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陆司玄的婚事,曾是佳话。
他却在我为他续命后,听信庶妹慕清莲的谗言,要将我献祭。
他看着被绑的我,眼中只有决绝:
朝朝,为了陆家一世安稳,只能委屈你了。
我死不瞑目,再睁眼,竟回到了他派人来接我去静养的前夜。
这一次,面对他的虚情假意,我平静地开口:
夫君,既然要去祈福,不如把母亲留给我的那尊玉佛也带上
1.
重生之恨
小姐,姑爷来了,在前厅等您。
贴身侍女画屏的声音将我从无边黑暗中唤醒。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寝衣。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明艳的脸,是我,是十七岁的慕朝朝。
不是那个被烈火焚烧,连一块完整皮肉都寻不到的怨鬼。
我回来了,回到了被陆司玄送去那吃人的老槐树下献祭之前。
前世,陆司玄身中奇毒,太医断言活不过三月。
慕清莲不知从何处寻来个疯癫道士,说我是凤血命格,取我心头血,以我身为祭,可为陆司玄逆天改命。
陆司玄信了。
他温柔地哄骗我,说只是去山中静养,为他祈福。
我信了。
然后,我被绑在那道士所说的神树下,日日取血,夜夜鞭笞,说是要洗去我身上的凡尘浊气,才能成为最纯净的祭品。
最后一日,大火燃起,我看见陆司玄站在不远处,慕清莲依偎在他怀里,笑得满足。
火光中,我听见他说:朝朝,别怪我,为了莲儿,为了陆家,你必须死。
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画屏见我久久不语,面色惨白,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魇着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无事,更衣吧。
陆司玄,慕清莲,这一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2.
恶鬼前夫
前厅,陆司玄一袭墨色锦袍,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他依旧是那般俊美无俦,只是此刻在我眼中,却比恶鬼更可怖。
见我出来,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慢莲儿还在马车上等着,她身子弱,吹不得风。
又是慕清莲。
前世,就是她在我面前扮柔弱,暗地里却对我下毒,污我清白,一步步将我推入深渊。
我屈膝一礼,声音平静无波:夫君恕罪,朝朝身体不适,耽搁了些许。
陆司玄打量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往日的慕朝朝,见了他总是含羞带怯,眼底藏不住的爱慕。
今日的我,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既不适,便更该去山中静养,那里的道长有些手段,定能为你调理好身子。他语气淡漠,听不出半分关切。
我心中冷笑,调理身子是方便取血吧。
夫君说的是。我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寒意。
慕清莲适时地从门外探进头来,娇怯怯道:姐姐,你可好了司玄哥哥等了许久呢。
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陆司玄立刻上前,将她拉至身后,柔声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转头看我时,又是那副冷硬面孔:还不快走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马车早已备好,车夫是陆司玄的心腹。
上了马车,慕清莲便依偎在陆司玄怀中,柔声细语地说着话。
陆司玄时不时低头回应,眉眼间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闭上眼,假寐。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静。
3.
妖星降世
马车行至半途,在一处荒僻山林骤然停下。
怎么回事陆司玄不悦地掀开车帘。
车夫慌张的声音传来:姑爷,前面……前面好像有人做法事,挡住了去路。
陆司玄眉头紧锁,与慕清莲对视一眼。
慕清莲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我心中了然,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前世,也是在此处,他们安排了一个道士,说我冲撞了山神,需立刻净化。
下去看看。陆司玄沉声道。
我们下了马车,只见前方不远处,果然摆着一个简陋的法坛,一个身着八卦道袍的道士正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那道士一见我们,便像见了鬼一般,惊呼一声,直直指向我:妖星!妖星降世,祸乱将起!
慕清莲适时地发出一声惊呼,躲进陆司玄怀里:司玄哥哥,我好怕……
陆司玄将她护住,厉声对那道士喝道:休得胡言!此乃我陆府少夫人!
道士却丝毫不惧,反而更加激动:正是此女!她身负不祥,若不及时除去,必将为陆府招来灭顶之灾!
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对着我一照。
镜中并未映出我的身影,反而是一团模糊的黑气。
我心中冷笑,这等装神弄鬼的把戏,也就能骗骗陆司玄这种被猪油蒙了心的人。
陆司玄脸色骤变,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厌恶。
道长,此话当真
贫道修行数十年,岂会看错!道士一脸正气凛然,此女命格奇特,怨气缠身,若让她继续留在公子身边,不出三月,公子必有血光之灾!
慕清莲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怎么会这样……我知你不是有意的……
她转向陆司玄,泣不成声:司玄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姐姐,也救救你自己啊!
陆司玄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凌。
4.
神树阴谋
道长可有化解之法陆司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道士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故作高深道:此女怨气太重,寻常法子无用。唯有将她送往城外三十里外的青屏山,那里有座千年古刹,内有神树,可镇压邪祟。让她在神树下日夜诵经,洗涤罪孽,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能化解。
青屏山,神树。
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说辞。
陆司玄看向我,眼中已无半分情意,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朝朝,为了陆家,也为了你自己,你便去青屏山住些时日吧。
我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我不去呢
陆司玄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微微一怔,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此事由不得你。
他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便从暗处涌出,将我团团围住。
慕清莲拉着陆司玄的衣袖,哽咽道:司玄哥哥,姐姐定是一时想不开,你莫要怪她。
她越是这般善良,越是衬得我冥顽不灵。
陆司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朝朝,莫要逼我用强。
我凄然一笑:陆司玄,你我夫妻一场,你当真如此信一个江湖术士,也不信我
事实摆在眼前!陆司玄指着那面依旧映着黑气的铜镜,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看着他,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化为灰烬。
也罢,本就是重活一世,早已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好,我去。我平静地开口。
陆司玄松了口气,慕清莲也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陆司玄警惕地看着我。
我要慕清莲,陪我一起去。
此言一出,陆司玄和慕清莲皆是一愣。
慕清莲花容失色,连连摆手:姐姐,我……我身子弱,怕是受不住山中清苦。
妹妹说笑了,我淡淡道,你不是最关心我吗如今我有难,你自当陪伴左右,也好让我安心。况且,有妹妹这般福泽深厚的人陪着,想必神树也会更灵验些。
我就是要将她也拖下水。
青屏山,可不是什么清修之地。
5.
槐妖之血
陆司玄眉头紧锁,显然不愿。
朝朝,莲儿身体不好,你何必为难她
夫君是不信道长的话,觉得我并非不祥之人,无需去那青屏山我反问。
陆司玄一时语塞。
若信道长,便该让我去。若不信,那之前的一切便都是闹剧。
慕清莲急忙道:司玄哥哥,姐姐说的是,我理应陪着姐姐。只是……她泫然欲泣,只是我怕拖累了姐姐的修行。
无妨,我打断她,有妹妹作伴,我修行起来才更有动力。
陆司玄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也好,莲儿,你便陪你姐姐走一趟。我会派人好生照应你们。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警告:朝朝,你最好安分些,若莲儿有何不测,我定不饶你。
我心中冷笑,不饶我你何时饶过我
就这样,我和慕清莲一同被送往了青屏山。
马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慕清莲几次欲呕,脸色苍白如纸。
我却安然若素,甚至还有心情欣赏窗外的景致。
青屏山,千年古刹,神树。
前世我在这里流干了血,这一世,我要让慕清莲也尝尝这滋味。
抵达青屏山脚下时,已是黄昏。
所谓的古刹,不过是一间破败的小庙,蛛网遍布,香案上积满了灰尘。
庙后,便是那棵所谓的神树——一株巨大的老槐树,枝干虬结,形状可怖,在晚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
那道士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我们,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两位施主,请随贫道来。
慕清莲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姐姐,我……我害怕。
我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别怕,有姐姐在。
心中却在冷笑,这才只是开始。
6.
夜半异香
道士将我们带到老槐树下。
树干粗壮,需数人合抱,上面缠绕着许多红色的布条,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此乃神树,能吸纳怨气,净化心灵。道士指着老槐树,从今日起,二位需每日在此树下诵经祈福,不得懈怠。
他又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为表虔诚,每日需取指尖血,滴于树根,以饲神树。
慕清莲一听要取血,吓得花容失色:道长,可……可以不取血吗
道士面色一沉:心不诚,则神不佑。若不愿,贫道也无法强求,只是后果……
慕清莲求助地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害怕,不过是指尖血而已,为了夫君,为了陆家,这点牺牲算什么。
我率先伸出手,让道士取了血。
鲜血滴落,迅速渗入树根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见。
慕清莲咬着唇,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只得也伸出了手。
道士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贫道会在山下为二位准备斋饭,每日送来。切记,七七四十九日内,不得离开此树百步之外。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我和慕清莲在这阴森的老槐树下。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树影幢幢,如同鬼魅。
慕清莲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姐姐,我好怕,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去我冷笑,妹妹忘了我们可是来为夫君祈福的,怎能半途而废
我走到树下,盘膝而坐,开始闭目念经。
当然,念的不是什么往生咒,而是前世我所受的种种酷刑,桩桩件件,我都记得清楚。
慕清莲见我不理她,哭得更加伤心,却也不敢独自离开,只能哆哆嗦嗦地在我身边坐下。
这一夜,格外漫长。
7.
黑血诡计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的诵经、取血。
慕清莲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楚。
不过数日,便形容憔悴,精神萎靡。
她几次三番想要求救,都被我无意间破坏。
比如,她偷偷写好的求救信,会被风吹走;她想贿赂送饭的道童,那道童却是个哑巴。
慕清莲气得暗中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我则每日虔诚诵经,按时取血,仿佛真的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神树之上。
暗地里,我却在观察这棵老槐树。
此树确实有些古怪,每日吸食我们的鲜血,枝叶却不见繁茂,反而透着一股死气。
而且,我发现每当月圆之夜,树干上那些红布条便会微微发光,树下会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气,吸入后令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前世,我便是因为吸入了这香气,才被那道士轻易制服,日日取心头血。
这一世,我早有防备。
每到月圆之夜,我便会提前屏住呼吸,假装昏睡。
慕清莲却不知其中关窍,每次都吸入不少香气,第二天便会精神恍惚,浑身酸软。
她以为是山中湿气太重所致,并未起疑。
这日,又是月圆。
夜半时分,那股熟悉的异香再次弥漫开来。
我立刻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慕清莲很快便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是那个道士。
他走到树下,先是查看了一下慕清莲,见她睡得正熟,便转向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在我脸上划过,又探了探我的鼻息。
我一动不动,呼吸平稳。
道士似乎确认我已昏睡,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要做什么
我心中警铃大作。
8.
蛇妖现身
道士将瓷瓶凑到我唇边,似乎想将里面的东西灌给我。
我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道士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醒来,惊得啊了一声,手中的瓷瓶也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借着月光,我看见地上洒落的并非寻常血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黑色,散发着腐臭。
你……你没睡着道士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道长深夜到访,还带着这等‘好东西’,不知有何指教我冷冷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道士手腕吃痛,额上渗出冷汗:贫道……贫道是见施主身体虚弱,特来送些补药。
补药我嗤笑一声,用这种腐臭的黑血做补药,道长倒是别出心裁。
道士眼神闪烁,支吾道:这……这是贫道秘制的药引,对身体大有裨益。
是吗我缓缓松开手,那道长不妨自己尝尝
道士脸色一白,连连后退:施主说笑了,此药药性猛烈,贫道……贫道无福消受。
我一步步逼近他:道长,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棵树,又到底是什么名堂
道士被我逼到树干旁,退无可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被你识破,贫道也就不瞒你了!此树乃千年槐妖,需以处子之血供养,方能维持生机。而你,便是最好的祭品!
他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向我刺来。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一脚踹在他的小腹。
道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我夺过他手中的短刀,抵在他的喉咙上:说!是谁派你来的
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仍嘴硬道:贫道乃方外之人,不受任何人差遣!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我手腕微一用力,刀锋便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珠。
是……是陆姑爷……道士终于扛不住,颤声道,是他让贫道将你献祭给槐妖,说如此便能助他……助他成就大业!
陆司玄!
果然是他!
前世,他骗我说是为了救他性命,这一世,竟是为了所谓的大业!
我心中恨意滔天,几乎要将手中的刀送进这道士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慕清莲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指着我身后,面无人色:蛇……蛇!
9.
搏命逃生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条通体漆黑,足有手臂粗细的大蛇正从槐树的孔洞中缓缓爬出,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吞吐不定,一双幽绿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我。
这便是那所谓的槐妖
不,更像是一种守护槐树的精怪。
那道士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趁机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无暇顾及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条黑蛇身上。
黑蛇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敌意,发出一阵嘶嘶的警告声,身体弓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慕清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握紧手中的短刀,与黑蛇对峙。
我知道,今夜若不能制服这条蛇,我和慕清莲都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黑蛇猛地窜出,速度极快,张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
我地上一滚,险险避开,同时挥刀斩向蛇身。
短刀砍在蛇鳞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留下浅浅一道白痕。
好硬的鳞甲!
黑蛇一击不中,更加暴怒,蛇尾横扫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
我急忙后退,蛇尾扫在旁边的石块上,竟将石块击得粉碎。
这畜生好大的力气!
我不敢再与它硬拼,只能利用身法与它周旋,寻找它的弱点。
蛇类的弱点通常在七寸或眼睛。
但这黑蛇体型巨大,七寸之处被厚厚的鳞甲覆盖,不易攻击。
那就只有眼睛了!
我瞅准一个机会,趁它再次扑来之际,不退反进,身体猛地拔高,手中短刀直刺向它的左眼。
噗嗤!
短刀成功刺入,黑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起来,蛇血喷溅。
我不敢怠慢,抽出短刀,又是一刀刺向它的右眼。
双目被废,黑蛇彻底疯狂,不辨方向地胡乱冲撞,将周围的树木石块撞得七零八落。
我趁机拉起吓傻的慕清莲,向庙外跑去。
快走!
慕清莲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跟着我逃命。
身后,黑蛇的嘶鸣声渐渐远去。
我们一口气跑到山脚下,才敢停下来喘息。
慕清莲惊魂未定,抱着一棵树吐得天昏地暗。
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同情。
若非她,我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和陆司玄、慕清莲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10.
府中摊牌
姐姐,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慕清莲吐完,声音沙哑地问我。
她此刻再无往日的娇柔做作,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自然是回府。我淡淡道。
回府慕清莲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那道士,还有那条蛇……
道士已经逃了,那蛇也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我看着她,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荒山野岭
慕清莲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
那便走吧。
我们沿着山路下山,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遇到一辆路过的牛车。
我给了车夫一些碎银,让他送我们回城。
回到陆府时,已是午后。
府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严,朱漆大门紧闭。
我上前叩门。
门房探出头来,见到我和慕清莲狼狈的模样,吃了一惊:大少奶奶莲小姐你们怎么……
开门。我言简意赅。
门房不敢怠慢,急忙打开了府门。
我和慕清莲一前一后走进府中。
刚到前院,便见陆司玄行色匆匆地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
他看到我们,也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你们怎么回来了道长呢
慕清莲一见到陆司玄,便像找到了主心骨,哭着扑进他怀里:司玄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青屏山根本不是什么清修之地,而是个吃人的妖洞!还有那道士,他……他是个骗子!
她添油加醋地将昨夜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我奋力搏蛇的细节,只说我们侥幸逃脱。
陆司玄听得脸色越来越沉,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朝朝,莲儿说的可是真的
妹妹所言,句句属实。我平静地回答。
那道士呢
跑了。
陆司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跑了你们两个弱女子,竟能从一个道士和一条妖蛇手中逃脱
他显然不信。
我心中冷笑,他宁愿相信一个江湖骗子,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
夫君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青屏山查探。那条黑蛇被我刺瞎了双眼,想必还在庙中。
陆司玄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他才冷哼一声:此事我自会查明。你们先下去梳洗一番,晚些时候我再来问话。
说完,他便带着家丁,匆匆离去,看方向,应该是去青屏山了。
慕清莲看着陆司玄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以为,陆司玄是去为她伸张正义了。
愚蠢。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画屏见到我,又惊又喜,连忙打水为我梳洗。
换上干净的衣裳,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海棠。
陆司玄,你最好祈祷那条黑蛇已经死了。
否则,你的大业,怕是要泡汤了。
11.
白莲面具
傍晚时分,陆司玄回来了。
他脸色铁青,一进门便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砰!
瓷片四溅。
画屏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慕朝朝!陆司玄怒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于我!
夫君此话从何说起我放下茶杯,淡淡地看着他。
还敢狡辩!陆司玄指着我,我派去的人汇报,青屏山古庙安然无恙,那道士也不知所踪,更没有什么妖蛇!你和莲儿串通一气,编造谎言,究竟意欲何为
我心中了然。
那道士逃走后,定然是回去向陆司玄复命,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我身上。
而陆司玄,自然是更相信那个与他同谋的道士。
夫君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问我我语气平静。
陆司玄被我的态度激怒,上前一步,一把掐住我的手腕: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若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早就……
早就如何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早就将我休弃,然后名正言顺地迎娶慕清莲吗
陆司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
你……
陆司玄,我打断他,你我之间的事,不必牵扯旁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慕朝朝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陆司玄冷笑,你设计莲儿与你同去青屏山,让她受尽惊吓,这便是你的无愧于心
若非她心虚,又怎会害怕若非她与那道士早有勾结,又怎会轻易相信那套说辞我反唇相讥,夫君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问问你的好莲儿,她究竟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陆司玄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正在此时,慕清莲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粉色衣裙,脸上薄施脂粉,又恢复了往日的娇弱模样。
司玄哥哥,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为何如此动怒她柔声问道,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陆司玄见到她,神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怒气:莲儿,你老实告诉我,青屏山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清莲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司玄哥哥,你是不信莲儿吗莲儿所言,句句属实啊!姐姐她……姐姐她定是被那妖物迷惑了心智,才会说出那些胡话……
她一边说,一边怯怯地看向我,仿佛我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好一朵盛世白莲。
12.
嫁妆之争
迷惑心智陆司玄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朝朝,你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我心中冷笑,反常我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愚蠢罢了。
夫君觉得我哪里反常
你从前温婉柔顺,从不与我顶嘴。如今却……陆司玄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今却变得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这便是夫君所谓的反常我反问,还是说,夫君更喜欢从前那个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摆布的慕朝朝
陆司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慕清莲见状,急忙上前拉住陆司玄的衣袖,柔声道:司玄哥哥,姐姐定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你莫要与她计较。
她又转向我,一脸真诚: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也不能因此迁怒司玄哥哥啊。他也是为了你好,为了陆家好。
为了我好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为了我好,便将我送去喂那槐妖为了我好,便与那道士合谋,取我心头血
此言一出,陆司玄和慕清莲皆是脸色大变。
你……你胡说什么!慕清莲尖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司玄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朝朝,你……你怎么会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冷地看着他们,陆司玄,慕清莲,你们的算盘打得真好。一个想要我的命去换他的所谓大业,一个想要除去我这个正室,好名正言顺地坐上陆家少夫人的位置。
我没有!慕清莲急忙否认,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存那等恶毒的心思!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陆司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朝朝,此事……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他试图缓和气氛。
误会我嗤笑一声,陆司玄,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与那道士合谋,想要取我心头血吗
陆司玄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只是想为你驱邪避祸……
驱邪避祸需要取人心头血吗我步步紧逼,需要将人绑在妖树下,日夜折磨吗
陆司玄被我问得节节败退,额上渗出冷汗。
慕清莲见势不妙,突然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痛呼,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莲儿!陆司玄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她。
司玄哥哥……我……我心口好痛……慕清莲有气无力地说道,脸色苍白如纸。
陆司玄焦急万分,打横将她抱起:快!快去请大夫!
他抱着慕清莲,匆匆离去,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一片冰冷。
慕清莲,你的把戏,也该结束了。
13.
太傅撑腰
很快,府里的大夫便被请了过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得出结论:莲小姐忧思过甚,气血攻心,需好生静养,切忌再受刺激。
陆司玄守在慕清莲床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慕清莲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楚楚可怜,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柔弱的呻吟。
好一幅郎情妾意,感人至深的画面。
我站在门外,冷眼旁观。
画屏在我身后,小声道:小姐,莲小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她死不了。我淡淡道,这种人,祸害遗千年。
画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了许久,陆司玄才从慕清莲房中出来。
他看到我,眉头一皱: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等夫君。
等我陆司玄冷笑,等我来治你的罪吗
夫君想治我何罪我反问,是欺君罔上,还是谋害亲妹
陆司玄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慕朝朝,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莲儿如今这般模样,皆是因你而起!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
偿命我微微一笑,夫君舍得吗我若死了,谁来为你献祭谁来助你成就大业
陆司玄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陆司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的清白,我的名誉,还有……我顿了顿,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前世,我死后,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嫁妆,尽数落入了慕清莲的手中。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她得逞。
陆司玄沉默了。
他知道,慕朝朝的母亲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嫁妆丰厚,其中不乏奇珍异宝。
那些东西,若是能拿到手……
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胡闹,那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陆司玄语气缓和了些。
迟早我冷笑,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夫君还是早些将地契、房契、以及库房钥匙交给我吧。免得夜长梦多,又被某些有心人惦记了去。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慕清莲的房间。
陆司玄脸色微变,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这是在威胁我
夫君可以这么认为。我毫不示弱,或者,夫君也可以选择继续相信你的好莲儿,然后眼睁睁看着陆家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陆司玄嗤笑,慕朝朝,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区区一个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能不能翻天,夫君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
陆司玄看着我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不安。
他隐隐觉得,眼前的慕朝朝,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任他拿捏的女子了。
她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透,也抓不住。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悦。
14.
皇子选妃
第二日,我派画屏去账房,索要我母亲嫁妆的账册。
账房先生以陆司玄未曾发话为由,拒不交出。
我亲自去了账房。
账房先生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平日里最是趋炎附势。
见我前来,他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大少奶奶,没有姑爷的吩咐,这账册,小的实在不敢擅自给您。
是不敢,还是不想我冷冷地看着他,我母亲的嫁妆,何时轮到你们陆家做主了
大少奶奶息怒,账房先生擦了擦额上的汗,这……这也是规矩。
规矩我冷笑一声,那我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规矩!
我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扔在他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账房先生捡起令牌,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御……御赐金牌!参见……参见郡主!
没错,我母亲乃是先帝亲封的明慧郡主,这块金牌,便是先帝御赐,见此牌如见郡主亲临。
陆家上下,谁敢不敬
现在,账册可以给我了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取!这就去取!账房先生连滚带爬地跑进内室,不一会儿便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出来,恭恭敬敬地呈给我。
我接过账册,随意翻了翻,眉头便皱了起来。
账目混乱不堪,许多珍贵的古玩字画,都被替换成了赝品。
还有一些田产铺子,竟被暗中变卖,所得银两也不知去向。
好一个陆家!好一个陆司玄!
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侵吞我母亲的嫁妆!
这些年,是谁在掌管我母亲的嫁妆我冷声问道。
账房先生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郡主,一直……一直是莲小姐在打理。
慕清莲!
又是她!
我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到她面前,撕烂她那张虚伪的嘴脸。
但我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备轿,我要去见我外祖父。我对画屏吩咐道。
我外祖父,乃是当朝太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陆家敢如此欺我,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15.
当众揭穿
太傅府。
外祖父年事已高,早已告老还乡,如今府中主事的是我舅舅,当朝吏部尚书沈敬言。
舅舅听闻我来了,亲自到门口迎接。
朝朝,你怎么来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舅舅一向疼我,见我面色不佳,便知定是出了事。
我将手中的账册递给他:舅舅请看。
舅舅接过账册,越看脸色越沉,最后气得浑身发抖。
岂有此理!陆家欺人太甚!他猛地一拍桌子,朝朝,你放心,此事舅舅定为你做主!
我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求舅舅为朝朝做主,为我母亲讨回公道!
快起来!舅舅急忙扶起我,你是明慧的女儿,是我的外甥女,我岂能让你受这等委屈!
他当即便派人去陆府,名为核对账目,实则兴师问罪。
陆司玄接到消息,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出面接待。
然而,面对太傅府派来的精明管事和确凿的证据,他百般抵赖也无济于事。
侵吞郡主嫁妆,这可是大罪!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陆家顿时成了众矢之的,陆司玄也从人人称羡的青年才俊,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陆家的股价一落千丈,许多原本与陆家交好的世家,也纷纷与他们划清界限。
陆老太爷气得卧病在床,陆司玄焦头烂额,四处求告无门。
慕清莲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整日躲在房中不敢见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任她拿捏的慕朝朝,竟会突然变得如此强硬,还搬出了太傅府这座大山。
这一局,我赢得漂亮。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16.
天牢相会
陆司玄焦头烂额之际,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上要为三皇子选妃。
三皇子乃是皇后嫡出,深得皇上喜爱,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
若能成为三皇子妃,那便是未来的皇后。
京中各家有适龄女儿的,都动了心思。
陆家自然也不例外。
陆老太爷将希望寄托在了慕清莲身上。
慕清莲虽是庶出,但容貌秀丽,又颇有才名,若是能得了三皇子青睐,陆家便能借此翻身。
陆司玄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开始为慕清莲四处打点,希望能让她在选妃中脱颖而出。
我得知此事,只是冷冷一笑。
慕清莲想当皇子妃做梦!
选妃那日,宫中百花争艳,各家贵女都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博得三皇子一笑。
慕清莲穿着一身精心准备的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确实有几分姿色。
她在才艺展示环节,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琴声婉转,引得众人侧目。
三皇子似乎也对她颇有兴趣,多看了她几眼。
慕清莲心中窃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我款款上前,对着皇后和三皇子盈盈一拜。
臣女慕朝朝,参见皇后娘娘,参见三皇子殿下。
皇后认得我,她是看着我长大的。
是朝朝啊,些许日子不见,越发标致了。皇后笑道,你今日也来凑热闹
回娘娘,臣女并非来凑热闹,而是有要事禀报。
哦何事
我目光转向慕清莲,朗声道:臣女要揭发,慕清莲并非完璧之身,她与我夫君陆司玄早有苟且,珠胎暗结,妄图以庶充嫡,欺瞒皇家!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慕清莲脸色煞白,尖声道:你胡说!我没有!
陆司玄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指着我怒斥:慕朝朝,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污蔑莲儿清白!
是不是污蔑,一验便知。我平静地看着他们,宫中有经验丰富的嬷嬷,慕清莲是否还是处子之身,是否有孕,一查便知真假。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来人,带慕清莲下去验身!
慕清莲吓得瘫软在地,陆司玄也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17.
长生之谜
验身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慕清莲,并非完璧,且已有近两月身孕。
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抵赖。
皇后震怒,当即下令,将慕清莲和陆司玄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陆家也被抄家,陆老太爷不堪刺激,一命呜呼。
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家,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我站在天牢外,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陆司玄和慕清莲,如今穿着囚服,形容枯槁,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慕朝朝!陆司玄透过牢门,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怨毒,你好狠的心!我们夫妻一场,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夫妻一场我冷笑,陆司玄,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妻子在你将我绑上祭坛,要取我心头血的时候,你可曾念过半分夫妻情分
陆司玄语塞,脸上闪过一丝悔恨。
慕清莲则哭哭啼啼地求我: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姐妹一场我看着她,眼中满是嘲讽,慕清莲,你处心积虑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姐妹你与陆司玄苟合,怀上他的孩子,妄图取代我的时候,可曾念过半分姐妹情谊
如今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慕清莲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绝望地痛哭。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离去。
走出天牢,阳光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大仇得报,母亲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至于陆司玄和慕清莲,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欺君罔上,秽乱宫闱,死罪难逃。
而我,慕朝朝,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向皇上请旨,与陆司玄和离,并恢复了郡主封号。
从此以后,我只是明慧郡主,再也不是谁的妻子。
我将母亲的嫁妆悉数收回,变卖了部分,在京郊买了一处庄子,过上了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
画屏依旧跟在我身边,忠心耿耿。
舅舅和外祖父也时常来看我,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那棵老槐树,想起那条黑蛇,想起那个疯癫的道士。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陆司玄所谓的大业,又是指什么
这些谜团,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
我知道,事情或许还没有真正结束。
18.
灵穴开启
和离后的第三年,京中传来消息,三皇子因谋逆被废,囚禁宗人府。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并无波澜。
皇家之事,与我无关。
又过了两年,边疆传来战报,邻国大举入侵,边关告急。
朝廷派兵遣将,却节节败退。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庄子外。
是那个疯癫道士。
他比从前更加苍老邋遢,身上穿着破烂的道袍,手中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杖。
郡主,别来无恙啊。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你来做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贫道来,是想告诉郡主一个秘密。道士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秘密
关于陆司玄,关于那棵槐妖,也关于……这场天下大乱。
我心中一动:说下去。
道士嘿嘿一笑:郡主可知,陆司玄为何要取你心头血,献祭槐妖
不是为了他的所谓大业吗
大业哈哈哈哈!道士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陆司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谈大业!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道士止住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为了开启一道门,一道通往……长生不死的门!
我瞳孔骤缩:长生不死
没错。道士点点头,那槐妖,乃是上古神木的后裔,守护着一处灵穴。而你的凤血命格,便是开启灵穴的钥匙。陆司玄从一本古籍中得知此事,便处心积虑,想要借你之血,开启灵穴,夺取其中的长生之秘。
那道士,你又是何人为何要助纣为虐
道士叹了口气:贫道本是青城山一脉的弃徒,因贪恋长生之道,才被陆司玄蛊惑,犯下大错。如今幡然醒悟,特来向郡主请罪,并告知真相。
那邻国入侵,也与此事有关
正是。道士面色凝重,陆司玄献祭失败,槐妖震怒,灵穴失控,导致地脉紊乱,这才引得邻国趁虚而入。若不及时补救,天下苍生危矣!
如何补救
需以至纯之血,重塑灵穴封印。道士看着我,而郡主你的凤血,便是唯一的选择。
我明白了。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要我牺牲。
若我不愿呢
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家国沦丧。道士叹息道,贫道言尽于此,何去何从,郡主自行决断。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萧瑟。
天下苍生,家国沦丧。
这些,与我何干
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
可是,若真的国破家亡,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母亲生前,最是心怀天下。
她若在世,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我,是她的女儿。
19.
以身殉道
三日后,我离开了庄子,前往青屏山。
画屏哭着要与我同去,被我拒绝了。
此去凶险,我不想连累她。
青屏山依旧荒凉,那座破败的小庙,更显萧索。
庙后的老槐树,枝叶枯黄,死气沉沉。
我走到树下,盘膝而坐。
取出怀中的短刀,那是当年我刺瞎黑蛇眼睛的刀。
我深吸一口气,将刀锋对准自己的心口。
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只见陆司玄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他比从前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生华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眉问道。
我是来阻止你的。陆司玄走上前,朝朝,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利欲熏心,不该听信谗言,更不该……伤害你。
他眼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淡淡道。
有!陆司玄语气坚定,朝朝,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你不该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天下苍生,与你何干你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我转过头,不再看他。
不!陆司玄突然冲上前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短刀。
你做什么!我怒视着他。
陆司玄凄然一笑:朝朝,这本就是我惹下的祸,理应由我来承担。你若死了,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举起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不要!我惊呼出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陆司玄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朝朝,若有来生,我定……好好待你……
说完,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死了。
这个我曾深爱过,也曾恨之入骨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一切恩怨,都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
就在此时,老槐树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树干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射出耀眼的金光。
灵穴,开启了。
我看着那道金光,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走到陆司玄身边,拾起那把沾满他鲜血的短刀。
然后,我一步步走向那道裂口。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为了母亲,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纵身跃入那片金光之中。
身体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剧痛难当。
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仿佛看到母亲在向我微笑。
娘,女儿来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