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时溯照相馆 > 第一章

当快门按下时,你在哪个时空醒来
时空穿梭
悬疑
民国奇幻
每张泛黄底片都是未选择的命运,而显影剂里浸泡着百年孤魂的执念。
古董相机修复师林深继承父亲遗物后,发现时溯照相馆的惊天秘密——老式莱卡相机的日晷镜头能拍出亡者的人生倒带。当民国名媛徐婉君带着脖颈的麻绳勒痕闯入,当网红博主苏娜的直播镜头撕裂1937年的血色金陵,林深必须用父亲遗留的因果显影术,在七天倒计时内斩断缠绕三代人的时砂诅咒。
我们贩卖的不是时间,而是选择。但当你亲手烧毁自己的出生底片,该用什么赎回被篡改的因果
1
青铜钟声
梅雨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鼓点,林深攥着褪色牛皮信封钻进巷子时,伞骨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地址就在眼前——青苔覆盖的砖墙上钉着块巴掌大的木牌,时溯照相馆五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团蜷缩的墨渍。
推门刹那,铜铃在头顶炸响。
这钟声……林深捂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老式海鸥相机特有的皮革味混着霉潮气扑面而来。
二十平米的铺子里,玻璃柜台后整面墙挂着各年代相机,最中央那台德国莱卡的镜头盖竟嵌着块转动的日晷。
柜台后的老人抬头时,怀表在口袋里突然发烫。
林深记得父亲总用拇指摩挲这块镀金怀表,此刻表盖内侧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刻痕:每张底片都是灵魂切片。
小林先生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泛黄价目表,指甲缝里凝固的显影液泛着暗红,令尊寄存的东西在暗房。
暗房木门吱呀开启的瞬间,林深撞翻了显影盘。
暗红色液体在空中凝成珠串,父亲那台禄来双反相机悬浮其中,镜头正对准他眉心。
当他下意识抓起相机,青铜钟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橱窗里的老照片集体翻面,泛黄的1943年上海外滩夜景里,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正在招手。
别碰三脚架!老人的警告晚了一步。林深扶住摇晃的镁光灯架,指尖传来电流般的刺痛。
暗房梁上垂落的麻绳突然绷直,吊着的青铜钟摆锤擦着他耳际飞过,在墙面投下巨大倒计时投影。
穿香云纱的女人就是这时闯进来的。她发间别着的白兰花滴着水,旗袍立领死死扣到下巴,怀表在她出现的刹那发出齿轮卡壳的异响。
徐婉君,拍死亡写真。女人将银元拍在柜台上,腕间绞丝银镯撞出清冽颤音。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子溅在价目表七日显影的条目上,那行字竟开始融化。
取景器框住女人侧脸的瞬间,林深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旗袍领口下本该是脖颈的位置,缠绕着半透明的麻绳勒痕。
当他本能地调整焦距,暗房里的显影液突然沸腾,浸泡其中的相纸上,民国女学生打扮的徐婉君正在照片里眨眼。
青铜钟发出裂帛般的嘶鸣,钟摆化作流光洞穿徐婉君眉心。
林深扑过去时只抓到漫天飘散的照片残片,每张碎片都是徐婉君不同年龄的模样:七岁扎羊角辫的女童在着火的老宅前哭喊,十八岁穿学生装的少女往黄浦江里抛洒传单,二十五岁烫卷发的女人在和平饭店顶楼纵身一跃……
快关门!老人突然暴喝。
林深转头看见暗房里的显影液正漫过门槛,液体中浮出无数挣扎的人脸。
怀表在他掌心疯狂震动,齿轮咬合声里,父亲的声音突兀地在耳畔炸响:用禄来拍她!现在!
镁光灯炸亮的瞬间,整条巷子的雨滴悬停在半空。
林深透过取景器看到骇人景象——徐婉君心脏位置插着半截钟摆,表盘显示着鲜红的7。
当他颤抖着按下快门,暗房里传来玻璃爆裂声,那台莱卡相机的日晷指针开始逆向飞转。
冲洗出的照片上,徐婉君脖颈的勒痕淡了些,旗袍却变成了染血的护士服。老人盯着照片右下角自动浮现的拍摄日期,枯槁的手突然钳住林深手腕:1947年4月17日这不可能……
怀表盖啪地弹开,原本空白的内侧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字迹:记住,我们贩卖的不是时间,是选择。
2
倒带人生
镁光灯残留的灼斑还在视网膜上跳动,林深攥着那张1947年的照片后退两步。
显影液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蛇形,徐婉君的银镯子正在液体里缓缓下沉。
七天!老人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肉,钟摆穿透心脏开始,她只剩七天阳寿……
怀表在口袋里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林深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这台禄来双反的狰狞表情,喉头发紧:怎么救
暗房梁上的青铜钟骤然轰鸣,悬挂的麻绳齐齐断裂。
徐婉君遗留的旗袍如褪下的蛇皮委顿在地,显影液里浮出张泛黄契约——七日索命,以命换命的血字正从边缘开始碳化。
用双生相机,老人突然掀开左眼纱布,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半截胶卷,你爹没教过你怎么看取景器
林深本能地举起禄来相机,取景框对准老人的瞬间,左眼突然刺痛。
透过磨砂玻璃看到的不是独眼老人,而是个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正在暗房调配显影剂——那分明是年轻五十岁的徐婉君。
左眼观因,右眼望果。老人将契约残片塞进相机胶卷仓,拍下她七日前种下的孽,才能斩断……
话音未落,暗房木门被狂风撞开。林深被卷进漩涡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老人右眼瞳孔裂变成相机光圈的模样。
黄包车的铃铛声刺破耳膜。林深踉跄着扶住电线杆,呢子大衣口袋里多了块冰凉的怀表。
街对面大光明戏院的霓虹灯下,穿玻璃丝袜的舞女正往他手里塞传单:先生来看胡蝶新片呀
怀表盖弹开的刹那,林深看清了日期:1927年4月12日。冷汗浸透衬衫——这是徐婉君契约上血咒生效的前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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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袋里的禄来相机突然发烫。
当他本能地举起相机对准街角,左眼看到的租界巡捕房变成了焚毁的宅院。取景器里,十八岁的徐婉君正将煤油泼向祠堂帷幔。
别拍!有人从身后按住快门。穿香云纱的女人夺过相机,发间白兰花散落,因果相机会吸走拍摄者的时辰。
林深愣在原地。这分明是徐婉君,眼角却还没有那道看透世事的细纹。她脖颈缠绕的也不是麻绳,是条西洋钻石项链。
你认识未来的我。徐婉君指尖抚过相机日晷镜头,说出的每个字都让怀表走快三格,七天后来青帮码头,带够显影剂。
旗袍下摆扫过满地传单时,林深瞥见她小腿上的淤青形状与契约血字完全重合。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皮靴声,巡捕房方向腾起黑烟。
当夜外滩的枪声像爆豆般响起时,林深正躲在和平饭店储物间调配显影剂。
怀表盖子内侧的父亲字迹新增了一行:显影剂的纯度决定你能在旧时空停留多久。
窗外闪过探照灯的惨白光束。他摸到礼服口袋里凭空出现的船票——四月十九日,法兰西号邮轮,徐婉君的字迹正在褪色。
相机突然自动过片。
林深透过取景器看到骇人画面:徐婉君在甲板舷梯上转身,脖颈的钻石项链化作毒蛇,而七天后的大光明戏院废墟里,穿学生装的她正把匕首刺入青帮头目心脏。
找到你了。阴冷气息喷在后颈。
林深转身看见更衣镜里伸出惨白手臂,镜中的自己正被无数老照片碎片割裂。
镁光灯炸亮的瞬间,时空冻结。
林深抓起显影剂砸向镜面,液体在空中凝成冰锥刺穿怪物的眉心——那东西长着徐婉君的脸,身体却是报纸糊成的,泛黄的《申报》头条正从它腹腔渗出。
食时鬼!真正的徐婉君破门而入,旗袍裂口处露出带血绷带,它们靠吞噬记忆延寿……
话音未落,怪物溃散成的报纸碎片突然重组。
林深在漫天飞舞的四一二政变报道中,瞥见张泛黄合影——父亲穿着长衫与道姑并肩而立,背景正是这间储物间。
怀表发出濒死的悲鸣。徐婉君拽着他撞向更衣镜,玻璃碎裂声中,林深听见1927年的自己正在码头嘶吼:快显影!
镁光灯再次亮起时,林深瘫坐在2024年的暗房里。手中攥着的不是显影剂,是半张烧焦的船票。
青铜钟摆穿透他刚带回来的旧报纸,将1927年4月19日的日期钉在墙面。
老人将注射器扎进他手臂:你带回三个月阳寿。浑浊液体在针管里沸腾,林深看清那是碾碎的老照片粉末。
暗房深处传来胶卷转动声。
当林深挣扎着举起禄来相机,取景器里的徐婉君正在和平饭店焚烧契约,而她脚边躺着具穿香云纱的尸体——心口插着钟摆的尸体,右手紧攥着父亲与道姑的合影。
3
暗房诡事
苏娜推开雕花木门时,手机支架差点撞翻门口的青铜风铃。
这个穿着露脐装的女孩把补光灯架在八仙桌上,指尖敲了敲泛黄的价目表:老板,拍套民国变装视频,要能爆火的那种!
林深擦拭禄来相机的手顿了顿。女孩耳后飘来若有似无的腐土味,让他想起上周处理过的那卷浸过尸水的胶片。
旗袍在试衣间。他故意没提醒对方注意脚下门槛。
苏娜蹦跳着绕过陈列架时,老式留声机突然自动旋转,周璇的《夜上海》混着电流杂音刺破寂静。
试衣间的穿衣镜蒙着厚灰。苏娜嫌弃地扯下防尘罩,镜面映出她比着剪刀手的自拍姿势。
当她把那件墨绿色旗袍套上头时,铜质盘扣突然咬住她一缕头发。
嘶——她摸黑寻找电灯拉绳,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的液体。
补光灯骤亮瞬间,镜中倒影让她尖叫——另一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正从镜子里伸手拽她的珍珠项链。
林深撞开试衣间门时,苏娜正用手机支架猛砸镜面。
裂纹蛛网般蔓延的镜中,无数苍白手臂从民国街道的橱窗里伸出,黄包车夫戴着防毒面具在浓雾中穿行。
别动!他抓起显影液泼向镜面。液体接触裂纹的刹那,1937年12月的寒风卷着硝烟灌入室内,焦糊味中混着南京方言的哭喊。
苏娜突然僵直身体,瞳孔泛起诡异的青灰色。她以京剧旦角的步态走向镜中世界,绣花鞋踩过的地方绽开血梅。
林深拽住她手腕时,触感像握住泡发的腐木。
暗房梁上的八卦镜阵突然转动,二十八宿方位射出金光。林深扯断苏娜颈间的仿珍珠项链,珠子落地化作符咒燃烧。
镜中传来瓷器碎裂声,伸出的手臂急速枯萎。
你究竟拍过什么他掐灭苏娜肩头幽蓝鬼火。
女孩机械地掏出手机相册,最新视频里赫然是她三天前在万人坑遗址的搞怪舞蹈,背景残碑上昭和十二年的刻痕清晰可见。
暗格中的《时妖图鉴》自动翻页。
泛黄纸页浮现血色批注:子时三刻,镜中拍无瞳者,当诛……林深盯着苏娜逐渐扩散的瞳孔,终于明白腐土味的来源——她的左眼早已失去焦距。
更衣镜彻底碎裂时,苏娜发出不属于她的苍老笑声。
她撕开旗袍高衩,腿骨上浮现青黑色咒文,正是《时妖图鉴》记载的借尸祝由术。林深将八卦镜按在她眉心,镜面映出的却是1937年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操场。
看清楚了!他掰过苏娜的脸对准暗房红烛。
摇曳烛光里,穿护士服的徐婉君正在给伤员包扎,而病床上的少女赫然是苏娜现在的模样。
暗房深处传来胶卷转动声。
林深冒险启动双生相机,取景器里的苏娜突然分裂成两个时空影像:2024年追逐流量的网红博主,1937年用祝由术为同胞续命的巫医传人。
原来是你……他想起父亲笔记里提到的轮回锚点。
当苏娜抢过相机对着破碎的镜子按下快门,整个照相馆开始剧烈震颤,墙皮簌簌脱落露出里面的人骨框架。
冲洗出的照片让林深如坠冰窟——苏娜站在遍地尸骸中举起自拍杆,身后日本兵的刺刀正穿透她左胸。
而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着1937.12.13,正是南京城破那日。
青铜钟发出濒死哀鸣。
林深抓着苏娜冲进暗房最深处的防空洞,这里陈列着历代店主封存的禁忌底片。
当他抽出编号金陵1937的铁盒,盒内胶卷突然自动放映:穿道袍的年轻父亲正在给少女苏娜眉心点砂,背景里徐婉君抱着染血的相机踉跄奔逃。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苏娜眼瞳恢复清明,指尖拂过铁盒表面的弹孔。防空洞突然响起空袭警报,1937年的燃烧弹穿透时空壁垒,将暗房烧成透明。
当消防车刺耳的鸣笛撕开晨雾,浑身焦黑的林深在废墟中扒出半本《时妖图鉴》。
烧焦的纸页上,三不拍禁忌正在重组:不拍将死之人变成了不拍向死而生者。
苏娜的直播间突然疯狂推送。
最后一条视频里,她穿着染血的旗袍在火海中比心,背景音是周璇的《何日君再来》。而实时定位显示,她此刻正在三百公里外的影视基地拍戏。
暗房残存的八卦镜阵中,林深看见自己正被两个时空同时撕裂——2024年的他抱着焦黑相机跪在废墟,1937年的他穿梭在金陵街巷抢救底片。
当两个身影即将重叠时,徐婉君从泛黄照片里伸出手,将染血的显影剂泼向镜面。
该还债了。三个时空的声音同时说道。
4
时砂溯洄
暗房天花板崩裂的瞬间,林深抓了把相机里漏出的金色沙子塞进嘴里。
沙粒割破喉管的灼痛中,他看见徐婉君在1947年的病房里烧毁契约,而苏娜正用血在1937年的防空洞墙面书写祝由文。
终于走到这步了。堕化的初代店主从老照片漩涡中踏出,他手中的柯达相机不断吐出灾难胶片——广岛原子弹的蘑菇云在左臂缠绕,唐山大地震的裂缝爬上右腿。
当他摁下快门,整条街的玻璃窗同时爆裂,碎片化作时空利刃袭来。
林深举起禄来相机连续过片。
父亲遗留的光明牌胶卷在空中舒展,泛着柔光的胶片带缠住他的右臂,凝结成一柄刻满符咒的光剑。
第一道斩击劈开飞溅的玻璃雨,第二道直刺对方心口的相机取景器。
你爹偷走的时砂该还了!初代店主撕开胸膛,无数老照片从胸腔喷涌。
林深在漫天飘散的灾难影像中看到骇人画面:自己出生那天的产房里,母亲身下漫出的不仅是血,还有流淌的金色时砂。
光剑斩断广岛蘑菇云的刹那,怀表链条突然勒进林深脖颈。
初代店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你以为逆转时间不用代价他手中的柯达相机吐出新胶片——正是林深母亲难产的场景,新生婴儿的脐带竟缠绕着怀表链条。
现在!防空洞方向传来苏娜的嘶吼。
林深用光剑挑开缠住脖颈的链条,任由怀表坠入时空裂隙。当表盘玻璃在虚空中炸裂,所有灾难胶片突然静止——这是父亲用三十年寿命换来的0.7秒绝对时停。
绝对寂静中,林深第一次看清母亲的脸。
产床边的父亲正将怀表贴在孕妇腹部,表盘数字逆跳回受孕那日。接生护士突然变成年轻时的初代店主,他手中的剪刀正要剪断缠绕婴儿脖颈的脐带。
原来我也是偷来的命……林深的光剑穿透时空屏障。
当剑锋即将刺中初代店主时,母亲突然在产床上坐起,用染血的手握住剑刃:孩子,选你要守护的时辰!
怀表碎片在时停领域重组。
林深抓住最大那块碎片扎进柯达相机,光剑顺着裂缝刺入初代店主的时砂核心。对方在溃散前狂笑:好好看看你换来的世界!
时空重启的强光中,林深看到无数可能性在眼前铺展——徐婉君在1947年平安登上邮轮,苏娜在1937年救下更多同胞,父亲在1984年的照相馆里抱着婴儿微笑。
当他将最后的光剑插入自己胸膛,所有平行世界如镜面般同时破碎。
梅雨再次落下时,林深趴在时溯照相馆的废墟上。
怀表碎片在掌心消融,父亲的声音随雨滴敲打耳膜:我们贩卖的不是时间,是选择。
苏娜的直播间突然自动开启。最后一条视频里,穿染血旗袍的她站在复原的照相馆前,橱窗里新出现的拍立得正播放着父亲年轻时的影像——他抱着刚出生的林深对镜头微笑,背景是母亲床头盛放的白兰花。
当徐婉君打着黑伞出现在巷口,林深注意到她旗袍立领下隐约跳动着金色微光。
三人沉默地整理着残存的老照片,直到暮色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成1927年的黄包车夫、1937年的战地护士和2024年的网红博主。
青铜钟在废墟中发出最后一声清鸣。
林深把破损的禄来相机放进玻璃橱窗,取景器里闪过父亲与道姑的合影——那道姑的眉眼,分明与正在调配显影剂的苏娜一模一样。
5
快门永寂
梅子黄时雨落满青石巷,林深蹲在长满野蔷薇的老墙根下发呆。
时溯照相馆原址上开了家奶茶店,穿JK制服的女孩们挤在曾经悬挂青铜钟的位置打卡,谁也没注意橱窗角落多出台白色拍立得。
帅哥帮我们拍张照呗染蓝发的女孩递过相机。
林深触到机身时恍惚了一瞬——取景器里闪过徐婉君在邮轮甲板收伞的画面,伞骨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苏娜在防空洞刻的祝由文。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奶茶店电视突然跳成雪花屏。新闻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栖霞寺修缮过程中发现...民国时期地下暗室...大量未冲洗胶卷...
照片缓缓吐出时,林深的手抖了抖。
本该是女孩们比心的画面,却显出三个模糊人影:穿香云纱的徐婉君在左,护士服苏娜在右,中间空着的位置积了滩水渍,形状像极了父亲那块怀表。
晚风捎来外滩钟声时,林深在巷口老槐树下点了支烟。
烟头明灭间,他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打青石的脆响。
徐婉君的黑伞堪堪停在他头顶半寸,伞沿雨水连成珠串,却怎么也落不到他肩上。
显影剂!她抛来个小铁罐,转身时立领旗袍泛起涟漪般的金纹。林深拧开罐子,浓烈白兰花香中混着防空洞里的硝烟味。
奶茶店打烊音乐响起时,橱窗里的拍立得突然吐出张照片。画面里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在老照相馆门前玩陀螺,门缝泄出的光晕中,隐约可见父亲调试相机的背影。
林深把照片塞进老槐树洞时,发现树皮上多出列蚂蚁组成的字迹——三不拍守则:不拍离别,不拍重逢,不拍自以为是的永远。
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奶茶店老板娘惊觉橱窗拍立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台老式座钟,钟摆晃动的节奏,与二十年前时溯照相馆的青铜钟分秒不差。
林深在火车站撕开徐婉君给的铁罐封条,里面整齐码着父亲收集的时砂。
当高铁驶入晨曦,他靠着车窗沉沉睡去,玻璃倒影里闪过苏娜在1937年暗房写下的祝由咒——那咒文在阳光折射下,分明是句活下去。
雨又下了起来,打湿空荡的槐树洞。
褪色的拍立得照片上,玩陀螺的男孩突然转头对镜头笑了。
在他身后,时溯照相馆的雕花木门正缓缓开启,门缝里伸出一只调试三脚架的手——无名指戴着父亲那枚显影师银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