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忆橡皮擦
苏璃按下台灯的金属开关,暖黄的光晕在米色墙面上晕开。
诊所的落地窗外,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救护车的鸣笛声像根生锈的针,刺进她太阳穴的旧伤。
第七位。
她盯着台历上用红笔圈住的日期,钢笔尖在
纵火案嫌疑人
几个字上洇开墨点。
抽屉深处,三张边角泛黄的卡片相互摩擦,每张都印着烫金的
灰烬中的玫瑰,与今天嫌犯留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三点整,接待室的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左手腕缠着纱布,正是警方送来的第七位纵火案嫌疑人。
苏璃注意到他的运动鞋边缘沾着暗红色泥土,与上周化工厂火灾现场的土壤成分一致。
坐吧,李先生。
她指了指对面的皮质沙发,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
作为患有情感解离症的心理咨询师,她的共情能力早已钝化,但触碰他人皮肤时读取记忆的能力却异常敏锐。
男人坐下时,袖口滑下两寸。
苏璃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烧伤疤痕,形状像朵凋谢的玫瑰。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说说你放火时的感受。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右手悄悄摸向白大褂口袋里的录音笔。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苏璃浑身一颤,太阳穴炸开剧烈的刺痛。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潮湿的地下室、燃烧的玩具熊、小女孩惊恐的尖叫......
够了！
她猛地抽回手,钢笔滚落在地。男人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苏璃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指,发现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泥土。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触碰过男人的手腕,更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化工厂火灾现场。
你在害怕什么,苏医生
男人的声音像块浸满冰水的抹布,灰烬中的玫瑰,难道你忘了吗
苏璃站起身,后背抵着冰凉的书架。
她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照片,却发现照片里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
她强装镇定,按下呼叫铃,下周同一时间......
来不及了。
男人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系统已经开始清除你的记忆。
苏璃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锁屏界面上,一条红色警告闪烁着：记忆清除倒计时：72
小时。她颤抖着解锁手机,相册里突然多出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
照片里,男人穿着警服,警徽上的编号与卡片上的数字完全一致。
你是谁
苏璃的声音几乎要破碎,为什么我的手机里会有你的照片
男人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散落的钢笔。我是陆沉,刑警队长。
他的眼神复杂,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苏璃的头又开始痛。
她扶住书架,一本《异常心理学》从高处坠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剪报,标题是《化工厂爆炸致
17
人死亡,唯一幸存者身份成谜》。
陆沉弯腰捡起剪报,目光在
苏璃
两个字上停留片刻。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轻声问,那天你抱着一个烧伤的女孩从火场里冲出来,而那个女孩......
够了！
苏璃尖叫着捂住耳朵,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她看到自己在火海中奔跑,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她看到自己在医院里签署文件,文件上写着
安乐死同意书；她看到自己在精神病院里,对着镜子说：你必须忘记。
手机再次震动,倒计时变成了
71
小时
59
分。苏璃盯着屏幕,突然发现照片里的陆沉警服上沾着暗红色的泥土,与男人运动鞋上的泥土一模一样。
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怀表。
表盖上刻着一朵玫瑰,花瓣边缘泛着焦黑。这是在化工厂废墟里找到的。
他说,上面有你的指纹。
苏璃接过怀表,一股电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她看到自己在实验室里调试药剂,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转身,露出与手机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脸。
苏璃,你必须停止这个项目。
男人的声音充满焦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记忆突然中断。苏璃的鼻血滴在怀表上,染红了玫瑰的花瓣。她抬头看向陆沉,却发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快跑。
他低声说,他们来了。
诊所的玻璃突然爆裂,三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冲了进来。苏璃抓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易躲过。
陆沉拔出配枪,子弹打在墙上溅出火花。
带着怀表离开！
他大喊着扑向最近的袭击者,去找灰烬中的玫瑰！
苏璃转身就跑,却在门口被绊倒。
她的手按在男人留下的卡片上,记忆碎片再次涌现：一个小女孩在火场里哭泣,她的手腕上戴着与苏璃相同的银色手链。
妹妹......
苏璃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挣扎着爬起来,冲进雨中。身后传来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她的手机屏幕上,倒计时还在无情地跳动。
71
小时
58
分......
2
双重身份
雨水顺着便利店的玻璃流淌,苏璃躲在冷柜后,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盖上的玫瑰纹路像活过来般扭曲,她想起陆沉被击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去市立医院,查
2022
年
3
月的住院记录。
手机屏幕亮起,倒计时跳到
70
小时
15
分。
苏璃盯着相册里逐渐模糊的男人照片,突然发现他警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手链
——
和记忆中妹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小姐,需要帮忙吗
店员的声音惊醒了她。
苏璃慌忙扯下白大褂,塞进垃圾桶,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像滴未干的血。
市立医院的地下车库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苏璃贴着墙根移动,避开巡逻的保安。怀表在经过消防栓时突然发出蜂鸣,她鬼使神差地推开消防栓玻璃,里面夹着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玫瑰病房,307。
电梯在三楼停下时,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
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对着护士吼：307
病房的记录谁删的病人根本不存在！
苏璃闪身躲进楼梯间,心跳声盖过了倒计时的滴答声。
她想起刚才在便利店触碰店员时看到的画面：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往护士站塞红包,要求销毁
307
病房的所有资料。
307......
她摸着怀表上的玫瑰,突然想起陆沉照片里的警徽编号
——30715,和病房号、怀表背面的刻字完全一致。
记忆碎片突然涌来：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妹妹手腕上的银链在白色床单上泛着微光。
苏璃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僵硬。
穿白大褂的男人转身,正是手机里逐渐模糊的陆沉。他的左额角有道新鲜的擦伤,警服换成了医生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
济世
二字。
跟我来。
陆沉抓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来,这次没有头痛,只有清晰的记忆画面：实验室里,陆沉穿着白大褂调试试剂,旁边的记事板上写着
玫瑰计划
——
治疗情感解离症。
你到底是谁
苏璃在安全通道里停下,反手扣住陆沉的脉门,刑警队长医生还是......
都是。
陆沉没有挣扎,眼神里带着愧疚,三年前,你在‘济世制药’参与研发治疗情感解离症的新药,却发现他们在用孤儿做人体实验。你妹妹小雨,就是第
307
号实验体。
苏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自己在实验室里打翻试剂瓶,火苗窜上实验报告,而妹妹小雨正躺在隔壁的病床上,手腕上的留置针渗出紫色药液。
化工厂爆炸不是意外。
陆沉继续说,你为了销毁实验数据放的火,但小雨......
别说了！
苏璃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忆里的小女孩突然清晰起来：小雨总爱把玫瑰贴纸贴在病历本上,说等病好了要和姐姐去看海。可现在,相册里小雨的照片正在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灰白。
陆沉从口袋里掏出个
U
盘：这是你当年拷贝的实验数据,‘玫瑰计划’的真实目的不是治病,而是制造没有痛觉的杀手。那些纵火案的嫌犯,都是接受过实验的幸存者。
苏璃接过
U
盘时,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倒计时跳到
69
小时
59
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上,307
病房
四个字正在融化。
他们修改了医院系统！
陆沉突然警觉,跟我去资料库,纸质档案还在......
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至少有三个男人的呼吸声逼近。
苏璃摸到口袋里的卡片,灰烬中的玫瑰
突然浮现出烫金的地址：滨江路
13
号。那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和妹妹吃饭的餐厅。
分开走。
苏璃把
U
盘塞进陆沉手里,去滨江路
13
号,我记得那里有个......
话没说完,强光手电照在她脸上。
穿防化服的男人举着注射器冲过来,苏璃转身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却在坠落的瞬间看见陆沉被按在墙上,钢笔从他手中滑落,笔尖在地面划出一道血痕,形状像朵凋零的玫瑰。
滨江路的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苏璃躲在餐厅后巷,盯着玻璃上
停业装修
的告示。口袋里的卡片突然发烫,她看见自己和小雨坐在靠窗的位置,妹妹把最后一块玫瑰蛋糕推到她面前,银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姐姐,等我病好了,我们养一屋子玫瑰吧。
小雨的声音清晰得可怕,下一秒却被刺耳的警笛声撕裂。苏璃低头,发现手背上浮现出和陆沉一样的烧伤疤痕,形状正是那朵玫瑰。
手机震动,陆沉发来条加密信息：怀表后盖有小雨的
DNA,去亲子鉴定中心。
附件是张监控截图,2022
年
3
月
15
日,苏璃抱着浑身是血的小雨冲进医院,而怀里的女孩,手腕上没有任何银链。
不可能......
苏璃踉跄着扶住墙壁。
记忆中的银链、实验室的场景、甚至陆沉的脸,都在这一刻开始崩塌。她突然想起,每次使用能力后遗忘的,从来不是随机记忆
——
而是关于
小雨是否存在
的关键证据。
亲子鉴定中心的自动门在午夜打开,苏璃把怀表放在检测台上。机器发出蜂鸣的瞬间,她的鼻腔涌出鲜血,倒计时跳到
68
小时整。屏幕上缓缓显示：样本与苏璃无血缘关系。
怀表后盖突然弹开,露出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是她的字迹：小雨早就死了,现在的她,是第
307
号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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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
苏璃转身,看见穿西装的男人拿着注射器微笑,正是便利店监控里的神秘人。他的领口别着朵玫瑰胸针,和怀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医生,你比我们预计的顽强。
男人逼近,针管里的紫色液体泛着微光,只要忘记这一切,你就能继续当你的心理咨询师,永远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
苏璃突然笑了,血滴在白色地砖上,像朵盛开的玫瑰,知道我妹妹早就被你们害死,现在的‘记忆’都是你们植入的还是说,我根本不是苏璃,而是第
308
号实验体
男人的瞳孔骤缩。苏璃趁机撞翻检测台,紫色药液泼在对方手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抓起怀表冲向安全通道,在门合上的瞬间,听见男人对着对讲机说：启动
B
方案,清除所有和‘玫瑰’相关的记忆,包括她自己。
楼梯间的灯光突然熄灭。苏璃摸着墙往下跑,指尖触到凹凸的刻字：灰烬中的玫瑰,是重生也是诅咒。
这行字,和她办公室抽屉里的卡片上的字迹,完全不同。
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倒计时还剩
67
小时
59
分。苏璃盯着锁屏界面,突然发现自己的照片正在褪色,而背景里,那朵原本不存在的玫瑰,正在灰烬中慢慢绽放。
3
灰烬中的玫瑰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苏璃盯着精神病院铁门上的编号
404,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掌心。
腕间的银链突然发烫,链坠上的玫瑰纹路与门牌右下角的烫金印记完全重合
——
那是她昨天在纵火案嫌犯病历里发现的标志。
苏医生,您预约的
2022
年档案。
护士递来的纸箱散发着霉菌味,十二本病历本上都贴着同一款玫瑰贴纸,边缘印着细小的
济世制药
LOGO。当指尖触到第三本的封皮时,太阳穴炸开剧烈的刺痛,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划过脑海：
白大褂领口沾着玫瑰花瓣,她蹲在病房地板上,给缩在床角的少女递去一盆刚扦插的粉玫瑰。我们叫它‘灰烬’好不好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手腕内侧的输液针孔还在渗血,等它开花了,我们就去看海。
砰
——
纸箱突然落地,病历本散落一地。苏璃发现每本档案的第
37
页都夹着相同的照片：穿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的记事板写着
玫瑰止痛剂
Ⅲ
期临床
——
副作用：情感解离。而照片里的她,左眼角没有泪痣。
您没事吧
护士弯腰捡拾病历,苏璃趁机触碰她的手腕。
记忆如潮水涌来：2023
年冬夜,护士在值班室接到匿名电话,对方用变声器说：把
404
病房的监控录像交给苏璃,密码是她妹妹的生日。
监控室的屏幕上,2022
年
10
月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苏璃抱着昏迷的少女冲进
404
病房,少女胸前的工牌写着
济世制药研发部
林小婉。而床头卡上的名字是
林小婉,诊断结果栏写着触目惊心的
药物性情感解离症。
林小婉......
苏璃念出这个名字时,银链突然断裂。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你妹妹小名叫玫瑰,小时候总说要和你养一屋子花。
原来纵火案嫌犯反复念叨的
玫瑰,不是隐喻,是妹妹的本名。
病历本里掉出张泛黄的处方单,开药医生签名是
陆沉,职称栏写着
济世制药首席研究员。苏璃的手机在此时震动,锁屏界面弹出条匿名短信：13
楼储物间,有你要的答案。
储物间的铁锁早已锈蚀,苏璃推门而入的瞬间,成箱的实验报告砸落。最上面的文件袋贴着红色封条,标题是《玫瑰止痛剂致人纵火倾向研究
——
林小婉（307
号）病例》。她颤抖着翻开,第
17
页的照片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妹妹林小婉躺在实验台上,手腕内侧纹着与纵火案嫌犯相同的玫瑰疤痕,而操作台上摆着的,正是苏璃办公室抽屉里的同款卡片
——灰烬中的玫瑰,右下角印着
济世制药内部资料。
你终于来了。
陆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领口别着枚褪色的玫瑰胸针。苏璃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环形疤痕,和妹妹婚戒的尺寸完全吻合。
林小婉是我未婚妻。
陆沉递出张烧焦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妹妹戴着银链,站在盛开的玫瑰丛中,2022
年,济世制药为掩盖‘玫瑰止痛剂’致人精神异常的副作用,放火烧了研发部。你为了保护林小婉的实验数据,制造了双重人格
——‘苏璃’是医生,‘她’是保护者。
苏璃的头痛欲裂,她看见自己在火场中奔跑,怀里抱着的不是妹妹,而是装满实验数据的硬盘。林小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姐,把我的玫瑰带走,别让他们销毁......
所以纵火案的嫌犯,都是服用过止痛剂的患者
苏璃抓住陆沉的手腕,记忆读取能力不受控地启动,而你一直在用‘玫瑰’作为暗号,提醒我找回记忆......
陆沉的瞳孔收缩：止痛剂的真实作用是消除痛觉,但副作用会让人成瘾性纵火。林小婉临终前把实验数据刻进了银链,而你的双重人格,是她用最后的意识为你设的保护罩。
手机突然响起,倒计时显示
12
小时
01
分。苏璃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嵌着玫瑰花瓣,和储物间角落那盆枯死的
灰烬
品种完全一致。她终于明白,每次使用能力流失的不是随机记忆,而是妹妹用生命为她编织的
保护壳。
我要去济世制药。
苏璃捡起断裂的银链,链坠内侧刻着妹妹的字迹：灰烬不是终点,是玫瑰再次扎根的土壤。
陆沉拦住她：他们在等你自投罗网！现在的你,既是医生苏璃,也是实验体
308
号,只有找回完整的记忆......
没有时间了。
苏璃打断他,指尖抚过病历本上妹妹的签名,当‘玫瑰’开始凋零,我必须让‘灰烬’重生。
她转身走向走廊,墙上的监控镜头突然转向。路过
404
病房时,苏璃听见里面传来低吟：灰烬中的玫瑰......
苏医生,你记得给它浇水吗
那是纵火案嫌犯的声音。苏璃停住脚步,透过观察窗看见病床上的人正在折纸玫瑰,动作和记忆中妹妹在实验室的模样完全重合。她的视线模糊了,终于意识到：那些被清除的记忆,从来不是负担,而是妹妹留在世间的、带刺的温柔。
4
最后的谎言
济世制药顶楼的旋转门映出苏璃苍白的脸,她握着从储物间找到的门禁卡,卡片上的编号
307
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前台小姐的瞳孔突然收缩,手悄悄按向桌下的警报器。
让你们
CEO
出来。
苏璃将银链拍在桌上,链坠在玻璃表面投出玫瑰阴影,我来拿属于林小婉的东西。
电梯门在身后打开,皮鞋声由远及近。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三名保镖走来,领口的玫瑰胸针与储物间实验报告上的
LOGO
完全一致
——
他就是济世制药的
CEO,周明远。
苏医生,或者该叫你
308
号
周明远微笑着示意保镖退下,林小婉的实验数据在你脑子里,而你妹妹的‘玫瑰’,早就在火海里烧成灰烬了。
苏璃的指尖刺痛,倒计时显示
00:03。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使用能力的机会,于是故意撞向周明远的肩膀。
记忆如火山喷发：2022
年
3
月
14
日,周明远在研发部会议室拍桌怒吼：止痛剂的副作用必须掩盖！下个月的新药发布会,不能有任何差错！
他转身时,西装内袋露出的文件封面上写着
人体实验同意书
——
林小婉。
你让林小婉成为第一个实验体！
苏璃后退半步,鼻血滴在银链上,为了让止痛剂通过审批,你们给她注射过量药物,导致她情感解离,最终......
最终她求着我放火烧了实验室,只为保护你。
周明远的声音突然低沉,308
号,你知道为什么林小婉的实验编号是
307
吗因为她是第
307
个被你们姐妹俩害死的人。
苏璃的大脑一阵轰鸣,记忆碎片拼接成可怕的真相：所谓的
玫瑰止痛剂,其实是提取情感解离症患者的痛觉神经,而林小婉主动成为实验体,是为了换取姐姐的治疗费用。
现在,要么把记忆交给我。
周明远掏出注射器,紫色药液在灯光下流转,要么我让陆沉成为下一个纵火犯
——
他的警徽,现在正在停尸房的无名尸体上。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苏璃笑了。她看见周明远西装内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上显示着
307
号记忆清除完成
的通知。原来他一直害怕的,不是实验数据泄露,而是自己对林小婉的愧疚。
你记得她折的第一朵纸玫瑰吗
苏璃伸出手,掌心躺着妹妹临终前塞给她的碎片,她总说玫瑰需要鲜血灌溉,所以每次折花都会划破手指。
周明远的瞳孔骤缩,那是只有他和林小婉知道的秘密。苏璃趁机抓住他的手腕,最后的记忆读取能力如决堤洪水：
新药发布会上,周明远举起装着玫瑰花瓣的玻璃瓶,微笑着说：我们研发的‘玫瑰止痛剂’,能让人类彻底告别痛苦。
而后台,林小婉正在抽搐,她的实验服下,布满被玫瑰刺划伤的疤痕。
够了！
周明远挣脱束缚,注射器掉在地上。苏璃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见陆沉举着警枪从安全通道冲进来,身后跟着大批特警。
证据已经上传到云端。
陆沉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璃发现他手腕内侧的玫瑰疤痕消失了,那里纹着林小婉的生日,周明远,你涉嫌三十二起人体实验谋杀案......
苏璃再也听不清后面的话,她的意识正在消散,却在最后一刻看见妹妹站在火光中,手里捧着那盆开得正艳的
灰烬。林小婉对着她笑,唇语是：姐,记得给玫瑰浇水。
当陆沉在苏璃的办公室找到那张便签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纸页上投下条纹阴影。便签上是她熟悉的字迹,墨迹还未完全干透：
如果我忘了,请告诉‘她’,玫瑰在灰烬中重生。
便签下方,画着朵正在燃烧的玫瑰,火焰里藏着细小的字母
——
那是林小婉英文名的缩写。陆沉知道,这是苏璃用最后的清醒留下的密码,也是两个姐妹在记忆风暴中,留给彼此的、永不熄灭的火种。
窗外,不知谁在绿化带里种了株玫瑰。尽管寒冬未过,枝头却鼓起了小小的花苞,像颗随时会绽放的、带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