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紧要关头,贺婷在我耳边耳语：
张启东昨晚,在我床上。
我只呆愣了几秒,手上就是一沉。
贺婷眼中闪现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病人在手术中失明,我获罪入狱。
出狱后,我自觉影响了张启东的事业,心中有愧。
即便面对他的冷落也百般讨好。
却在无意中得知,
贺婷已经拿着我的研究成果出国,成为举世瞩目的眼科专家。
而偷我论文给贺婷的,正是我的丈夫张启东！
25年前,我和张启东酒后乱性,无奈之下结婚。
张启东一心爱慕贺婷,以为是我算计了他。
后来的种种,皆是他与贺婷处心积虑的陷害。
我气急攻心,一命呜呼,死前还顺手带走了张启东。
再一睁眼,我和张启东双双回到了1965年。
1
还没从重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就被张启东狠狠推倒在地。
林芳,你这只不要脸的破鞋,休想再沾上我！
他满脸嫌恶地用抹布擦拭推我的那只手。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记忆还停留在死前的楼梯间。
发现贺婷剽窃我的研究成果后,我追去了医院分院的落成典礼。
却在贺婷身边看到张启东和我们的儿子张晨。
我被父子二人强行架去了楼梯间。
7年前手术中贺婷对我说的话,我从没当真。
只以为是她为了扰乱我的心神乱讲的。
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厉声质问张启东。
他的声音中满是嘲讽：
让你坐牢是对你的惩罚。至于论文,是你该给小婷的补偿！
要不是你25年前下药,我和小婷早就在一起了！你这种渣滓,就该死在牢里！
我来不及问清他说的下药是什么意思,胸口便是一阵绞痛。
婚后18年的辛劳和牢里7年的磋磨,我的身体早已破败到不成样子。
呼吸困难,我捂着胸口喊张启东带我去找医生。
他却弯腰打量我,唇边勾起一抹笑。
连老天都在帮我。离婚难免遭人非议。你要是死在这儿,对我们大家都好。
看着站在楼梯口一脸狰狞的他,我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撞去。
张启东惨叫着摔下楼梯,我瘫软在地。
这时,张晨推开楼梯间的门,探头张望。
我爸呢怎么只有你
我艰难开口,让他扶我出去。
张晨脸上的神情与方才的张启东如出一辙。
妈,你死在这儿挺好的,贺姨还能安排我出国。
说罢,他轻轻关上了门。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我看到趴在楼梯下的张启东挣扎几下,没了生气。
这是我死前唯一的安慰。
生命的最后,我为自己报了仇。
全市最好的心血管专家就在几步之遥。
我却因为突发心梗死在了医院的楼梯间。
再睁眼就回到了1965年,让一切脱轨的这天。
只要不和张启东发生关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还没等我高兴,下腹就涌起一阵热流,四肢开始无力。
我终于明白了张启东的话。
我们的酒后乱性,并非偶然。
但看张启东现在的模样,不像是中了招。
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实话告诉你,酒我一口没喝,菜也全吐了。你的药只下给了你自己！
看来,他也重生了。
想到不久前张启东淬了毒般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
直觉告诉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也回来了,于是装作懵懂：
张启东同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感觉不舒服,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2
张启东哈了一声,满眼的不屑。
林芳,别装了。光是想到你这个乡巴佬肖想我,我都恶心！
不是你,难不成那药是自己跑去酒菜里的
今天是休息日,贺婷拉我来给张启东过生日,还带了她爷爷泡的酒。
谈笑间贺婷提及我妈妈腌的腌菜美味,炎天暑热吃起来很是爽口,最适合下酒。
张启东附和说也想尝尝。
我准备回宿舍取腌菜,可贺婷硬要我留下,说她跑得快,很快回来。
7月天气炎热,门上挂了纱帘,我们原本是开着门吃喝的。
贺婷走时带上了门,我越来越热,意识一片模糊。
等第二天贺婷带着人砸开房门。
看到的就是我和张启东不着寸缕地搂在一起。
围观人群退散后,张启东向我提出了结婚。
我忐忑而慌乱,根本没听到他随后重重的叹息。
现在想来,应该是酒有问题。
下药的人不是我和张启东,那就只能是贺婷了。
我说出我的推断,可还没讲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婷是个好姑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我耳中嗡鸣,但张启东的叫嚣依然无比清晰。
我本来还想着就这么算了,重来一世,不踩你这泡狗屎就成。
现在看来,必须给你一个教训！中了这种药没人解会怎么样
明早我会带人过来,让大家都欣赏欣赏你的丑态！
眼看着张启东要走,我爬去扯他的裤脚。
真的不是我,是贺婷……
药劲上来,嗓音里已经有了媚声。
他一脚踹开我,冷笑着摔上门。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比娼妓还下贱！还想诬陷自己的好朋友,真是不可救药！
瘫软在地的我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心中升起了绝望。
医院有规定,担任住院医生的前4年,要24小时待命,不能离开医院的范围。
只是休息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认真遵守。
今年是我和贺婷成为住院医的第4年,马上就该到评职称的时候。
上一世,因为和张启东的事,我没有评上主治医。
甚至之后的18年,我都无缘晋升。
每回评选,领导都以相同的理由否决。
科里医生那么多,凭什么选一个有前科的
若是明天被张启东泼了脏水,一切都会重演。
重来一世,还是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吗
我不甘心！
我要逃出去！
3
首先排除了呼救的可能。
一旦被别人瞧见我这副模样,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张启东也一定会落井下石。
燥热感越来越强,我灌下茶缸里的水,拼命抠喉咙催吐。
但是没用。
单身宿舍没有厕所,打水要去一楼水房。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将酒瓶中剩下的酒浇在头上。
酒精吸走的热量只让我清明了一瞬。
温吞的酒液勾起了更多的黏浊燥烦。
眼前浓雾渐重,我又急又气,热泪流在滚烫的脸颊上只觉冰凉。
胡乱转头之际瞥见了桌上的水果刀。
我想也没想,抄起刀就划在手臂上。
尽管身子微微颤抖,多年的临床经验,让我拿刀的手还是稳的。
疼痛唤回了我的理智。
夜幕降临,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唱。
我有了主意。
张启东的宿舍在三楼,跳下去不至于摔死。
我将他床上的被褥一股脑地从窗户丢出,一闭眼跳了下去。
棉被的缓冲下,我没有摔伤,只是崴到了脚。
不顾脚踝刺痛,顺着墙根,我一瘸一拐地朝医院跑。
大地蒸腾着热气。
我浑身是汗,浸透了灰色的布衣。
竭力用手拽着,衣衫仍免不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曲线。
几声口哨传来。
哟,这位女同志是去哪啊怎么热成这样。
来来来,跟哥哥们凉快凉快。
背后跟着两个醉鬼,我加快了脚步,他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距离近到我甚至能闻到从身后传来的浓重的汗臭和酒气。
令人绝望的是,作呕的味道却燃起了我心中隐秘的欲望。
焦急万分的我,连自救的力气都没有。
一束车灯打过来。
我冲上马路,伸开双臂拦住驶来的汽车。
轮车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摔倒在地。
人高马大的司机怒气冲冲地下车,声如洪钟。
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两个尾随的醉鬼上前想拉我离开,我焦急呼救：
同志,救……救我。
伴随着汽车开门声,从后座下来一个人。
逆着车灯,我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轮廓。
住手！他喝止住那两人。
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只觉他的声音似曾相识。
那人越走越近,我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4
从医院后门翻墙回到宿舍是凌晨5点,天刚蒙蒙亮。
出乎我的意料,贺婷居然不在。
尽管知道她时常有神秘约会。
可夜不归宿还是头一次。
一整晚的时间足够我理清思绪。
当年被撞破丑事时,我羞愤欲死,无暇顾及时间。
可是那一幕太过深刻,我至今还记得喇叭里的歌声：
【公社是个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
这首歌的播放时间,差不多是早晨8点。
本以为贺婷是趁着大家上班的高峰来捉奸的。
现在看来,她是刚回宿舍,就匆忙叫人了。
我也曾听她讲过事情的经过。
她回来取腌菜,天太热,想歇歇再出门,谁知道这一歇竟然过去了一夜。
早晨一睁眼,才发现我一夜未归。
怕我出意外,就带着医院住宿舍的医生、护士们来寻人。
医院的队伍在路上碰到张启东研究所准备上班的同事们。
两拨人就一同去张启东的单身宿舍寻人了。
我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手刚碰到隔壁宿舍的大门时,顿住了。
现在的情况跟贺婷害我时的不同。
贺婷如今不在张启东的宿舍。
她家又在本城,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口说家里出了急事,无暇请假。
医院虽有规定,可院领导不至于不近人情。
思及此处,我转身向医院住院部走去。
如果我没记错,这些日子院里住了一位大领导。
正副两位院长怕出差池,每夜轮流守在医院。
年迈的孙院长听完我的讲述,跟我回了宿舍。
我抱着腌菜坛子给她看。
早上还有多半坛子,现在只剩下少半坛。
隔壁的小张护士跟我们一起吃的早饭,可以作证。
上一世我也发现腌菜少了。
只是那时挨了处分,没心情细想这些。
如今正好可以用作贺婷回来过的证明,省的她到时候狡辩说直接回了家。
小林,你为什么第一个来找我
孙院长扶了扶金丝边眼镜。
她是肝胆外科的专家。
五十年代初,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毅然回国报效。
我刚分配来的时候,就是孙院长亲自谈话的。
我……我怕有隐情,不想坏了一个女同志的名声。这要是传开了,贺婷就没法做人了。
孙院长不住点头。
你这个孩子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孙院长的信任与赞许让我面颊发热。
还记得上一世,我挨了处分,无缘主治医评选。
在楼道里遇到孙院长,她看着我的眼神中有责怪、有怜悯。
小林啊,我还记得你进眼科的时候对我说的话。
你说国内的眼科太落后了。你想燃烧自己的青春,让祖国的眼科跻身世界前列。
你……唉！
被人捉奸时我没哭。
挨处分时我没哭。
告知父母我没评上主治医时我也没哭。
却在孙院长的叹息声中泣不成声。
我暗下决心。
重来一世,我定不会让孙院长失望。
孙院长沉吟良久：你跟我来,这个事得这么处理。
5
也不知道这一大清早的,小梁跑去哪了。张主任念叨着。
孙院长带着我去家属院找到了几个院领导与我们科的张主任,兵分几路解决这件事。
张主任口中的小梁,是带我和贺婷的师父梁远洲。
与梁远洲交好的同事猜测梁远洲应是早早去食堂了。
他爱人与岳父母都去外地开会,家中无人做饭。
说话间我们一行就走到了家属院门口。
不知什么缘故,大清早就围满了人,闹哄哄的。
我定睛一瞧,为首的是张启东。
研究所家属院与医院家属院相邻,张启东昨晚不知去哪个同事家对付了一夜。
此刻的他连比划带说,唾沫星子横飞。
就是二院眼科的大夫,叫林芳的那个。我去看了一次眼病,她就缠上了我。
你别看她瘦,一脱衣裳要啥有啥,白花花一片,可吓了我一跳。
她还给自己喂了药,一滩水似的软在我身上叫‘东哥’。
我就这么一推,把她锁在我宿舍了。
张启东身旁的男人笑得不怀好意。
我才不信你有这么柳下惠,老实说,你没趁机摸几把
哪能啊,我可是无产阶级战士,经得起糖衣炮弹的考验！
上一世的种种,早已将我对张启东的感情消磨殆尽。
死前也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能下作至此！
握紧的双拳指尖发白,我大喝一声：
张启东！你个不要脸的畜生,给谁泼脏水呢
看到我的张启东活像是见了鬼,表情堪称精彩。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冲上前去,啪啪就是两巴掌。
一巴掌是为他造谣,一巴掌是还昨天他打我的。
我用足了力气,张启东脸上很快浮现出两个巴掌印。
他捂着脸,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着众人,我哭出了声：
我就是他说的林芳。我昨晚明明在自己宿舍,被这个臭流氓这样造谣,我没法活了！
张主任挡在我面前指着那群人,
你们敢欺负我们医院的人,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警察同志马上就到。
紧蹙着眉心的孙院长冷哼一声,看来我得去找你们王所说道说道！
刚刚还兴高采烈听张启东造黄谣的男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有机灵的忙站出来,领导,都是张启东胡说八道,跟我们可没关系。
张启东这才回过神,呆滞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却又嘴硬道：我没胡说！是林芳昨天跑来我宿舍勾引我,她想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嫁给我。
贺婷……你们院的贺婷可以作证。
哇的一声,我嚎啕大哭：
我就知道是你把小婷藏起来了！你说清楚,你是不是把小婷锁在你宿舍了
张启东头上青筋暴起,你在放什么狗屁,被锁起来的明明……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现在我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他总不能再说我给自己下了药勾引他,被他锁在宿舍吧
去派出所的同事领着警察到了,张启东带来的男同志们都往后面躲。
生怕被牵连,扣上流氓的帽子。
张启东急得直跳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正在胶着之际,张主任眼尖,指向医院家属院大门喊了一嗓子。
贺婷,你怎么在这儿我们都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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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双双眼睛锁定了蹭着墙边往外走的贺婷。
我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贺婷不自在地把衬衣领子往上拨。
她不动还好,这一拨大家伙都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
再一细看,贺婷嘴唇微肿,眸光如水,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一世贺婷是回宿舍收拾停当才去捉奸的。
不过那时她带来的人全是住宿舍的生瓜蛋子,此刻站在我身边的医院领导班子可都是已婚人士。
生怕他们瞧不见,我又加了一把火。
装作焦急地跑去拉贺婷。
我们可都找你呢,你昨晚跑哪去了
你的嘴怎么这么肿,脖子上这是什么被虫子咬了吗
等上班我陪你去皮肤科瞧瞧。
她面上先是闪过惊慌,而后眼珠一转,狠狠甩开了我的手。
什么我昨晚去哪了,我一直在宿舍！是你跑去张启东宿舍一夜没回来,我来找师父想办法的。
师父说让我先回医院,他收拾好就来。
贺婷生怕大家不信,拉出了梁远洲给自己证明。
孙院长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一直说,年轻同志技术差不要紧,只要肯努力就能练好。人品要是差了,那可要不得。身为领导也得注意手下人的思想动态。
张主任在一旁边擦汗边应声。
我好心为贺婷解惑,告诉她孙院长已经去过宿舍了,我们也去找过梁远洲。
贺婷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这时张启东那边闹腾起来,警察要以诽谤侮辱的罪名带他回局里。
他边叫嚷边跑向贺婷。
小婷,你快给我作证！林芳昨天骗你回去,然后给我下了药。但是我心里只有你,这次我为你守身如玉了！
我心中暗骂蠢货,哭着让警察为我主持公道。
张启东口口声声说我给他下药,他没回宿舍,酒菜应该还在。咱们去化验,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投毒！
投毒两个字,我说的很大声。
张启东跳着叫嚣：化验就化验,谁怕谁呀！
说着就要带着警察去他的单身宿舍。
等一下！贺婷厉声尖叫。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启东撒谎,我和林芳昨天根本没有去过他的宿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们医院的女同事。
贺婷怕了。
一旦警察介入,真相很快会被查明。
我根本没有弄到那些药的渠道,而贺婷家里世代行医。
她夜不归宿大不了受处分,投毒可就是犯法了。
其实我在虚张声势。
她带去的酒早被我浇在头上,又过了一夜,怕是挥发到什么都不剩了。
我也不确定在这个年代,干涸的酒迹能否化验出别的成分。
张启东则是一副被雷劈了模样。
他不是真的蠢人,看看贺婷现在的模样,前因后果略一思量就能知道答案。
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张启东瘫软在地,喃喃自语：
错了,都错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
7
贺婷转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当时张启东被警察带走,所有视线都落在贺婷身上,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芳,你为什么要害我
贺婷含泪质问。
这话差点把我问笑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理直气壮地说出是我害了她这种话。
不提前世她害我坐牢,还剽窃我的研究成果。
单说方才,要不是我重生归来,就定然又会走上一世的老路。
要不要我带警察去张启东宿舍查查酒
贺婷咬着下唇,眸中全是怨恨。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对张启东有好感。可他嫌弃你是农村来的,看也不看你一眼,我这是为你制造机会。
说着还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其实我也喜欢张启东。为了你,我甘愿牺牲自己的感情。
看她这么能演,我顺着她的话表演姐妹情深。
我的手覆上了贺婷的头发。
她瑟缩了一下。
可我只是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忍心看你这样。我不愿横插一脚。你不用顾虑我,我真心祝福你们。
对了,你还不知道。张启东在派出所说,昨晚和他在一起的是你,他喝多了酒,所以犯糊涂认成我。
虽然这次你一定会挨处分,可是相爱可抵万难,更别说区区一个主治医生的职称了。
贺婷嘴角抽搐,张启东他撒谎,我昨晚根本没跟他在一起！
我以手掩唇,做出惊讶的模样。
那你昨晚去哪了孙院长派人去过你家,你没回家。
对了,师父也说早晨没见过你呢。
孙院长做事十分周密,早晨我们分成了三队。
一队去派出所找警察。
一队拿着人丹之类的避暑药去贺婷家。
防止家人包庇,只字不提贺婷,只说是医院发给家属的福利。
至于第三队,就是我们了。
昨晚贺婷当然没有跟张启东在一起,至于她是跟谁一块吃了我的腌菜,我一点也不好奇。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再跟贺婷多说。
留她一个人好好在宿舍消化这个消息。
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了搪瓷水缸砸在地上的声音。
8
我来到昨晚的大院。
其实这个院子我并不陌生。
那台手术的受害者就住在这里,他也是昨晚救我的人。
上一世的我,徘徊在院门许久都没能走进去。
我知道取得当事人谅解会被轻判。
可我做不到。
做不到让一个永远失去光明的人,说出原谅两个字。
正在警卫处做登记。
就看到昨晚那辆车缓缓驶出。
我伸开双臂拦住了车。
司机伸头出来,啧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别天天往车前杵,医药费我可不赔。
我微微有些发窘,看向车后座的身影。
秦杨同志,我有话要跟你说。
……
直到秦杨接受了各类检查。
他面上戏谑的神情才消散了。
小林同志,我得向你道歉,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接近我。
不怪秦杨怀疑。
要是突然跑来一个人说我有眼病,我也不会相信。
何况秦杨本就惹眼,即便抛开优秀的家世不谈,他本人长得十分帅气,示好的女同志应该不在少数。
我摇摇头表示无妨,注意力全在秦杨的眼睛上。
上一世遇见他时,他已经安上了一只假眼。
仅剩的一只病眼,也因贺婷作祟,葬送在了我手中。
说是弥补前世的过失也好,感谢今世的帮助也罢,我一定要治好秦杨的眼睛。
我就是奇怪,昨晚你居然能从我的眼里看到除你以外的其他
正经不过几秒,秦杨又开始没正形,跟前世沉稳的他判若两人。
活了两世的我,被这么一个小年轻的话弄得面红耳赤。
昨晚的画面不停在脑中回放。
药力最甚时,我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口中热气喷洒在秦杨脸上。
我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我娇媚的模样。
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有多迷乱,他就有多慌乱。
心跳得厉害,我起身装着去找东西。
你今早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正担心你呢……
秦杨的话还没说完,门帘被人掀起,有人冲了进来,抄起拳头就朝秦杨砸去。
9
来人居然是张启东。
他被要求向我公开道歉,已经从派出所出来了。
秦杨反应极快,一个擒拿将张启东按在了地上。
张启东双眼赤红、拼命挣扎。
林芳,你给我说清楚,昨晚是他给你解的药是不是
你怎么能这样你当我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张启东犯什么病。
他在派出所供出贺婷,就是这一世要跟她绑在一起的意思。
前世的种种在我将他推下楼梯时就人死债消,这一世他得偿所愿,我们不该再有瓜葛。
秦杨锁住张启东的脖子,是你给她吃了那种药
我见张启东的脸涨得通红,眼球都凸了出来,生怕惹出事端,向秦杨解释了几句。
秦杨这才松了手。
张启东大口喘息,嘴里还不间断地骂骂咧咧,说我背着他偷人。
直到被秦杨用地上的破布塞住嘴,诊疗室里才安静了下来。
那块破布是张主任平时用来擦鞋的。
张启东被丢出去后,我面对秦杨时有些尴尬。
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多话的秦杨这时却没有多问,只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药膏。
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得找你,这是我家医生给你的。你胳膊上的伤口泡了那么久的冷水,不注意些的话,很容易感染。
昨夜秦杨捡了我回去,把我扔进装满凉水的浴缸中。
他家的家庭医生忙活了一整晚,催吐十几回,才让我恢复正常。
我刚要道谢,护士就拿来了秦杨的检查结果。
上一世,秦杨做手术的眼睛是右眼。
现在检查结果看不出右眼有什么问题,倒是在左眼中发现了病灶。
知道自己真的患有眼病,秦杨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10
秦杨的手术安排在张启东和贺婷婚礼的当天。
贺婷的处分比我上一世严重得多。
那时我虽然无缘晋升,却也还留在眼科当住院医。
这次因为孙院长的坚持,贺婷被转岗,调去了后勤。
她也从宿舍搬回了自己家。
尽管她不情愿,可与张启东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嫁给他。
给秦杨主刀是张主任,手术时间是我建议的。
尽管知道如今的贺婷没有理由去害秦杨,我依旧不放心。
在宿舍看资料时,听到外面喊着有人找我。
出去就看到了本该在病房的秦杨。
我以为他是手术前的紧张,本想安慰几句。
谁知他开门见山道：小芳同志,我想跟你处对象,你愿意当我对象吗
连日来的相处,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从小林同志变成了小芳同志。
甚至有时直接叫小芳,只在我不赞同地瞪他时,才加上同志二字。
这是我头一回听人这样问我。
上一世的我没有体会过爱情,就跟张启东有了肌肤之亲,婚后多年也毫无情谊可言。
一时间我不知如何应对。
秦杨的眼睛很好看,我见过那么多双眼睛,就数他的最好看。
这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等着我给一个回答。
你们在干什么！
明天就要结婚的张启东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来。
这些日子他时常如此,让我烦不胜烦。
秦杨也见怪不怪,一把推开了他。
关你什么事你个臭不要脸的,明天就结婚了,今天还来骚扰小芳。
听到秦杨对我的称呼,张启东瞪大了双眼。
你喊她什么小芳也是你能叫的
秦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拍了拍张启东的肩膀。
我知道我们小芳优秀,可是你配不起。咱俩站一块,有眼睛的都知道小芳会选谁。你要是眼睛有问题,找你未来的媳妇儿给看一看。哦,我忘了她已经不算是医生了。
张启东再气也没辙,不再搭理秦杨,而是面向我。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你。如果你愿意,这个婚我不结了,咱俩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秦杨急了,就要去抓张启东的衣领,被我拦住。
我认真地告诉张启东：请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我。秦杨说得对,你配不上我。
张启东像是被我的话气狠了,临走时放了狠话。
你会后悔的！我会成为所里的二把手,贺婷会变成著名的眼科专家。只有你,什么都不是！
秦杨被逗得哈哈直笑,对着张启东的背影喊：别看眼睛了,去看看脑子吧。
只剩下我和秦杨两人,夕阳的余晖映衬的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秦杨同志,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再答复你。
这一世,我没打算结婚。
我有我的梦想与抱负,上一世被家庭所累不得施展。
这一世,我只想将我的生命完完整整地奉献给我热爱的事业。
11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我,从你不给我做手术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秦杨看起来气哄哄的。
我只是一个住院医。我向他解释我不给他做手术的理由。
可是我相信你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却让我鼻尖酸酸的。
上一世我不得晋升,埋头苦练技术,成为眼科手术技术最好的医生。
可我也还是个住院医。
已在高位的秦杨却指定我为他做手术。
贺婷第一个反对。
林芳只是一个住院医,怎么能给这么重要的人物做手术
推门走进会议室的秦杨也如现在这般笃定。
我调查过,都说林芳同志是二院眼科的第一把刀,我相信林芳同志。
至于这么好的同志为什么只是住院医,你们这些院领导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
秦杨调侃着院长,玩笑间就把主刀医生定了下来。
可我,终究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望着他已经康复的眼睛,心中无限宽慰。
这一世他能看见,真好。
我可没这么容易被拒绝,你现在不愿意,我就下个月再问一遍。下个月不愿意,我就下下个月问。我一直问,问到你答应为止。
秦杨的一双眸子盈满了笑意。
可是他食言了。
因为秦家遭了难。
知道他父母投湖自杀的消息是在一个下午。
上一世,我因为挨了处分成日里抬不起头来,恨不得闭目塞听,压根不关心外界的事。
此时的我才明白,秦杨前后的性格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当夜,我打听到秦杨被关着的地方,翻墙去找他。
那是一间破败的屋子,连窗户上的玻璃都被人砸碎。
门上挂着锁,所幸没人看守。
秦杨,是我,林芳。我小声朝屋内喊。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在我以为我找错地方了的时候。
秦杨的声音传出,沙哑到不成样子。
小芳,我爸妈,没了。
然后就是压在他喉咙里的低声呜咽。
我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想到秦家二老,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妈来省城看我时,秦杨的父母请我妈去秦家吃饭。
前世与张启东结婚前,我父母也来过省城。
因为乡下人的做派,遭到张启东父母的奚落。
可秦杨的父母自始至终都表现出应有的尊重,还对我妈讲：
能养出这样好的女儿,你也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不知陪秦杨哭了多久,我听到远处传来响动,不得已打断了他。
我将手里的东西从铁栏的空隙间塞了进去。
这是我们食堂的包子。我还买了好些馒头,用火烤了,没那么容易坏。你记得先吃包子。
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出现在铁栏边,我下意识地伸手去碰。
秦杨,你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未来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12
之后的几年,我比上一世更加刻苦钻研技术。
一有空闲就埋在英文文献中,英文词典的每一页都被我的手指摩擦到透明。
再次遇见张启东,是他扯着披头散发的贺婷闹来了医院。
让梁远洲出来！他跟我媳妇搞破鞋！
此时的梁远洲已经是眼科副主任。
贺婷见已经被闹了出来,索性豁出去了。
指着张启东就骂：你这个窝囊废,成天待在家里靠老娘养。我是破鞋你全靠我这个破鞋才能活！
我和张启东的重生并没有改变历史走向。
他的研究项目被叫停,实验室被封。
上一世的他一蹶不振了好久,是我一直支持他、鼓励他,让他在家也不要放弃研究。
如今的贺婷显然没法容忍张启东在家吃软饭。
面对贺婷的叫骂,张启东也不甘示弱,将贺婷与梁远洲的丑事一股脑儿地抖了出来。
我这才恍然。
前世最反对我评职称的就是梁远洲。
死前我得知真相去跟贺婷对峙,第一个碰到的也是他。
听我说贺婷偷了我的临床研究成果,他出言侮辱。
你是个什么东西,牢里出来的罪犯还搞研究,搞破鞋还差不多！你拿什么跟贺婷比
在张启东的描绘中,重生后的第二天清晨,贺婷是从梁远洲家里出来的。
梁远洲的岳父母家也在医院家属院。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带着贺婷去岳父母家厮混,所以我们才没找到他。
此刻的梁远洲形容狼狈,和贺婷一起被押在楼下,脖子上都挂着一只鞋。
我在水房洗手,鼻青脸肿的贺婷走了进来。
无意与她接触,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要离开。
林芳你很得意是不是贺婷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明明她长得漂亮,人缘好。
祖辈学医不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更让我羡慕不已。
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是啊,我这么好,却因为成分问题,处处不如你。
你能上大学,我学的再好也只能读职卫。
你知不知道,当初眼科主治医的名额只有一个,我什么都不差你,但一定会因为成分落选！
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耍各种手段,我只能陪梁远洲睡！
身后的贺婷似哭也似笑,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流。
血泪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不过这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无论有多委屈,她伤害无辜的我,就是罪无可赦。
如今的她所遭受的,都是她应得的。
13
再后来,我成为了二院眼科的金字招牌。
只是领导时常找我谈话,聊个人问题。
我每次都以工作忙为由搪塞。
直到我过了30岁,介绍对象的人才逐渐少了。
大家好像也都接受了我这个满眼只有手术的老姑娘,不再催婚。
这天,完成了四场手术后的我精疲力竭。
还没走到家就头晕目眩,扶着身旁的树,直不起腰来。
一块香甜的大白兔奶糖塞进了我嘴里。
眼前是十年未见的秦杨。
他看起来魁梧了不少,较之过去也更稳重。
秦杨扶着我回了家。
蜂窝煤炉封闭的太久,他透了好几下还是没见火。
秦杨叹气：去我家吧。
不顾我的反对,他直接抱起我走了出去,塞进他停在巷子口的车里。
司机还是那个大嗓门的同志,只是鬓边已有了白发。
他笑着冲我打招呼：又是你呀小姑娘。
秦杨做的打卤面有种熟悉的味道。
那时你来我家吃饭,我妈说你爱吃这个,让我学会了以后给你做。
他微微勾起嘴角,十年了,这才有机会做给你吃。
我不知怎么的很想哭,口中还含着面,眼泪就控制不住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秦杨用热水烫了毛巾让我擦脸。
我这面味道可刚刚好,你要是哭咸了可别来怪我。
听着他的调侃,我破涕为笑。
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他,秦杨同志,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他的眼中似有水光划过,掩饰性地低头,不住数落我。
你还知道关心别人好不好,你呢你是大夫,低血糖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刚要辩解就被他抬手止住了话头。
小芳,你当初说的话我都记得。你说国内的眼科与国外相比落后太多,也有太多的空白。你想为祖国眼科的发展奉献一生。
可这跟你嫁给我并不矛盾。差距不是一天能追上的,空白也不是一下子能补上的。
即便是冲锋陷阵的战士也需要大后方的支持,让我当你的大后方,好不好
14
去领导办公室交结婚报告的时候,许久未见的张启东冲了进来。
如今他不过30来岁,看起来却比上一世的50岁还沧桑。
他是来找贺婷的。
贺婷呢你们把那个贱人藏哪儿去了
上次的事情后,医院辞退了梁远洲和贺婷。
后来听说张启东跟贺婷离婚了,但是一直纠缠不清。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张启东应该已经被研究所找了回去。
他靠着十年来的钻研出的成绩,一鸣惊人。
这一世就算他没时间搞研究,过去的东西应该也记得,重写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他腥红着眼,形容疯癫,一点也没有志得意满的模样。
张启东向领导大吐苦水。
原来他的研究成果全部被贺婷偷走了。
指使那个贱人偷东西的人坐上了我的位置,还没人相信我！
饶是过去了这么久,我心中依旧有种畅快解气的感觉。
他总算也尝到了被人窃取成果的滋味。
这些年,即便嘴上安慰自己,说上一世的帐已经了结。
可终究没那么容易释怀。
整整十年张启东被免职在家,全靠我用35块5的工资撑起整个家。
放下手术刀就去拿菜刀,脱下白大褂就去穿围裙。
全心全意支持他。
他即便不喜欢我,也不该丝毫不顾念我多年的付出。
更不该在我坐牢的时候,给成长期的儿子灌输错误观念,让儿子跟我离了心。
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就被张启东从后面叫住,他说想跟我聊聊。
我也想做个最后了结。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上一世我们是夫妻,恩爱和睦了一辈子,还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张启东叫住我是想说上一世的事。
听他满口谎言地讲完,我笑着为他鼓掌。
你和我恩爱和睦到偷了我的论文送给贺婷张晨听话懂事到眼睁睁看着我心梗发作
张启东,你真是每次都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的无耻是没有下限吗
张启东震惊地望着我,
你,你也重生了什么时候
和你同一天。
他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那这些年……
想到已经发生过的种种,他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蹲下大哭。
小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报应,这都是我的报应！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次,我是真的放下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15
秦杨在我的坚持下去检查了眼睛,果然又发现了问题。
这次由我主刀。
这十年,针对他的眼病,我查阅了能借到的所有资料,设计出了更好的治疗方案。
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还是上一世,我给秦杨做手术那天。
洗手时就出了岔子,毛刷异常坚硬,我的手背被刺到鲜血淋漓。
贺婷提出替我主刀。
我活动手掌,觉得不影响灵活性,拒绝了。
受伤的手泡在75%的酒精溶液中,痛到几乎失去知觉。
我还是坚持上了手术台。
而后是针扎不进秦杨的巩膜。
贺婷斥责护士准备的手术器械有问题,又指挥小护士们更换器械。
趁着身边无人,在我耳边耳语。
张启东昨晚,在我床上。
我瞬间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杨在身后抱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向他讲了我的梦,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手术。
他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你可是眼科第一把刀,我不信你信谁
16
张启东和贺婷的结局上了报纸。
原来贺婷偷张启东的研究成果,是想换取一个出国的机会。
让她去偷论文的人有个三叔,是个老鳏夫。
前些日子收到海外来信,说亲戚去世,留下一个杂货铺等着他去继承。
贺婷只要嫁给那人的三叔,就能一起出国,去当杂货铺老板娘。
当日跟我聊过后,张启东就萌生了死志。
只是他不甘心一个人死,四处打听贺婷的下落。
在贺婷登船前,张启东一刀结果了她,而后跳水而亡。
我的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这是他们二人种的因,自然也得承受恶果。
……
今天是女儿小晞的生日。
约好和秦杨一起带小晞去游乐园玩,我早早下了班。
远远就看到秦杨正抱着小晞看花。
一个老大爷买了冰棍,非要塞给小晞。
是林大夫治好了我的眼,给了我光明。
我这才认出,老大爷是我过去的病人。
秦杨含笑道谢,目送老大爷离去。
小晞舔着冰棍,爸爸,妈妈是不是让很多人看见了光明
秦杨认真地回答小晞：
不光是别人,妈妈也让爸爸见到了光明。
你叫小晞。‘晞’就是光明的意思。
看到我,小晞从秦杨身上跳下朝我跑来,口中喊着妈妈。
秦杨跟在小晞身后。
我抱起小晞,他抱住我。
我和小晞都望着秦杨笑。
秦杨的眼睛很亮,一如初见。
他不知道,他也是我的光明。
我这一路走得太难、太累。
在无数个犹豫彷徨的夜晚,我都能想起秦杨的眼睛。
他眸光如星,刺破混沌暗夜,让我有勇气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