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经被强大震慑,甘愿成为它的俘虏。
后来才发现我们迷恋的不是强大的那个人。
是自身成为强者的过程。
十八岁的我,对强大的江屿热烈告白。
二十岁的宋攀,对强大的我深情告白。
我们都以为追上那个耀眼如日的人就是爱。
可是我们三个都爱错。
后来情场里滚过一遭,我才发现所谓的爱错,不过是路过。
我路过了他们的生命,赏的风景有好有坏。
爱错没结果。
路过向前走。
1.
我俩高中做同桌,那个时候我并不喜欢他。
当时他酷爱打篮球,市一中的学习压力很大,但他总是会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去打篮球。
铜山市的夏天特别热,为了防止学生下午上课打瞌睡,学校强制要求午休。
但他睡不着,天天偷偷摸摸跑去打篮球。
大中午的,太阳最是毒辣,一个夏天过去,他黑得像块炭。
真的一点不夸张,黑壮黑壮的,偏偏牙齿白得发亮。
他咧嘴一笑,我就想笑,就像黑炭成了精,但是脑子不太聪明。
那个时候流行的审美开始偏向那种精致帅气,我也喜欢,所以我一直把他当兄弟。
反正就是长得让我毫无欲望。
对于兄弟,我整个就是大大咧咧,和他熟悉了,常常说话不过脑子。
连那个时候女孩子最羞于谈的月经,跟他也毫不避讳。
当然,主要是因为我第一次来月经,就被他撞上了。
我发育得晚,高中才来月经,但那个时候生理知识都匮乏得很,在课堂上来的时候,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只觉得腹痛难忍,简直像有个绞肉机在我肚子里翻滚。
他看我疼得小脸煞白,五官都皱在一起,赶紧举手请假,背着我就往校医院跑。
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根本没顾及在背上的我被颠成了什么样子。
而颠着颠着,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还慢慢浸湿了我的裤子。
我吓了一跳,勒着他的脖子让他放我下来。
我艰难地说:宋攀,快放我下来,我要去厕所。
然后他跑得更快了,把我背去了校医院的厕所。
我真是服了这个大黑炭。
2.
果然是来了月经。
在厕所里我几经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攀在外面等急了,直接冲进来喊我名字,以为我晕倒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那个,我生理期来了,你能帮我去买个卫生巾吗
说完我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结果面前的男生半天没动。
我抬头看他,就见他整个头都像被扔进蒸锅了一样。
黑红黑红的,更丑了。
见我看他,我俩眼神才一对视,他就好像受了惊吓,扔下一句等我,转身拔腿就跑。
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摸了摸鼻子,怎么比我还害羞。
倒是有几分好玩。
3.
因为这件隐秘的事,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点。
后来又做了同桌,我便对他没什么顾忌了。
他皱着眉,说:你是女孩子,还是得注意点形象。
我不甚在意,嘴一撇,说:你把我当男的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
他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打断他,真是婆婆妈妈,啰嗦死了。
我拉拢他,小声问:今天有没有什么八卦
他被我一打岔,也想起了正事,咳嗽一声,开始和我头对头悄悄讲八卦。
宋攀是那种非常正的长相,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比我还八卦,天天给我搜罗些男寝秘辛。
我听得那叫一个意犹未尽,开始嘴巴塞桂圆,后来嘴巴塞鸡蛋,再后来嘴巴塞鹅蛋。
后来这些秘辛经由女寝夜话会在女生群体中传遍了。
被八卦当事人表示十分气愤,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到处嚼人舌根。
后来破案知道是宋攀,这个看着只知道打篮球的愣头青,男生们都惊呆了。
质问他为什么要叛出男生群体,他梗着脖子说非瑶爱听。
嗯,非瑶就是我。
霎时听取蛙声一片。
当晚宋攀就在男寝被开了批斗大会,痛斥他见色忘友,让一个女生破了他们之间铜墙铁壁般的友谊。
宋攀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板一眼地回道:我和非瑶更熟。
众人一片骂骂咧咧,就知道非瑶非瑶,有本事你跟她睡去吧你。
当然这些我都是后来知道的。
当时的我,并没觉得他喜欢我。
他愣头愣脑的,就是讲八卦也是毫无波澜起伏。
而当时我喜欢那种要么痞帅酷拽、要么温柔强大的,或许好学生乖乖女都逃不过这款。
那个时候,作为好兄弟的我,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么死板不行。
你再这么死板下去,以后追不到女孩子的。
他十分好学,凑近了问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顿时觉得有必要好为人师一下。
你得幽默风趣一点。
他又凑近了一点,具体怎么做
嗯,比如做一些让女孩意想不到的事,这样才有惊喜。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4.
然后他就在一个热得发懵的周末,约我去帮他挑裤子。
你没听错,是在一个热得发懵的周末。
不是,重点是他让我帮他挑裤子。
我内心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他同桌不是他妈吧
注意这是个问句,不是骂人的感叹句。
我问他:你自己不能挑
他说:我审美不好。
这我点点头,确实有目共睹。
我又问:那你不能让你妈给你挑
他回答: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爸。
我一时无言。
啊啊啊啊啊,戳了别人的伤心事,我要愧疚死了。
我轻轻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摇摇头说:你又没错,不用抱歉。
他总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没啥情绪,偏偏又让人有点心疼。
然后我就跟他去买裤子了。
现在想起来,才惊觉都是这个男人的狗把戏。
店主是个大妈,看见顾客十分热情,主要是这么热的天,店里就我俩顾客。
大妈笑眯眯地问:你们谁要买衣服呀
我指了指还站在门口的那位,阳光漏下来,他的脸真是黑得发亮。
而且黑亮中还带着红,这人怎么比女孩子还能害羞。
大妈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一看她的表情就不太对,于是赶紧说:我弟他不太会选,我帮他使使眼力。
我假装镇定用手翻看那一排排挂着的男士裤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
我选了一条牛仔裤拿出来往他身上一怼,呐,你试试这条。
却见这人嘴唇抿着,眉压得低,沉沉地看着我。
这么看着我干嘛不喜欢
我莫名其妙,于是准备收回手,再给他选一条。
我是你弟他声音低低的。
我眼睛一转,小气鬼,行了,不跟你争,你是我哥。
他嘴唇抿得更紧了,看着我,委屈巴巴。
哥也不是,弟也不是,总不能做姐妹吧……
看来是裤子不喜欢,那再换一条。
他一把抓了过去,低低地说:没有不喜欢。
一旁的大妈立马热切地问他具体尺寸,我听得有点耳热。
没想到他看着肩宽身壮,腰还挺细。
后面我又给他挑了几条不同款式的。
只要我点评一句,这条不太好看,换一条,他马上就顺从地去换下一条了。
后来我突然想起他喜欢打篮球,而且走的还是狂野风,还是穿一些休闲运动的比较方便。
而且我那个时候,家里不是很有钱,每学期买件新衣服都很奢侈了。
当然他家里条件比较好,不然也不会还供着他接受篮球训练。
但我节省惯了,买东西就喜欢考虑周全一点。
我把我的想法给他说了,你爱打篮球,这些牛仔的虽然好看,但毕竟运动的时候不方便,我们还是去看看运动装吧。
他听完一愣,然后脸又红了。
我仰头看着他,好心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一直红
他虎躯一震,不自然地摇头,脸是没再红了,只是耳朵红得要滴血一样。
就是觉得,你为我考虑得好周全。
别羡慕姐,姐就是这么勤俭持家。
然后我们就换了一家,看着店家将裤子装进口袋,我心想终于可以收工回家了。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听见他在我旁边说:我想再买件衣服。
我:啊
然后又陪他逛了一下午。
有一说一,我真是不爱逛街,而且没想到他逛得比我起劲。
到后来,都是他拿着衣服来问瘫坐在椅子上的我的意见。
而我这该死的责任心,让我没办法随便忽悠他。
他见我真是热得不行,于是提议:要不我们下次再来看
我赶紧点头,起身扔掉了他请我吃的冰棍纸,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冲去。
5.
周一上学,他就穿着新衣服来了。
他的好哥们打量他一眼,哟,攀哥,今天穿这么帅啊。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确实老话说得没错,人靠衣装马靠鞍。
穿上这一身,着实帅气了不少。
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里带了点得意,是吗,我也很喜欢。
我赶紧转头,哥们夸他帅,他看我干嘛。
打发走了人,他又转头跟我分享这周打听到的八卦,我立马来了兴趣,转过头来,靠他近了些。
听完我啧啧摇头,正准备收回脑袋,他却突然说:非瑶,我鞋子也有些坏了,你帮我……
我立马坐直身子,双手做交叉状,打住,我对篮球鞋可没研究。
他想了想好像也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头,收回了想说的话。
后来我发现,他一被我挑破心里那点小九九,就会不自觉地摸鼻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对他上心,还没关注他有什么习惯性动作呢。
6.
新一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一般我们是两个月换一次座位,这一次就得选新座位了。
昨晚秦月拉着我的手说:瑶瑶,你语文这么好,我想和你坐一起,你帮我补补语文呗。
我想了想,觉得也不麻烦,就答应了。
于是现在我就得拒绝宋攀的邀请了,谁叫他不懂先下手为强。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没事,你虽然语文不太好,但其他科还是不差的啊,尤其是你的数学多好啊,偏一点没事的,人生哪能都全。
他抬起一双幽怨的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于是我就和宋攀分开了,老实说,一时间没了他这个八卦小灵通,还有点不习惯。
但宋攀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针对他的男寝批斗大会都不开了。
不过我很快就将宋攀甩在脑后了,这学期一过就是高三,年级会建一个理科尖子班,一向竞争激烈,而我的目标就是进这个最好的班。
于是后两个月我学得昏天黑地。
看着新出来的成绩单,我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离第二名差了点,但前面两位的智商都不是人,除非他俩瞎了看不了题,否则我很难打得过。
眼神一下移,我挑了挑眉,没想到宋攀居然也上来了,就排在我后面。
而且语文成绩还不差。
7.
毫不意外,新学期开学,我就在教室里遇见了宋攀。
八月的酷暑难耐,教室里有吊扇也不顶用。
他带着一身热气朝我走来,我突然有点晃神,一个暑假没见,怎么感觉这小子又长高了点。
面部也更硬朗了点,倒是有点别样的帅气。
你这次还没定同桌吧
我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凑近的脸,点了点头。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我旁边,嘴里说道:这次我攒了好多八卦。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他是怎么做到用那么正气的一张脸说出这么不正气的话的。
我说:你现在语文这么好,找我干嘛
他一挠头,说道:我当时考试是如有神助,但神总不能随时帮我吧
我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和你坐一起,你可以随时帮我。

谁说的
我有这么好心吗
看着他讨好的星星眼,我哼了一声,进了这个班,我们可是竞争对手。
你知道的,从这学期起,每一次的排名更新,都关乎我们以后大学的申报。
他继续笑道:在竞争中合作,方为长久之道。
这小子还挺会说,算了,说不过,成绩上见分晓。
8.
不得不说,尖子班的学习压力确实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倍。
连把篮球当半个老婆的宋攀都好久没去篮球场了。
也没有什么八卦可听了,因为班里这群大学霸脑子里只有刷题。
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是睡觉铃打了,一个个也能窝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继续做题。
其实我也不遑多让,天天顶着个大黑眼圈,全靠对未来的期待在支撑。
好吧,主要是这该死的胜负欲,让我非得压宋攀一头才行。
这小子自从开学给他下了类似战书一样的话,卯着劲跟我比,简直气死我了。
而且由于新班级基本都是从各个班选出来的几名英才,彼此熟悉的人就那么几个,宋攀就一直缠着我,每次都要跟我坐一块。
我说:你是存心想气我是吧
他肯定就是想实时偷看我的学习进度,然后快我一步,把我比下去。
他却被吓了一跳,赶紧说:绝对没有。
随后语气又落下去,带着点失落:你是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主要是你把我咬太紧了。
别多想啊,我是说咱俩排名上。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不似作假,像是舒了口气那般,又轻松起来,主要还是非瑶老师教得好。
我一书砸过去,恨恨道:难道不是你平时问题太多了吗
一有空就逮着我问,是我想教他的吗
9.
其实是我想歇一歇了,但在这个班,没有人会停下来,哪怕一刻钟。
过完年,就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了。
我想要考出去,考到更大的天地里去,远离这里。
开学那天,宋攀递给了我一个盒子,我接过来,不明所以。
这是红糖姜茶,对身体好,尤其是你生理期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
我打开盒子看了眼,一股子姜味儿扑面而来。
过年的时候,问了我表姐,她说的。
他现在已经能非常自然地和我谈论这件事了,完全没有了当时的那种窘迫。
啧,有点可惜,都不能逗他了。
你跟你表姐还谈这个啊
他看着我笑,眼神颇为不满,语气十足控诉。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疼得厉害了,都让我去给你买药。
怎么,同桌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嘛,那我痛死了,你就没有这么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了。
不要说这种话。
他语气有点急,连带着声音也拔高了。
不要随随便便说自己死不死的,不好。
我看他那正经样儿,忍不住笑了,起了逗弄的心思。
宋攀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是脑子一热,绝非自恋。
谁知这个现在已经跟我混得颇为伶牙俐齿的大直男,突然愣住了。
好久不曾红过的脸再一次变成了猪肝色。
而且由于太久没晒太阳,他的肤色现在也白了回来。
那红不要太明显,简直一路红到了脖颈。
我暗道不好,就听他埋下的头重新抬起来,坚定地说:非瑶同学,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
吓我一大跳,推他一把,用你说,我告诉你,这学期别想超过我。
不过以本姑娘的聪明才智,你这辈子都很难超过我了。
他看见我笑嘻嘻的脸,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努力学习,考到最好的学校里去。
我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他的眉眼,典型的浓眉大眼,骨相标志。
你要在最好的大学里等我。
现在轮到我发愣了。
谁要等他,那好大学的招生名额又不是我说了算。
我摆弄着那个盒子,其实我都好几个月没来姨妈了,都差点忘了自己会痛经了。
10.
这个小子有点本事,果然和我进到了同一所大学。
我们这种班基本可以不用走考试那条路,通过参加各种竞赛、特长保送、自主招考等。
我走的是竞赛的路子,他走的是特长保送。
他去了投资学,我去了法学,我俩算是都叛离了理科。
他是为了搞钱,我是为了弄清一些真相。
11.
报到那天,他去的早一点,站在火车站出站口接我。
这么个个头高挑,穿着白
T
黑裤,插着兜的帅哥,人群中一眼就看得到。
哎,什么时候他也被我加入帅哥的行列了。
他也看到了我,立马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还顺带递给我包纸。
那个火车晚点了,你等了很久了吗
我擦了擦汗,跟在他身边。
反正也没什么事,不碍事。
他高兴得很,推着行李箱大踏步地往前走。
我说:你不能仗着自己腿长欺负人啊。
他却有点耍赖,那你抓着我,这样我就走不快了。
这是什么逻辑,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按照你的重量和你走路速度产生的势能,我只会被你拖着。
不,实践出真知,你抓着我试试
看着他伸出的大手,我将自己的手提包挂在了他手上。
我拒绝你的汗手。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哎,该往右拐了。
他在后面喊。
我一顿,然后麻利地右拐,余光看见他认命地跟了上来。
11.
大学社团招新,他跟着我进了同一个社团,只是部门不同,他主要负责技术,我主要负责内容和宣传。
我们社团的主席大我们两届,是个性格温和、能力超强的大帅哥,但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帅,而是让人如沐春风那种帅。
当时他这个大忙人居然主动来面新生,后来我才知道他要求特别严,而且只面了那一场。
而我非常不幸地成为了那个面试者。
而即使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中,我还是非常花痴地被他吸引了。
我们部门由于是个大部,相当于学校的官媒,所以有半层楼那么大的一个办公室。
他的位置是专门的,在最前面靠窗的位置,他偶尔会来,一来就是在那个三折屏电脑前敲敲打打。
基本一些技术上的难活儿都是他的,那个时候部门办公室的人都叫他江神。
但他待人接物很温和,对谁都有回应,基本他一来办公室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他也都笑着回应。
我偷偷把办公桌选在斜对着他的位置,这样一抬头我就能看见他挂着耳机在那里敲敲打打。
斜对着也不显得心机太重。
我好像第一次有了喜欢一个人,或者说暗恋一个人的感觉。
12.
我一向确定了目标就会想方设法达到目标,但独独在这件事上,我一筹莫展。
只能笨笨地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希望不错过他来的每个时刻。
宋攀见我天天待在办公室,以为我的活多得做不完,跑来问我:你有什么要做的,交给我。
别老是天天泡在办公室里,都要泡发芽了。
说完,还摸摸我的头。
我拍掉他的手,白他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动手动脚了。
他约我一起吃饭,但我不想吃,我没胃口。
干不成一件事的感觉太难受了。
学长看着好相与,实则很难靠近。
他站得太高了,我踮起脚,跳起来,也接近不了。
宋攀硬拽着我去吃,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扁你。
我生无可恋地跟着他,废废地说:人是碳基生物,不是铁。
他一噎,回头弹我脑门,什么生物都得吃饭。
坐在饭桌前,我看宋攀吃得津津有味,难怪越长越高。
下午市里有一场篮球比赛,你去不去看我有票。
我皱眉,这玩意儿还要票
当然,好多女生还会抢着买呢。
我心想,看来学业压力没那么大了,好多女孩子也是喜欢篮球的。
我不去,我又不喜欢打篮球。
我扒了扒餐盘里的菜,随意回道。
也不是非要喜欢篮球才能去。
他热切地看着我。
不喜欢那我去干嘛
嗯,也可以去,去给我加油。
他说得不自然,面色更不自然,低下头去的时候,一片红已经到了耳根。
我突然想,我是不是跟男生的接触太少了,比如我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男生为什么动不动就脸红。
于是,我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或许学长也喜欢打篮球呢。
13.
一场比赛看下来,我什么都不懂,看得没什么意思,就是周围的欢呼声挺感染人的。
结束后我去后台等宋攀。
他的队友看见我,朝宋攀吹了吹口哨,哟,攀哥,嫂子这么好看
是啊,什么时候的事啊,都没告诉兄弟们。
我皱了皱眉,宋攀见了,忙捅了身边人一肘子,别乱说。
我只问:要等你吗还是我先回
他飞快点头,我们一起。
随即抓起包,胡乱塞了两把,对身边人说:给教练说一声,我先走了。
有人在后面喊,哎,攀哥,你是队长,走了谁主持队伍啊
江海顶上。
出了体育馆,宋攀扯着我去吃饭,说我押的队得了第一名,高低得庆祝一番。
我说我没押。
他说你给我加油,就是押在我身上,也是变相押在了第一名的队伍上。
我摇头说他这是歪理。
赢了都是要庆祝的,江海他们一会儿也会去庆祝,非瑶你不能这么狠心。
一米八五的大块头站在你面前撒娇真是有点受不住,我说:别撒娇,吃什么
他欢欢喜喜地带我去吃火锅。
然后吃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我从红锅里夹起一片毛肚,淡定地咀嚼。
抬起眼皮看着他,无语道:你说你个不能吃辣的点什么火锅找罪受
他擦了擦鼻涕,嘿嘿笑两声:我高兴。
赢个比赛这么高兴
好像这个比赛含金量挺高,而且他现在本来就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了,今年应该能进国家队。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高兴,是和我一起吃饭高兴,那是我俩第一次单独吃饭。
14.
大学闲了一些,我就将老本行做吃的捡了起来。
办公室的人尝过我的手艺后都说好,宋攀也很喜欢。
他果然进了国家队,训练强度一加上来,来找我的时间也就少了。
集训的时候他还给我发消息,让我出了新品一定要给他留一点。
我嗯嗯嗯的表情包发过去,实际上心里在想学长喜欢吃什么。
我发现学长很喜欢吃甜的,尤其是各种小饼干。
每次分给他时,他都只是笑着接过去。
一学期过去了,我跟他也没什么实质进展。
哎,愁人。
临近期末,我依旧每天泡在办公室里,假装自己每天都很忙,实际上我也确实很忙。
法学一学期就有七八门课,要看的、背的东西不少,我就干脆把专业书什么的都带过来,在这边准备期末考。
结果期末的时候,部门老师对外接了个宣传,要连夜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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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来。
办公室一片哀嚎,大家现在忙着复习根本没时间做这个,我看着学姐学长们这么痛苦,便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试试。
学姐握着我的手,感激地说:瑶瑶,那就交给你了,技术上的东西一直是江神在做,你就过去给他打个下手就行。
我脑子懵了一瞬。
由于我天天就坐在办公室看专业书,所以期末倒是不用怎么复习。
只是没想到我这学期假装学业忙还忙出惊喜来。
学长人温温柔柔的,说话如春风,和煦又温暖。
我和他敲敲打打一周顺利交了任务,也因此,我俩熟悉了起来。
我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便会给他分享一些美食,一来二去,我们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
宋攀因为期末考试也回了校,知道我还待在办公室里,天天来逮我。
知道了我和学长在一起做项目,疯魔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开始要帮忙,但我知道他专业课也很多,便让他好好复习。
他便开始照顾我的一日三餐,天天拉着我和他一起吃饭。
非瑶,怎么感觉你瘦了
说着他给我点了个麻辣香锅,要了五份牛肉。
我瞪大了双眼,你不要说这都是给我吃的
你高中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吃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
那能一样吗那个时候我的脑活动量多大!
我看了看旁边抿嘴笑的学长学姐,当然还有我暗恋的那一个。
简直后槽牙都要被咬得稀碎,得,姐一世英名,就毁在他手上了。
宋攀他就是我的黑历史。
15.
时间飞快,一学期结束,办公室里的人基本都走完了,宋攀约我一起回,但学长还没走,我还想再待几天。
非瑶,你还不回家吗
看我在办公室转悠,学长微笑着问我。
啊,我学习上还有些任务没完成。学长呢也还不回吗
我也还有些项目没做完,不过也快了,这周末就回去。
得知学长回家的时间,我假装说好巧,我也是那天回,转头就跑进卫生间火速买票。
学长过年要回老家,从机场走,而我为了省钱买了高铁票。
我俩不顺路,那天他给我叫了车,先送我走。
从车窗看见他温柔地对我招手,我突然很后悔,我省个什么钱,钱哪里有人重要。
坐在车上的我追悔莫及,宋攀突然来了电话。
他非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不丢的。
他还是说不行,说人走不丢,东西不一定。
这个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让他小心自己的生命值,他说我又不是没有先例。
好吧,我确实爱忘东西。
以前做同桌的时候,宋攀就知道我时常找不到各种文具。
简而言之,除了题不会丢,其他什么都丢过。
一找不到,我就会向周围人借,后来主要跟他做同桌,就一直向他借了。
开始他叮嘱我两句,后来就认命了,一个原本只有红黑两支笔的人,硬生生被我逼成文具大户。
非瑶同学,这个月你用了我
13
支黑笔,5
支红笔,便利贴、铅笔、橡皮擦、尺子难以统计。
哎呀,亲同桌,干嘛算这么清。
我对他挤眉弄眼,控诉他的小气。
算太清伤感情。
离这个月结束还有一周,我生活费花光了。你有一半的功劳。
他控诉得更严重。
我先瞪眼,后皱眉,你这是要讹我
我这是在找亲同桌想解决办法。
学得倒是挺快。
我帮你解决学习上的问题,你得帮我解决生活上的困境吧。
他侧身抱臂看着我。
那你的生活困境是什么
我耷拉着眼皮恨恨地看着他。
没早饭。
吃什么
和你一样。
16.
你渴不渴我给你点个果茶。
宋攀坐在我旁边开口。

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
我随口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时不时发个消息。
他飞快地点好,转头就看见我还抱着手机打个不停。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凑过来。
没什么,跟学长聊。
我抬起头望向他,却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项目不是都做完了吗
他音调低了下去,带着点冷。
也不是都聊项目上的事啊,学长他懂得多,跟他聊天我也能学到很多。
我没避讳他,但他却没再开口了。
下了车,他在附近的奶茶店取了果茶,递给我后又接过了我的行李。
一路上我俩都没说话。
他将我送到楼下,我接过行李箱,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
他却突然叫住我。
非瑶,我今年过年要去澳洲,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带给你。
我想了想,澳洲什么比较出名考拉
他愣了一下,要活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抓之前查一下澳大利亚的法律,我怕过完年见不到你了。
他点点头,说这玩意儿还是等过两年再带。
我问为什么。
他说:等过两年你成为金牌律师,说不定我能无罪释放。
少年,你真敢想。
如果真走到这一步,我会攒钱去那边看你的嗷。
非瑶同学,你没有心。
宋攀同学,你没有脑。
17.
过年的时候,我放了烟花,和学长分享。
宋攀的消息进来,我也顺带发给了他,祝他新年快乐。
宋攀给我发了张在海边的照片,说今天好无聊。
我说有这么多比基尼美女看还无聊。
他说看不懂,欣赏不来。
我说艺术是一种感觉,不需要懂。
他说没感觉。
我说别跟我杠,别逼我扇你嗷。
他就闭嘴了。
学长也回了我,说好漂亮,可惜他们那边禁燃烟花爆竹。
我说那确实有点可惜,都没年味儿了。
他应该在忙,后面就没回我了。
我坐在电视机前,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情绪呢
大概晚上
11
点的时候,学长又回了我,是一段视频。
他说是和几个表弟一起跑到郊外放的烟花,分享给我。
我点开,他离得近,烟花炸开的声音很大,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就有了生命。
我小心翼翼地点了保存,说了声谢谢。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是这种感觉。
这迪士尼乐园不愧能赚到钱。
18.
瑶瑶,你和那个国家队的什么关系啊看他老是来找你。
我拿着一个礼物盒进来,还没坐下,室友就开始八卦起来。
你说宋攀啊,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我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室友眼冒精光,仿佛即将堪破玄机。
他呀,我给你讲,他现在就是个恶劣的臭小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老实的小男孩了。哎,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对他有好感。
什么跟什么呀,我为什么要对他有好感。
室友眼睛盯着那个礼物盒,这也是他刚才送你的
我点点头,她好奇地看着我,是什么
桂花树下。
这是什么
我从宋攀手里接过,是个粉色的方形扁平盒子。
新年礼物。
珍珠项链我打开一看,被那色泽惊住了。
这不是你违法得来的吧我现在可打不赢官司啊。
我看看项链又看看他。
合法合规买的。他敲了一下我的头,你喜欢吗
后一句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贵吗
我抬头望着他。
他抓抓头,还好。
那就是很贵了。
那保值吗
他愣了一下,不一定。
不一定你还买你是学投资的吧花大价钱做出此等不经济的行为,我们现在又不是非常有钱,你这样就等同于败家知不知道!
我说得义正言辞,毕竟当年他是连早餐都从我这里薅的人。
这人却一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脸有点红,嘴角带着点笑,说出的话倒是规规矩矩。
知道了。
不是,怎么一副被训的小媳妇样子。
我横着脸、瞪着他。
他讨好地打开盒子的夹层,里面居然还放了一对珍珠耳钉。
买一送一,是不是有些持家了
我眨眨眼,无语地把耳朵凑过去,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
宋攀同学,你知道耳钉要怎么才能戴上吗
不知道。
我就知道,首先耳朵上要先有一个洞,然后这个钉才能穿过这个洞,懂了吗
我笑眯眯地解释,然后笑眯眯地问他,那我耳朵上有洞吗
没有。
那你还持家吗
他紧抿嘴唇,在我犀利的目光中,缩起了高贵的头颅。
我觉得这可不单单是一个新年礼物。
一个室友说道。
也不单单是一个珍珠项链。
另一个室友摸着下巴,一副高人模样说道。
是啊,这是一个死贵、不保值,然后还拖家带口的珍珠项链。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俩看着我,摇摇头,宋攀同志革命成功之路格外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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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她们都跟我提宋攀,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学长。
他最近应该是进入大三下,又是大赛,又是实习还有他说的各种公司项目,几乎不怎么来办公室了。
跟他也就是线上聊一聊。
但在办公室呆习惯了,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
宋攀看我有些病恹恹的,以为我身体素质不好,连夜给我制定了强身健体计划,要带着我一起锻炼。
我看着这份写得头头是道的计划书,真想掰开他的脑子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这个每日十公里,你是认真的
对,先练你的耐力,每天跑步锻炼一个小时。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
你知道我高中
800
米体测成绩吧
差点不及格。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也笑着点点头。
所以你是想要我死,是吗我亲爱的同桌
说完我把那张纸拍在他身上,转身就走了。
那我们慢慢来,先从一公里开始,然后循序渐进。
他跟上我,很快调整了针对我的作战,不是,锻炼计划。
一个月后。
我站在路灯照亮的操场上,眼泪从我四十五度角的脸庞落下。
我想起了那天。
那天只是平凡的一天,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但从那天起,宋攀就真的抓着我锻炼,常常令我痛不欲生。
我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开始求神拜佛,希望来个人替我把他收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心想事成。
宋攀被召回去,开启了他的魔鬼训练。
我热烈庆祝,大方地请他吃了顿火锅,他神色怆然,眼泪鼻涕齐流,诉说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苦楚。
我倒了杯饮料,捶捶胸口,说你的痛,哥都懂。
我有多快乐,你就有多痛。
20.
室友说,看着我和宋攀嘻嘻哈哈这么多年,你把他当兄弟,他是这么想的吗
我看了看手里他比赛回来带给我的纪念物,有些发愁。
但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宋攀把学长打了,双双进医院的那种。
那天是学长的生日,我给他分享美食,他说看着就很有食欲。
我赶紧举手说我会做,很拿手。
他很温柔地回我: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说:只是这个需要各种厨具,我一时半会儿做不了。
他说:我家有。
这是什么意思,我捧着手机的双手抖了抖。
接着又一条消息过来了。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做给我尝尝吗
我的心和手机一起,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心花怒放。
我火速回了当然可以,然后就跑去超市买菜。
途中他说来接我,我说不用,让他把地址发我,我打车过去就行。
但他还是非常固执地要来接我。
站在超市门口,我看着穿风衣西裤的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长身玉立,气质华贵,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上。
直到他敲了敲我的头,笑着问我:怎么站着还能走神呢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见他伸手将我手里的菜接了过去。
我跟在他身侧,两只手绞在一起,不知道该聊什么。
他先开了口,你很喜欢做菜吗
啊算,算是吧,小时候我一个人待的时间多,不给自己做点吃的不行。
为什么是一个人我可以问问吗
他声音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地从我心上拂过,让我好想像一只小动物,露出柔软的肚皮,给予他全部的信任。
我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但她不怎么喜欢我,也不怎么回家,所以就我一个人。
抱歉,非瑶,我不该问你的伤心事。
我仰头朝他笑笑,哎呀,没事啦,这不算我的伤心事。
都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好了。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他能够医治世界上一切的伤痛,不是么。
21.
那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却一个人。
他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有那么多的朋友,有如此傲世的才华,为什么抱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很孤独很孤独呢
他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喷在我的肩上,激起我一阵阵战栗。
他说:谢谢你,非瑶,你做的蛋糕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蛋糕。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似鼓。
我鼓起勇气,对他说:江屿,我喜欢你。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以后的每个生日都给你做。
那个时候,我还太年轻,不知道承诺的重量,也不知道出现在生命里的礼物的代价。
其实一个承诺的重量,和一枚戒指差不多,如果戴得不紧,什么时候从手指上滑落都不知道。
更比不上一个蛋糕,还会有坏掉的那天。
但是他吻了我,那么轻又那么重,像他给我的承诺。
22.
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因为他的未婚妻打开卧室门的时候,看见我俩睡在一起。
当即拍了照片,发在他们的家庭群里,说她为了给他庆生,马不停蹄地从国外飞回来,就看见好大一顶绿帽子,气得要和江屿解除婚约。
拍完,那女的抓着我的头发,一把将我从床上扯下来。
我完全被痛醒了,虽然我喝的没有江屿多,但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头也昏昏沉沉,痛得难受。
她本来想直接将我拖出去的,但看见我身上完完整整的衣服,甚至连套头毛衣都没脱,脸色变了变,又松开了手。
昨天晚上江屿喝得太多,亲完我后就直接睡了过去。
我费劲地把他连拖带扶弄到床上,他却一把将我抱住,扣得有点紧,但并非挣扎不开。
是我不想挣开,我想和他在一起。
但江屿为什么从来不拒绝我的好呢,明明他有女朋友啊。
他为什么要亲我呢,明明他有未婚妻啊。
23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狼狈,但他未婚妻人还挺好的,是个很理智的女生。
她看我俩什么都没发生,便也没有继续为难我。
大概她知道,像宋屿这样的人,得到小姑娘的喜欢是一件太容易以至于很正常的事了。
她比我大三岁,比江屿大一岁,已经在英国攻读硕士了。
她清瘦高冷,透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一说话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用金钱与时间培养出来的教养与傲气。
那一刻,我才恍然,原来与江屿站在一起的是这样的女生。
我以为我努力就可以弥合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我全部的身与心都在为此亢奋。
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向那个女人证明,我和她不一样。
我以为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走出那个让我恐惧的世界,我会拥有很美好的明天,拥有很爱我的另一半。
是真正的灵魂伴侣,他永远不会抛弃我、背叛我。
爱我,至死。
只是努力,有时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它只是我们这种人想要保护自己心灵的慰藉。
24.
宋家人来的很快,但在他们家人来之前,她就将我送出了房门。
我不解,她却说,这事是她冲动了。
我更不解,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淡定,好像在谈一件与她无关的事,而她明明是正牌女友啊。
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不在乎他背叛你吗
不是说了吗,是我冲动了,江屿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做那种蠢事。至少在结婚以前。
她比我高半个头,应该有一米七了,我和她一起走在小区里,向前面的大门走去。
那你不爱他吗
爱我和他是家族联姻,而且小姑娘,男人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值的东西。
我是学金融的,讲究回报率,投资那玩意儿,稳赔不赚。
她嘴角带着点笑,好像在笑我的傻气。
我抿了抿唇,其实没太懂。
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太卑微,比在江屿面前更甚。
25.
我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居然被宋攀知道了。
他怒气冲冲地跑去把江屿打了一顿,下手还挺狠,直接把人打住院了。
原来江海,就是他的队友,是江屿的弟弟。
照片发到家庭群的那天,宋攀正和江海勾肩搭背地去打篮球。
江海一声我靠,吸引了宋攀的视线。
他以前爱给我分享八卦,导致他养成了坏习惯,现在一有八卦,他就爱听,然后再讲给我听。
宋攀看到床上那张我的脸,一把夺过江海的手机,然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狗血的故事。
江海没见过我,当时在后台等宋攀的时候,他还在更衣室。
江海不明白宋攀怎么脸一下子变得这么阴沉,那双眼黑沉的要杀人一般。
还是在看到那张不雅床照后。
但他觉得这毕竟是家事,还不太光彩,让外人知道不好。
谁知道,他手才刚伸过去,就被一巴掌拍回来,还喜提一句:滚远点。
江海委屈,宋攀生气,两个人守着手机实时接收事件处理情况。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就堵在人家门口,把人给揍了个半死。
26.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我坐在他床边给他剥橘子,他要求的。
他厚着脸皮说:非瑶,你看,主要是我的手现在都动不了了。
我把橘子皮往他身上一扔,没好气地说:既然管不住自己的手,那不要了正好。
他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觉得我不该打他
不该你打他。
我将那块橘子皮从被子上捡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背处分的。
他的脸又放晴,笑嘻嘻地说:我不在乎,再说了,那小子他自知理亏,不会说的。
他是你的同系学长,而且还是你的部长吧。
呸,他狗屁不是。
我不想再跟这个倔人掰扯,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窗外。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
小到,我想让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都没办法。
整个世界都在提醒我,我的初恋是一场笑话。
甚至都不能算初恋,也不能算暗恋,初恋、暗恋没有这么狼狈的。
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还有一点委屈。
然后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掉下来了。
把宋攀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掀开被子,一只脚还瘸着,就这么单脚跳到我面前。
怎么了瑶瑶,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给我擦眼泪。
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在这里跟我道歉,真正的肇事者却什么都没说。
一个解释都没给我。
我又想起了高中时的那个问题,有点哽咽地问:宋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他又愣了,给我擦眼泪的手还捧着我的脸。
只是捧着捧着他就倒一边去了。
因为这个傻子把那只打石膏的脚踩实了。
27.
我去医院看了江屿,才知道宋攀下手真的狠。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半个眼睛都蒙着。
他看见我来,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轻轻地将果篮放在柜子上,坐在病床旁。
我轻轻地问:学长,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艰涩地开口:非瑶,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给你做一顿饭,或许再一起庆祝一下生日而已。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呢
他好看的眼睛里洇了泪,说了一句真心话。
非瑶,你对我是特别的,你让我没办法不喜欢。
学长,孤独寂寞里会生出喜欢吗
听到这句话,他身体一颤,看着我又靠近了一点。
学长,是什么让你变成胆小鬼了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是爱吗
还是欲望
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那滴泪划过了脸颊,滴到了洁白的被子上。
我站起身,俯视着他。
学长,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的强大,你的无所不能,可现在你却懦弱得可怕。
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些所谓的灵魂共振,不是我装出来的呢就好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说完,我没管他哭出声的痛苦,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上的痛苦那么多,谁会在乎他婚约里的苦楚呢
28.
回去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我和夏女士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梦见她。
夏女士是我的母亲,她和我在我
6
岁的时候从家里搬出来,是的,她被净身出户了,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那个时候,夏女士做家庭主妇已经六年了,重新回到社会,她表现得那么生涩,一切都力不从心。
原本她想重操旧业,可模特这个行业本来就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夏女士哪里还有什么青春呢
即使女娲把她雕得再好,时间也会收回一些长时间不被光顾的礼物。
所幸夏女士做家庭主妇的这六年,厨艺练得还不错。
于是我俩就去路边开了个炒饭小摊,努努力,我俩又开了个小饭馆,再努努力,我俩又开了个小饭店。
我以为努努力,我俩的生活也不会差的。
所以即使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着。
即使她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按到洗碗池里,骂我毁了她一生的时候,我也能边认错边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即使她清醒过来,抱着我痛哭,然后问为什么我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的时候,我也能跟她保证,说我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夏女士说相信我,可夏女士的行动背叛了我。
她和一个来饭店里吃饭的老板跑了。
她不要我了。
原来当一个人弱小的时候,连至亲都不会要你。
醒来,眼角有泪,我用手指擦了擦。
想了想,夏女士还真是不放过我,我感情一受挫,她就来嘲笑我了。
她肯定想说,像我们这种人是不会有真爱的。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挣扎都费了老大劲,哪还有力气去找真爱呢。
29.
江屿和宋攀双双受伤的事闹出了不小动静。
有人拍到了他俩打架的画面,传到网上。
虽然江家动作很快,但互联网的传播速度实在太快,还是在京大引起了一阵轰动。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办公室里讨论的人很多。
我一进来,大家都看着我。
喜欢江屿的人不在少数,但你还是头一个这么大胆。
这个和江屿同届的学姐抱着手轻蔑地看着我。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只想拿了书赶紧走人。
她却继续说:只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都有未婚妻了还上赶着送上去。
语言刺耳莫过如此,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看好戏的情绪。
学姐不用如此激我,其实你只不过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罢了,都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是吗
你……她扫视了一遍周围人,大家又赶紧低下头假装做自己的事。
我可没你那么有本事,被人家未婚妻捉奸在床。看着一副小白花模样,行为倒是张狂。
她一脸冷笑,誓要将针对进行到底。
原来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人并不在少数,可偏偏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偷偷做着默默攻略他的大梦。
我以为不打扰他,轻轻地靠近是我相对于其他女生的特别,我沾沾自喜。
到头来却成为最大的小丑。
周围人一副吃了好大瓜的模样,我并不怕,但也有强撑的成分。
学姐难道是架了摄像头在人家家里,知道的这么真切还是根本没长眼睛,全靠一张嘴在臆想
说完,我就向办公室里面走去。
她却一把拽住我,力度之大差点让我摔倒。
想不到学姐除了舌头长,力气也大。
我站稳,朝她靠近了些,话语里带了怒气。
对着她耳朵说道:如果学姐实在太羡慕我,不如趁现在江屿脆弱还在病床上躺着赶紧去献殷勤,说不定他就爱上你了呢
你果然贱……
她挥手,我拦住了那即将落在我脸上的手。
学姐,你不是纪检部的部长吗怎么也会校园霸凌啊
她怒目而视,用力挣扎两下,抽回了手。
你少诬陷人。
我火力全开,实在是生气了。
怎么这时候告诉我不能趁人之危啊。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不也是想趁我正处在风口浪尖时狠狠踩我一脚吗
和夏女士开饭店那几年,迎来送往见过的人不知几何,什么样的都有,社会这个大染缸,早已将我染得不像样。
我从不自诩是有道德之人,我从来只想要保全自己。
大概是从没人在她欺辱人时将她内心的幽暗扒的如此彻底,她心生了退意。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自己去追,没必要在这里给我上眼药,不然你这喜欢多畸形啊。
今天站在舆论中心的是我,说不定明天就到了你呢。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我拿了宋攀需要的专业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喜欢或许不光彩,但绝对纯粹,我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30.
学法学的人或许大多口齿伶俐,我在学姐这里占了便宜,但在夏女士这里却不行。
这么多年了,我倒还是第一次接到辅导员的电话。
遮阳伞下,夏女士摘下墨镜,坐在我对面。
我面无表情地将酒水单递给她,问她喝什么。
她红色的指甲在上面点了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得罪了什么人
你不都说了,还差点吗
往上爬是没错,但你也好歹要弄清楚人家的底细。
我眉头紧锁,突然有些累。这个女人从来不会问我怎么样了,母亲的关心于我而言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筹码,去换一些见不得光的资本
给我闭嘴。
她装出来的优雅不复存在。
可能吼得有些过了,周围投来三两目光。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这些是你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苏黎虽然不在意,但苏家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都上了网,对苏家来说可不体面。
还好你赵叔叔在国内还有点关系,才替你周转几番,摆平了这件事。非瑶,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可能不管你,但我可不想每次都给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那我可得多谢你给我新找的这个爸爸了。
你……
算了,你赵叔叔给安排了个晚宴,苏家会出席,到时候你去给他们道个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我听得直发笑,我道歉我做错了什么
喜欢一个人就是错吗
我气得手抖,只想不吐不快。
难道我就得像你一样,几方筛选,多次权衡,全靠利益而非感情地找一个男人

她面前的那杯果酒浇在了我脸上。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旁,非瑶,你是个成年人了,就该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有感情,你有什么错你错就错在你只是个下位者。
晚宴时间地点我稍后发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她戴上墨镜,优雅离去。
上酒水的服务员很有眼力见,给我拿来一条毛巾。
女士,您需要擦擦吗
我抬头看了看他,微微弯腰,语气恭敬。
晚宴上,我是不是也得这样
我笑了笑,对他说:不用,今天阳光好,晒晒就干了。
31.
晚宴那天我去道了歉,笑得很体面。
我没想到居然会碰到那天在办公室堵我的学姐。
她穿着一袭黑色礼裙朝我走来,嘴角笑意盈盈,很是得意。
你说我会和你落得一样的下场,处在舆论中心下不来台,可你看看,她双臂一展,环顾四周,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你要给我苏家道歉,而我苏家却不是非要接受。
她的目光实在有些恶毒了。
做恶毒女配这种事我确实不擅长,但谁又说女主就不能恶毒了呢
我捡起微笑回她:原来你觊觎的是自己的姐夫啊,难怪像阴沟里的老鼠,只敢看着,半点不敢僭越。
你的体面,也不怎么高贵啊。

她抬手就要给我耳光,只是那手才挥起就被拉住了。
高师兄
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还碰到了自己的同系师兄。
苏曼羽也回头,看见来人,虽没好气,但还是收回了手,不高兴地喊了声:子铭哥。
来人把苏曼羽训了一通,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还肆意妄为,是不是苏祖父的家训已经不管用了
子铭哥,你别告诉我祖父,我就是跟她闹着玩。
苏曼羽气势低了下去。
那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多谢了,高师兄。
不必客气,曼羽她自小就被惯坏了,但我的话还是听一听的,你跟她之间或许有误会,我回头好好跟她说说。
我点点头,劳烦师兄费心了。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有个屁误会,全是她在发疯。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高家和苏家是世交,再说本来这次名头也是商务晚宴,我代表高家受邀参加。
我就知道那姓赵的不会白卖人情,如此一来,倒是借我打通了国内的商业合作。
没想到高师兄还有如此背景,那以后我可要多仰仗师兄了。
师兄十分欢迎。
32.
晚宴第二天,宋攀就出院了。
知道他腿好不了,不能再打球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确实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这个名流圈子里,我成长的代价是如此之大。
医院里。
怎么说
日常活动没问题,但高强度运动肯定是不行了。
我俩第一次罕见地都没再说话,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我看了看窗外的榕树,一只鸟儿正起飞。
那再换一家。
非瑶,腿受了伤,我其实挺高兴的。
我扭头看他,确定一下,你被伤的是腿不是脑子吧
真的,我其实也想停下来了,打了这么多年,也打累了。
我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嗯,没发烧。
你一个大夏天中午都要去打球的人,说自己打球打累了
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热爱的吗
非瑶,你怎么知道我对篮球是热爱呢
我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我,眼神里又流露出那种珍重。
我打篮球确实有天赋,但并不是我的热爱,我只是想,要是硬考,考不上京大,还可以用特长追上你的步伐。
非瑶,你问了我两次,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喜欢你,非瑶。
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么回宿舍的,有一点震惊,有一点措手不及,有一点苦涩,又有一点庆幸。
夏女士的话,苏曼羽的趾高气昂,晚宴的不堪一幕幕在我脑海放映。
我突然觉得我没有那么勇敢了。
我说,对不起,宋攀,给我点时间。
他笑着说给我时间考虑,给我时间考验他。
他会努力配得上我。
他知道那个晚宴,但对此却无能为力。
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别多想。
躺在床上,一种久违的宁静包围了我。
那颗此前一直为一个人跳上跳下、日夜不得安宁的心也静了下来。
我很快睡着了,梦里不再是江屿,而是宋攀。
是我和他的从前,在那么那么多的回忆里,我和他还是好兄弟。
然后我发现,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上宋攀。
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我的好我不是感受不到,他以另一种方式给我体贴与柔情,他在竭力对我好。
他给我讲的八卦,他请我吃的饭,他陪我熬的夜,他为我打的架。
都是他喜欢我的方式。
可我还是只想和他做好朋友,做兄弟。
为什么呢
33.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我收拾好书包出来就看到江屿靠站在空间走廊的栏杆边。
我们相隔几步远,我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绕远路走。
可想了想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躲。
春时的太阳落得早,此刻天边已染上夕阳,金黄的阳光如水般铺开在我俩周围。
你把我全删了,我也只能用堵人这种办法了。
他话语不自然,脸上也带着尴尬。
一看就是从来没主动过的人。
非瑶,我听说苏曼羽为难了你,我已经跟她说明了情况,是我的不对,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侧身而立,阳光将他的右脸连同眼睫都镀上了金光,恢复得很好,还是那么完美。
学长,你们家一定有影视产业是不是,你的公关话说得很好。
非瑶,我是真心来跟你道歉的。
他语气诚恳,脸上有哀伤。
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并不想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学长真会说话,明明是想让我原谅,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为我着想。
我确实伤心了一阵,但我为自己的年少冲动买单也很正常,我只是喜欢错了人,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吧。
非瑶,我当时在医院说的是真的,我其实,真的喜欢……
他的语气急切,朝我靠近的身体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拉住我。
只是那话没说完,伸出的手也还没抓住我,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瑶瑶
是宋攀,正站在江屿身后。
很快又越过江屿,将我拉向他的怀抱。
不是说好了在楼下汇合的吗忘了今天晚上的约定了
宋攀和我说这话,却看着江屿。
记得,我正准备下来来着。
江师兄也在啊,不是说毕业季很忙吗哦,师兄家里定是都给安排好了,毕竟是连未婚妻都有的人了,还需要考虑什么呢
宋攀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会呛人了,我看着江屿的脸色变了几变。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随后又重整旗鼓般地开口,非瑶,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说的对,是我太懦弱,可我这次想勇敢一次,真的,我希望你能给我……
学长
我打断了他的话,宋攀握着我肩膀的手实在是收得太紧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说的话其实你不必当真。
宋攀,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我们走吧。
我转头,看着宋攀,顺势将放在肩膀的手拿下来。
好,我们走。
江屿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目光在我同宋攀交叠的手上几番流转,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我十二岁那年,饭店里常来个老板,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母亲。
偶尔也会来讨好我。
一天他拿了盒围棋,问我会不会。
我说不会,他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我说,我不想学。
他说,别整天看书做题,会把人学傻的。
学学围棋,里面有很多道理。
我看着他将棋盘摆好,问我想要哪个颜色。
我拿了白棋,问什么道理。
他先落一子,笑着开口道:比如,棋如人生,人生如棋,讲究个落子无悔。
好个落子无悔,我很喜欢。
34.
江屿毕业了。
听说也去了英国,他们两个家族的企业多在那边。
他走之前,给我发了条消息。
他说:非瑶,你当时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但唯独你说你我之间的灵魂共振是你装的,我不信。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一样孤独、渴望被爱,拼命挣扎却什么也得不到的人。
看完消息,我平静地删了消息。
这个男人也太会诅咒人了。
而且打他的人是宋攀,恶心我算个什么事儿
而且我没他那么惨,连未婚妻都不爱他。
我还有宋攀。
但我和宋攀什么进展都还没有。
他倒是实打实地追求起我来了,大概是不打球了,时间多了。
他像其他情侣那样,陪我上课,约我看电影吃饭,给我买花,送我女孩子喜欢的口红包包,给我讲八卦。
我不爱花,也不爱化妆,更不爱逛街。
我是个很无趣很俗套的人,比起花钱我更喜欢赚钱。
握在手里的才让我有安全感。
宋攀又请我吃火锅,依旧辣得眼泪花花直转。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抓着把纸巾。
我说:你说你非要逞个什么能不能吃就不要吃。
他擦了擦鼻涕,大概喉咙里卡了辣椒,声音哑哑的。
不是逞能,这叫征服辣椒的世界好不好,多吃就好了,我爱吃的。
去你大爷的征服,没见过唱征服的能征服个什么出来。
我吃了口美味的香辣牛肉,大发善心,以后你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就给我钱就好了,我喜欢钱。
他愣了愣,鼻涕一时都忘了擦,瑶瑶,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我抽了几张纸,走到他身边,一把拧住他的鼻子,使劲擦了擦。
不是嫌弃,我是真不喜欢这些。
将纸巾丢进垃圾篓,我又坐回对面。
我就喜欢赚钱,或者你给我赚钱也行。
于是乎,大三开始,他就欢天喜地地创业赚钱去了。
35.
我也去实习了,系里一位教刑法的老师有一个自己的事务所,我做事伶俐,他也乐见其成我给他干活。
跟他上了几次酒局我就觉得没意思,我不想碰这种大案子,也不想坐在跟我爹一般老的男人大腿上。
干了一学期我就不干了,那位老师看看我的脸蛋,又打量着我的身材。
满脸可惜地说:非瑶啊,你这个条件和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干这行的,你也知道现在行情不错,虽然女律师偏少,但我可以带着你。
他给我分析了一大堆,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
我不在乎行业发展得好不好,不在乎我是不是可以成为翘楚,不在乎有些人为什么生,为什么死。
我只在乎到底是谁让夏女士活得不好。
是谁让她净身出户,被最信任的婚姻背叛了
是我吗
是那个男人吗
还是这个社会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没在,有的忙着准备法考,有的准备考研去了。
我掏出抽屉里的酒喝了两口,宋攀就来了电话。
喂,瑶瑶,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
那我来接你,你不是一直想去外滩看看吗我买了票,下午的。
不是说好了干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的吗你就是这么给我打商量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好商量的人嘛。
电话那头的人委屈巴巴。
好好说话,不准撒娇。
36.
我不知道
25
年前,90
年代的外滩是什么样的,或许和现在一样美。
将厚重历史与现代气息揉杂在一起,呈现一种震人心魄的光怪陆离。
今年春来得晚,三月底还尽是寒凉,我和宋攀靠在栏杆上,对面就是东方明珠。
他在永盛百货给我买了条围巾,骂骂咧咧地教训我不多穿一点。
我顶嘴道:还不是你不跟我商量,我怎么知道江边冷
他被我说得泄了气,缠紧我的围巾,埋头小声说:对不起,瑶瑶,那我下次跟你商量。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要缠几圈,想勒死我是不是
不会系围巾就不要动手,缠得丑死了。
这么多年了,审美也没变好,愁人。
为什么非要来永盛百货看样子是个老商场了。
宋攀虚拢着我的肩头,避开人流。
那个时候,它还不叫这个名字,叫谊联商厦,是我妈和我爸相遇的地方。
我爸是当时市场部时装展的负责人,我妈是常驻模特,一来二去就这么熟悉起来了。
我爸比我妈的条件好太多,家世、学历、工作,哪一样都很出色,当时我妈迅速陷入爱河,只是我妈走错了路。
我妈一无所有,除了一个人,于是想用孩子来留住他,只是没想到是个女孩。
说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怎么又提起来了。
孩子本来来得就不光彩,还是个女孩,哎,我妈也不容易。费劲巴拉抓住的东西其实是根稻草。
他们的婚礼办的也潦草,因为我妈没父母,我爸父母不同意。
不被祝福的婚姻即使强力维持,也只是勉强,而勉强的东西都不长久。
宋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上我的肩头,还将我往怀里带了带。
那后来呢
宋攀的声音有些闷,感觉比我还难受。
后来就是离婚啊,我妈就把我带回了老家,就是铜山。所以我一直很想看看,我幼时成长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现在看来,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撇撇嘴,仰头对他笑着说,有一句话说,故地重游就像是刻舟求剑,明明知道找不到了,却还是想找找。
你说,人是不是很可笑,又很可怜
在昏沉的落日下,周边人来人往。
我和宋攀就这么朝前走去。
会不会,曾经的某个时候。
夏女士也被她的爱人搂在怀里,向着波光粼粼的黄浦江走去。
那里有着古老与现代交融的气息,有着罪恶与光辉的碰撞,有着最令人着迷的自由与包容。
让恋人们以为,在这里可以有一方自己的天地。
37.
我和宋攀并肩倚靠在栏杆上。
不远处的东方明珠绚彩绽放,同周围五彩斑斓的建筑一同将江水浸染。
25
年带走了很多东西,也塑造了很多新事物。
夏女士生我那年东方明珠塔刚竣工,家里有一张老照片就是夏女士抱着我站在竣工的明珠塔前。
这个女人彼时风华正茂,可谓绝代美人,在凛冬里也盛放得明媚。
如今她的英雄已死,她也迟暮。
我从没给夏女士说过,其实我和父亲一直都有联系。
多亏了他这些年出于愧疚给我打钱,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也没告诉过宋攀,我其实已经来过上海外滩,来参加父亲葬礼的时候。
那是和夏女士照片里一样的凛冬,江边的风第一次将我的眼泪吹散。
哎,没生活来源了,得靠自己了。
宋攀,大城市真好啊,我还挺想毕业后就留在这里的。
我侧头对他说,过路的风吹乱我的碎发。
他说:头发乱了。
我说:手冷,懒得理。
他抿抿唇,伸手轻轻将我的头发别在耳后。
然后对我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一挑眉,这是赖上我了
给赖吗
我看着他掺杂着不好意思的坚定,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笑到最后,整个五脏六腑都空了。
我想我终于能放下了,放下对强大的执着,对任何强大的人的执着。
给。
他一把抱住我,像只大型犬,伏在我的肩头。
我转转脑袋,凑在他耳边,谢谢你,宋攀,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38.
我和他在上海待了两天,幸福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逛完豫园我们就准备回去,但宋攀嫌我中午吃得少,非得给我去买附近一个比较出名的小笼包。
我坐在一家咖啡店等他,这家咖啡店很受年轻人喜欢。
于是宋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对面坐了一个潮流酷哥。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我旁边,一把将装好的小笼包怼到我面前。
你,让一让。
他黑着脸,鼻孔朝着对面的男生,语气不善。
这位是
男孩子比我们大两岁,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开口问道。
你挡着我女朋友看风景了。
宋攀一看这人一点不知收敛,赶紧挨着我坐下,长手伸过,揽着我。
语气气人地宣示着主权。
哦~原来是表妹夫。
对面的人也不正经。
我赶紧打断,打住,还没到那一步啊。
宋攀目光在我俩中间移动几番,终于瞧见我俩眉宇里几分相似。
于是此人肉眼可见地红温,原本坐得吊儿郎当,突然站直。
摸摸鼻头,朝着对面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表哥好,我不知道你是瑶瑶的亲人,刚才态度不好,抱歉。
这男人变脸就是熟练,哪里还见半分占有欲。
眼里话里都是讨好。
无妨,我和瑶瑶也是在这里突然碰见,还没聊两句呢,你小子倒是警觉。
非宇毕业一年了,是我父亲哥哥的小儿子。
好了,宇哥你别逗他了,你瞅瞅他这脸,再红下去见不了人了。
宋攀真是罕见的娇羞。
非宇点点头,对我说: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不了,我和宋攀本来就是临时来看看,已经买好了回去的票。
他也不多留我,我们就这么告别了。
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加。
你要是想和亲人叙叙旧,我们也可以改签。
不必了,我父亲那一家不注重亲缘的,对他们来说,利益互换更重要。
但非宇对我算不错了,至少父亲葬礼的时候他还愿同我说两句话。
在这世间,除了夏女士,我没有亲人。
我看着天边,只觉得我和他们的关系就如天上的流云,风吹云散。
瑶瑶,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抱着我,话透过胸腔,字字坚定,落入我的耳朵,激起阵阵回响。
那当我弟弟
不行,我比你大。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可我就喜欢弟弟怎么办
我抓着他的手,含笑逗弄他。
走着走着,他好像纠结很久,喉头滚动,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
哟,果然是长大了,当年说他是我弟的时候,那脸可臭得不能再臭了。
39.
和宋攀确定关系后,我们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我忙着法考,又在一家外企找了份实习,天天校内校外两边跑。
而宋攀比我还忙,他原本和几个学长开了个小公司,公司主要是做共享经济类的。
但他并不太看好,一是国内行业现在基本处于合并的状态,他们的公司前景并不好。
也就是赚不了大钱。
他有几个关于互联网的想法,但具体还没摸透,也缺少合伙人,有时便会跑去其他地方交际应酬。
我和他明明在一个学校,却时常需要靠视频来交流。
你回来了
我看着对面是他租的房子的布置。
嗯,刚回来。
大概是关门声惊动了其他室友,另外两个男生从房间里出来。
哟,攀哥回来了。
又和嫂子开视频呢。
对面的人凑了上来,然后就被宋攀两巴掌不客气地拍开了。
我就看看怎么了你这样我可要抖你黑历史了。

我偏不。
说着那人一把夺过了手机,语速甚快,嫂子,我跟你说,攀哥当时追你的时候什么口红包包都是我们大家伙儿帮忙选的,甚至还拉着我女朋友学习了两小时。结果这人理解能力太差,根本分不清什么红什么粉,急得他差点想把整个店买下来。
给我闭嘴。
宋攀抢回了手机,有点气急败坏了。
这些我倒是不知道,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还有什么吗
宋攀飞快答道:没有了。
有的有的,还有好多。
那个头又伸进来了。
嫂子你还记得有一次攀哥送你的那个施华洛世奇项链吧,那次他可没问我们的意见,是他自己在网上深度学习了好几天的结果,跟我们炫耀,说这是今年女孩子最喜欢的礼物之一,结果被你无情地嘲笑一番,他脸臭了好几天,气全撒我们身上了。你可得管管他。
他说得声泪俱下,我哭笑不得,哪里知道宋攀还有这样一面。
也不知道他为了送我个礼物花了这么多心思。
宋攀三拳两腿将人捶回了房间,自己也进了房间,你别听他们乱说。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个我不知道你废了这么大劲,其实你送我那些礼物我还挺喜欢的。
真的,要不是你送我,我也不知道口红包包有这么多种类。
宋攀躺在床上,却突然有点委屈,那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呃,明天就用,明天就用。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40.
认识这么多年,我没怎么给他送礼物,也没给他过过生日。
还是陷入甜蜜恋爱的室友愁给男朋友送什么礼物,在寝室里开讨论会才提醒了我。
宋攀是天蝎座,生日刚好是冬至那天。
我非常畏寒,北京的冬天对我来说简直是极端天气。
如果能窝在室内,我绝不会出去受罪。
所以来北京的这三年,我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去看过北京的雪景。
生日那天,宋攀飞去了杭州,我看着窗外的大雪,给他发消息说:等你回来我们去看雪吧。
其实我想说给他补过生日的,但我也没那么有仪式感,自己的生日也时常不记得,就是稀松平常的一天罢了。
结果下午他就呼哧呼哧地从杭州飞了回来。
宿舍楼下,看着站在雪地里的男生,我突然有些想笑。
我和宋攀都是南方人,铜山更是从不下雪,见雪落总是格外激动,当然主要是宋攀。
看见他走在雪地里的样子,我总觉得好像那个蒙古獒,能欢天喜地一头扎在雪里。
然后又仰起头,整个狗脸都被雪洗得亮晶晶。
我们去了颐和园,但进门就选错了路,一路直走开启了超累爬山模式。
我勉力强撑,爬完我就不行了,撑着宋攀直喘气。
我觉得我们的看雪计划已经可以结束了。
宋攀看着我冻得通红的一张脸,捏了捏我的鼻头。
冻不得,也动不得,瑶瑶,你怎么这么娇气
我拍开他的手,你懂什么,公主娇气一点怎么了
他在我面前半蹲,说:那娇气的小公主,让微臣背你一程吧。
我趴在宋攀背上,想起了高中时他背我的那次。
只是这次他走得很平稳,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停滞。
好像天地间,雪花飞舞中,只有我和他。
这园子真大,这路真长。
长到好像可以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尽头,走到世界边缘。
宋攀,你说我们毕业去杭州怎么样
怎么心疼我来回跑啊。
宋攀语气里带着笑。
我嗯了一声,又说:咱俩在一起你也得有决策权才行,不然对你不公平。
你专业倒是学得好,你应该说我就是非常非常心疼你,那样我肯定感动死了。
宋老师上线,手把手教你如何俘获男人心。
我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掀开他的帽子,凑在他耳边,无情地说:把你感动死了,我就没男朋友了。
41.
物换星移好像就在一眨眼,一眨眼学生时代就走到了尽头。
寝室又难得热闹起来,大家都在嚷嚷要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誓要把大学时代最美的一刻留下来。
毕业照就是流水生产线嘛。
摄影师站在前面问:同学们,西瓜甜不甜

就这样,我们的学生时代就和甜西瓜一起定格在了学院楼前。
宋攀拿着一束洁白的花递到我跟前,包得倒是不错。
我看着他手里的花,总觉得莫名眼熟。
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把学校中心广场的七里香给薅了
他挠挠头,上周毕业旅游回来,路过的时候你不是说这花还挺好看的吗
我眼角一抽,算了,已经没有白他的力气了。
他低头嘀咕:你不是说喜欢吗
我一把抓过来,喜欢喜欢,学校保安没抓着你吧
没有,室友帮我守着。
那就行。
非瑶,我给你俩拍一张吧。
我正跟他掰扯,室友拿着相机突然对我俩说。
我还没回话,他就立马乖巧地说:谢谢佳佳了。
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我奇怪地看着他。
你男朋友啊,我们全寝室他都认识。他对瑶瑶你真是没得说。
室友笑着打趣道。
我是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容易知道我的行踪,原来是被内部出卖了。
晚上,几个玩得好的组了一个局,说就当散伙局了,以后天各一方,想再见就难了。
轰趴馆里,他们唱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宋攀的失恋室友抱着他边哭边唱《预谋》,她都不难过,她只要自由,她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
唱着唱着还打个酒嗝,要多搞笑有多滑稽。
我摇摇头,失恋的男人真可怕。
推门出去,阳台上一片静悄悄。
我拿了杯酒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的建筑。
宋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他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未来是什么
我迷迷糊糊转头,什么时候竟然喝得有点晕了。
未来是什么
他嘴角带笑,像是在看一个小醉鬼,可眼神里却有点紧张。
你不准笑我。
我一咧嘴,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做好兄弟勾肩搭背状。
未来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一手扶着我的腰,非瑶同学,你是个女孩子。
谁说的,我是个男人,你不准污蔑我。
他觉得我真是醉了,已经满嘴胡话了。
你就说,我是不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厉害
是是是,你是最厉害的。
你不信,你敷衍我。
我嘴一撇,要推开他。
他赶紧将我扶正,我没有敷衍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我不动了,看着他的眼睛,黑亮亮的,真好看。
你如果是个男孩子,一定会更厉害。
但我又无比庆幸你是女孩子,这样我才有机会娶你。
他说得很认真,还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把白花。
你又去薅七里香了这样不好,我们要做文明人。
我摸摸那些小花,狐疑地看着他。
这本来就是两束,一束祝你毕业快乐。
一束,想和你换个有我的未来。
非瑶,你知道七里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是你的俘虏。
42.
由于我站不稳,他把我扶到后面椅子上坐着,才单膝跪地,举着那束小花。
我看看花,又看着他,总觉得有点不对。
我想着,我也没给他唱过征服啊,咋成我的俘虏了
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说了。
然后我看见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瑶瑶,你果然一点都不懂浪漫。
他一把牵起我的手,然后把我的手和他的手一起放在一个盒子上。
你准许我把戒指给你戴上,我就告诉你原因。
看来他是觉得给我玩浪漫那一套行不通,现改成霸王硬上弓了。
我看着他已经褪去青春稚嫩的脸,第一次很认真地问他:宋攀,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要和我绑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宋攀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我相信你对我的好,可我总觉得你喜欢的类型应该是那种小家碧玉、娇小可爱型的。
不,我喜欢的就是你。
宋攀否定得很坚决。
我点点头,抬了下下巴,示意他:那你快给我戴上,我想听你的八卦。
这次审美倒是不错。
我将手抬起来,借着屋内的光看了看。
突然想到我和他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彼此的父母:那个,咱们是不是有点潦草了
什么
你还没见过我妈,我也还没见过你爸呢。
见过了,见过了的。
他不跪在我身前了,而是上前,跟我挤在一张躺椅上。
我说,宋攀同学,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块头吗
但是这个求婚成功的男人丝毫没有读懂眼神的能力,完全忽视了我的眼神刀,躺下去就顺带把我也带下去了。
姐妹们,你们千万不要觉得很唯美、很浪漫,请想象出他长手长脚靠在椅子上,脚能踩着地。而他为了让我跟他齐平,硬生生把我拽上去,以至于我的脚从他膝盖上悬空的场景。
这个死直男,白学那么一句花语了。
44.
旖旎的氛围根本起不来,我让他赶紧说,肌肉也硬邦邦的,硌得难受。
我十岁的时候去你家饭馆吃面,看见你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发现你写的作业和我一模一样,我就问你是不是也是附属实验小学的,结果你根本没看我,我有点恼,吃饭的时候就故意坐你旁边,吸溜面干扰你。
你小时候倒是有够恶劣的。
我点评道。
结果,你丝毫不受干扰,那一页算术题我看着你两分钟就写完了,那速度,我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吃面。然后你还一口气做了五页,直到你妈妈叫你帮忙你才起身。
我想了想,那时候饭馆只有我和夏女士两个人,真的非常忙,只能夹缝中做作业,不做快一点真不行。
你终于第一次抬头看我,然后说『你吃饭这么慢的』说完,就从我身后绕出去了。
给你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了
是有点,但不是你的话,而是你做题的速度。那个时候我在想,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人才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还能算得又快又准的。
别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我边说着,边企图从他身上起来,却突然被他摁住了腰。
第二次我就带着我爸来吃面了,然后给他指了指在洗菜的你,说我以后会娶这样的。
我不动了,小子,你早恋得有点过分早了啊。
我现在的位置有点尴尬。
我飞快地说:八卦已经听完了,你确实是被我的强大俘获了,但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从你身上下去,然后去睡觉了,所以请松开你的大猪蹄子。
他点点头,将我双腿往前一拉,然后抱起我,那我们去睡觉吧。
不是,你这话不严谨,我说的是我要睡觉了,没有们。
45.
我没想到前脚刚答应了宋攀的求婚,后脚就见到了他的母亲。
是在我当时实习,后来转正的外企遇见的。
他母亲是这家外企的董事会成员。
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她,听同事说她并不怎么来杭州的分公司。
你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靠在真皮椅上的女人眼神犀利,整个装扮干练十足。
或者换个问法,你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因为宋攀。
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听说他跟你求婚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确实如此。
这可能不太合规矩吧,毕竟你们连双方父母都没见过。
他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娶我了,至于母亲,现在不是正在见吗
她应该也是觉得我伶牙俐齿,不再和我绕弯子,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
合不合适这个东西,得试了才知道。
姑娘,有个结婚规则叫性格互补,三观契合。
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而且,您当年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了解的倒不少。
毕竟结婚是大事,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你的性子倒是像我,脑子也聪明,现在的家世嘛,也还将就。就是不合适。
她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将我寸寸打量。
那您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确实有两个合适的,大学的时候就想介绍给攀儿认识,但他死活不愿意,这孩子打小就固执,说要自己选,我想也是,恋爱嘛,跟谁谈都一样,只是我没想到你俩动作还挺快,求婚都完成了。
那看来我很幸运。
不,这只能证明你很不幸。结婚不能只靠冲动,不能只有感情,那些所谓的感情过个十年可能什么也不是。
你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都是这么理智和审时度势,只是您比她厉害多了。
她眼神露出一丝不解,不知道我怎么转了话头。
您说得对,婚姻从来不是只靠感情维持。可我现在相信感情,您能明白一个从来不曾拥有感情的人在拥有感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是幸福。
或许我以后会面临很多想象不到的困难,但现在谁也不能阻止我追求幸福的步伐。
我和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或许你干预的时候可以早一点的。比如在他还不知道我的故事的时候。
如今,我已经在他面前剖陈内心了,这很可怕,可为了他,我愿意做一些可笑的蠢事,比如结婚,虽然蠢,却很真诚。
我不会同意。
她眉头紧锁,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前额。
你不要告诉攀儿我们的谈话,毕竟你也应该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而且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我点点头,退了出去。
晚上回去,在饭桌上,我就给宋攀说了见他母亲的事。
你母亲似乎并不满意我,我也没能转变她的印象。
宋攀愣了一下,应该还不知道他母亲回国的事情。
我会和她谈谈的,瑶瑶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我既然决定了要和在一起,就不想有事瞒着你。
我不喜欢误会。
宋攀放下筷子,点点头,瑶瑶,我知道,你放心,我来处理。
46.
结婚那天是五一,铜山在南方,除了有些热,可谓春光一片大好。
夏女士也来了,她没让赵叔来完成交接仪式,她说:这世界是我带你来的,也理应由我把你托付出去。
于是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她,一步一步走过那一段红毯,走过我曾和她走过的时光。
该怎么形容我和夏女士的关系呢
我恨她,可又想爱她,如此辗转,就像吃一碗夹生饭,咽不下去,可倒了又舍不得。
宋攀在那头等着我,无比忐忑。
我想我是真的陷入恋爱了,竟然觉得天上人间,他第一帅。
拖着长长的裙摆,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近,他就一步迎了上来。
走到今天,我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司仪笑着打趣:看来我们新郎是一秒都等不了了啊。
夏女士将我的手交到宋攀手里。
你要对她好,如果做不到,我会让她离开你。
这是什么结婚祝福,听着像恐吓啊。
看着她离场,我想起初回铜山的时候,她每天要起很早出摊,小小的地下室里,要是不小心吵到我,就会摸摸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就侧躺在小小的床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一直都是那么美。
大学赚钱以后,我每年都会给夏女士打一笔钱。
她这个女人爱漂亮,以前开小吃摊也会早起五分钟给自己盘个好看的头发。
她后来忍不住说:你不用转那么多,我又没怎么养你,你没义务给我这些钱。
我回她:你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她不明白,我却知道,父亲这些年给我打钱,其实主要是出于对她的愧疚。
他利用法律的漏洞骗了夏女士所有的钱,那是夏女士在上海打拼十年赚的钱,只是没想到最后却以这种方式用到了我身上。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关于孩子的成长问题上,他们俩都缺席了,但我却过得还不错。
我没想到江屿也来了,应该是江海这小子告诉他的。
他气色不太好,明明那么帅的一个人,如今却消瘦许多,笼罩着落寞。
我看着他手上的戒指,你结婚我都没去,你来还得白随份子钱。
他苦笑一下,将手揣进了裤兜,为快乐付出点钱没什么不好。
我的幸福也会让你快乐吗我语气带了点刺。
非瑶,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好巧,我也是,希望你幸福。
我不知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真不真心,反正我不太真心。
后来我不禁想,或许人不应该太伪善,还是应该相信语言的力量。
江屿死了,在我拥有自由的那一年,说是抑郁自杀。
他在遗言里说,他这一生举止端方,向来以家族利益为重,从不忤逆长辈,也不苛待他人,唯独对我做了错事。
但他却觉得幸福,因为在背弃信念,吻我的那一瞬间,他懂得了什么是喜欢。
可是我们搞不清时间的秘密,拿不到回溯的钥匙,自然不能将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我删了消息,拍了拍江海的头像。
这个小子是不是有点让我太难做人了
47.
结婚后,我和宋攀去度蜜月。
地点选在重庆,因为我很爱吃辣。
他说要带我去吃正宗的火锅,吃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火锅。
我问为什么,他说:你吃火锅的时候最快乐,吃最好吃的火锅一定会双倍快乐。
我揪着他的领带把他拽下来,宋攀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报班了,这么会说。
可能这就是开荤男人的魅力吧。
他看我的眼神开始火热,像最深最黑的漩涡。
打住,飞机不等人。
我火速灭火。
改下一班。
灭火失败。
唔,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班了,混蛋。
火势迅猛。
宋攀,你真的很像只大狗哎。
怎么这么会扑倒人,愁人。
48.
宋攀将酒店定在临江路,离洪崖洞不远,从飘窗就能眺望千厮门嘉陵江大桥。
我坐在窗边看夜景,光与水打造出一种复杂的梦幻,和外滩很像。
伴随着温暖的风,让人很轻易地沉醉。
而这么旖旎的氛围,宋攀这个狗男人居然不在。
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次蜜月,做了很详细的攻略。
然后不知道在哪里找出来的一家类似老酒楼的火锅店,说正宗得很,本地人都爱去。
本地人爱不爱去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挺正宗,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还蹲在厕所里。
我朝着卫生间喊了一句: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严重的话会肿的。
我故意打趣他。
不,不用,我没事。
呵,男人,全身上下嘴最硬。
我想一下,嗯……
好吧,他下面也硬。
49.
这个心机男人,肯定是哪一次趁我晕头转向的时候,没带套,导致度完蜜月回来我就怀上了。
我恨恨地瞪着他,说:老实交代,为什么不带套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必须要戴套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各方面风险都很大。
他委屈巴巴地蹲在我身前,小声辩解:我没有。
还想狡辩,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我语气重了点。
孩子是我的,但我真的有带套。
好吧,我知道了,孩子不是你的,我现在就去找他的亲生父亲。
说完我就要走,他赶紧抱着我的腰,是套上有洞。
我愣了一瞬,忍不住发笑,真出息了啊宋攀,给套扎洞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
他把我的腰搂得更紧了,一双耳朵通红,瑶瑶,我们现在也稳定了,可以要个孩子了。
把孩子留下来好不好
好不好
不好,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就这么单方面决定,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我生气地收拾行李,准备出去住两天。
他紧紧地拽着我的行李箱,一脸惊慌。
别走,老婆,我错了。
嗯,你是错了,所以好好反省两天。
我又抢过行李箱,继续往里面塞衣服。
这人真会耍赖,直接一屁股坐在我行李箱上,拉着我的手,祈求似的看着我。
老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孩子,我们……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这狗男人,惯会用撒娇来对付我。
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正想着怎么把行李箱抢回来,他的手机就响了。
喂,弟弟。
喂,姐。
宋攀语气有点低落,对面的人听出了声。
这是咋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镜头里,宋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我的手。
没有,我俩好着呢。
宋攀看了我一眼,嘴硬。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小媳妇的模样,拿过手机,姐姐,我确实和宋攀吵架了,因为孩子。
哟,弟妹怀孕了呀,太好了,那我回来接你,正好妈在这边投资了一家妇科医院,设备这些都是顶尖的,很适合你来养胎。
不是,这是什么走向,我本来是想控诉宋攀的,怎么变成养胎了。
不是,姐,这个孩子……
你瞧瞧,本来说今天周末,闲得无聊给你们打个骚扰电话的,这一打还打出惊喜来了,我得赶紧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咱妈,你们还没告诉她吧
还没有,姐……
我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欢天喜地地挂了。
留下我和宋攀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架都不知道怎么吵了。
50.
姐姐从小跟着宋攀妈妈出了国,也就是他们家女儿跟了妈妈,儿子跟着爸爸。
他姐姐对我非常好,时不时就从国外给我寄礼物。
结婚的时候,他姐姐还送了一整套翡翠首饰,奢贵华丽无比。
她说:弟弟小时候很黏母亲,但母亲那时候忙着公司里的项目,基本只能晚上回来哄他睡觉,后来大一点,父母离婚,他就开始讨厌母亲抛弃了他。
再大一点呢,他觉得是父亲没用,才留不住自己的女人。所以在他心里,他一定会非常珍视自己的妻子。
他不允许自己走父亲的老路。
姐姐又说:这套首饰是我送的新婚贺礼,很感谢你陪在他身边。但我离开他太久,没办法教给你一些与他的相处之道,这也是赔礼。
坐在梳妆台前,我看了看饰品盒里的翡翠耳钉,又摸了摸肚子。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宋攀,你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很珍重我吗
他的这个姐姐真是个速度派,昨天才说回来接我,今天就站在了我家门前。
我亲爱的弟妹,好久不见。
好浮夸的问候,抱着我左亲右亲,然后又看向我的肚子。
我不自然地摸了摸,才三个月,还不显。
了然了然,你姐我没怀过,没经验。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将礼物递给了宋攀。
这臭小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牛的老婆,现在又要当爸爸了。
唉,做姐姐的怎么有点羡慕了。
姐姐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胳膊,一手撑着脸叹气。
实在羡慕,就在你那一群男朋友里挑一个生就行了。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算了,我回来也不是为了你。行李给瑶瑶收拾好了吗
说罢,她转过来牵起我的手,微笑着问。
姐姐,你这速度也太快了。而且我觉得不用去国外的,我现在情况也挺稳定的,用不着什么高端设备。
哎,那怎么行,我虽然没生过,但我知道怀孕生孩子是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不好好养着怎么行。
说罢,又看着宋攀恶狠狠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不行,我最近公司有个项目要上了,我暂时走不开。
你走不开跟瑶瑶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带你走。
姐姐很不理解。
那更不行,瑶瑶不能离开我。
怎么,瑶瑶是你的车钥匙啊,天天得别在你裤腰带上
姐姐的攻击力也太强了。
宋攀求救式地看着我。
我说:那我这就去收拾。
宋攀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51.
姐姐不愧是个妙人儿,宋攀曾说她有好多男朋友,各式各样,简直跟集邮一样。
这次来,我才发现确实如此。
她有一张照片墙,上面很多她出席各类活动以及外出旅游的照片。
我在上面看见和她亲密合照的男人确实不少。
她的足迹遍布七大洲,男朋友的人种也不遑多让,哦,除了北极人和南极人没有。
姐姐,谈这么多什么感觉
一个字,爽。
我眨巴眨巴眼,不愧是大女人。
唉,其实也还好了,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经历都忘了。
姐姐没有最喜欢的一个吗
喜欢这个东西其实大差不差,或许是我体验太多了,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大学食堂里有一款煎饼果子,我当时特别爱吃,简直到了入迷的地步,每天晚饭都是它,一连吃了一个学期。
后来他们家搬走了,我却并不觉得惋惜,只觉得吃够了,也就那样。
谈话间,门口进来一个男人,是个本地人,很高很白,长得有三分卡兰·麦克奥利菲年轻时候的样子。
两人一阵抱亲,亲密地打了招呼。
这是我的男朋友。
我点点头,已经看出来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开放式厨房里做中餐的小男朋友,我实在有些叹为观止。
这调教手段甚高啊。
我好奇地问姐姐:那这个呢有没有特别一些
嗯,姐姐想了一下,中餐做得倒是挺好吃。
行吧,我给姐姐点了个赞,女中龙凤也。
其实,各有各的好,你看你跟宋攀也很幸福啊,别说,年纪上来了,还真有点喜欢小孩。
要是你现在嫌烦,拿给我养。
姐姐有意无意地提起我怀孕的事。
也不是嫌烦吧,只是我还没心理准备。
我其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她拉过我的手,说:这对女孩子来说确实是大事,要好好考虑,但我和妈都还是挺期待的,你放心,孩子生下来,你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我轻轻问:妈也期待吗
她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说:当然了,我当时告诉他的时候,她笑得可开心了。
宋攀母亲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宋攀当时跟她大闹了一通。
他很固执,她也没辙,但结婚的时候她并没有来。
我想,我已是宋家儿媳,能让长辈开心,得到她的认可,也是一件美事。
52.
我怀宋定怀得很辛苦,生得也很辛苦。
宋攀有时看我吐得严重了,就会口不择言地说些让我不要工作了的话,说把钱全部给我,不要这么辛苦了。
我确实可以请假,但那样我就会暂停接案子好几个月,律所现在一点也不好混,我没有安全感。
而这种安全感只有我自己能给。
我擦擦嘴,给他狠狠来了一拳,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瑶瑶,对不起,我不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是我没做好功课。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一副自责死的样子。
像个湿漉漉的落汤小狗。
我板着的脸一下子就笑了,他怎么现在这么会拿捏我。
有时候我会惊讶宋攀对我的改变。
以前我绝对不会喜欢这种示弱的行为,我是个要强的人,即使小时候在房子里快要饿死了,我也没打电话求过夏女士。
所以我也很讨厌别人这么对我,我会看不起,或者说,我根本不会看。
可能是要当母亲了,心会不自觉地柔软。
我摸摸他的脸,第一次违心地说:其实还好,也不是很难受。
你骗人,你明明很难受。
他把脸在我手心蹭蹭,动作如此可爱,说出的话却如此不动听。
于是我一手把他的脸掀过去,起身出了卫生间。
懂不懂什么叫善意的谎言,不懂就滚去公司,别碍我眼。
53.
生产那天,刚好是周末,我和宋攀都在家。
其实这个男人在我生产快要接近的时候就几乎天天陪在我身边。
天天嘀嘀咕咕说自己好紧张,吵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大爷的,生孩子怎么这么疼!
我是个痛感不太明显的人,也无数次想过生产的疼痛,以为早就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这是人类能想象出来的疼痛吗
我单单知道美是很重要的,不愿挨那一刀,没想到疼痛会让人完全丧失美貌。
手术台上,龇牙咧嘴,眉目狰狞,说的就是我吧。
我决定把这一章记录为:美丽宝妈的代价。
我累得昏了过去,好在昏之前孩子出来了。
意识弥留之际,我想,他大爷的,绝对是个小混蛋,和他爹一个德行,折腾死我了。
醒来的时候,宋攀坐在我窗边。
我迷迷糊糊想起了这是哪里,提起力气问他:孩子呢
他看见我醒来很高兴,一听我话马上又蔫儿了下去。
我皱眉:怎么了说话。
老婆,对不起。
他又开始撒娇了,但我现在只想知道孩子怎么样。
说正题。
都怪我,孩子长得随我,丑死了。
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开始哭唧唧。
我:倒不必如此有自知之明。
正巧赶上叶医生查房,他看见这形势,就知道宋攀又在找安慰了。
弟妹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说一切都好。
我现在只想看看孩子。
均哥,孩子怎么样
我看了眼宋攀。
很好,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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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的帅小子,精神头可好了。
宋均看了看吊瓶里的药,回道。
宋攀一副这人眼瞎了的神情,古怪地问:哪里帅了丑得像不能上树而没人要的猴。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反思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在哪里。
叶大医生也不想跟这个智障表弟浪费口舌,只对着他说了句养着就行。
随后转头看我,眼神变得揶揄。
弟妹你别嫌弃他,你是不知道你在里头生产,他在外面急吼吼的样子。
抓着我的手臂,反复确认你的情况,还要我保证你百分百的安全,一点没有医学常识。
我笑了笑,看着宋攀,现在嫌弃有点晚了,再说他还有点姿色。
他被我俩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受不了这黏糊劲儿,还坐着干嘛,把你那猴都不要的孩儿抱过来给我看看。
54.
宋定是三月开春生的,典型的白羊座,精力蓬勃旺盛,把我和宋攀折腾得不行。
我的想法是孩子在一岁以内,爸爸妈妈都能陪在他身边,让他潜意识里就有安全感,然后等大一点再找保姆带。
我做事宋攀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从来不反对,他总是默默跟在我身后。
一如十年前我给他买裤子那样。
于是,那段日子常常是我俩在床上相对而坐,中间趴着个宋定,他咯咯咯傻笑,我和宋攀呵呵苦笑。
五点钟的时候宋定累了,宋攀立马跟着倒下去,一秒入睡。
我摸摸他的额头,看着他下巴冒出的青茬,忽然生出了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我和他一起被这个小碳基生命折磨,使尽浑身解数,最终也只能是看天光如何乍破。
八点我叫醒宋攀,他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的眼,拉着我的手。
老婆,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
不,是革命战友关系。
我点点头,使劲把他拉起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他不满意地抱着我,嘴唇靠在我耳边,素的我都发昏了。
别不正经,赶紧去上班。
生了宋定,我突然想去读书了,所以就辞了职在家备考研究生,顺带照顾宋定。
送走宋攀,我回房间看看还在睡觉的宋定。
当时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觉得我终于安定了下来。
就像一朵蒲公英,一直在空中漂浮,一会儿被风卷到这儿,一会儿被路过的人的裤脚带到那儿。
而怀孕的那段时间,这朵蒲公英好像迅速在一块土地上生了根,谁也带不走她了。
在这世间,她终于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