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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苏沫篱感到一个白色的小影子引着她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熟悉的天花板,她在家里的卧室。
窗外已经全黑了,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染着房间。
她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
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砂纸磨过。
更让她浑身僵硬的是,床边坐着的身影,谢寒逸靠在椅子上,头微微低垂,似乎睡着了。
他的衬衫皱巴巴的,领口敞开着,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苏沫篱轻轻动了动,床单的摩擦声立刻惊醒了谢寒逸。
听到声音的他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睡意,却在看到她醒来时瞬间清醒。
沫篱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身体前倾,手伸到半空又停住,像是想碰她又不敢,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苏沫篱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但这一动,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这具身体还记得依赖他的习惯。
谢寒逸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拇指温热,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就像过去无数次为她擦泪时一样。
这个认知让苏沫篱更加愤怒,她猛地转头避开他的触碰。
别碰我!因为哭太久缺水的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谢寒逸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苏沫篱看不懂的情绪。
他收回手,转身从床头柜上端起一杯水,喝点水,你昏迷了好几个个小时,医生说你是情绪过度激动导致的短暂性缺氧。
苏沫篱不想接受他的任何好意,但干渴的喉咙迫使她撑起身体。
她伸手想接过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稳。
谢寒逸见状,直接坐到床边,一手扶住她的后背,另一手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这个姿势几乎像是拥抱,苏沫篱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一丝医院的消毒水气息,他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连衣服都没换。
温水滑过喉咙,缓解了灼烧感。
苏沫篱小口啜饮,余光却瞥见谢寒逸正盯着她,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
那里面有担忧,有疲惫,还有某种她不敢确认的东西......像是心疼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这个冷血的男人怎么可能心疼她他可是计划了五年要毁掉她的人。
如果她不知道他所谓的计划,她可能真的觉得谢寒逸在心疼她会感动,但是现在她只觉得他真的好会演。
喝完水,谢寒逸轻轻放她躺下,细心地掖好被角。
雪球......苏沫篱开口呼唤着它,却猛然记起雪球已经不会再听到她的呼唤就会跑过来了。
已经安排好了。谢寒逸打断她,像是知道这个问题会让她再次崩溃,宠物殡葬明天会送来骨灰盒,你可以选一个地方......安葬它。
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和毕业典礼了,这不是你最期待的日子吗
听到这个日子,苏沫篱垂下眼眸,将被子拉到头顶不再去看他。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她轻声说。
身后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谢寒逸的脚步声。
但是脚步声没有走向门口,而是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床垫下沉,谢寒逸躺了上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她。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奇怪的颤抖,我就在这里。
苏沫篱想推开他,想尖叫,想撕碎这个虚伪的男人。
但她的身体背叛了她,五年的习惯太强大,在这个崩溃的夜晚,这个熟悉的怀抱竟然给了她一丝可耻的安慰。
如果他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毫不在乎,为什么他的手臂环抱她的力道那么紧,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这个念头刚浮现,苏沫篱就狠狠掐灭它。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对自己说。
雪球的死已经证明了一切,在这个男人心里,她从来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