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祭坛上的终结与重生之始
1.
1冰冷绳索下的绝望
冰冷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我的皮肉。
眼前是村民们麻木、冷漠,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狂热的脸。
高台上,村长唾沫横飞,念着那套虚伪至极的祭词。
敬献河神,佑我村庄……
我瞥见人群后的狗子,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像一条等着啃骨头的野狗。
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
我像一块破布被抛向空中,随即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
河水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肺部灼烧般疼痛。
我在冰冷黑暗的水中徒劳地挣扎。
爹娘慈爱的脸庞在眼前一闪而过。
还有我们被侵占的家,那些被抢走的田地和银钱。
村民们贪婪又丑恶的嘴脸。
狗子那双充满淫邪的手。
无尽的欺凌与绝望,像水草一样缠绕着我下沉。
身体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
生命力正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飞速流逝。
就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温暖水流,轻轻环绕住我。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低沉、非人的叹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阳光透过熟悉的雕花木窗,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我躺在自己家中那张熟悉的床上。
屋外传来爹娘忙碌的声音,夹杂着他们低低的交谈。
我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四肢。
没有绳索的痕迹,没有溺水的冰冷。
我掀开薄被,跳下床,冲到水盆边。
水面倒映出一张尚显稚嫩,却完好无损的脸。
活着。
我还活着!
心脏狂跳,巨大的喜悦几乎让我眩晕。
爹……娘……
我猛地看向窗外,眼眶瞬间湿润。
距离爹娘被他们害得失足落水,还有大约一个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浅的水纹印记,若隐若现。
前世被献祭、被欺凌、家破人亡的所有记忆,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同时,我感觉到身体与水之间,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联系。
冰冷的恨意,如同最深沉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重生的狂喜。
村长,狗子,还有那些冷漠、贪婪、愚昧的村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道水纹印记微微发烫。
这一世,我阿渔回来了。
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所有欠了我的,害了我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2
先机与暗流:复仇的初步布局
2.1
利用先知,阻止父母遇害
爹娘还在。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落泪,但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冷。
还有一个月。
就在几天前,村长告诉我的父母说,夜间打的鱼味道和口感会和白天不同,能卖更好的价钱。
我的父母也实验了一次,的确如此。
鱼的味道和口感的确有了很大变化,卖出去的价钱也高了些。
所以这一个月里,我的父母一直是白天睡觉,晚上打鱼。
一个月后,他们就会像前世那样,失足落入那条吞噬了我的大河。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夜里。
爹娘去河里打鱼,可是就在靠近下游转弯处那个水流湍急的地方,他们的船翻了。
他们说是意外。
可我记得,他们落水后,村长带着人来帮忙料理后事的速度快得惊人。
那些平日里对我们家还算客气的村民,瓜分我家田地和物件时,脸上可没有半分悲伤。
尤其是狗子,他那双贪婪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盯上了我们家仅剩的几亩水田。
意外
我不信。
那绝不是意外。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
可怎么说
告诉他们我死过一次,然后又活了过来
告诉他们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只会以为我受了惊吓,胡言乱语。
甚至可能请来村里的巫医,给我灌那些难闻的符水。
不行,不能直接说。
夜里,我辗转反侧。
有了。
第二天一早,我装作刚睡醒,一脸惊恐地跑到爹娘面前。
爹!娘!我做了个噩梦!
我努力挤出眼泪,声音带着哭腔。
我梦见……梦见你们在河边……掉进水里了……好可怕……
娘心疼地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傻孩子,就是个梦,别怕别怕。
爹也皱着眉,安慰道:
阿渔不怕,爹娘会小心的。
他们只当我是小孩子做了噩梦。
看着他们温和却明显不以为然的脸,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还不够。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着法子提起那个噩梦。
吃饭时说,睡觉前说,甚至在他们准备出门去河边时,故意哭闹着不让他们去那个方向。
那个地方水不好!有水鬼!我梦里看见了!
我用上了村里人最迷信的说法。
爹娘开始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担忧。
这孩子,是不是撞鬼了
娘私下里跟爹商量。
我听见了,心里又急又气。
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只剩下三天。
那天傍晚,吃完饭后,爹娘又要去夜间打鱼。
还是那个方向。
我冲过去,死死拉住爹的胳膊。
爹!别去!今天别去那边!
阿渔,别胡闹了。
爹有些无奈。
真的!我感觉……感觉水里不对劲!
情急之下,我喊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我手心的水纹印记微微发烫。
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开。
我仿佛能看到那段河道。
水流似乎比平时更急,而且……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是天然的石头或水草。
像是……人为布置的障碍,隐藏在浑浊的水下,不易察觉,却能在关键时刻绊倒靠近的人。
水下!水下有东西!不是好东西!
我尖叫起来,脸色煞白,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我的反应太过激烈,爹娘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我煞白的脸,和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神里终于有了犹豫。
娘拉住了爹:
当家的,要不……咱们今天就别去打鱼了就当……图个心安。
爹看着我,又看看外面已经陇上夜色的天空,最终沉着脸点了点头。
好吧,今天就听阿渔的。
他们放下了渔网。
我瘫坐在门槛上,浑身脱力,冷汗浸湿了后背。
躲过去了。
爹娘的命,保住了。
母亲当晚说还规劝父亲。
当家的,虽然夜间打的鱼卖出的价钱高了一点,但是我总觉得太危险了。要不咱们以后,还是恢复以前那样,白天打鱼,多打一点鱼,也能不比夜里打鱼赚的少。
父亲看了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仿佛一个吃人的巨兽。
又看了看床上装睡的我。
父亲下定了决心。
行,以后还是像以前那样,白天打鱼吧。 装睡的我听到父亲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巨大的庆幸之后,是更深的寒意和愤怒。
那种水下的感觉,绝非自然。
是人为的。
村长狗子还是那些觊觎我家产的村民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水纹。
它微微发着热,像是在回应我心中的怒火。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
这只是开始。
前世的债,今生的仇,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2.2
稳固家产,断绝村人念想
爹娘将夜间打鱼改回白天打鱼,让我心中的巨石暂时落下,但另一块石头却悬了起来。
前世,爹娘意外身亡后,那些平日里和善的嘴脸变得何等迅速。
我记得清清楚楚。
村长第一个带头,以代为保管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我家的田地。
狗子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闯进我家,翻箱倒柜,将稍微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还有那些邻里乡亲,他们分走了我家的粮食,拆走了我家的木柴,连喂鸡的破碗都没留下。
就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将我家啃噬得干干净净。
那种绝望和无助,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爹,娘。
晚饭时,我看着他们疲惫却安稳的脸,声音有些干涩。
我……还是觉得心慌。
这几天老做噩梦,梦见家里东西都没了,我们什么都抓不住。
娘放下碗筷,担忧地看着我:阿渔,你是不是真的吓到了
是,我害怕。我用力点头,眼圈泛红,我怕你们再出事,怕家里……
爹叹了口气:傻孩子,别胡思乱想。
不是胡思乱想!我抓住爹的胳膊,就是上次阻止他去河边的力道,爹,我感觉不好,咱们……咱们把家里一些东西收起来好不好
收起来爹娘都愣住了。
嗯,比如娘的首饰,还有……还有攒下的那点银钱,能不能……能不能送到外婆家去
外婆家在邻县,路途不近,但相对安全。
爹皱紧了眉头:好端端的,干嘛要这样折腾
就当……就当是图个心安,行吗我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我真的害怕,我怕那些梦是真的!
也许是我之前的预言太过准确,也许是我此刻的恐惧太过真实,爹娘对视了一眼,竟然真的开始犹豫。
最终,娘先松口:当家的,要不……就听阿渔的那几件首饰,还有那点银子,放家里确实也不安稳。送去她外婆那,也算留条后路。
爹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娘就悄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爹借口去邻县买农具,将东西送去了外婆家。
看着爹离开的背影,我稍稍松了口气。
浮财易散,田地和房屋才是根基。
我偷偷找出家里的地契房契,看着上面模糊的指印和村里简陋的记录方式,心又沉了下去。
这远远不够。
必须留下更明确的证据,甚至……埋下一些钉子。
几天后,隔壁的张婶挎着篮子笑眯眯地进了门。
阿渔娘,在家呢哎呦,看我家这光景,孩子多,眼看就要青黄不接了,能不能先借几斗米周转周转
前世,娘心软,借了。后来,再也要不回来。
娘刚要开口,我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张婶,我家米也不多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张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阿渔这孩子……大人说话呢……
我爹娘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我直视着她,
前几天我家差点出事,爹娘也受了惊吓,家里用度也要省着来。实在抱歉,借不了。
娘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反驳。
张婶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快,干巴巴地说了句那算了,转身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冷笑。
这才刚开始呢。
果然,没过两天,村西的刘三叔也上门了,说是看中了我家那头半大的小猪,想借去配个种,等下了崽再还。
这种鬼话,谁信无非是想空手套白狼。
这次,不等爹娘犹豫,我直接挡在门口。
三叔,我家小猪还小,经不起折腾。再说,它要是病了死了,算谁的
刘三叔眼睛一瞪:你这女娃子怎么说话呢!我还能贪你家一头猪不成
那可说不准。我寸步不让,我家东西,自家留着用。三叔请回吧。
刘三叔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能感觉到,爹娘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
村里的风言风语也渐渐起来了。
说我爹娘大难不死,性情大变。
说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变得尖酸刻薄,不近人情。
那些虚伪的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审视和疏离,甚至隐隐的敌意。
真好。
这样,你们的真面目才露得更快些。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水纹印记。
它似乎又有些发热。
复仇的火焰,才刚刚点燃。
前世的债,今生的仇,我等着你们。
2.3
提前应对,化解狗子的威胁
又到了去河边集市卖鱼的日子。
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
前世,也是在这条回村的必经之路上,就在前面那片芦苇荡旁边。
狗子,村长的那个畜生儿子,堵住了我。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沾满污泥的猪蹄,在我身上逡巡。
那狞笑,那肮脏的话语,还有伸过来的手……
记忆如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打了个寒颤,握紧了挎着鱼篓的胳膊。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得逞。
鱼篓里,除了几尾没卖掉的小鱼,还藏着一块磨得锋利的石片。
河边的路总是湿滑,尤其是靠近水的那几步。
我刻意放慢了脚步,眼睛紧盯着前方那片晃动的芦苇。
果然,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是狗子。
他脸上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笑容,拦在了我的面前。
哟,阿渔妹妹,今天鱼卖得怎么样啊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打量,贪婪又猥琐。
让开。我冷冷地开口。
狗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嘿嘿笑了两声:妹妹怎么这么凶是不是卖鱼累了哥哥帮你拿鱼篓啊
说着,他就要伸手过来。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向旁边一侧,看似躲闪,实则将他引向了河岸边那片最泥泞湿滑的地方。
同时,我心里默念着,集中精神感受着掌心那道水纹。
脚下,那片原本只是潮湿的泥土,似乎更软烂了一些。
狗子跟着我的动作扑过来,脚下却猛地一滑!
哎哟!
他重心不稳,整个人狼狈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虽然勉强站稳了,鞋子和裤腿却已沾满了黑臭的淤泥。
他惊愕地看向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这小贱人!他恼羞成怒。
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中充满了鄙夷。
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摔了怪谁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狗子龇着牙,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作势又要扑上来。
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举起手中的石片,虽然隔着些距离,但那锋利的边缘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滚。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狗子被我的眼神和手里的石片震慑住了,动作僵在原地。
他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我。
他色厉内荏地骂了几句脏话,看着我毫无惧色的眼睛,终究没敢再上前。
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愤愤地、一瘸一拐地走了,背影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看着他消失在芦苇荡后,我才缓缓松开紧握石片的手。
指尖冰凉,掌心的水纹印记却微微发烫。
很好。
狗子,这只是利息。
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河风吹过,带着水汽的腥味,却仿佛吹散了一些前世的阴霾。
复仇的路,我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2.4
暗中调查,了解祭祀真相与村子秘密
狗子那怨毒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缠绕在我心头。
光是让他出丑,远远不够。
我需要知道更多。
前世的我,死得不明不白,只知道是祭品,却不知为何选中了我家。
记忆的碎片纷乱,像河底的淤泥,需要搅动才能看清。
下一次赶集,我特意多带了些晒好的鱼干,去了更远些的镇子。
那里的码头更大,人也更多,消息或许更灵通。
镇上的茶馆里,三教九流汇聚。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竖起耳朵听着南来北往的闲谈。
点了最便宜的粗茶,假装歇脚。
邻桌几个跑船的汉子,正在吹嘘河上的见闻。
要说这河神老爷,脾气可真是怪。
可不是,下游的村子风调雨顺,就咱们上游这几个村子,年年闹腾。
我的心猛地一跳。
听说最邪乎的,就是那个柳溪村,每年都要送个姑娘给河神呢!
啧啧,造孽啊,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我端着茶碗的手微微发抖。
柳溪村,就是我的村子。
我状似无意地插话:几位大哥,跑船辛苦。小女子也是河边长大,倒没听说河神爷还要娶亲的,是我们那儿的河神脾气好
一个络腮胡汉子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小妹妹,你那村子是下游的吧下游风水好,河神爷自然宽厚。
我们跑船的都知道,柳溪村那段河道,邪门得很,以前淹死过不少人,所以才有了那祭祀的规矩。
另一个瘦些的船夫压低声音:我可听说,那不是河神要,是人祸!真正的河神可不要活人做祭品的。
人祸
堵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我强作镇定,又问了几句,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道听途说。
离开茶馆,我沿着河岸慢慢往回走。
前世的记忆再次翻涌。
我记得,爹娘出事前,曾和村长因为一块靠近河滩的田地争执过。
村长说那地风水不好,冲撞河神,要收归村里。
爹不同意,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
没过多久,爹娘就在那夜打鱼时,船翻了,双双淹死。
村里人都说是河神发怒,怪罪爹娘不敬。
现在想来,那船翻得何其蹊跷!
爹是最好的水手,那晚风平浪静。
我走到村子附近那片熟悉的河滩。
掌心的水纹印记微微发烫。
我蹲下身,将手探入冰凉的河水中。
闭上眼,集中精神。
水流仿佛有了生命,细微的波动传递到我的指尖。
有什么东西……埋在下面。
我用手摸索着,触碰到一块坚硬、冰冷的物体。
小心地挖开淤泥。
那是一块残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陆字。
这不是我们村里常见的东西。
我猛地想起,娘家姓陆。
这玉佩,和娘陪嫁里的一块很像,只是娘的那块,在她死后就不见了。
它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丢失的玉佩为什么在今世找到了
是河神在提醒我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爹娘的死,不是意外。
祭祀河神,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村长……
我握紧了那块冰冷的玉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愤怒和冰冷的恨意,像河水倒灌,瞬间填满了我的胸腔。
村长,狗子,还有那些麻木不仁的村民。
你们的债,又多了一笔。
我站起身,望向村子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真相的轮廓,正在一点点清晰。
复仇的火焰,也在越烧越旺。
2.5
初步反击,让村长父子吃小亏
我悄悄地潜入了夜色。
河水冰凉地漫过我的脚踝。
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我走向狗子停靠渔船的地方。
那艘破旧的木船,是他们家主要的生计。
我闭上眼,感受水流的呼吸。
我的手触碰到船舷。
水流顺着我的指尖涌入船体。
我让水浸入木板的缝隙。
一点点地,扩大那些裂痕。
再让淤泥悄无声息地堵塞关键部位。
我割断了固定渔网的绳索。
让它们沉入水底,缠绕在一起。
狗子明天会发现他的网全毁了。
他的船也会变得难以操控。
他会损失不少钱。
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
我离开了河边。
又绕到了村长家附近。
他家门口挂着红布条,说是辟邪。
我冷笑一声。
我用河滩的泥土,在他们家门口画了一个扭曲的印记。
像是一种古老的符咒。
这是我前世听一个游方道士说过的,能引来厄运的图案。
村长最信这些邪门歪道。
我悄悄藏在黑暗里。
第二天一早。
我听到了狗子愤怒的叫喊声。
接着是村长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回事!船怎么这样了!
我的网!全没了!
谁干的!是不是有人眼红我们家!
我看到村长冲出门。
他看到了地上的泥土印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指着那个印记。
这是……这是河神爷发怒了
不可能!我们年年祭祀!狗子不信邪。
除了河神,谁能无声无息地毁了船和网!村长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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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争吵。
互相埋怨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河神的事。
他们的恐惧和猜疑,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们。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这只是开始。
让他们尝尝失去和恐惧的滋味。
我感受到体内那股与水相关的力量在回应我。
它变得更加活跃。
仿佛在为我的复仇而兴奋。
村长和狗子。
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我。
他们会感到威胁。
然后他们会露出更丑恶的嘴脸。
我等着。
我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阿渔了。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加倍奉还。
2.6
河神的视线
白日里的喧嚣散去,河水再次成了我的庇护所。
我滑入水中,冰凉的河水拥抱我,却不再感到刺骨。
它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闭上眼,沉入水底。
黑暗中,水流的声音无比清晰。
它们在我耳边低语,缠绕着我的四肢。
我可以憋气很久,比村里最好的渔夫还要久。
水下的世界,远比岸上那个充满愚昧和恶意的村庄要温柔。
我像鱼一样穿梭在水草之间。
脚踝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
那是一截森白的骨头。
旁边还有一些腐烂的布料碎片。
是过去的祭品。
和前世的我一样,被投入河中,献给那个他们臆想出来嗜血的那个河神。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带着悲伤和愤怒。
我轻轻拂过那白骨,仿佛能感受到她们临死前的绝望。
我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笼罩了我。
并非来自那些残骸的怨念。
而是一种更宏大、更古老的存在。
它就在这河水的深处。
温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
没有恶意。
更像是一种平和的注视。
我屏住呼吸,感受着这股力量。
它似乎认可了我。
认可我与水的亲近,认可我骨子里的不屈。
我体内的那股力量,那与水相连的微弱能力,忽然变得活跃起来。
像是得到了某种回应和滋养。
是真正的河神吗
那个厌恶着血腥祭祀,被村人误解了无数年的存在
我不敢确定。
但这感觉,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给了我莫大的慰藉。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河流,这水,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
我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
月光下,我的眼神更加坚定。
村长,狗子,还有那些麻木的村民……你们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我与这河流同在。
2.7
制造舆论,动摇祭祀根基
离我小小报复村长他们后几天,事情已不再被提及,人心却未曾真正平静。
我知道,改变这个村子,必须从他们深信不疑的愚昧开始。
我需要一把火,点燃他们心中早已埋下的干柴。
张婶是个好目标,她男人打渔,嘴又碎,最爱传些家长里短。
我寻了个她在河边捶洗衣裳的当口,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张婶,您说这河神年年都要咱们献祭,可这日子,怎么就不见好呢
她停了手,拧着眉看我。
谁说不是呢,赋税一年比一年重,鱼也难打了。
我听说啊,我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瞟向村长家的方向,就说上次祭祀,村长报上去的是三头大肥猪,可我怎么瞅着,像是他家那几头快病的瘦猪顶了数
他还跟人说,是河神体恤咱们,不用那么破费。
可他家的米缸,倒是一年比一年满了。
张婶手里的棒槌咚一声掉在石头上。
她眼神闪烁,显然是听进去了。
我知道,这颗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在村里生根发芽。
光有流言还不够,我需要一点天意的佐证。
夜里,我再次滑入冰冷的河水。
那股与水相生的力量,在我体内流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我闭上眼,感知着水下的世界。
村口那片最常下网的浅滩,鱼虾本该不少。
我调动着微弱的水流,像驱赶羊群一样,将那些鱼虾悄无声息地引向了河道深处。
一连三日,村里最好的几个渔夫,撒下去的网,捞上来的都只有些水草和烂泥。
怎么回事鱼呢
河神老爷……是不是没吃饱啊
肯定是上次祭品不诚心!
恐慌,像水汽一样在村民中弥漫开来。
时机差不多了。
我又恰巧在村口碰见了聚在一起唉声叹气的几个妇人,张婶也在其中。
几位婶子莫愁,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前几日听镇上来的货郎说起一件事。
他说啊,真正的河神,是庇佑一方生灵的,慈悲为怀,哪里会要活人的性命作祭品。
他还说,有些地方拜错了神,拜了嗜血的邪神,那才会年年遭灾,年年要用人命去填。
这话一出,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丝前所未有的茫然。
邪……邪神
我们拜的……难道不是河神老爷
那我们死去的女儿……一个妇人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议论声像被风吹起的野火,迅速在整个村子蔓延。
那些曾经深信不疑的村民,脸上开始出现动摇。
尤其是那些家里曾出过祭品的,眼神里除了悲痛,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开始回忆过往祭祀的种种细节,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
村长的权威,第一次受到了如此广泛的质疑。
村长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这几日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几次三番想召集村民训话,强调祭祀的必要性,强调对河神的虔诚。
可村民们的反应,不再像从前那般唯唯诺诺。
狗子更是气急败坏,在村里横冲直撞,对着那些私下议论的人破口大骂。
都给老子闭嘴!再敢胡说八道,割了你们的舌头!
然而,回应他的,多是沉默的低头和躲闪的目光。
曾经的敬畏,正在被另一种情绪悄悄侵蚀。
我站在河边,感受着水流的脉动,也感受着村子里人心的涌动。
村长和狗子的气急败坏,在我看来,不过是困兽犹斗。
他们越是恐慌,我便越是愉悦。
这扭曲的祭祀,这愚昧的村庄,是时候被彻底搅乱了。
他们的恐惧,只是我复仇乐章的第一个音符。
而我,与这河流同在,有的是耐心和力量,将这乐章演奏下去。
2.8
反派集结,危机逐渐逼近
村长那张阴沉的脸,不再仅仅是愤怒,多了几分算计的阴狠。
狗子也不再只是当街咆哮,眼神躲闪着,像是在暗地里磨牙。
我知道,单纯的恐慌过后,便是更恶毒的反扑。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尤其是那些因为祭祀而分得好处,手上沾过血的人。
夜深了,村长家的灯火却还亮着。
几个模糊的人影凑在窗边,低声密谋着什么。
其中一个,我认得,是王二麻子,是村里负责看管祠堂的老头,也是村长的远房亲戚。
另一个,是李老四,似乎是前世分了我家田地的邻居。
呵,果然是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前世的记忆碎片涌上来,他们商议着如何污蔑我爹娘,如何罗织罪名。
这一次,目标恐怕就是我了。
这几天,狗子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赤裸裸的欲望,而是掺杂着阴冷和恶毒,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甚至不再刻意避开人,几次恰巧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去路,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阿渔妹妹,几天不见,越发水灵了。
他话语轻佻,眼睛却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石块。
他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让开了路,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却更加露骨。
很快,村里又有了新的流言。
说我家偷了祭祀用的贡品,冲撞了河神。
说我天生不祥,才引得河神发怒,不再赐予鱼虾。
甚至有人开始在暗地里嘀咕,要不要把我绑起来,去河边请罪。
爹娘忧心忡忡,却被我按了下来。
我知道,这只是村长试探的第一步。
他想用舆论再次把我推向绝境。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我站在河边,感受着水流的力量,冰冷而沉静。
危险的气息,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逼近。
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任人宰割的阿渔了。
我体内的力量,河水的庇护,是我最大的底气。
来吧。
我等着你们。
前世的债,今生的仇,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浑浊的村子,这吃人的规矩,都该被彻底清洗。
风,开始刮起来了。
3
命运依旧
3.1
狗子的毒计与阿渔的绝境
风声更紧了,带着河水的腥气,刮过光秃秃的河岸。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我也在等。
每天去镇上卖鱼的路,必须经过一段偏僻的河滩。
那里芦苇丛生,是村里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却是我去镇上的必经之路。
前世和几天前,狗子就是在这里堵我的。
这一次,他会更狠。
我挎着鱼篓,脚步比平时更快,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芦苇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像是什么人受了伤。
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陷阱。
身体的本能告诉我,不能过去。
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几分真实。
万一是哪个倒霉的村民呢
我迟疑了片刻,握紧了袖中磨得光滑的石块。
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挪去。
拨开半人高的芦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狗子躺在地上,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旁边散落着捕兽夹。
他看见我,脸上露出混合着痛苦和惊喜的扭曲笑容。
阿渔妹妹…救我…
他的声音嘶哑,眼神却黏腻地在我身上扫过。
我停在几步之外,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想抄近路…不小心踩到了…
他额头全是冷汗,牙关打颤,看起来不似作伪。
但我记得,村里根本没人会在这片危险的河滩放捕兽夹。
除非,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他见我不动,眼底闪过一丝急躁和怨毒。
阿渔妹妹,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拉我一把,我爹会谢你的!
谢我前世他和他爹是怎么谢我们家的
我看着他那条断腿,又看了看那闪着寒光的捕兽夹。
如果真是陷阱,他倒是下了血本。
就在我分神思考的瞬间,他猛地从地上弹起!
那条断腿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向我扫来!
他根本没受伤!那血腥味,恐怕是抓了什么活物伪装的!
我早有防备,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仰,险险避开。
他扑了个空,脸上伪装的痛苦瞬间消失,只剩下狰狞的欲望。
小贱人,还挺警惕!
他再次扑来,身手比前世更加敏捷,显然是憋足了劲要置我于死地。
我手中的石块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他偏头躲过,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眼神更加凶狠。
他力气极大,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芦苇深处拖。
粗糙的手掌像铁钳一样箍着我,挣脱不开。
跑啊!我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绝望和愤怒在我心中翻涌。
前世被按入冰冷河水中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不!
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体内的那股力量,那与水相连的奇异感觉,随着我的怒火开始躁动。
我猛地一挣,另一只手屈指成爪,狠狠抓向他的眼睛!
他吃痛松手,捂住眼睛惨叫。
趁此机会,我转身就跑。
河岸就在不远处!水,我的力量!
但他反应极快,忍着剧痛再次扑上,从后面死死抱住我的腰!
想跑没门!
我们两个翻滚在地,泥泞沾满了全身。
他的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嘴里发出嘿嘿的淫笑。
屈辱和恐惧几乎将我淹没。
我能感觉到河水在呼唤,那冰冷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流。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朝河边的方向推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加持在我的手上,远超我应有的力气。
他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
他的后脑,重重地磕在了河滩边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咚!
一声闷响。
狗子身体一僵,抱着我的手瞬间松开。
他瘫软在地,后脑涌出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鹅卵石。
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怨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我撑起身子,大口喘息,手臂和腿上火辣辣地疼,是被他抓伤和地上石子划破的。
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狗子,和他身下蔓延开的血迹,我的心跳得飞快。
他伤得很重。
比前世我死的时候,还要惨。
但我没有丝毫怜悯。
这是他自找的。
我留在现场,也没有逃跑。
我只是钻进了芦苇丛里。
我知道,这还没完。
狗子就算不死,村长也绝不会放过我。
他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
冲撞河神
对,这顶帽子,他们一定会给我戴上。
河水冰冷的触感从脚下传来,安抚着我狂跳的心。
我不会逃走。
带着一身伤痕,和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我等着他们!
但这一次,我手里握着刀。
我的目光投向奔流不息的大河,感受着那股隐秘而强大的力量。
来吧。
把一切都还给你们。
这浑浊的河水,会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3.2
村长的决定:提前献祭
我站在一处茂密的芦苇丛后,冰冷的河水浸泡着小腿,暂时麻痹了伤口的刺痛。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身上的淤青和划伤。
昨晚那一幕反复在眼前闪现,狗子倒下时怨毒的眼神,还有那片迅速扩散的猩红。
那是我第一杀人。
他死了吗
或者,只是重伤
无论哪种结果,村子里此刻一定已经炸开了锅。
此时有人发现了河滩上的狗子,尖叫着跑回村里报信。
我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副场景。
村长那张布满算计的脸,在看到他宝贝儿子凄惨模样时,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绝不是悲伤。
只会是暴怒,是迁怒,是急于寻找替罪羊的疯狂。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不需要听任何解释。
他会立刻将一切归咎于我。
他会指着狗子头上的血,对着那些愚昧的村民嘶吼。
看!这就是冲撞河神的下场!
是阿渔那个贱丫头!是她惹怒了河神!
河神降罪了!灾祸要来了!
我太了解他了,也太了解那些村民了。
恐惧是最好的武器,迷信是最锋利的刀。
村长只需要轻轻煽动,那些平日里麻木、自私的脸就会立刻变得惊恐而狰狞。
他们会想起关于河神的种种传说,想起那些因为触怒河神而降临的灾祸。
干旱、洪水、瘟疫……
所有的恐惧都会被村长引导着,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我身上。
抓住她!
把她献给河神!
平息神怒!
这些声音,我仿佛已经听见,隔着奔流的河水,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他们会附和村长,比前世更加迫不及待。
因为这一次,村长的儿子受了伤,这在他们看来,是河神愤怒最直接的证据。
祭祀。
必须立刻举行祭祀。
他们会这样决定。
日期一定会被提前。
死亡的阴影,比前世来得更快、更猛烈。
爹,娘……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一定会站出来为我说话,会试图拦住那些疯狂的村民。
可他们的声音,在那样的狂热面前,是多么微弱。
他们会被推搡,被呵斥,甚至被殴打。
无边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但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不。
这一次不一样了。
我感受着体内那股与水相连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
感受着河水传递过来的、冰冷而沉静的意志。
提前了吗
那就来吧。
让这风暴,来得更猛烈些。
我慢慢站起身,望向河水流去的方向,那里更加幽深、更加未知。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疯狂,都将成为我复仇的柴薪。
而这条你们敬畏的大河,会是埋葬你们所有罪恶的坟墓。
3.3
被囚禁与最后的准备
冰冷的河水尚未完全从身上褪去,粗暴的手就将我从芦苇荡里拖拽出来。
是村里的几个壮丁,脸上带着惊恐,更多的是一种急于立功的狰狞。
他们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一个不祥之物。
我没有挣扎。
一夜未睡,站在芦苇丛里一夜,力气早已用光,伤口重新裂开,血混着泥水黏在破烂的衣衫上。
被拖回村子的路,漫长而屈辱。
村民们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冰冷、麻木,带着审判的意味。
村长站在人群最前面,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看一个人,而是看一件即将用来平息神怒的祭品。
他的儿子狗子,此刻正躺在一块门板上,脑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没死,但那副惨状,比死了更能激起村民的恐惧和愤怒。
抓住她!这个妖女!她冲撞了河神,害得狗子差点没命!
村长的声音嘶哑而煽动,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根本不需要证据。
狗子的伤,就是最好的神罚证明。
我被粗鲁地推搡着,关进村尾那间废弃的、用来堆放杂物的柴房。
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锁死。
黑暗瞬间将我吞没。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木头和尘土的气味,阴冷潮湿。
我蜷缩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土墙。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饥饿感如影随形,胃里空得发慌。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低低的咒骂。
呸!扫把星!
一块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接着是拳打脚踢。
门板不堪重负地呻吟着。
他们不敢进来,却用这种方式发泄着恐惧和恶意。
我闭上眼,不去听,不去想。
疼痛是真的,饥饿是真的,村民的恶意也是真的。
但心底那股冰冷的恨意,更加真实。
我感受着身下土地传来的微弱湿意。
这里离河并不算太远。
试着集中精神,那股与水相连的微弱力量,像细小的溪流,在干涸的经脉里缓缓流动。
它无法帮我撞开这扇门,也无法立刻治愈我的伤。
但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我的意识,带来一丝冰凉的慰藉。
我能听到外面更细微的声音。
风吹过屋檐的呜咽。
远处河水流淌的哗哗声。
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土地深处那缓慢渗透的水汽。
河神…
是你在看吗
还是这只是我濒死前最后的幻觉
无论如何,这感觉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时间在黑暗和饥饿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响动。
刺眼的光线射进来,我下意识地眯起眼。
是村长的婆娘,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还有一个硬邦邦的窝头。
她把碗和窝头重重地放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厌恶和鄙夷。
吃吧!祭祀前总得让你有点力气上路!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
这就是所谓的善待吗
为了让祭品在献给河神时看起来不那么凄惨,为了仪式的体面。
我没有说话,默默拿起窝头,小口小口地啃着。
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补充了些许力气。
随后,两个粗壮的妇人走进来,提着一桶冷水。
她们粗暴地扒掉我身上破烂肮脏的衣服,用冰冷的河水冲洗我的身体。
动作毫无怜惜,像在擦洗一件物品。
洗掉了污垢和血渍,却洗不掉我眼底的冰冷和恨意。
她们给我换上了一件粗麻布的干净衣服。
虽然简陋,却比之前的破烂要好得多。
做完这一切,她们再次锁上门离开。
柴房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但我知道,外面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为了即将到来的祭祀。
为了将我献给他们所敬畏的河神。
我抚摸着手臂上被冲洗干净的伤痕,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却越发清晰的水流感应。
力量在积蓄。
时机,在靠近。
村长,村民们…
你们用恐惧和迷信编织了这张网,想要将我彻底吞噬。
那就来吧。
看看最后,是谁被这滔滔河水,彻底埋葬。
3.4
祭祀开始,命运的重演
柴房外的喧嚣渐渐有了章法。
低沉的鼓点敲打着,混杂着村民们故作虔诚的吟哦声。
他们开始了吗。
为了我的献祭。
木门再次被粗暴地拉开,刺目的天光争先恐后涌入。
两个面生的壮汉走进来,眼神麻木,动作却不容置疑。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我,像拖拽牲口一样将我拉出黑暗。
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村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聚集在了河岸边。
他们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中间留出通往河边祭坛的道路。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掠过。
有好奇,有畏惧,有麻木,也有隐藏不住的贪婪和恶意。
他们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件即将完成使命的祭品。
前世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湖平静无波,只有冰冷的恨意在湖底翻涌。
我被推搡着,踉跄着走向河岸。
那条养育了村子,也即将再次吞噬我的大河,就在眼前。
河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冰凉刺骨。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燃烧的烟火气,混合着河水的腥味。
祭坛简陋,用几块大石头垒成,上面摆放着一些瓜果,还有一只被宰杀的山羊,血腥气尚未散尽。
村长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深色长袍,站在祭坛最前方。
他面色红润,眼神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功绩。
我被粗暴地按跪在祭坛前,冰冷的石头硌着我的膝盖。
绳索勒紧了我的手腕,带来尖锐的疼痛。
村长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张泛黄的纸,开始用他那装腔作势的语调念诵祭文。
……河神在上,今有本村灾星阿渔,冲撞神灵,引致祸患……
污蔑之词,句句诛心。
……吾等村民,虔心供奉,献上此女,以平神怒,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谄媚之语,令人作呕。
周围的村民们配合地低下头,做出恭敬顺从的姿态。
他们的虔诚,多么可笑。
我的目光越过村长的肩膀,望向那浑浊翻滚的河水。
体内的那股微弱力量,随着靠近河水,变得愈发活跃清晰。
它在呼应。
它在等待。
村长终于念完了那冗长虚伪的祭文。
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残忍。
时辰已到!送祭品!
两个壮汉再次上前,将我从地上粗鲁地拖拽起来。
他们推着我,走向祭坛边缘,走向那冰冷的河水。
死亡的气息,如此熟悉。
就在身体失去平衡,即将坠入河中的前一刻。
我猛地抬起头。
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依次扫过村长那张虚伪的脸,扫过他身后狗子那张充满恶意的脸,扫过那些曾经或冷漠或加害于我的村民。
记住你们。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着我。
等着这滔滔河水,为我复仇。
身体被猛地一推。
失重感传来。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我吞没,黑暗与窒息感再次包裹全身。
命运的轨迹,似乎又一次重合。
3.5
水下新生,力量的觉醒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噬了我。
这一次,窒息感并未如期而至。
我没有挣扎。
意念微动,体内那股沉寂的力量苏醒了。
腕间的绳索勒得很紧,带来熟悉的刺痛。
下一瞬,那束缚轻易地断裂了。
手腕恢复了自由。
我尝试着吸气,涌入肺腑的不是水,而是一种清凉的气息。
浑浊的河水在我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河流的脉动透过皮肤,传递到我的四肢百骸。
那股微弱的力量开始奔涌,与浩瀚的河水共鸣。
一股温和却威严的意识触碰了我。
它没有言语,但我明白了它的存在。
它默许了我的恨意,我的复仇。
这挣脱的力量,或许就来自它的庇护。
我悬浮在水中,向上望去。
水面扭曲着岸上的光影,那些面孔模糊不清。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即将被我颠覆的世界。
河流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汇入我的身体。
我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让这场献祭,成为他们所有人的葬礼。
我沉在水底,耐心地等待着。
河水是我的领域,也是他们的坟墓。
4
天罚降临:罪恶的清算
4.1
祭祀的反噬:河水的愤怒
意念流转,河水听从了我的指令。
原本只是暗流涌动的河面,骤然翻腾起来。
浊浪排空,发出沉闷的咆哮。
一道前所未有的巨浪,脱离了河道原本的轨迹,朝着岸边的祭坛凶猛扑去。
岸上传来了惊恐的尖叫,混乱不堪。
河神发怒了!
是河神显灵了!
我听见有人在嘶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以为这是对祭品的不满,是神灵的怒火。
可笑。
这不过是他们罪孽的回响。
巨浪精准地掠过岸边几个瑟缩的身影,那是少数并未对我落井下石,甚至还流露过一丝同情的人。
水流如同长了眼睛,绕开了他们。
随后,它以更狂暴的姿态,狠狠砸向祭坛中央。
砸向那个肥胖油腻的身影,村长。
砸向他身边那个眼神淫邪,满脸惊骇的狗子。
不!河神饶命!
村长的哀嚎被水声彻底吞没。
狗子试图逃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脚踝,重重摔倒在泥水里。
那些曾经推搡过我,叫骂过我,瓜分我家财物的村民,此刻也被巨浪卷住,如同滚地葫芦。
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清晰地传递到水下的我这里。
真是一场不错的戏剧。
轰隆——
用劣质木头和石块堆砌的祭坛,在河水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那些象征着愚昧与罪恶的木牌、祭品,瞬间被卷入洪流。
而我,被一股柔和的水流托起,缓缓浮向水面。
没有窒息。
没有挣扎。
只有冰冷的快意,在胸腔中蔓延。
水波荡漾,我破水而出,悬浮在曾经准备吞噬我的河面上。
身上的粗布衣衫湿透了,紧贴着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只有力量充盈的温热感。
岸上,一片狼藉。
村长被冲刷得滚了好几圈,浑身泥泞,帽子也不知所踪,露出惊恐到扭曲的脸。
狗子趴在地上,呛咳着吐出污水,眼神涣散,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他参与作恶的村民,有的被水流冲倒,有的抱住身边的大树瑟瑟发抖,脸上再无之前的嚣张与麻木。
只有恐惧。
最原始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们仰望着河中安然无恙的我,如同看见了真正的鬼魅。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着这场由我(或者说,由河神)导演的神罚。
这,仅仅是个开始。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绝望,都将是我复仇盛宴上的佳肴。
河水,会洗刷掉你们肮脏的灵魂。
用你们最敬畏的方式。
4.2
狗子的末路:被河水吞噬
岸上一片狼藉。
村长瘫软在泥地里,像一滩烂肉,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而狗子,他挣扎着爬起来了。
浑身污泥,脸上交织着惊恐与残存的凶狠。
他的目光锁定了我,悬浮在水面上的我。
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又带着无法理解的骇然。
他嘶吼着,跌跌撞撞,不知是想逃离这诡异的河岸,还是想冲过来抓住我这个水鬼。
我只是看着他。
意念微动。
脚下的水流再次听令,或许是河神再次回应了我的意志。
一股并不汹涌,却异常精准的暗流缠上了他的脚踝。
他刚迈出一步,试图逃离水边,便重重摔回岸边的浅水里。
噗通!
污浊的河水溅起,呛入他的口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混着绝望的咒骂。
救……救命……
他开始扑腾,双手在浑浊的水里乱抓,想要抓住什么。
岸上的其他人,有的呆若木鸡,有的瑟缩后退,脸上写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河水仿佛生出了无形的手,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拖向更深处。
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动作幅度越来越小。
爹……救我……
他的喊声嘶哑而微弱,很快被咕噜咕噜的水声取代。
一串串浑浊的气泡浮上水面,然后破灭,像是生命最后的叹息。
水流托着我,缓缓靠近他沉没的地方。
冰冷的河水没过我的脚踝,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透过晃动的水面,我似乎看到了他最后的眼神。
不再是平日里的淫邪与凶狠。
只剩下纯粹的,被死亡攫住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一定看见了我,即使他的眼睛已经受伤。
看见了这个本该被推入江心,葬身鱼腹的祭品。
看见了他应得的报应。
水面最后一点涟漪消失了。
狗子沉了下去。
彻底被这他曾助纣为虐,口口声声敬畏着的河水吞没。
冰冷的快意,顺着水流,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比这初秋的河水更甚。
岸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村民们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更加浓重的恐惧,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作恶者的心头。
看着他们惊恐万状的脸,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狗子,只是第一道开胃菜。
4.3
村长的崩溃与真相的揭露
岸上的寂静,被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撕裂。
村长那瘫软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狗子消失的水面,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徒劳地拉扯。
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
他失去了他作威作福的依仗。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颠覆他认知的恐怖景象。
我悬浮于水面,毫发无伤。
而他的儿子,那个他寄予厚望、继承他权势与贪婪的恶棍,被他口口声声敬畏的河水无情吞噬。
他赖以统治村庄的根基——对河神的绝对迷信,以及由他一手操纵的祭祀仪式,此刻像个笑话。
那座被水流冲垮的简陋祭坛,仿佛就是他权力和信仰崩塌的象征。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比失去儿子的悲痛更加刺骨。
他开始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无形的鬼魅。
不是河神……不是……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是假的……都是假的……
村民们原本惊惧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他。
他似乎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兀自沉浸在崩溃的边缘。
祭品……是我选的……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岸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谁不听话……谁家有钱……就选谁……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所有村民的耳中。
你……你说什么一个离得近的汉子颤声问道。
村长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混杂着癫狂与绝望。
阿渔她爹娘……不肯交出田契……我就说河神要她……
还有李老三家的地……王寡妇的钱……
他语无伦次,却清晰地吐露出桩桩件件的罪行。
那些被他以河神名义夺走的,不仅仅是祭品的生命,还有无数被他侵吞的家产,被他压榨的血汗。
我意念微动。
一股水流卷起岸边的一块碎木,轻轻拍打在村长面前的泥地上。
啪。
声音不大,却让村长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
仿佛是河神对他罪行的回应。
村民们眼中的恐惧,开始掺杂进愤怒的火星。
他们被愚弄了太久。
他们将这个道貌岸然的恶棍奉若神明代言人。
他们甚至帮着他,将无辜的少女推向死亡。
你这老畜生!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
你还我女儿命来!
我们的田地!原来是被你吞了!
打死他!打死这个骗子!
愤怒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村民们不再畏惧,他们一步步逼近瘫在地上的村长。
唾骂声、哭喊声、石块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向他。
村长惊恐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想往后缩。
但他身后,就是冰冷而充满未知的河水。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村民,又看看那片吞噬了他儿子的水面,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他彻底崩溃了。
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求饶的声音。
只有无尽的绝望,将他彻底淹没。
4.4
村民的报应:自食恶果
村长的哀嚎被愤怒的吼声淹没。
石块、泥土,甚至还有破旧的农具,雨点般砸向他蜷缩的身体。
他曾经是这个村落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却像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快意。
这只是开始。
我意念再动,河水仿佛听到了无声的指令。
一道浪头突兀地拔高,越过河岸,狠狠拍向离村长最近的几个身影。
那是前世瓜分我家田产最积极的几户人家。
啊!
尖叫声响起,他们被冰冷的河水浇了个透心凉,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河水并未就此退去,反而像是有了生命,灵巧地卷走了他们脚边的几块石头,又卷走了张婶手里紧攥的一个布袋。
那里面,或许装着她刚从别人家借来的东西。
恐慌瞬间取代了愤怒。
村民们看向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惊惧,更添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畏缩。
他们开始后退,远离河岸,也远离了那个瘫软在地的村长。
河水却不依不饶。
又一股水流涌起,这次目标更明确。
王二麻子家那座比别人家都气派几分的青砖房,矗立在河岸不远处,格外显眼。
那是用多少昧心钱堆砌起来的
水流如同巨蟒,猛地撞向房屋的根基。
哗啦!
泥土飞溅,砖石松动。
房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的房子!
佝偻着腰的王二麻子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下一刻,伴随着轰然巨响,半边房屋垮塌下来,瓦砾木屑被河水卷挟着,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赖以炫耀的家,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只是一个开始。
河水仿佛被彻底激怒,不再是温顺的载体,而是化身为复仇的利刃。
更多的水流冲上岸,目标精准地扑向那些曾对我家落井下石,或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人家。
李老四家的渔网被冲得七零八落。
刘三叔家刚晒好的几块腊肉被卷入水中,瞬间消失。
几艘停靠在岸边的小渔船,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撕碎,化作漂浮的木片。
整个河岸陷入一片混乱。
哭喊声、尖叫声、房屋倒塌声、水流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哀歌。
人们四散奔逃,互相推搡,争夺着远离河岸的安全地带。
有人为了跑得更快,不惜将挡在身前的老人或孩子推倒在地。
有人趁乱抢夺别人掉落的财物,转眼又被更汹涌的水流卷走。
人性的丑陋,在灾难面前暴露无遗。
一个平日里最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跑得慢了些,被一股回旋的水流缠住了脚踝。
她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却被越拖越深。
周围的人只是惊恐地看着,无人敢上前施救。
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浑浊的浪涛之中。
还有前世那个曾带头闯入我家,抢走我娘最后一点首饰的地痞,试图爬上一棵歪脖子树。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精准地击中了他。
他像一片破布般被甩了下来,重重砸在泥地里,生死不知。
河水无情地冲刷着这个罪恶的村庄,洗涤着累积的肮脏与贪婪。
那些相对罪孽较轻,或仅仅是麻木旁观的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失去了房屋、渔具,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根本。
他们茫然地站在远处,看着被洪水肆虐的家园,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们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生活,在河神的怒火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那个引发了一切的村长,早已被众人遗忘在河岸边。
他瘫在泥泞中,浑身湿透,沾满了污秽,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被他愚弄、被他压榨的村民们仓皇逃窜,看着他曾经掌控的一切化为泡影。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
滔天的恐惧与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河水依旧在咆哮,冲刷着罪恶,也预示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4.5
阿渔的审判与告别
我就站在冰冷的河水里。
水流温顺地舔舐着我的脚踝。
岸上,一片狼藉。
曾经生我养我的村落,如今只剩瓦砾和污泥。
活着的人,远远地缩成一团。
他们的眼神像看鬼一样看着我。
那个瘫在地上的村长,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
那些分食我家产的人,现在一无所有。
他们的绝望,比我前世沉江时,如何
我慢慢抬起手,指向他们。
声音不大,却像水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你们拜了这么多年的河神。
你们用活人的血肉去供奉你们臆想中的贪婪。
现在,真正的神明看到了你们的罪。
这滔天的洪水,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你们亲手埋葬了自己。
足够了。
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他们懂了。
懂了这不是天灾。
懂了这是报应。
身边的水流变得更加温和。
一股意志,像暖流,轻轻拂过我的意识。
是认可。
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我微微低头。
无声感谢。
谢谢你,让我亲手讨回这一切。
河水平息了。
咆哮退去,只剩水流冲刷泥沙的声音。
浑浊的水面渐渐清澈。
倒映出破碎的天空。
还有岸边那些绝望的身影。
村子,毁了。
真干净。
我转身。
不再看那些苟延残喘的罪人。
爹娘站在远处。
他们互相搀扶着,望着我。
眼神里有担忧,有释然,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陌生。
我一步步走出河水。
脚下的泥泞很软。
却再也无法将我拖入深渊。
我走向他们。
爹的嘴唇在颤抖。
娘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们没有立刻冲上来。
只是看着我,仿佛要确认我不是幻影。
走到他们面前,我停下脚步。
娘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我的脸颊,又有些不敢。
阿渔……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我握住她的手。
冰冷的手指,终于传来一丝暖意。
爹的眼眶红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喃喃着,声音艰涩。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在身后一片废墟的映衬下,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彼此嵌入骨血。
洪水滔天时,他们恰好在远离河岸的高地上躲避,毫发无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刻意保护。
我没有说重生。
没有说前世的怨恨。
只说我被逼入绝境,侥幸未死,是河神不忍,降下神罚惩戒了村人的恶。
他们听着,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娘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像是怕我再次消失。
那些畜生……他们遭报应了……我的阿渔……
爹拍着我的背,掌心粗糙,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爹娘没本事,护不住你……是爹娘没用……
我摇摇头。
看着他们布满风霜却依旧善良的脸。
不怪你们。
是他们太贪婪,太愚昧。
现在,都过去了。
爹娘看着我,眼神里除了心疼,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为我的平安感到欣慰。
或许是为我展现出的力量感到陌生。
或许,也为这个生养他们的村子彻底消失而感到一丝惘然。
但更多的是释然。
是对罪恶被清算的释然。
是对我们一家终于脱离苦海的释然。
5
尘埃落定与新的人生篇章
5.1
尘埃落定与罪恶的终结
身后的土地,只剩下被洪水撕裂的疮痍。
断壁残垣浸泡在浑浊的泥水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曾经喧嚣拥挤的村落,如今死寂一片,连虫鸣都消失了。
那些挣扎呼号的声音,似乎还凝固在湿冷的风中,不肯散去。
风吹过,只带来更浓重的水腥气与腐朽的味道。
爹娘一左一右搀扶着我,他们的掌心传递着微弱的暖意。
那暖意里,也带着无法完全褪去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脚下的路泥泞难行,每一步都深陷下去。
烂泥吸附着鞋底,却再没有将我拖入绝望深渊的力量。
我能感觉到,一些零星的目光从远处的高地投来。
是那些侥幸爬上去,苟活下来的村民。
他们的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空洞得可怕。
还有对我,对这片刚刚平息的河流,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们会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回来。
带着残缺的肢体与破碎的心,四散逃离。
把这个村子的故事,变成沿河流传的怪谈。
一个关于愚昧触怒神明,招致天罚的警世传说。
这样很好。
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些债,是需要用命来偿还的。
身后的河水在视野里渐渐平复,恢复了往日的流淌。
它带走了罪恶,带走了那些扭曲的面孔。
也带走了我前世所有的不甘与怨恨,洗刷着灵魂的伤口。
或许它会记住这一切,用它永恒的流动。
在未来的某个深夜,用低沉的呜咽,警示那些心怀不轨、试图靠近它的人。
村子,彻底消失了。
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摧毁。
它在我的记忆里,也终于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它曾是生养我的地方,充满过童年的微光。
也曾是吞噬我的地狱,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绝望。
现在,它只是一片荒芜的水下坟场。
埋葬着扭曲的信仰,和无数贪婪的人心。
真干净。
娘的手臂一直紧紧环着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
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像水汽一样蒸发,化作泡影。
爹沉默地走着,背脊挺得笔直,脚步却异常坚定。
我们一家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微弱的光。
前路茫茫,未知潜伏。
但阳光落在身上,是暖的,驱散了一些阴寒。
这里的债,算是彻底清了。
一条崭新的路,在泥泞的脚下,缓缓展开。
走到河水稍微清澈些的岸边,我停下了脚步。
爹娘没有问,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触碰冰凉的河水。
一丝微弱的,熟悉的波动从水下传来,温柔地包裹住我的指尖。
不是错觉。
那力量,源于这条大河,源于那位真正的河神。
祂无声地注视着一切,默许了这场清洗。
或许,也包括我的重生。
我闭上眼,感受着那股力量的流动,它在安抚,也在确认。
一些模糊的影像掠过脑海,是那些同样被投入河中,无辜死去的女孩们。
她们的怨恨,似乎也随着这场洪水,得到了些许慰藉。
这不是结束,我明白。
这力量,这份联系,是我活下去的依仗,也是未来的方向。
心中的仇恨烈焰已熄,只余下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
伤痛还在,刻骨铭心。
但更多的是对新生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我缓缓站起身,水珠从指尖滴落,碎在脚下的湿土上。
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水覆盖的废墟。
然后,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5.2
河的女儿,新的人生篇章
我们离开了那片浸透了死亡与绝望的土地。
爹娘一左一右,护着我。
他们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身后的河水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风声取代。
脚下的泥泞逐渐变成了干燥的土路。
路边开始出现稀疏的野草,带着顽强的生命力。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身上,暖意驱散了残留的寒气。
走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
疲惫侵蚀着身体,但心底却有一簇微弱的火苗在跳动。
那是新生的渴望。
我们不再回头张望。
过去的一切,如同沉入河底的尸骨,不必打捞。
前方,地势渐渐开阔。
能看到远处的炊烟,细细袅袅,升向天空。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与记忆里那个封闭、阴暗的村落截然不同。
空气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长年累月祭祀留下的香灰气息。
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爹的脚步放缓了一些,娘握着我的手也松了些许。
他们的眼中,有茫然,也有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们在一处临河的小镇外停了下来。
这里的河水平缓清澈,不像家乡那条吞噬一切的浊流。
河边有妇人浣洗衣物,孩童嬉笑打闹。
她们的脸上,没有我们村人那种根深蒂固的麻木与恐惧。
是一种鲜活的,生动的气息。
我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面容依旧稚嫩,眼神却不再是前世的懵懂。
指尖的水意蠢蠢欲动,像是在与这片新的水域打招呼。
我压下了那股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背着药篓的老者从我们身边经过,好奇地打量了我们几眼。
他的目光平和,没有恶意。
甚至还对我们点了点头。
这在以前的村子里,是无法想象的。
娘鼓起勇气,上前询问镇上的情况。
爹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片土地的脉动。
它接纳了我们这三个狼狈的外来者。
这里的河水,似乎也更温和一些。
没有那种沉重的,压抑的神性。
它只是静静地流淌,滋养着两岸的生灵。
我体内的那丝力量,似乎也变得更加平和,不再躁动不安。
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或许,可以在这里落脚。
开始一段,真正属于我的人生。
不是祭品,不是复仇者。
只是阿渔。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宽阔的河面上。
波光粼粼,像碎裂的黄金。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
洗刷掉最后的阴霾。
未来依旧漫长。
但我不再孤单,也不再恐惧。
那条曾经吞噬我的大河,赋予了我新生。
如今,它以另一种方式,指引着我前行的方向。
这片更广阔的天地,在眼前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