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被父母强迫女扮男装,替弟从军,奔赴北疆九死一生。
三年后,她肩缀五星银徽,镇北归朝,却换来一句:你是女儿身,战功没什么用,给你弟弟吧。
不仅如此,沈家还逼她嫁给丞相府那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少爷,只为换点彩礼给弟弟铺路。
可谁也不知道——
她是当朝太子命悬一线时的救命恩人,
是传说中剑宗风无瑕的亲传弟子,
更是百战百胜、封疆万里的镇北将军。
大晋王朝,景和十七年,北疆狼烟初歇。一支玄甲铁骑,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自北境归来。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银甲之上,肩缀一枚五星银徽,其上五颗星辰熠熠生辉,象征着北境战场上至高无上的荣耀与赫赫战功。
此人,便是沈昭吟。
无人知晓,这副冰冷的铁甲之下,包裹着的是一具玲珑的女儿身。更无人知晓,三年前,正是她,沈昭吟,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之下,穿上兄长沈言初的旧衣,顶替了体弱多病、不堪征战的嫡亲兄长,以沈家嫡子沈言初之名,踏入了那片九死一生的北境战场。
三载浴血,九死一生。她从一名新兵,凭借着过人的智谋、狠绝的手段和一身在战场上磨砺出的超凡武艺,一步步攀升,直至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官拜正三品昭武将军,肩扛五星银徽。
她以为,凭借这泼天军功,归来后,至少能换回家族的一丝认可,能让她沈昭吟的名字,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沈家族谱之上,而非仅仅是沈言初这个名字背后的影子。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最冰冷的一击。
迎接她的,不是荣耀与赞许,而是父母精心策划的一场名正言顺的剥夺。她的赫赫战功,将悉数归于她的兄长沈言初名下,而她,沈昭吟,则要在洗去一身征尘之后,被冠以沈家庶女的名头,嫁给当朝丞相那个痴痴傻傻的独子——陆衡之。
朝堂之上,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她才是真正的北境英雄。更无人知晓,她曾在最绝望的战场上,与当今太子殿下并肩作战,结下生死情谊。也无人知晓,她早已拜入当世剑道宗师风无瑕门下,剑心通明,已然入道。
寒风吹过她鬓边的碎发,沈昭吟的眼神,比北境的冰雪还要冷冽。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那柄陪伴她斩将杀敌的惊鸿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一声低微的剑鸣。
这场戏,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如何演下去!
第一章:归来
京城,沈府。
当沈昭吟一身尘土,风尘仆仆地踏入沈府大门时,迎接她的并非想象中的嘘寒问暖,而是早已等候多时的父母,以及……一套崭新的、却明显不合身的儒衫。
昭吟(他们私下仍唤她本名,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你回来了。父亲沈毅,当朝礼部侍郎,此刻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在触及她肩上那枚五星银徽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急切。
母亲李氏则上前来,假意拂去她肩头的灰尘,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婉:一路辛苦了。快,先去沐浴更衣,你兄长……言初他,已经在祠堂等候多时了。
沈昭吟心中冷笑。兄长沈言初此刻恐怕正穿着她用命换来的将军朝服,在祠堂里演练着接受封赏时的慷慨陈词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父母。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深邃得让人心悸。
沈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加重了语气:昭吟,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沈家。言初是嫡子,是沈家未来的希望。这份泼天军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最大的价值沈昭吟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沙哑与冰冷,父亲所谓的价值,就是让我脱下这身浴血奋战换来的战甲,交出这枚五星银徽,然后看着沈言初顶着我的功劳,接受万民敬仰,成为大晋最年轻的战将
李氏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眼中泛起泪光:昭吟,我的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也是沈家的女儿,沈家好了,你自然也会好。这三年,你替兄从军,已是天大的功劳,爹娘都记在心里。如今,你只需完成这最后的孝道……
最后的孝道沈昭吟甩开李氏的手,目光如剑,就是让我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嫁给丞相府那个痴傻的陆衡之
庶女二字,如同两根尖针,狠狠刺入沈昭吟的心。她本是沈毅原配嫡妻所生,奈何母亲早逝,李氏作为继室,为了抬高自己的亲生儿子沈言初,便对外宣称她是妾室所生,生生将她从嫡女变成了庶女。如今,为了让沈言初名正言顺地继承她的军功,他们更是要将她彻底边缘化。
沈毅的脸色沉了下来: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置喙陆家虽说……衡之那孩子有些憨直,但丞相权倾朝野,这门亲事对沈家,对言初,都是莫大的助力!你身为沈家女,为家族牺牲,理所应当!
牺牲沈昭吟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我替沈言初在北境战场上与蛮族血战,九死一生,那不是牺牲我眼睁睁看着袍泽兄弟一个个倒在我面前,肝胆俱裂,那不是牺牲如今,我带着一身伤痕与荣耀归来,你们却要夺走我的一切,告诉我这是理所应当
她一步步逼近沈毅,那在战场上积攒的杀伐之气,让这位养尊处优的礼部侍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父亲,母亲,沈昭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你们可知,这五星银徽,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都浸透着我袍泽的鲜血和我的汗水!你们可知,‘玉面修罗’这个名号,是多少敌人的头颅换来的!
她猛地抬手,解下了肩上的五星银徽,又一件件卸下身上的甲胄。沉重的铠甲部件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如同重锤敲击在沈毅和李氏的心头。
当最后一件甲胄落地,露出了她里面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素色中衣,以及那因常年束胸而略显单薄,却依然掩不住风华的女儿身段时,沈毅和李氏的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窃喜。
昭吟,你……你总算想通了。李氏连忙上前,想要扶她。
沈昭吟却避开了她的手,目光转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那套儒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通不,我只是想让你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没有去碰那套儒衫,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哨,凑到唇边,轻轻一吹。
尖锐的哨声划破沈府的宁静。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沈昭吟身后,单膝跪地:将军!
此人一身玄衣,气息内敛,正是沈昭吟在北境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风影卫指挥使,风默。
沈毅和李氏大惊失色:你……你是什么人昭吟,你想做什么
沈昭吟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冷冷地对风默道:将这些‘功勋’,送去祠堂,交给‘沈言初将军’。告诉他,穿戴整齐了,莫要辜负了这身荣耀。
是,将军!风默起身,面无表情地拾起地上的铠甲和五星银徽,转身离去。
沈昭吟看着风默的背影,眼神幽深。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世间再无昭武将军沈昭吟,只有沈家庶女沈昭吟。而她的兄长沈言初,则会顶着她的光环,成为大晋王朝最耀眼的新星,最年轻的战将。
她,沈昭吟,则成了家族棋盘上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无用庶女。
很好。沈昭吟低声自语,眼中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我倒要看看,这场戏,你们能演到何时。
她转身,没有再看沈毅和李氏一眼,径直走向后院属于自己的那间偏僻小院。那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第二章:逼婚
沈昭吟归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京城权贵圈中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不过,这涟漪很快便被另一则更具爆炸性的消息所取代——沈侍郎家的嫡子,年仅二十的沈言初,在北境屡立奇功,被破格擢升为正三品昭武将军,赐五星银徽,不日将面圣受封!
一时间,沈府门庭若市,贺客盈门。沈言初这个名字,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了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而真正的英雄沈昭吟,则被遗忘在沈府后院那座偏僻的小院里,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数日后,丞相府的聘礼浩浩荡荡地送到了沈府。
红绸铺路,鼓乐喧天。十大箱鎏金镶玉的聘礼,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几乎晃花了所有围观者的眼。
沈毅和李氏站在大门口,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前来下聘的丞相府管家极尽奉承。
哎呀,王管家,您太客气了!丞相大人如此厚爱,沈某真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沈毅搓着手,满脸红光。
王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道:沈侍郎客气了。我家老爷说了,沈家有女贤淑(实则指沈昭吟的‘功绩’能为陆家带来名声),与我家衡之少爷乃是天作之合。这些薄礼,不成敬意。
李氏则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能与丞相府结亲,是我家昭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她一定会好好侍奉衡之少爷的。
沈昭吟站在小院的角落,隔着稀疏的树影,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的贴身婢女青禾,气得浑身发抖,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不,将军!他们……他们太过分了!那些聘礼,还有……还有老爷夫人准备的‘嫁妆’,奴婢听说,大部分都是用您在北境获得的军功赏银置办的!
军功赏银沈昭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浴血奋战得来的赏赐,如今却成了她卖身的价码。何其讽刺!
将军,您真的要……青禾眼中含泪,那陆衡之,痴痴傻傻,根本就是个废人!您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沈昭吟轻轻拍了拍青禾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青禾,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沈府上下为了这场喜事而忙碌不堪,沈言初也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荣耀与权势之中时,一辆不起眼的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沈府的后门。
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的小黄门,在风默的引领下,来到了沈昭吟的面前。
沈姑娘,小黄门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太子殿下有令,请您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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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沈昭吟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当今太子赵宸,三年前曾在北境督军,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甚至在一次遭遇战中,她还曾救过他的性命。只是当时她女扮男装,以沈言初的身份行事,太子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他此刻派人来寻她,意欲何为
沈昭吟略一思忖,便点头道:请公公稍候,我换身衣服便来。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青禾,在风默的暗中护卫下,悄然离开了沈府。
太子东宫。
书房内,檀香袅袅。太子赵宸一袭月白常服,正临窗而立,负手看着窗外的修竹。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又因常年思虑国事而染上了一丝沉郁。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沈昭吟身上。
沈……姑娘。赵宸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以及沈家所做的一切。
民女沈昭吟,参见太子殿下。沈昭吟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赵宸抬了抬手:免礼。赐座。
待沈昭吟落座,赵宸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沈姑娘,你在北境的功绩,孤……略有耳闻。沈侍郎与令兄之事,孤也已知晓。
沈昭吟垂眸,淡淡道:家门不幸,让殿下见笑了。
赵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惋惜:以女儿身,立下不世之功,沈姑娘之勇武智谋,远胜天下多少须眉。屈居于沈府,嫁与陆衡之,实非良配,亦非你应有之归宿。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孤今日请你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沈昭吟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赵宸一字一句地道:沈昭吟,你可愿,让世人看看,真正的‘沈家庶女’,是如何执剑,如何再创辉煌
沈昭吟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太子,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期待,一丝信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她知道,太子此举,必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不仅沈家会面临欺君之罪,便是太子,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摆脱枷锁,真正为自己而活的机会!
沈昭吟缓缓起身,对着太子深深一揖:若殿下不弃,昭吟愿执三尺青锋,为殿下效死,为大晋开万世太平!
她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赵宸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孤就知道,你沈昭吟,绝非池中之物!你放心,孤自有安排。你且先回府,静待时机。至于丞相府的婚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那桩婚事,成不了。
第三章:退婚
沈昭吟从东宫回来后,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每日里除了在小院中练剑,便是看一些兵书阵法,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婚事毫不在意。
沈府上下,见她如此安分,也都渐渐放下了心。沈毅和李氏更是忙着为沈言初的封赏大典做准备,以及筹备她的嫁妆,生怕怠慢了丞相府。
转眼间,距离婚期只剩下三日。
按照习俗,陆家派人送来了早已赶制好的凤冠霞帔。那大红的嫁衣,在阳光下鲜艳得刺眼,仿佛是用鲜血染就。
李氏喜滋滋地捧着嫁衣来到沈昭吟的院中,笑道:昭吟啊,快来试试这嫁衣,看看合不合身。这可是苏绣坊最好的绣娘,花了三个月才赶制出来的,用的都是上等的天蚕丝……
沈昭吟放下手中的剑谱,目光落在李氏手中的嫁衣上,眼神冰冷。
不必试了。她淡淡开口。
李氏一愣:什么
沈昭吟缓缓站起身,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放着一封早已拟好的书信,以及……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门亲事,我不嫁。沈昭吟拿起那封书信,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李氏脸色大变:昭吟!你胡说什么!婚期将近,聘礼已收,岂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你这是要将沈家的脸面都丢尽吗
脸面沈昭吟冷笑一声,沈家的脸面,早在你们决定夺我军功,逼我嫁给一个傻子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自己丢尽了!
她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李氏,径直拿起桌上的匕首,转身便向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李氏尖叫道。
去丞相府,退婚!沈昭吟的声音,如同寒冬的风,刮过李氏的心头。
李氏想要阻拦,却被沈昭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气势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沈昭吟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沈府大门。此刻,沈毅正满面春风地送走一位前来道贺的同僚。
父亲。沈昭吟开口。
沈毅回头,看到她,眉头一皱:你不在房中待着,跑出来做什么没看到有客……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沈昭吟手中那封醒目的书信,以及她腰间那把不祥的匕首。
你……你这是……沈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去丞相府,退婚。沈昭吟言简意赅。
你疯了!沈毅勃然大怒,沈昭吟,我告诉你,这门亲事由不得你!你若敢胡来,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沈昭吟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但随即被坚定所取代:如此,甚好。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拦住她!快拦住她!沈毅气急败坏地对家丁下令。
然而,那些家丁刚要上前,便被沈昭吟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那是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眼神,带着实质般的杀气,岂是这些寻常家丁所能抵挡
沈昭吟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沈府大门,直奔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门前。
当沈昭吟一身素衣,手持一封书信,出现在丞相府门前,要求面见丞相陆远之时,守门的家丁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丞相府门前喧哗我家丞相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不快滚!
沈昭吟眼神一冷,也不答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物,亮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块令牌,玄铁打造,上刻东宫二字。
守门家丁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不知是太子殿下的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沈昭吟收回令牌,冷冷道:带我去见陆丞相。我有要事相商。
很快,沈昭吟便在丞相府的会客厅中,见到了当朝丞相陆远。
陆远年过半百,保养得宜,面容精瘦,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明而阴鸷的光芒。他高坐主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昭吟,语气带着一丝傲慢:你就是沈家的那个……庶女
民女沈昭吟,见过丞相大人。沈昭吟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随即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为退还婚书。
说着,她将手中的书信,连同丞相府之前送来的婚书,一并放在了桌上。
陆远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退婚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庶女,也敢戏耍本相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沈毅是怎么教女儿的这桩婚事,乃是皇上默许,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说三道四!来人!
门外立刻冲进来数名护卫,将沈昭吟团团围住。
沈昭吟面不改色,眼神平静地看着陆远:丞相大人息怒。这桩婚事,本就是一场错误。令公子陆衡之……民女自认无福消受。与其将来两相怨怼,不如今日一刀两断。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凌厉起来:更何况,丞相大人难道不好奇,我一个‘无用庶女’,凭什么敢来丞相府退婚吗
陆远三角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确实升起一丝疑虑。这女子从容镇定,面对自己的雷霆之怒也毫无惧色,绝非寻常闺阁女子。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通传,太子赵宸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陆远脸色微变,连忙起身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宸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场面,最后落在沈昭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朗声道:陆相不必多礼。孤今日前来,是为沈姑娘做个见证。
陆远一愣:见证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赵宸走到沈昭吟身边,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客厅:沈姑娘不愿嫁入丞相府,孤以为,情有可原。强扭的瓜不甜,陆相又何必强人所难
陆远脸色铁青。太子这摆明了是来为沈昭吟撑腰的!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殿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沈家既已应允,岂能儿戏更何况,此事关乎两家颜面,若轻易退婚,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颜面赵宸冷笑一声,若论颜面,孤倒想问问陆相,以陆公子如今的状况,配得上沈姑娘这等奇女子吗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陆相,你可知,三年前北境危急,是谁于万军之中,斩杀敌酋,稳定军心是谁在孤身陷重围之际,拼死相救,才保得孤全身而退
陆远心中一震,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
赵宸的目光如电,直视陆远:那个人,不是什么沈家嫡子沈言初,而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沈昭吟姑娘!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陆远更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昭吟。
沈昭吟迎着他的目光,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陪伴她三年的惊鸿剑。剑身古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她手腕一抖,剑光闪过,桌上的那份婚书,瞬间被斩为两段!
这婚,我沈昭吟,退定了!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陆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昭吟,厉声道:你……你……好一个沈昭吟!好一个沈家!竟敢欺君罔上!此事,老夫定要奏明圣上,请陛下降罪!
赵宸上前一步,挡在沈昭吟身前,目光坚定地看着陆远:陆相若要告状,尽管去便是。只是,孤倒想看看,陛下是会降罪于一位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巾帼英雄,还是会治你一个以权谋私、强迫忠良之罪!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沈昭吟的功绩,孤会亲自向父皇禀明。至于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若她沈昭吟无功,我等朝中衮衮诸公,谁又有功若她沈昭吟无权拒婚,那我赵宸,便奏请父皇,废了这储君之位,与她一同归隐山林,又有何妨!
若她无功,我等谁有若她无权,我便废储!
太子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丞相府的上空,也炸响在陆远的心头。他知道,今日这婚,是退定了。而沈家的这位庶女,恐怕再也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人物了。
第四章:剑压百官
丞相府退婚之事,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昭吟代兄从军、立下赫赫战功的真相,以及太子殿下为她撑腰,不惜以废储相逼的决绝,更是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次日早朝,御史台的言官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出列,痛陈沈家欺君之罪,指责沈昭吟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混入军营,有伤风化,败坏纲纪,请求皇上严惩不贷。
更有甚者,将矛头直指太子赵宸,认为他包庇罪臣,蛊惑圣听,其心可诛。
一时间,金銮殿上唾沫横飞,群情激愤。
端坐龙椅之上的景和帝,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也没想到,一桩看似简单的赐婚,竟然牵扯出如此惊天内幕。
陛下!丞相陆远颤巍巍地出列,老泪纵横,沈家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沈昭吟一介女流,窃取军功,扰乱朝纲,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何以服天下
陛下,陆相所言极是!兵部尚书也站了出来,军国大事,岂容女子染指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为将之先例。若开此例,军心必乱,国本动摇啊!
请陛下降罪沈家,严惩沈昭吟!
请陛下申斥太子,以正视听!
一众官员纷纷跪倒,言辞恳切,大有皇帝不答应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太子赵宸站在一旁,脸色平静,却在袖中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知道,今日这一关,不易过。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宣,北境昭武将军沈……沈昭吟,上殿!
这声通传,让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金銮殿的入口。
只见沈昭吟,并未如众人想象中那般,穿着象征罪臣的囚衣,或是柔弱女子的襦裙。
她,身披一袭银光闪闪的战袍,正是她在北境战场上浴血奋战时所穿的那一套!战袍之上,刀痕剑孔历历在目,虽有修补,却更添几分铁血肃杀之气。她的腰间,悬挂着那柄古朴的惊鸿剑,长发以一根简单的银簪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因久经沙场风霜而带着一种别样的英气与坚毅。她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坎上。
当她走到大殿中央,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凌厉气势,瞬间弥漫开来,竟让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文官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罪臣沈昭吟,参见陛下!她单膝跪地,声音清朗,不带一丝怯懦。
景和帝看着她,眼神复杂。他见过沈言初,那个在他面前表现得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少年将军。但此刻,眼前的这个女子,却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真正的军人才有的铁血与锋芒。
沈昭吟,景和帝沉声道,你可知罪
沈昭吟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景和帝的审视:臣女代兄从军,隐瞒女儿身,是为欺君,臣女认罪。但若说窃取军功,扰乱朝纲,臣女不服!
大胆!一名御史跳了出来,指着沈昭吟厉声喝道,你一介女流,不在闺中待嫁,却混入军营,与男子为伍,已是伤风败俗!如今还敢巧言令色,狡辩功过
沈昭吟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那名御史,又扫过殿中那些义愤填膺的官员们。
伤风败俗她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三年前,北疆烽火连天,蛮族铁骑踏破雁门关,京城震动!敢问这位大人,那时,你在何处是在温暖的府中吟诗作对,还是在安全的京城高谈阔论
那御史被她问得一窒,脸色涨得通红。
沈昭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质问道:敢问在场的诸位大人,三年前,当朝廷下令征兵,急需良将北上御敌之时,你们谁家的子弟,愿意主动请缨,前往那九死一生的北境战场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没有人!沈昭吟的声音,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我沈家,世代忠良。我兄长沈言初,体弱多病,不堪征战。我父忧心忡忡,恐误国事。是我,沈昭吟,主动请缨,甘愿替兄出征,为国尽忠!
她猛地抽出腰间的惊鸿剑,剑尖斜指地面,剑气森然。
这柄剑,饮过蛮族百夫长的血!我这身战袍,挡过敌人的弯刀!我肩上的伤疤,是被狼牙箭所洞穿!我脸上的风霜,是北境的冰雪所刻!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带着无尽的悲愤与豪情:三年来,我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生共死!雁门关下,我率三百铁骑,凿穿敌阵,斩将夺旗!黑水河畔,我以身为饵,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冰封谷中,我身负重伤,犹自苦战,直至最后一刻!
你们说我窃取军功敢问这满朝文武,谁敢与我比一比,是我的剑利,还是你们的笔锋更利谁敢与我上阵杀敌,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懦夫,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今日,你们站在这金銮殿上,指责我一个为国杀敌的女子伤风败俗,指责我扰乱朝纲!那么我倒想问问,若无我沈昭吟在北境浴血奋战,你们今日,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对我口诛笔伐吗!
三年前,谁愿北上今日,谁敢夺我功勋!
声声质问,如同惊雷滚滚,震得整个金銮殿嗡嗡作响。那些刚才还叫嚣不已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他们被沈昭吟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句句泣血的控诉,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龙椅上的景和帝,也被沈昭吟这番话深深触动。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北境战场上,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少女将军。
丞相陆远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口才和胆魄。
就在此时,太子赵宸排众而出,对着景和帝深深一拜:父皇!沈昭吟虽为女子,却有不世之功!她为国征战,九死一生,这份功绩,不容抹杀!儿臣恳请父皇,念其忠勇,赦其欺君之罪,并正式册封其为‘镇北女将’,让她继续为我大晋镇守北疆,扬我国威!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一直沉默的定国公,当朝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将之一,也站了出来,声音洪亮,老臣虽年迈,却也识得英雄!沈将军(他直接称呼沈昭吟为将军)之勇武,老臣佩服!女子又如何能为国杀敌者,便是好样的!请陛下降旨,册封沈将军!
请陛下降旨,册封沈将军!几位同样有着军功背景的武将,也纷纷出列附议。
景和帝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的太子和武将,又看了看那些哑口无言的文官,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欣慰:沈昭吟代兄从军,其情可悯,其功可嘉。欺君之罪,功过相抵。朕意已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昭吟身上,带着一丝赞赏:封沈昭吟为‘镇北靖远大将军’,赐五星银徽,食邑千户,即日启程,重返北疆,统领北境三军,护我大晋万里河山!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这不仅仅是赦免,更是天大的封赏!正一品大将军,统领三军,这等荣耀,便是许多男子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
沈昭吟心中也是一震,她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给她如此高的封赏和信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臣,沈昭吟,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所托,誓死守卫北疆,护我大晋万世长安!
金銮殿上,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在沈昭吟那身布满战痕的银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为这位传奇女将,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第五章:太子登位
时光荏苒,一年光阴,转瞬即逝。
这一年里,大晋王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北疆。沈昭吟重返北疆后,以雷霆手段整肃军纪,推行新法,训练精兵。她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共苦,深得军心。蛮族数次试探性入侵,皆被她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打得蛮族闻沈色变,数年之内再不敢轻易南下。北境百姓安居乐业,对这位镇北靖远大将军感恩戴德,甚至为她立下了生祠。
其次是朝堂。太子赵宸在沈昭吟事件中展现出的魄力与担当,赢得了更多朝臣的拥护。而丞相陆远,则因此事威信大跌,加之其子陆衡之痴傻之名远扬,陆家势力日渐式微。不久后,景和帝龙体抱恙,太子赵宸开始监国,逐渐掌控了朝政大权。
又过了半年,景和帝驾崩,太子赵宸顺利继位,改元启明,史称启明帝。
新帝登基的第三日,一道圣旨从京城快马加鞭送往北境。
并非封赏,亦非调令,而是一道私人性质的邀请。
邀请沈昭吟即刻返京,参加一场特殊的家宴。
与此同时,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也悄然抵达了北境的将军府。
来人一袭青衣,仙风道骨,正是当世剑道宗师,风无瑕。
师父。沈昭吟在内堂见到风无瑕,恭敬地行了弟子礼。
风无瑕微微颔首,看着自己这位关门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昭吟,你做得很好。为师没有看错人。
他顿了顿,道:你可知,新帝为何此时召你回京
沈昭吟沉默片刻,道:弟子……略知一二。
风无瑕叹了口气:痴儿。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待你之心,或许有真情,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权衡与利用。你这一身惊世的武功与军功,对他而言,既是助力,亦是隐患。
沈昭吟微微垂眸:弟子明白。只是,有些恩情,不得不报。有些事情,也需要当面了断。
风无瑕道:也罢。你既已决定,为师便不多言。只是你要记住,你的剑,是为守护天下苍生而鸣,而非困于宫墙之内,为一人喜怒而舞。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剑谱,递给沈昭吟:这是为师早年游历所得的《太虚剑诀》,或许对你日后修行有所裨益。此去京城,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便舍弃一切,回归山林,为师在天山等你。
沈昭吟接过剑谱,眼眶微热:多谢师父。
风无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他此来,不仅是探望弟子,更是要向世人宣告——沈昭吟,是他风无瑕的亲传弟子!这无疑又为沈昭吟增添了一道强大的护身符。
数日后,沈昭吟抵达京城。
没有想象中的盛大欢迎,也没有百官迎接。新帝赵宸,只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她。
御书房内,依旧是熟悉的檀香。赵宸身着龙袍,眉宇间比一年前更添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与深沉。
昭吟,你回来了。赵宸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有欣喜,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臣,参见陛下。沈昭吟躬身行礼。
赵宸上前,亲自扶起她: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初春的景致,声音温和:昭吟,这一年,辛苦你了。北疆能有今日之安宁,皆是你的功劳。
沈昭吟抽出手,淡淡道:为国尽忠,是臣分内之事。
赵宸的目光,落在她清丽却带着一丝风霜的脸庞上,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与渴望。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昭吟,朕……想迎你入宫,立你为后。朕愿与你共享这万里江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的声音充满了深情,眼神也带着期盼。
然而,沈昭吟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他说的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陛下厚爱,臣女心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只是,臣女今生提剑,只为守护大晋万民,不愿再为谁而困于深宫高墙之内。
赵宸的脸色,微微一变:昭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愿与朕……
陛下,沈昭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战场,才是我沈昭吟的归宿。这身龙袍凤冠,于我而言,不过是华丽的枷锁。臣女,不愿。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宸看着她,眼中闪过失望、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知道,沈昭吟这样的女子,如翱翔九天的雄鹰,绝非金丝雀笼所能困住。
朕……明白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威严,既如此,朕不强求。你仍是朕的镇北靖远大将军,北疆,依旧交给你。
沈昭吟深深一拜:谢陛下成全。
三日后,沈昭吟再次策马北上。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城楼之上,新帝赵宸一袭明黄龙袍,负手而立,默默地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英挺身影,直至其消失在天际。
他知道,他或许失去了一位可以陪伴身侧的皇后,但大晋,却拥有了一位足以威慑四夷的剑后。
从此,北疆的茫茫雪原上,多了一位白马银甲、仗剑天涯的传奇女将。她剑术通神,用兵如神,守护着大晋的北大门,数十年如一日。
百姓们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是从京城而来,曾与当今圣上并肩作战,是剑仙风无瑕的弟子。
他们尊称她为——剑后,沈昭吟。
她的传说,在北境流传了千百年,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后来者,为国为民,仗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