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为给我弟凑彩礼,把我卖给隔壁村的傻子。
我手攥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却让我认命,说女孩读书无用。
大红喜字刺眼,傻子咧嘴淌口水。
我摸着兜里的打火机,笑了。
这婚房,烧了正好。
1.
录取通知书被邮递员递到我手上时,我的指尖都在颤抖。
鲜红的封皮,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
省重点大学!我们这穷山沟里,多少年没出过正经大学生了。
我做到了!
我以为爸妈会为我骄傲,会像邻居家二婶那样,把娃考上大学的事迹说上半个月。
我冲进屋,举着通知书,声音都带着飘:
爸,妈!我考上了!省重点!
我爸林老根正蹲在门槛上卷旱烟,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嗯了一声。
我妈王翠兰在灶台边忙活,抹了把汗,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爸,妈,你们不高兴吗
林老根终于卷好了烟,用火柴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黝黑的脸。
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早晚是人家的人。
我如遭雷击。
邻村陈屠夫家,你还记得吧王翠兰接过话头,声音低低的,他家那个傻儿子陈大壮,你晓得的。他们家托人来说亲了,愿意出二十万彩礼。
二十万!
我脑子嗡的一声。
用这二十万,正好给你弟娶媳妇盖新房。林老根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瞬间变得千斤重。
不!我不嫁!我尖叫起来,我要上大学!那是我的未来!
林老根猛地站起来,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
未来你的未来就是嫁人!给你弟换彩礼,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用处!
2.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眼泪涌了出来,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林强要娶媳妇,凭什么要牺牲我
就凭你是个女娃!林老根眼睛一瞪,满脸的理所当然,女娃就是赔钱货!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穿,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你还想上天不成
我妈王翠兰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劝道:
薇薇,听话。陈家条件比咱们家好多了,大壮虽然人傻点,但老实,不会欺负你。你嫁过去,至少吃穿不愁。
吃穿不愁妈,那是个傻子!我要嫁给一个傻子,一辈子就毁了!我甩开她的手,几乎崩溃。
毁了什么叫毁了林老根吼道,给你弟换回二十万彩礼,让他风风光光娶上媳妇,给我们林家传宗接代,这就是你的好命!多少人想攀这门亲事还攀不上呢!
我看着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只觉得陌生又可怕。
这时,我弟林强从里屋晃了出来,他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听到吵闹,不耐烦地问:
吵什么吵姐,爸妈也是为你好,陈家有钱,你嫁过去当少奶奶,不比你去城里受苦强
他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是了,我这个弟弟,从小被宠坏,学习一塌糊涂,整天游手好闲。
爸妈早就盘算着,等我高中毕业,就用我的彩礼给他娶媳妇。
现在,我考上了大学,反而成了他们眼里的障碍。
林强,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是不是人为了你娶媳妇,就要把我推进火坑
什么火坑啊姐,你说话真难听。林强撇撇嘴,再说了,长姐如母,你为我牺牲点怎么了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空头支票,他倒是开得顺溜。
我心如死灰。
录取通知书给我。林老根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把通知书往身后藏。
给我!他语气加重。
不给!
反了你了!林老根一个箭步冲上来,劈手夺过我手里的通知书,看也不看,直接往灶膛里塞去!
不要!我尖叫着扑过去。
王翠兰眼疾手快,一把从灶膛里把只烧焦了一个角的通知书抢了出来,拍打着上面的火星,急道:老根!你疯了!这可是薇薇的前程!
林老根喘着粗气:前程她的前程就是陈大壮!他指着我,从今天起,不许出这个门!等陈家来下定了,就把你送过去!
3.
我被软禁了。
身份证被我爸搜走,那封烧焦一角的录取通知书,被我妈偷偷塞还给我,让我藏好。
薇薇,妈对不住你。她红着眼圈,可你爸那个犟脾气……你弟又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
林强倒是得意洋洋,时不时在我窗外晃悠,哼着小曲,内容无非是他马上就能娶上漂亮媳妇,住上新房子。
村里很快传遍了我要嫁给陈大壮的消息。
有些长辈来劝我:
薇薇啊,想开点,女人嘛,不都这么过来的陈家有钱,你弟也能娶上媳妇,两全其美。
是啊,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凭什么女人的命运就该是被安排,被牺牲
我尝试过绝食,但只饿了两天,就被我爸撬开嘴灌了米汤。
想死没那么容易!不死也得给我换回二十万彩礼!他恶狠狠地说。
我开始盘算着逃跑。
但这山村太闭塞了,去镇上都要走十几里山路,而且我身无分文,身份证也被扣了。
几天后,陈家的人上门了。
陈屠夫和他老婆,还有陈大壮。
陈屠夫和他老婆脸上堆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精明。
陈大壮比我上次见他时,似乎更痴傻了些。他咧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我胃里一阵翻腾。
亲家,亲家母,陈屠夫搓着手,薇薇这孩子,我们是越看越喜欢啊!
他老婆则直接拉起我的手,摸着我的胳膊,像在检查牲口:
嗯,身子骨看着结实,好生养!
我爸妈笑得满脸褶子:
好说好说,薇薇这孩子,就是有点内向。
没事没事,陈屠夫的老婆说,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我们大壮啊,就是老实,不会欺负人。
她说着,还推了推陈大壮。
陈大壮突然朝我扑过来,想抱我。
我尖叫一声,猛地躲开。
陈大壮扑了个空,愣了一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打滚。
陈屠夫和他老婆赶紧去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爸的脸黑得像锅底,狠狠瞪了我一眼。
死丫头!还不快去把你未来丈夫扶起来!
4.
我僵在原地,没有动。
去扶他我怕脏了我的手。
陈屠夫的老婆哄了半天,才把陈大壮哄好。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了些不善。
林家妹子,我们大壮虽然憨了点,但也是我们陈家的宝贝疙瘩。你以后嫁过来,可得好好待他,不能给他气受。
我爸赶紧赔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薇薇这孩子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转向我,厉声道:还不给你陈家婶子道个歉!
我咬着唇,一言不发。
道歉凭什么
气氛僵持着。
最后还是我妈出来打圆场,又是端茶又是递烟,好说歹说,才把陈家人安抚住。
他们留下了一万块的定金,说好了三天后就来接我过门。
送走陈家人,我爸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个死丫头!差点把事情给搅黄了!我告诉你,三天后,你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到陈家去!那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冷冷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只值二十万,对吗
不然呢他反问,养你这么大,总得有点回报吧
那一刻,我对他最后一丝亲情的幻想也破灭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如同行尸走肉。
我妈偷偷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眼圈红红的。
薇薇,她塞给我一个小布包,这里面有两百块钱,是妈攒的私房钱,你拿着,万一……万一用得上……
我接过布包,沉甸甸的,不仅是钱的分量,还有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妈,如果我跑了,你会怪我吗我低声问。
她浑身一震,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傻孩子,你能跑到哪里去这天大地大,一个女孩子家……她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不会帮我,也不敢帮我。
她已经被这个家,被我爸,被重男轻女的思想,彻底禁锢了。
我偷偷把那张烧焦了角的录取通知书,还有我妈给我的两百块钱,以及我藏起来的几件换洗衣物,用一个塑料袋包好,塞进了床板下的一个缝隙里。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5.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一大早,陈家就派人来接亲了。
没有吹吹打打,只有一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
我被我妈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红棉袄,据说是陈家送来的。
我爸板着脸,催促着:快点快点,别误了吉时。
林强则在一旁兴奋地搓着手,仿佛我已经给他换回了二十万现金。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的平静,反而让我爸有些不安。他狐疑地打量着我: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没理他。
到了陈家,所谓的新房更是让我作呕。
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上糊着报纸,窗户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大红囍字,散发着一股霉味和劣质油漆的刺鼻气味。
屋里一张木板床,铺着大红的被褥,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红双喜的痰盂。
陈大壮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劣质西装,胸前戴着一朵歪斜的红花,咧着嘴朝我傻笑,口水又流了下来。
陈屠夫的老婆把我推进房间,
嘭的一声锁上了门。
薇薇啊,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陈家的人了。好好跟大壮过日子,早点给我们生个大胖小子!她隔着门喊道。
听到门外传来他们一家人刻意压低的说笑声,还有陈大壮时不时发出的嘿嘿的傻笑。
我走到窗边,窗户很小,还用木条钉死了大半,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
贴身藏着的录取通知书,冰凉的纸张硌着我的皮肤,却让我感到清醒。
不,我不能认命。
我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绝不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
6.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划拳喝酒的声音,应该是陈屠夫在招待送亲的几个邻居和我爸。
我妈没来,大概是没脸面对我。
我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酒过三巡,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陈大壮不时会跑到我门口,拍打着门板,含糊不清地喊着媳妇……媳妇……
每一次拍门,都像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我必须在今晚行动。
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想起了来时路上,瞥见陈家院子角落里似乎有一个小柴房,里面好像堆着些杂物。
我需要火。
我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床底下有一些干柴,应该是准备冬天取暖用的。
桌上有一盒火柴,是刚才陈屠夫的老婆点蜡烛剩下的。
还缺点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是陈屠夫老婆的声音。
婶子,我……我想上茅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
等着!
过了几分钟,门锁响了,陈屠夫老婆探进头来,狐疑地看着我。
茅房在院子东头,快去快回,别耍花样!
她没有跟出来,只是站在门口看着。
我低着头,快步走出房间,朝院子东头的茅房走去。
路过那个小柴房时,我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柴房的门只是虚掩着,门板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但锁鼻子是坏的。
机会!
从茅房出来,我故意放慢了脚步。
趁着陈屠夫老婆扭头跟屋里人说话的瞬间,我身子一闪,钻进了柴房。
一股浓重的煤油味扑鼻而来。
角落里,果然放着几个油桶,其中一个半开着,旁边还扔着几块浸过油的破布。
天助我也!
我迅速找到一个小一点的、还能拎得动的煤油桶,又抓了几块油布和一盒备用的火柴,塞进怀里,用棉袄遮住。
做完这一切,我故作镇定地走出柴房,回到那间所谓的新房。
陈屠夫老婆又警告了我几句,重新锁上了门。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
我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陈大壮不均匀的鼾声,还有陈屠夫夫妇的梦呓。
时机到了。
7.
我屏住呼吸,将怀里的煤油小心翼翼地倒在床铺上、桌椅上,还有那些刺眼的大红囍字上。
煤油的气味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把剩下的油布也扔在浸满煤油的被褥上。
然后,我走到窗边,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掰断了钉死窗户的细木条。
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但我不敢停下。
终于,窗户被我推开了一条足够我钻出去的缝隙。
冷风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但也让我更加清醒。
我摸出兜里那盒从柴房拿的火柴,手有些抖。
不是害怕,是激动。
我划着了一根火柴。
昏黄的火光跳动着,映照出我决绝的脸。
这不该是我的牢笼。我低声对自己说。
然后,我将燃烧的火柴,扔向了那堆浸满煤油的被褥。
轰——
火苗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
大红的被褥,大红的喜字,转眼间就被火焰吞噬。
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着火了!着火了!
最先被惊醒的是陈屠夫夫妇。
他们慌乱的叫喊声,陈大壮被吓醒的哭嚎声,还有鸡飞狗跳的声音,乱成一团。
趁着这片混乱,我深吸一口气,从窗户的缝隙中,像一条泥鳅一样,奋力钻了出去。
冰冷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
我没有丝毫犹豫,揣着那包着录取通知书和两百块钱的塑料袋,猫着腰,贴着墙根,向院子外摸去。
身后,火越烧越旺,浓烟滚滚。
我能听到村民们被惊动后的呼喊声,救火的嘈杂声。
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渺小的存在。
我逃出了陈家的院子,头也不回地向村外的大路狂奔而去。
夜色是我最好的掩护。
跑出很远,我才敢回头看一眼。
陈家所在的方向,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那火,烧掉的是我的囚笼,也是我对那个家,对那些人,最后的一丝牵挂。
8.
山路崎岖,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不敢停歇。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我才在一个废弃的牛棚里蜷缩下来。
又冷又饿,浑身酸痛。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自由了。
我从怀里摸出那个塑料袋,里面的录取通知书和两百块钱都还在。
这是我全部的希望。
在牛棚里躲到天色大亮,我才敢出来。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一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
省城,我的大学!
那两百块钱,根本不够路费。
我想起我外婆去世前,曾给过我一个银手镯,让我留作念想,这些年,我一直贴身戴着。
我咬了咬牙,走进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当铺。
用银手镯换了三百块钱。
加上我妈给的两百,一共五百。
我买了去省城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又买了几个干硬的馒头。
坐在拥挤而嘈杂的火车上,闻着各种混合的气味,我却没有丝毫嫌弃。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我正在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越来越远。
9.
两天一夜的火车,终于把我带到了省城。
走出火车站,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林立的高楼,我有些茫然,也有些兴奋。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们那个小山村截然不同。
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址,我找到了一辆去大学城的公交车。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大学校门口时,看着那气派的校门和XX省重点大学的鎏金大字,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做到了,我真的来了。
报到注册还算顺利。虽然我的样子有些狼狈,衣服也有些脏污,但负责接待的老师和学长学姐都很友善。
当我拿出那张烧焦了一角的录取通知书时,一位老师还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编了个谎话,说是不小心被蜡烛燎到的。
我被分到了一个四人间的宿舍。
三个室友都是城里来的女孩,打扮得很洋气,看到我时,眼神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和……轻视。
我默默地铺好床铺,把那几件旧衣服收进柜子。
我知道,我和她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开学后的日子,是艰苦而充实的。
我身上只有不到两百块钱了。我必须尽快找到能赚钱的法子。
学校有贫困生补助,我申请了。
我还利用课余时间,去学校的食堂和图书馆打零工。
周末,别的同学出去逛街看电影,我就去做家教,或者去发传单。
很累,但心里踏实。
因为我知道,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干干净净挣来的。
我不再是谁的附属品,不再是谁的牺牲品。
我靠自己,也能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10.
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难。
毕竟,我是从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考进来的。
我像一块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知识。
图书馆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渐渐地,我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也拿到了一等奖学金。
这大大缓解了我的经济压力。
室友们对我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疏离,慢慢变成敬佩。
她们不再因为我的穿着朴素而看轻我,反而会主动和我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其中一个叫苏晓的女孩,成了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她家境优越,却没有丝毫娇气,性格开朗,心地善良。
她知道我经济困难,会悄悄地在我的饭卡里充钱,或者以各种借口送我一些生活用品。
薇薇,她有一次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努力的女孩。你以后一定会了不起的。
她的鼓励,像一道暖流,温暖了我冰封已久的心。
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过去,那段经历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我不想被人窥探。
但苏晓的友谊,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信任。
大二那年,我利用暑假,在一家小公司实习。
老板看我勤奋踏实,又聪明好学,对我颇为赏识。
实习结束后,他表示,只要我愿意,毕业后可以直接来他公司上班。
11.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大三。
这天,我正在图书馆看书,苏晓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我。
薇薇,不好了!你……你快看学校论坛!她气喘吁吁,脸色有些古怪。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校园论坛,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赫然映入眼帘:
惊爆!我校品学兼优的特困生林薇薇,竟是农村逃婚放火的恶女
下面附着几张模糊的照片,一张是我在村口被我爸拉扯的,一张是陈家失火后浓烟滚滚的场景,还有一张,是我那张烧焦了角的录取通知书的特写。
发帖人匿名,但字里行间充满了恶意和煽动。
他说我是个为了逃避包办婚姻,不惜放火烧毁未婚夫家,忘恩负义,心肠歹毒的女人。
还说我骗取了学校的同情和贫困补助。
帖子下面,已经有了上百条回复。
天啊!真的假的平时看她挺老实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人太可怕了!
放火可是犯罪!学校应该严查!
怪不得她那么拼命学习,原来是为了掩盖不堪的过去。
各种猜测,质疑,谩骂,像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12.
薇薇,你别慌,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黑你!苏晓握住我冰冷的手,我们去找辅导员,把事情说清楚!
我木然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字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清楚怎么说清楚
难道我要把我家那些丑事都公之于众吗
说我爸妈为了二十万彩礼把我卖给傻子说我被逼到绝境才出此下策
谁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在狡辩,是在博同情。
是谁……是谁会这么做我喃喃自语。
知道我老家地址,知道陈家失火,还有我录取通知书照片的人……
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浮现——林强!
或者是我爸妈!
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回去吗还是单纯地想毁了我
不管是谁,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得逞!苏晓义愤填膺,薇薇,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辅导员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林薇薇同学,论坛上的事情,学校很重视。希望你能如实说明情况。辅导员的表情很严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师,帖子里说的事情,一部分是真的,但大部分是歪曲和污蔑。
我没有隐瞒我来自贫困山村,以及确实发生过火灾的事实。
但我强调,我并非恶意放火,而是为了逃脱一场被逼无奈的包办婚姻。
至于骗取贫困补助,更是无稽之谈。我的家庭情况,申请材料上写得清清楚楚。
辅导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林薇薇同学,我个人倾向于相信你。但是,这件事在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学校需要调查核实。在此期间,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配合调查。
我点了点头。
走出辅导员办公室,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流言蜚语,像无形的枷锁,重新套在了我的身上。
13.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有些同学开始疏远我,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食堂打饭,会有人故意在我身后指指点点。
上课时,旁边的座位会莫名其妙地空出来。
就连之前对我颇为赏识的实习公司老板,也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我目前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公司。
我知道,这是变相的辞退。
苏晓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打抱不平,和那些在背后议论我的人争吵。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薇薇!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们都被骗了!
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多的质疑和猜测中。
我劝她:晓晓,算了,别跟他们争了。清者自清。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按时上课,去图书馆,去打工。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梦见那场大火,梦见陈大壮傻笑的脸,梦见我爸妈狰狞的面孔。
学校的调查也在进行。
他们联系了我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了解当时火灾的情况。
几天后,辅导员再次找我。
林薇薇同学,派出所那边的反馈是,陈家失火案,因为证据不足,且陈家人后来也未再追究,所以并未立案。他们认为,更像是一场意外。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辅导员话锋一转,关于你家庭和你个人经历的一些传闻,对学校的声誉造成了影响。学校研究决定,暂时取消你的奖学金和贫困补助资格,并且给予你留校察看处分。
留校察看!
取消奖学金和补助!
这对我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老师,我不接受!我情绪有些激动,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处分
林薇薇同学,这是学校的决定。辅导员的语气不容置喙,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向上申诉。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接受处分。
14.
失去了奖学金和贫困补助,我的经济状况立刻捉襟见肘。
我不得不找更多的兼职。
白天上课,晚上去餐厅端盘子,周末去做家教,发传单。
每天忙得像个陀螺,睡眠严重不足。
但即使这样,我依然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看,就是她,那个放火的。
听说还被学校处分了,真是丢人。
苏晓替我难过,经常偷偷塞钱给我,都被我拒绝了。
晓晓,谢谢你。但我能行。
我不能再依赖任何人。
就在我心力交瘁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是我妈,王翠兰。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疲惫。
薇薇……是你吗
我握着电话,久久没有出声。
薇薇,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弟那个混账东西发的!他听说了你在大学里出人头地,还拿了奖学金,就……就起了坏心思,想把你名声搞臭,逼你回来……
果然是他!
我心底涌起一股怒火,但更多的是悲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声音沙哑。
他……他前段时间跟人赌钱,输了不少,还借了高利贷。家里那点积蓄都填进去了还不够。他就想着,要是你名声坏了,在城里待不下去,说不定就能回来,再……再想办法给你找个有钱人家……
我气得笑出声来:想得真美!他把我害成这样,还想继续卖我第二次
薇薇,你别生气,妈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你爸也气得打了他一顿。王翠兰急忙解释,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陈家……陈家那边,最近又来人了。
我心里一紧:他们想干什么
陈大壮他娘,前几天来我们家闹,说当年那场火,肯定是你放的。说你骗了他们家,让他们人财两空,要我们赔钱。不然,就要去你学校闹,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我如坠冰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要多少钱
他们……他们开口要十万。
十万!
我现在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还没着落,哪里去弄十万块钱
薇薇,你爸说,要不……要不你还是回来吧。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
回去回去给他们当牛做马,还是回去再被你们卖一次我打断她,声音冰冷,妈,你告诉我爸,也告诉陈家人,我林薇薇烂在外面,也不会再回那个地方!他们想闹,就让他们来闹好了!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15.
没过几天,陈屠夫的老婆,陈大壮的妈,真的带着几个人找到了学校。
她们在校门口拉起横幅,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林薇薇欠债还钱!纵火烧房天理难容!
陈大壮的妈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控诉我是如何骗婚,如何放火烧了她家,让她儿子现在都没人照顾。
引来了许多学生和路人围观。
学校的保安试图驱赶她们,但她们像狗皮膏药一样,赶走了又回来。
辅导员把我叫去,脸色铁青。
林薇薇!这就是你说的‘让他们来闹’你知不知道这给学校造成了多坏的影响!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能说什么
现在,她们要求你公开道歉,并且赔偿她们十万元损失。否则,她们就天天来学校闹,还要去教育局告你!
我没钱。我说。
没钱也得想办法!辅导员有些不耐烦,你家里人呢让他们出面解决!
他们不会管我的。
辅导员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烦。
林薇薇,学校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学校只能考虑让你退学了。
退学!
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难道最终还是要落得这个下场吗
不!我不甘心!
苏晓知道了这件事,气得不行。
太过分了!这群人简直是无赖!薇薇,我们报警!
报警我苦笑,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她们只是在校门口哭闹,并没有实质性的违法行为。最多就是把她们劝离,明天她们还会再来。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们这么污蔑你,逼你退学吗苏晓急得快哭了。
我沉默了。
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硬碰硬,肯定不行。我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
她们要的是钱,还有所谓的公道。
或许,我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晓晓,我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16.
第二天,陈大壮的妈又带着人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她们刚拉开横幅,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哭闹,我就在苏晓的陪同下,走了过去。
陈家婶子。我平静地开口。
陈大壮的妈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好啊!你个小贱人终于肯露面了!快还我们钱!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拼了!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苏晓赶紧挡在我身前。
婶子,有话好好说。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我知道你们因为失火的事情,心里有怨气。我也理解你们的损失。
理解你理解个屁!陈大壮的妈唾沫横飞,要不是你个扫把星,我们家会遭那么大灾我儿子会被你害得现在还打光棍
婶子,当年的火灾,派出所已经调查过了,是意外。我看着她的眼睛,至于我和大壮的婚事,那是包办婚姻,是买卖婚姻,本来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我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我只知道你收了我们陈家的彩礼,就该是我们陈家的人!你放火烧了我们的房子,就得赔!她开始撒泼。
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婶子,我提高声音,你们要十万块钱,我没有。我现在只是个穷学生,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有钱赔给你们
我不管!没钱你就去卖!去借!反正这十万块,你一分都不能少!
如果我真的赔了你们十万,你们是不是就能保证,以后再也不来骚扰我,也不再提当年的事情我问。
陈大壮的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她眼珠转了转,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当然!只要你赔钱,我们立马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
好。我点了点头,但是,十万块不是小数目。我需要时间去筹钱。而且,我们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这是最终赔偿,以后双方再无瓜葛。
我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避免以后再有纠纷,我们双方都去做个精神状况鉴定。证明我们都是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达成这个协议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陈大壮的妈带来的那几个人,还有她本人。
陈大壮的妈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精神鉴定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脑子有问题,或者想讹诈吗
但十万块的诱惑太大了。
她咬了咬牙:行!只要你肯赔钱,怎么都行!
那好。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笔,这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我们现在就立个字据。钱,我会在一个月内想办法凑齐。但在这之前,你们不能再来学校闹事,也不能再散播对我不利的言论。如果你们违反约定,那么这个协议自动作废,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陈大壮的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字据上按了手印。
看着她们拿着字据,暂时心满意足地离开,苏晓担忧地问我:薇薇,你真要给她们十万块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啊
我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没有十万块。我也没打算给她们。
那你……
晓晓,我看着她,有时候,对付无赖,只能用比他们更无赖的办法。
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17.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了一些。
陈大壮的妈她们也没有再来闹事。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开始搜集关于买卖婚姻、骗婚、敲诈勒索等相关的法律条文。
我还拜托苏晓,帮我找一个可靠的律师咨询。
苏晓家有些门路,很快帮我联系到了一位公益律师,姓张。
我把我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律师,包括我爸妈卖我,陈家买我,以及我放火逃跑,还有现在陈家人上门勒索的事情。
张律师听完后,眉头紧锁。
林同学,你的遭遇我非常同情。从法律上讲,你父母和陈家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买卖婚姻,是违法的。你为了反抗这种非法婚姻而采取的自救行为,虽然方式有些极端,但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被认定为紧急避险。
至于陈家人现在向你索要十万赔偿,并且威胁要去学校闹事,这已经涉嫌敲诈勒索。
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点底。
张律师,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首先,你和陈家人签订的那份所谓的‘赔偿协议’,因为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签订的,而且内容显失公平,很可能被认定为无效。张律师说,其次,你需要收集证据,证明他们对你进行了胁迫和勒索。
证据我有些为难,他们每次来闹事,都是在校门口,人多嘴杂,我很难拿到实质性的证据。
录音,录像,或者人证都可以。张律师提示我,你之前说,你和她们约定去做精神鉴定
是的。但我估计她们不会真的去。
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张律师笑了笑,如果她们心虚,自然不敢去。这也可以作为你反击的一个点。
他给我提了一些建议,如何一步步搜集证据,如何在关键时刻反击。
18.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准备和陈家人一起去做精神鉴定,并且已经咨询了律师,如果鉴定结果表明对方存在欺诈或精神问题,我会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些话,通过一些好心的同学,很快就传到了陈大壮的妈耳朵里。
过了几天,我不小心在宿舍楼下接了一个电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路过的人听到。
电话内容大致是,我已经筹到了一部分钱,但还差一些,正在努力想办法。并且再次强调,拿到钱的前提是,双方必须一起去做精神鉴定,确保协议的合法有效。
我知道,陈大壮的妈她们肯定会派人盯着我。
果然,没过两天,陈大壮的妈就主动联系了我。
电话里,她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嚣张,反而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安。
林薇薇,那个……精神鉴定的事,我看就算了吧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只要你把钱给我们,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
我心里冷笑,鱼儿上钩了。
婶子,话不能这么说。我故作为难,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是现在学校和外面都盯着这件事。如果不做鉴定,万一以后再出什么问题,我说不清楚啊。而且,律师也说了,这是保障我们双方权益的必要程序。
我特意加重了律师两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那好吧。陈大壮的妈的语气有些勉强,什么时候去
就后天吧。我已经跟医院约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鉴定费我来出。我表现得十分大度。
挂了电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就看她们敢不敢来了。
19.
约好做精神鉴定的那天,我特意请苏晓陪我一起去。
我们早早地就到了医院精神科门口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陈大壮的妈她们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打她们留下的电话,要么关机,要么无人接听。
苏晓有些不耐烦:薇薇,她们是不是不敢来了
我笑了笑:意料之中。
又等了半个小时,依然不见人影。
我拿出手机,给之前一直关注此事的辅导员发了一条信息,说明了情况:我已按约定到达医院,并愿意承担所有鉴定费用,但陈家人无故失约。
然后,我又在学校论坛上,用匿名小号发了一个帖子,详细描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并附上了医院精神科门口的照片作为证明。
帖子里,我没有直接指责陈家人,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委屈和无奈,暗示自己才是被欺骗和勒索的一方。
这个帖子,很快就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悄发生转变。
不是吧林薇薇都愿意出钱做鉴定了,她们怎么反而不来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看八成是陈家人心虚了!
之前还哭天抢地说林薇薇欠她们钱,现在看来,谁是谁非还真不好说。
支持林薇薇维权!不能让这种农村无赖得逞!
看着这些评论,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还没完。
20.
又过了几天,我再次联系陈大壮的妈。
这次,我没有提精神鉴定的事,而是直接说:婶子,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十万块,一分不少。我们找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把之前的字据还给我,从此两清。
电话那头,陈大壮的妈明显有些激动。
真……真的你真的准备好钱了
当然。我语气平淡,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希望能在派出所或者街道办这种有公信力的地方进行交接。毕竟是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
我还好心地提醒她:婶子,你们上次在学校门口闹事,影响不太好。这次我们低调点,免得又节外生枝。
陈大壮的妈连声答应。
我们约好了第二天下午,在学校附近的派出所门接。
第二天,我提前来到了派出所。
张律师也如约而至。
我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给他,里面装着的,并不是十万块现金,而是一叠裁剪整齐的报纸。
张律师,待会儿就看您的了。
张律师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下午两点,陈大壮的妈带着两个亲戚,准时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看到我身边站着的张律师,她们愣了一下,但看到我手里拿着的厚厚的信封,眼神立刻变得贪婪起来。
林薇薇,钱呢陈大壮的妈迫不及待地问。
我把信封递给张律师。
张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陈女士,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买卖婚姻是违法行为,不受法律保护。你们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威胁、要挟的手段,强行索要林薇薇同学十万元人民币,已经涉嫌敲诈勒索罪。
陈大壮的妈脸色大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是她自愿赔偿我们的!
哦是吗张律师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清晰地记录了陈大壮的妈如何威胁我,如果不给钱就要去学校闹事,让我身败名裂的内容。
这是我上次和她通话时,悄悄录下来的。
这……这是……陈大壮的妈慌了神。
另外,张律师继续说,我们有证据证明,你们之前在学校门口拉横幅,散布谣言,对林薇薇同学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林薇薇同学保留追究你们诽谤罪的权利。
至于你们所说的火灾损失,张律师顿了顿,当年派出所已有定论,属于意外。如果你们有新的证据证明是林薇薇同学故意纵火,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否则,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恶意滋扰和勒索。
陈大壮的妈和她的亲戚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她们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女学生,竟然还留了这么多后手。
现在,林薇薇同学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张律师话锋一转,只要你们写下保证书,承诺以后不再以任何理由骚扰林薇薇同学,并且就之前的行为向她公开道歉,这件事,我们可以不再追究。
否则,张律师的语气变得严厉,我们只能报警处理,让法律来裁决了。
派出所的几名民警,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面色严肃地看着她们。
陈大壮的妈彻底蔫了。
21.
在张律师和民警的见证下,陈大壮的妈和她的亲戚们,最终签下了保证书,并当场向我鞠躬道歉。
虽然她们的道歉毫无诚意,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我不在乎。
我拿回了那张她们之前逼我签下的赔偿字据,当着她们的面,撕了个粉碎。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冷冷地说。
看着她们灰溜溜地离开,苏晓兴奋地抱住我:薇薇!你太棒了!简直是女诸葛!
我笑了笑,心里却并没有太多喜悦。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但它在我心里留下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抚平的。
学校方面,因为我妥善处理了这件事,并且提供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最终撤销了对我的留校察看处分,也恢复了我的奖学金和贫困补助资格。
辅导员还特意找我谈话,对我表示了歉意和肯定。
校园论坛上,那些曾经质疑我,谩骂我的人,也都纷纷删帖道歉。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实习中。
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22.
大学毕业后,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丰富的实习经验,顺利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外企工作。
薪水不错,发展前景也很好。
我在省城买了套小公寓,虽然不大,但那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空间。
苏晓也留在了省城,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偶尔,我会从苏晓那里,或者从一些老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关于老家的零星消息。
据说,陈家那场火灾后,元气大伤。陈屠夫因为受了刺激,身体一直不好,没过两年就去世了。陈大壮的妈一个人带着傻儿子,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至于我的娘家。
我弟林强,用那没到手的二十万彩礼画下的大饼,最终也没能娶到他想要的漂亮媳妇。他好高骛远,又不肯踏实干活,后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我爸林老根,因为儿子的不成器,整天唉声叹气,苍老了许多。
我妈王翠兰,据说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
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或许是不敢,或许是无颜。
我对他们,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也没有了恨。
他们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群被愚昧和自私吞噬了良知的可怜人。
他们的结局,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而我,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路。
23.
工作几年后,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公司里晋升到了中层管理岗位。
我有了更高的收入,也有了更广阔的视野。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一些新的事物,学习新的技能。
我去学了开车,学了烘焙,还报了一个心理学的课程。
我想弥补那些曾经缺失的岁月,想让自己变得更完整,更丰盈。
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李明。
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工程师,温文尔雅,风趣幽默。
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相处得很愉快。
他知道我的过去吗
我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主动宣扬。
在一次我们深入交谈后,我把我的故事,平静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薇薇,他说,你受苦了。以后,有我。
他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心疼和欣赏。
那一刻,我知道,我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
没有繁琐的仪式,没有奢华的排场,但充满了温馨和爱意。
苏晓是我的伴娘,她哭得比我还厉害。
婚后,李明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和学习。
他说:我爱的,就是那个独立、坚强、不断追求进步的林薇薇。
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成长,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偶尔,我还是会梦到那场大火,梦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但醒来后,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感受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我知道,那些都过去了。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