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向南晴睁开眼,入目是医院的天花板。
太好了,你醒了......萧远洲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她躺在病床上看他,他好像突然憔悴了,脸上苍白如纸,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向南晴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说他这副样子,简直比她这个病号还像病号。
可她还没张口,就被萧远洲哽咽的声音打断。
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双手紧握住她的右手,放在唇边祈祷,力气大得吓人。
她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向南晴的那句玩笑话堵在喉咙里,久久没有说话。
说来也巧,她两次晕倒进医院,都是萧远洲把她送来的。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都是萧远洲。
他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激动,质问她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可她那时满心都是贺景明,只关心他有没有来看过自己,然后,强硬地要求萧远洲送她回家。
可这一次,她的心境全然不同。
她不再喜欢贺景明,也不再有家了。
看到萧远洲泛红的双眼,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萧远洲的头。
感受到发顶传来的温度,萧远洲猛地抬头看她。
南晴,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治疗吗
只要接受治疗,你的时间就会变得更长......你能看到更多风景,可以画更多画,甚至还可以开画展,以向南晴的名字。
这些......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萧远洲祈求地看着她,眼中充满哀伤和希冀。
向南晴却沉默了。
她当然也不想死,她当然也想活得更久,去完成一个个未完成的心愿。
她的人生好像刚刚属于她自己,可她的生命,却已经要走到尽头。
可是她不想治疗,她害怕。
她想起三年前回国,见到向若晚时的场景。
她那么明媚灿烂的姐姐,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无数管子。
看到她回来了,还要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自己没事,一点都不痛。
向父向母平日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姐姐,还是知道她回国了,才匆匆赶来病房,交代她要代替姐姐嫁给贺景明。
后来,她嫁给贺景明,度过和他的新婚夜。
而向父向母也忙着接受一声声道喜,忙着处理因为联姻而如潮水般涌来的项目。
向若晚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知道姐姐骗了自己,可姐姐多年来对自己的好,也是真的。
人已逝去,她无法再评判对错,也无法再明说爱恨。
但她知道,等到未来她死去的那一天,她不想那样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孤独地死去。
从回忆中抽离,向南晴已经泪流满面。
萧远洲擦去她的泪水,紧紧抱住她：南晴,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陪你的。
萧远洲劝她治疗的话,确实让她有一瞬动摇。
她也是在这时才惊觉,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
但她还是轻声开口：远洲,我还是不想治疗。
好,那我们就不治,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萧远洲双手捏起她的脸颊,在她脸上塑出一个笑容。
我们开开心心过以后的日子,好吗
啊别捏我的脸！向南晴叫起来,将刚才悲伤的情绪抛在脑后。
他们很快离开医院,回到了民宿。
走进大厅,萧远洲突然叫住了她。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自己住,我想把房间退了,重新订一间标间,你介意吗
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向南晴装作毫不在意：我有什么介意的,反正我们都......那什么过了。
没想到,民宿的标间已经没有了。
萧远洲轻笑：那我们是住你那儿,还是我那儿你不是说反正我们都......
向南晴突然很想打烂自己这张嘴。
最后他们住在了她的房间,但萧远洲只是嘴上逗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两米的双人床,他们一左一右,中间仿佛能隔出好几丈远。
向南晴却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知道清醒到几点才终于睡着。
砰砰砰！
向南晴猛然惊醒。
有人在砸门：向南晴,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