你,这是我的宝贝,蓝宝石味的!
看着手心里脏兮兮的玻璃珠,突然想起小时候用压岁钱买变形金刚,却被父亲骂玩物丧志的场景。
那时我也是这样,把最宝贝的东西藏在枕头底下,以为那就是全世界。
谢谢。我把玻璃珠放进西装内袋,替我保管好学校,别让它被风吹跑了。
回到市区已是傍晚,管家接过我满是泥点的西装,眼神里写满您到底去干了什么。
我冲他摆摆手,直奔浴室。
热水冲刷着皮肤,却冲不掉指甲缝里的水泥渍——那是昨天和苏小星一起拌砂浆时沾上的,当时她笑着说我们这是在创造奇迹,现在想来,不过是她创造的一场闹剧。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是苏小星发来的消息: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借口。但希望小学是真的需要你,孩子们也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刻消失,只当从没认识过我。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想起她昨天在祠堂里教孩子们读诗的样子——她站在破木板前,阳光从瓦缝里漏在她发梢,孩子们仰着脸,眼里映着她的影子。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孩子们的笑声为什么如此真实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相册,翻到昨天偷拍的照片——苏小星蹲在地上给小萝莉系鞋带,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对真正的姐妹。
照片下方有我随手写的备注:奇迹正在发生。
现在,奇迹还在发生,只是创造奇迹的人,原来藏着秘密。
我给张叔打电话: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工。把鸢尾花种在操场周围,向日葵种在教学楼前,对了,再买些跳绳和篮球,放在体育器材室。
张叔沉默两秒:好的,林少。需要通知苏小姐吗
不用。我挂断电话,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睛,有些事,既然开始了,就不该因为骗子而结束。
深夜,我躺在宽敞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的霓虹照亮窗帘,却照不亮心里的角落。
口袋里的玻璃珠硌着大腿,我摸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它在台灯下泛着幽幽的光,像颗微型的星星。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小雨发来的长消息:林同学,真的很抱歉。其实小星一开始就不想骗你,是我们几个起哄,说她‘连个路人都搞不定’。但这两天她每天都在查资料,半夜还在改设计图,连生理期都在工地暴晒……她说就算你生气了,也要把学校盖好,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想做的事。
我盯着生理期三个字,突然想起昨天她蹲在地上系鞋带时,指尖微微发抖的样子。
原来她不是累了,是肚子疼。
而我,却只顾着自己的自尊心,没发现她的异样。
凌晨三点,我鬼使神差地打开微信运动。
苏小星的步数停在23456步,比昨天多了一倍——这个点,她应该还在工地吧。
想起工地上简陋的临时宿舍,连空调都没有,她会不会热得睡不着
我猛地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骗子就是骗子,就算她真的在做事,也改变不了一开始的动机。
可是……可是如果她真的只是想完成一个善意的谎言呢如果她在过程中真的动了心呢
天快亮时,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我又回到工地,苏小星站在鸢尾花丛中对我笑,阳光穿过她的发丝。
我想走近她,却发现脚下是正在凝固的水泥,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闹钟响起时,我顶着黑眼圈爬起来。
镜子里的人头发乱得像鸟窝,下巴冒出胡茬,活像个失恋的屌丝——虽然我根本没恋过。
司机在楼下按喇叭,我抓起公文包往外走,突然看见床头柜上的玻璃珠。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放进裤兜,出门前对着镜子扯出个微笑:林辰,你可是要建学校的人,别搞得像被甩的小媳妇。
车驶进乡村时,太阳刚爬上地平线。
远远看见工地门口站着个白色身影,苏小星抱着图纸,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正在和工人们说话。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绳——原来她还戴着。
车停在她面前,我下车时故意把墨镜戴得很低,遮住半张脸:图纸给我,昨天想了想,食堂位置得改。
她愣了愣,把图纸递给我,指尖在我掌心轻轻划过:谢谢。
我没说话,低头看着图纸,却发现她在角落画了只戴着黄帽子的小熊,手里抱着棒棒糖。
喉咙突然发紧,转身走向工地,听见她在身后轻声说:玻璃珠……谢谢你收着。
我脚步顿了顿,从裤兜掏出那颗玻璃珠,放在她掌心:帮我保管着,等学校盖好,再还给我。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小萝莉蹦蹦跳跳跑过来,手里举着朵紫色的鸢尾花:黄帽子叔叔!小星姐姐说你不会走了!
我看着苏小星,她耳尖泛红,却迎着我的目光没躲开。
工地上的机器开始轰鸣,阳光洒在新砌的砖墙上,像撒了把金粉。
小萝莉把鸢尾花塞进我领口,马尾男孩举着弹珠冲我喊:叔叔快看!我又赢了一颗红宝石!
知道了,我摘下墨镜,任由阳光刺痛眼睛,今天教你们打篮球,输了的人要帮小星姐姐搬作业本。
孩子们欢呼着跑向操场,苏小星跟在后面,突然回头冲我笑。
那笑容像冲破云层的阳光,让我想起昨天她说的眼前的灯光更实在——原来有些谎言,会在真实的阳光下,慢慢长出翅膀。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珠,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也许裂痕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就像这正在建设的学校,一砖一瓦都带着疼痛,却终将筑成最温暖的巢。
至于那个骗子小姐——我看着她在阳光下飘动的裙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让时间来判断,她究竟是过客,还是归人吧。
3
我蹲在新砌的花坛边给向日葵浇水,水管喷头突然爆裂,水柱滋得我满脸都是。
小萝莉举着树叶当话筒喊:黄帽子叔叔变喷泉啦!
工人们哄笑起来,我抹了把脸,看见苏小星抱着作业本从教学楼出来,嘴角扬起个极小的弧度——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对我笑。
给。她递来包纸巾,包装上印着星辰希望小学定制款,是我昨天让人加急印的,小心感冒。
我接过纸巾擦头发,故意说:放心,我体质好,从小在冰库里吃火锅长大。
她愣了愣,眼神飘向远处正在给砖墙刷漆的陈小雨——那丫头自从坦白后就像只受惊的鹌鹑,每天躲在角落干活,生怕我找她算账。
气氛突然尴尬,水管还在滋滋漏水,像极了我此刻乱七八糟的心跳。
自从那天陈小雨揭穿谎言后,我和苏小星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她负责教学和协调村民,我负责监工和调配资源,两人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却总能在需要时递上扳手或铅笔。
那个……我们同时开口。
她耳尖泛红,示意我先说。
我盯着她帆布鞋上的泥点,想起昨晚翻她朋友圈看到的童年照——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祠堂前,身后是同样破旧的明德堂匾额,右下角配文:我的第一个教室。
其实我知道了。我突然说,水管在指间扭成麻花,知道你真心想把希望学校盖成。
她猛地抬头,瞳孔地震得像看见UFO。
我掏出裤兜里的玻璃珠,在阳光下转了转,马尾男孩告诉我,这颗‘蓝宝石’是你买给他的,用的是便利店积分。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那你现在还愿意继续帮我
当然。我关掉水龙头,看水滴在她鞋尖汇成小水洼,反正学校是真的需要,孩子们是真的在笑,至于你一开始动机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昨晚在她宿舍看到的笔记本,扉页写着给留守儿童的百个梦想,字迹被水渍晕开,反正现在动机变纯了,不是吗
她沉默很久,久到我以为向日葵都要晒干了,才听见她轻声说:我爸在我十岁时卷钱跑了,债主砸了祠堂,孩子们只能在雨里上课。我妈跪在村口求大家宽限,那时我就想,如果我有钱,一定要盖所永远砸不烂的学校。
她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所以当小雨说大冒险输了要编绝症时,我鬼使神差地选了‘建学校’……我知道很过分,但我太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愿意为陌生人的谎言买单。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歌声,跑调的《虫儿飞》混着油漆味,却比任何音乐会都动人。
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眼里那抹可疑的慌乱——原来不是因为撒谎,而是因为害怕,害怕我像那些债主一样,用金钱丈量善意。
你知道吗我捡起地上的水管,重新接好喷头,我小时候求我爸捐座图书馆,他说‘捐款要写我的名字,否则不如喂狗’。所以当你说‘希望小学’时,我比看见流星还激动——终于有个人,让我觉得钱不是冷的,是能长出花来的。
她抬头看我,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突然想起管家说过的话:真正的富人不是有钱,是愿意把钱变成别人的希望。
原来我和她,都在寻找同一种答案。
所以,我把玻璃珠塞回她掌心,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想想明天——后天学校就竣工了,你准备怎么骗孩子们说我是突然暴富的慈善家,还是中了彩票的幸运儿
她被逗笑了,眼泪却掉下来:为什么要骗我想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善意,哪怕一开始带着谎言,最终也会变成真的。
我看着她被晒黑的脸颊,突然很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但又怕吓到她。
远处的陈小雨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彩虹!
不知何时下了太阳雨,工地上空架起一道模糊的彩虹,像谁用颜料在天上泼了道弧线。
小萝莉们尖叫着跑向操场,马尾男孩摔了个屁股蹲,手里还举着没吃完的雪糕。
苏小星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往彩虹的方向跑:快!据说对着彩虹许愿特别灵!
我们在泥水里狂奔,身后扬起一串脚印。
她的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应该是写教案磨的。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挖掘机的轰鸣还响。
她突然停下,转身时发梢扫过我下巴:林辰,我许了个愿。
什么愿我气喘吁吁地问,闻见她发间混着的向日葵香。
她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得像在做毕业答辩:希望以后每个月都能来这里上课,希望孩子们永远有糖吃,希望……
她声音渐低,希望你能原谅我。
彩虹在她瞳孔里碎成光斑,远处传来陈小雨的起哄声。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校园里,那个被樱花簇拥的女神,和眼前这个沾满泥点的女孩——原来真正的她,从来都不在闪光灯下,而在沾满粉笔灰的讲台上,在孩子们脏兮兮的拥抱里。
我早就原谅你了。我听见自己说,不过原谅的前提是——
我故意拖长声音,看她眼里闪过紧张,你得教我怎么用井水洗手不冻手,还有……
我弯腰捡起她跑掉的帆布鞋,下次许愿能不能先把鞋穿上
她笑着捶我肩膀,彩虹不知何时消失了,但阳光依然灿烂。
工人们开始收拾工具,李村长提着酒壶过来,说要请我们吃烤全羊。
小萝莉拽着我的裤腿,问能不能给彩虹画个家,我蹲下来认真思考:或许可以在屋顶装面镜子,这样下雨时,彩虹就会住在教室里了。
苏小星突然掏出手机:我拍了张彩虹的照片,发给你。
我看着相册里那张模糊的彩虹,右下角有行小字:谢谢骗子小姐的彩虹。
夜幕降临时,我们坐在新铺的塑胶跑道上看星星。
乡村的夜空清澈得像洗过的玻璃,银河横跨天际,比任何碎钻都璀璨。
苏小星指着北斗七星:还记得吗我以前以为星星是天上的灯。
现在呢我转头看她,发现她也在看我。
现在我知道了,她轻轻说,有些灯在地上,比如你送的台灯,比如正在亮着的教室。
我突然想起口袋里的玻璃珠,摸出来放在她掌心:给你,这次是真的送给你,当彩虹的门票。
她握着玻璃珠笑了,月光落在她睫毛上。
远处传来李村长的喊声,说烤羊好了。
我们站起身,她的裙角扫过我的裤腿。
手机震动,弹出我爸的消息:小兔崽子,听说你在乡下搞对象
我看着身边的女孩,她正弯腰帮小萝莉系鞋带,发尾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不是搞对象,我打字时嘴角上扬,是在给星星们盖房子。
发送完消息,我伸手帮苏小星拂掉头发上的草屑。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星光,有笑意,还有一丝期待。
远处的烤羊香味飘来,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工地上的探照灯照亮了半片天空。
原来有些抉择,从来都不需要犹豫。
就像此刻的星光和烤羊,谎言和真心,最终都会在时光里酿成最甜的酒。
而我和她,不过是两个迷路的孩子,在造梦的路上,不小心撞见了彼此的光。
走吧,我接过她手里的作业本,再不去,烤羊腿就要被陈小雨啃光了。
她笑着摇头,却没有接过本子:林辰,其实……
不用说了,我冲她晃了晃作业本,先吃饭,剩下的话,等彩虹住在教室里那天再说。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眼泪:好,等彩虹来的时候,我一定把所有话都告诉你。
我们并肩走向篝火,身后是正在生长的希望小学,面前是跳动的火焰和喧闹的人群。
苏小星的影子投在我身上,像株正在攀援的植物。
我突然明白,有些真相不必急于揭晓,就像种子不必追问春天何时到来——只要阳光充足,雨水适量,总有一天,它会自己长出最甜美的果实。
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耐心等待,顺便在等待的日子里,多给彼此一点温暖。
毕竟,比起揭穿谎言,守护梦想显然更有意思。
尤其是当这个梦想,同时属于两个人的时候。
4
我站在星辰希望小学的校牌前,手指摩挲着镀金的校名,突然想起三天前这里还是片长满野草的荒地。
此刻阳光穿过新栽的鸢尾花,在星辰字上投下紫色的光斑,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只不过这一次,调色盘在我手里,而颜料是汗水、水泥,和某个骗子小姐的眼泪。
林少,该剪彩了!张叔举着金剪刀在台上喊,反光西装亮得能照见我额角的汗珠。
我低头看表,早上八点整,和三天前在汽车站等苏小星时一样的时间。
人群里突然传来惊呼,我转头望去,只见苏小星穿着件淡紫色连衣裙从教学楼走来,裙摆扫过路边的向日葵,像朵正在移动的鸢尾花。
黄帽子叔叔!小萝莉举着花束冲过来,羊角辫上系着我送的粉色丝带,小星姐姐说你今天是大英雄!
我弯腰接过花束,突然想起昨天半夜她偷偷塞给我的纸条:明天记得穿白衬衫,别让小星姐姐失望。
低头看看自己特意熨过的白衬衫,领口还沾着半片昨晚粘上去的烤羊腿油——得,英雄变油熊了。
剪彩仪式比我想象中顺利,除了陈小雨不小心把剪刀掉在花坛里,惊飞了三只麻雀。
李村长致辞时哭到哽咽,手里的讲稿被泪水泡得皱巴巴,我趁机掏出兜里的玻璃珠把玩,却被苏小星轻轻拍掉:严肃点。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痱子粉味,应该是昨天在镇上买的——想到这个细节,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下面请投资人林辰同学讲话!陈小雨举着话筒喊,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猛地站起来,白衬衫下摆勾住椅子腿,差点上演当众扯裤的戏码。
苏小星伸手扶住我,指尖在我腰上轻轻一戳,像蝴蝶翅膀扫过琴弦。
那个……我对着话筒咳嗽两声,声音听起来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盖学校这事吧,就跟吃火锅似的——一开始觉得麻烦,要备料要涮煮,可等食材下锅咕嘟咕嘟冒泡,你就会发现,这玩意儿上瘾。
台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马尾男孩举手喊:我知道!黄帽子叔叔说盖学校像煮毛肚!
苏小星笑得肩膀直颤,我看见她耳后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突然想起昨天帮她贴创可贴时,她后颈淡淡的晒痕。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说:其实我要感谢一个人,她让我知道,钱不是用来买跑车买游艇的,是用来给星星们盖房子的。虽然她一开始……
我故意停顿,看苏小星瞪大的眼睛,是用骗我的方式让我参与,但现在我要谢谢这个骗子——
人群突然安静,苏小星的脸涨得通红,像颗被阳光晒透的番茄。
我从裤兜掏出玻璃珠,在阳光下转了转:因为她让我明白,有些谎言比真话更珍贵,就像这颗玻璃珠,看起来普通,却能折射出彩虹。
小萝莉突然举起手:我知道!小星姐姐说彩虹住在镜子里!
我冲她眨眨眼,指向教学楼顶:没错,所以我们在屋顶装了面大镜子,等下雨时,彩虹就会掉进教室,陪你们上课啦!
孩子们惊呼着望向楼顶,苏小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居然真的装了镜子
我挑眉:答应小萝莉的事,能不办吗再说了……
我压低声音,这是给某个骗子小姐的彩虹门票。
她的耳尖瞬间红透,却在这时,天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
陈小雨指着远处喊:不好!要下雨了!
人群顿时慌乱,李村长忙着招呼孩子们进教室,张叔指挥工人收椅子,我拉着苏小星躲到屋檐下,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刚铺好的塑胶跑道上。
完了,苏小星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横幅,落成典礼变成雨天派对了。
我看着她发梢滴落的雨水,突然想起昨天在工地临时宿舍,她对着小镜子拆头发上的稻草,发尾滴着井水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我掏出兜里的定制纸巾——上面印着戴着黄帽子的小熊和鸢尾花——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派对就派对呗,正好试试我们的彩虹镜子灵不灵。
雨越下越大,屋顶的镜子突然折射出一道模糊的光,映在走廊的墙上。
小萝莉尖叫着跑出来:彩虹!彩虹真的来了!
孩子们挤在走廊里,伸手去抓墙上跳动的光斑,马尾男孩不小心摔在我脚上,却顾不上疼,指着彩虹喊:黄帽子叔叔!它在你衬衫上跳舞!
我低头看去,彩虹的光斑正落在胸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我身上。
苏小星突然笑出声,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塞给我:草莓味,庆祝彩虹降临。
糖纸在雨声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草莓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清凉,在舌尖炸开。
孩子们开始唱《虫儿飞》,跑调的歌声混着雨声,却比任何音乐会都动人。
苏小星跟着哼唱,发尾的雨水滴在我手背,像她每次欲言又止时的眼神。
雨停时,天边真的出现了一道完整的彩虹,从教学楼顶延伸到远处的稻田。
李村长不知从哪弄来台老式相机,招呼大家合影。
孩子们把我和苏小星推到中间,小萝莉站在苏小星肩上,马尾男孩拽着我的裤腿,陈小雨在镜头外比耶,不小心踢翻了花盆。
咔嚓一声,定格的不仅是我们沾满泥点的衣服和脸上的雨水,还有身后崭新的教学楼,和空中那道正在消散的彩虹。
苏小星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我听见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让我的谎言变成了彩虹。
我看着镜头里自己傻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丑却最珍贵的照片。
原来有些奇迹不需要三天,也不需要三千年,只要有两个人愿意在雨里等彩虹,谎言就会生根发芽,长成最甜美的果实。
落成典礼结束后,孩子们抱着新书包回家,工人们收拾器械准备返程。
我和苏小星坐在操场边的秋千上,看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突然指着我的衬衫笑:油熊先生,你的英雄形象毁了。
我低头看着胸前的羊油印和雨水渍,故意叹气:没办法,谁让某个人昨天非拉着我吃烤羊腿。
她笑得前仰后合,秋千绳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像首老旧的童谣。
手机震动,弹出我爸的消息:小兔崽子,照片不错,下次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我看着身边晃秋千的女孩,她裙摆上沾着泥点,头发乱糟糟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走啦,我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草屑,油熊先生请你吃镇上的麻辣烫,庆祝学校落成。
她挑眉:不是说麻辣烫不健康吗
偶尔不健康一下,我伸手帮她解开缠在秋千绳上的发丝,就像偶尔撒个善意的谎——但下不为例。
她笑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掌心:下不为例。
我们并肩走向村口,身后是挂着彩虹的希望小学,面前是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土路。
苏小星的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裙摆上的碎钻——原来真正的光芒,从来不在聚光灯下,而在沾满泥点的路上,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在和某个骗子小姐一起等彩虹的时光里。
手机再次震动,是陈小雨发来的消息:恭喜两位!撒花!!
我看着消息笑出声,苏小星好奇地探过头:笑什么
没什么,我把手机塞回兜,看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只是突然觉得,遇见你挺好——因为这样,我才能看清,你是值得我用一辈子去守护的彩虹。
她愣了愣,耳尖再次泛红,却没有说话。
远处的稻田里传来蛙鸣,天边的彩虹渐渐淡去,但我知道,在某个屋顶的镜子里,它正等待着下一场雨,等待着再次照亮某个教室,某张笑脸,和某两颗正在靠近的心。
而我,愿意一直等下去。
毕竟,比起三天的奇迹,我更期待和她一起创造的,无数个有彩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