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川,冷血手段狠厉的商业帝国掌权人,却有着不可告人的心理阴影。温意,是他曾在深夜病痛中唯一的温暖,但三年前她毅然离开,从此断联。三年后,温意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再度出现,而裴寒川病态的占有欲再次被唤醒……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月光,而他却是她梦魇的源头。
第一章
重遇那日,月光重现
京城深秋,风起时叶落,连空气中都带着肃杀的味道。
傍晚六点半,盛世集团总部三十二楼会议室,落地窗外是灯火初起的城市,而会议桌前,一群身着正装的高管正屏息等待着主位那人开口。
心理健康……是你们觉得我不健康,还是员工不健康
裴寒川懒懒地开口,嗓音低沉,带着惯有的疏冷。
众人一时间不敢回答。
这是新政策,特助秦至推了推眼镜,替人解围,人事部联合京华医大心理咨询项目组,准备建立高管心理辅导机制,已进入试点阶段。合作方派了最专业的临床心理师,今天会先做一轮访谈筛查,裴总也是列入对象。
我裴寒川挑眉,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冷意,不必。
可——
他眼神一转,冷厉倏至,话未出口已逼得秦至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敲响。
叩叩。
助理推门而入,声音规矩:对不起打扰了,心理项目组的咨询师已经到了。
让她回去。裴寒川淡漠地说,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
但……助理欲言又止,终于硬着头皮补了一句,对方说自己提前预约过,按合约流程,不能拒绝……她叫,温意。
短短两字,如同一枚小小的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深潭。
裴寒川的指尖顿住了。
四周安静得连手表的秒针声都格外刺耳。
秦至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家老板——那个冷血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裴寒川,此刻居然低垂着眼睫,目光深沉如渊,仿佛那两个字击中了他心底最不可触碰的地方。
她在哪儿他喉结一滚,声音却像被砂纸刮过般,沙哑。
在接待室。
……
五分钟后,接待室的门被推开。
裴寒川穿着黑色西装走进,笔挺的剪裁衬得他身形冷峻,眉眼如刀,浑身透着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她站在窗边,身着白衬衫与浅驼色风衣,侧脸干净,眉眼温柔。
三年未见,她一点没变,安静得像月色下的海,波澜不惊,却能把人吸进去。
……温意。他开口,声音极低,像在试探梦境是否真实。
她回过头,微笑:裴总,好久不见。
仿佛真的只是老朋友间的礼貌寒暄,没有恨,也没有爱。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受聘来的。她坐下,翻开文件,项目组委派,我负责盛世这边的心理健康评估。
你知道这是我公司
知道。
那你还来
温意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令他夜不能寐的眼睛,如今却波澜不惊: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一个临床咨询师是谁。
裴寒川低笑一声,笑意冰冷:你以为我会不在意
你在意她轻轻一笑,话语如羽毛般掠过他心尖,那三年前,你又为何……
闭嘴。他忽然低吼一声,眼眸骤然变得猩红,像是被猛然揭开伤口的野兽。
温意却并不惊慌,只是放下手中文件:看来你确实需要心理疏导。
裴寒川咬着后槽牙,沉默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留下来。
我是咨询师,不是你的人。
现在起,你是。
协议结束,我就走。
那我就让这协议,永远都结束不了。
温意一笑,语气淡淡:你以为还是三年前
裴寒川的喉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把文件摔在桌上。
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但你敢再一次不辞而别试试。
温意没说话,只是低头翻阅资料。
片刻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这一句,如一枚暗钉,精准地钉进了他心脏的缝隙。
裴寒川怔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说我没事,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她居然还记得。
他有严重的睡眠障碍。
温意看着他沉默的表情,轻声说: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安排一次评估。仅限工作。
仅限工作他眼底划过危险的暗流,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你可以不说,我也不会听。
……温意,你当真什么都忘了你抱着我睡觉的样子,你说‘寒川,别怕’的声音,我都记得。
她一顿。
窗外风起,夜色渐沉,月亮终于破云而出,将一地银光投在玻璃窗上。
温意起身,准备离开。
他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愣住,转头看他。
别走。他低声说,像一只被丢弃太久的困兽,终于露出疲惫的眼神,别走好不好今晚,哪怕只待一会儿。
……
温意没有动。
良久,她轻轻抽出手,却没有那么用力,只留下那句:
明天九点,评估室见。
裴寒川抬头,眼里那点微光被夜色吞没。
门关上的瞬间,他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呢喃:
我等了三年,终于见到你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再走一次吗
第二章
她的拒绝,是他的执念
次日清晨,九点整,盛世集团三十二楼西翼的辅导评估室内,温意已经坐定。
整间屋子被她布置得极简清雅,落地窗挂着米白色帘布,柔和的光线透过帘缝洒进来,静谧得仿佛一场无人知晓的梦。
桌上的心理问卷、初评表、电子签署设备都已备好。
她低头调整投影仪参数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步履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本能警觉的压迫感。
门被推开,裴寒川出现。
一身深灰西装,黑衬衫无领带,左手插兜,眉眼阴沉,一如昨夜最后那句我不会让你再走的固执。
温意面色平静,起身:请坐。
他没有动,视线落在她脸上,像要看穿她伪装下的每一寸情绪。
你一夜没睡她问。
你管
我不该问私人问题。
但你问了。
她无声一笑,翻开资料:我们今天只是进行初步访谈,时间约为三十分钟,内容包括认知情绪状态、自评压力值与生理反馈,若你不配合,我可以向项目组报告终止合作。
他终于走来,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依旧带着侵略性:配合你要不要顺便把命也给你
我不需要。她微微一顿,声音依旧柔和,我只需要你回答问题。
说着,她递过去第一张问卷:你的睡眠时间,是否少于五小时
他没接,只盯着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干净,没有任何装饰。
这双手曾经握着他的,轻声说:睡吧,我在。
他缓缓眯起眼,像是咬碎了某种回忆:少于三小时。
她点头,继续记录:是否有反复入睡困难,或夜间惊醒
惊醒,梦里你走了。
温意手一顿。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医生,我这算症状,还是情节
症状。她依旧冷静,第二项,最近是否有无法控制的情绪爆发,如愤怒、焦虑、对特定事件的过度反应
他缓缓靠向椅背,双手交叠,声音低哑:有,见到你以后。
温意垂下眼:下一题。
空气仿佛凝固。
这一场访谈更像是一场角力,她用职业标准筑起心理防线,他却用情绪尖刀一点点试图刺穿。
半小时后,访谈结束。
温意将表格收起,语气规整:裴总的评估初筛已完成,数据将送交项目后台处理,是否进入下一阶段,由系统与项目组共同决定。
他站起身,看着她收拾文件的动作,忽然出声:你为什么走
她没抬头:这不在工作范畴。
你说过不离开的。他走近一步,嗓音变得低沉,你说只要我好好睡觉,你就会一直在。
我后来才知道,有些承诺,是情绪裹挟下的虚假期待。
可我当了真。
温意这才抬头,目光平静:裴寒川,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不能治好你。
你能。他直视她,嗓音带着喑哑的偏执,你一走,我病得更严重了。
那不是爱,那是依赖。
你是医生你不懂。他笑,病娇这个词,你知道吧
温意不语。
他忽然逼近,伸手撑在桌面,俯身压低声音:我病了,温意。我嫉妒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我恨你不属于我。我梦见你哭,你说你害怕我,然后你跑掉了,我醒来,全身是汗。
那不是你害怕我,那是我怕你不再回来。
空气在他靠近的瞬间变得稀薄。
温意向后退了一步,声音依旧克制:你现在的状态,的确需要系统性治疗。
你是治我的人,为什么不留下来
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浇熄了他眼底所有未说出口的火焰。
他怔住,像没料到她能说得这么轻松。
你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了。
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喉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门砰地关上,室内恢复寂静。
温意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
三年前她离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再不离开,她就会失去自我。
如今重逢,她以为可以保持理智,却没料到——他的执念,比她的心还要难驯服。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驶出广场。
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她。
裴寒川,是疯子,是病人,也是那个曾在无数夜晚抱着她低声求救的男人。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
你还是没变。
第三章
我病了,你不能不要我
裴寒川离开的第二天,温意依照流程整理评估报告。
报告第一页上,患者症状评估一栏,赫然写着:
情感依附混乱、睡眠障碍、冲动行为、轻度强迫思维倾向。
——临床初步诊断建议:依赖型人格障碍伴随潜在控制倾向,需二次深度干预。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停在控制倾向四个字上,良久,才轻轻敲下保存。
而与此同时,在盛世集团顶层董事专属会议室里,裴寒川将一整叠合约扔到了桌上。
取消第二轮评估。他冷声道。
副总惊讶:可项目刚刚启动,政府和科研方……
都取消。他冷笑,我不需要他们来告诉我,我到底病没病。
可您亲自授权的,甚至为此引入了……
她已经来了。裴寒川打断,眸色冰凉,我就不走流程了。
副总冷汗直冒,小心翼翼:那,温医生那边……
她必须留下。
当天下午,温意收到人事部邮件,任职岗位改为总裁特别精神顾问,工作地点由评估组会议室迁移至盛世顶层A区,直属汇报对象:裴寒川。
她盯着邮件看了半晌,轻轻吐出一句话:疯了。
但她知道,不是邮件疯了,是那个人,从没清醒过。
晚上七点,天边压着乌云,暮色灰沉。
她刚出地库,就看到不远处的车灯亮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近,像夜色中悄无声息的猎犬。
车窗降下,裴寒川靠着座椅,嗓音低哑:
上车。
温意站在风口,长发被风吹乱,面无表情。
你要干什么
他沉默几秒,说:回家。
我早不是你家的人。
可钥匙还在你那。
她下意识抬头,果然,钥匙扣还挂在包内侧——那是她当年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后来藏起来,久而久之忘记。
她沉声道:我没打算回来。
你没打算,可我想让你回来。
裴寒川,你别忘了你是个病人。你的问题不是我能治的。
可你曾经治过我。他望着她,眼神一点点幽深,当年你说,只要我每周配合治疗,就陪我去海边……你还记得吧
温意身形一顿。
那个夏天,她确实带他去过海边。
他害怕水,童年遭遇溺水阴影,拒绝一切湿滑环境。她一边牵着他手,一边说:我在,不怕。
那是他第一次不靠药物入睡,一觉到天亮。
裴寒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夜雨敲窗:你说我不是疯子,你说我只是害怕,你说你会一直在。
温意闭了闭眼:可你把爱和依赖搞混了。
我知道,他走下车,站到她面前,声音慢慢拔高,可我已经走不出来了,温意。
你治好了我,却也成了我的病。
那一刻,他的眼神太像三年前那个深夜——他坐在诊疗室里,双眼通红地望着她。
那是他第一次发作,她赶到时,他在打碎所有灯,一边咬破自己手指,一边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那晚,她抱着他整整一个小时,直到他哭着问:
如果我不好了,你是不是就会走
——她没有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现在,她站在车前,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病了。病得比过去更深。
可他看她的眼神,却像执着地相信,她能救他。
温意,他声音低了下去,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真的完了。
温意胸口一窒,强撑出理智:你需要的不是我,是一个替代性的情绪锚点。我不是你的药。
可你是我的命。
这句话几乎击穿了她所有伪装。
她别过脸,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动摇。
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那我去你身边。
他说完,忽然弯腰,将她一把拦腰抱起。
温意一惊,怒声道:你疯了放我下来!
我本来就疯了。他头也不回地往车里走,你是医生,救我吧。
第四章
这次别想走
夜风很冷。
温意被裴寒川抱进车里时,挣扎得极其激烈,指甲狠狠掐进他的手臂。
放开我!裴寒川,你已经越界了!
他却像没听见,只是将她安置在副驾,替她系上安全带,力道极轻,却不容抗拒。
你疯了吗这叫强制拘禁,我可以报警!
你报。他盯着她,嗓音低沉,报完我再去精神病院住几年,你负责来给我做治疗,好不好
温意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
不是怕,他扣住她的手腕,缓缓说,是你心软。
温意呼吸一窒。
他看穿了她最脆弱的破绽——她的确心软,哪怕已经决定放下,可每当他发作时的模样浮现在眼前,那些年她用尽力气稳住他的回忆,就会再次冲破理智。
寒川,她低声道,你不能这样。
我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他忽然咬字清晰,你走后,我病得更重,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我也信了。可现在你回来了,我又开始觉得,或许我还有救。
可我不是药。
那你为什么不狠一点他逼近她,几乎贴着她的气息,你为什么不直接走开,不再出现在我眼前你知不知道,我只要看到你,就不想活得正常了。
温意垂下眼:因为我不希望你死。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裴寒川的瞳孔狠狠一震。
他沉默地望着她几秒,忽然勾唇笑了,那笑意荒诞而脆弱:
所以你还是在乎我。
温意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回应他每一句情绪牵引。
车子发动,在夜色中驶入盛世顶层私人别苑的地下车库。
这是裴寒川唯一会待的地方,一处为安全隔离设计的全智能住宅,四周围以隐形防护屏,门禁采用虹膜与指纹双重验证。
他抱她进门,温意一路挣扎,直到被他放到沙发上,才狠狠推开他:
你要干什么
请你留下。他低声说。
你这是囚禁。
那就囚着吧。他转过身,走向吧台倒水,语气冷静得近乎可怕,你不是说我控制欲强、情绪障碍、边界模糊吗你现在既是医生,又是诱因——你该留下来‘研究’我。
你这是滥用我对你的信任。温意几乎是咬着牙。
裴寒川一顿,缓缓转身,手中的玻璃杯泛着白光。
你信过我
至少曾经。
那你为什么要走他忽然情绪失控,将水杯重重砸在地上,玻璃碎片飞溅。
你说你不会离开,你骗我。
空气骤然凝固。
温意倏然站起身,声音第一次提高:
我走,是因为你那晚差点掐死我!
裴寒川怔住,整个人像被雷击般定在原地。
她继续说,声音哽咽却坚定:你发病了,胡乱砸东西,怀疑我出轨,说我要背叛你……你疯了,我拉你你却掐我脖子,你知道吗我几乎以为我死定了!
他缓缓坐下,双手捂住脸,声音极低:
我没想杀你……
可我怕了。温意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颤抖的眼神,我怕你下一次真的不受控制。
她走向门口,打开门,却发现——门被锁死了。
裴寒川!
他没动,像个沉默的雕像:我不会再掐你了,也不会再发疯了。你别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眼布满红血丝,声音却出奇平静:
想你留下。哪怕恨我,骂我,打我……都比你消失好。
温意的手落在门把上,却慢慢松开。
她闭上眼,自嘲一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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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夜深。
她最终没能离开。
不是被他拦住,是她自己知道,就算此刻报了警,他依旧会再次陷入病态,甚至自毁式下坠。
裴寒川坐在沙发另一端,静静看着她翻阅床头那本曾写了一半的治疗记录本。
温意忽然翻到一页,停住。
那是她三年前最后一次治疗记录,落款那一栏,裴寒川用极其潦草的笔迹写下:
今天她说,她会一直在。
我信了。
——H.C.
温意眼眶发涩。
裴寒川却忽然开口,嗓音低哑:
意意,别走了,好不好。
她抬头看他。
他双手垂在身侧,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病人。
这次,别想再走。
她望着他,良久,喃喃道:
你真的病了。
他却微微笑起来:
那你就治我吧。
第五章
我会学习不伤害你
天亮了,夜色退散。
温意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房间窗帘被人细心拉开了一半,晨光透进来,落在角落的木地板上,一如三年前的清晨。
她坐起身,身上的毛毯滑落,是浅灰色的羊绒,旧款,边角还有一点线头。
是她曾经送给裴寒川的。
一时间,恍如隔世。
醒了
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温意下意识转头,看见他围着围裙,正在盛粥。
你……做饭了
粥。裴寒川将碗放到餐桌上,昨晚你没吃饭。
温意没动,只淡淡看着他。
他摘下围裙,语气平缓:放心,我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不想吃就别勉强。
她盯着那碗粥看了两秒,最终走过去,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
米香浓郁,是她喜欢的软黏口感。
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你走后。
他说得很轻,像是随口。
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温意喉咙发涩。
你知道吗他忽然抬眸,语气依旧平静,却像在陈述什么注定无法改变的现实,你离开后,我开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出入所有场合,甚至一个人坐在医院病房里等医生评估我是不是还‘适合生存’。
没有你之后,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生病有多深。
温意握着瓷勺的手不自觉收紧。
后来我明白了,他看着她,眼神坦然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你要的自由,我可能永远给不了。但——
他顿了一下,慢慢低头。
我可以学着不伤你。
这句话仿佛敲进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她一度以为,裴寒川只会一味地掌控、占有,直到将一段关系活活碾碎。可现在,他居然说要学着不伤她。
哪怕只是学。
她放下碗,抬眼盯着他:你以为你做顿饭、说两句话,我就会心软
我知道你不会。
那你在试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
片刻后,他走到她身前,缓缓蹲下,仰头看她,语气低缓近乎温柔:
试试能不能把你留住。
温意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曾无数次劝过无助的患者家属:你无法改变一个人,除非他愿意自己改变。
可当改变来自这个人——这个她曾亲手送进治疗程序、又亲手放弃的男人时,她却意外地动摇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你留不住我,也不会治好自己,裴寒川。如果你真的想改变,就去继续评估,重新接受系统治疗。我不会再是你的私人医生。
那你是什么
他望着她的眼神忽然一点点变了,低哑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温柔:
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情绪锚点。
温意心头一震,随即站起身:我去上班。
今天周六。他说。
她一顿,那我去见朋友。
你可以去。他从地上站起来,语气竟然出奇地温顺,车我安排好了,司机不干涉你行程,但……必须汇报定位。
温意眉头皱起:你是在监控我
不是监控。他顿了顿,是克制。
你凭什么以‘控制得少一点’来换我原本该有的自由
我没有凭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带着点破碎的神情,我只是尽量活得不那么像疯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他这句话,让温意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不是不想控制,而是真的不会。
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掌控一切,所有的安全感都建立在控制之上。对他来说,放手比死还难。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治疗。
她问: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他反问她:她为什么要走
可能是不爱你了,也可能……只是累了。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让她知道,只有我才会一直不离开她。
现在想来,那不是誓言,是警告。
温意深吸口气,冷静地看着他:
我出去一整天,如果你敢追来,我永远不再见你。
他点点头:好。
她走出门时,感到背脊一凉。
不是因为害怕他追来,而是因为他真的没有追来。
这种不追,才更令人不安。
因为她知道,他正在学着不伤她。
可这种学习,是以巨大的压抑、扭曲与自我克制换来的。就像一个病人,试图让自己不去碰毒药——不是靠治愈,而是靠死死忍住。
而这种忍耐,迟早会失控。
她知道,越是平静的表面,越可能藏着即将爆发的暗流。
第六章
你看,我也会疼
雨是从黄昏开始下的。
温意站在画廊门口,撑着伞,望着街边车流发了会儿呆。
今天是她重回心理中心工作的第二周,白天她见了一位重度焦虑症患者,对方因为男友突然失联三天而彻底崩溃。她一边安抚患者情绪,一边不由自主想起裴寒川。
她也曾离开过裴寒川三天。
三天后她回来,发现家里所有玻璃都被砸了,整整一柜她喜欢的香薰和茶具被他一件件摔碎,只剩他坐在地上,满手是血。
他那时说:
你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能打碎。
她以为那样的他已经过去了。
可回到家,却发现不对劲。
—
玄关静得可怕,连灯都没开。
她脱下雨衣,换鞋进门。客厅一片漆黑,唯有落地窗前微弱的天光照进来,将男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他坐在钢琴前,没开灯,也没开琴盖。
温意一眼就认出那架琴。
是裴寒川母亲留给他的——
限量手工琴,定制编号,全世界仅此一台。他一向珍惜得不得了,连清洁都不肯让别人碰。
她轻声道:你怎么坐在这儿
他没应声,像是没听见。
温意走近几步,刚想再开口,却见他忽然动了。
砰——!
他猛地站起,抬手,把那架价值连城的钢琴掀翻在地。
沉重的琴盖重重砸地,发出一声震耳的闷响,钢弦在失衡中震出短促尖锐的音——像一道嘶喊,被活活掐断。
温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你疯了她声音都在颤,这琴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所以我先砸它。裴寒川缓缓转头,眼神却异常冷静。
要不然,我怕我下一秒砸的是你。
他笑了,那笑容病态而疲惫。
我以为我忍得够好了。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我没追你,没查你手机,连你半夜回家都不问一句。
我控制住自己,不打电话,不闯你办公区,甚至连每天看你一眼都克制到只在吃饭时。
他站定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到近乎沙哑:
可你呢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不疯了,你就能彻底不爱我
温意心头一阵发麻。
她看着他眼里的疯狂一点点复燃,那是一种熟悉的、不受控的炽热。
我不是木头,温意。
你和别人说话时不自觉笑出声,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
你和心理中心那个实习生加了微信,还约了吃饭。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看着你一点点从我手里滑出去,就像三年前一样。
他笑了,眼底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我只能提醒你,我还在这里,我还会疼,我没死。
他忽然一拳砸在自己肩头,骨节撞击声沉闷刺耳。
温意惊呼:你疯了!
是啊。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鲜血从指节处流下来,滴在木地板上。
他抬手递到她面前:你不是想让我疼吗你不是说,只有亲身体验痛苦,才算真正治疗
他眼神赤裸,现在我疼了,够了吗
温意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她知道,裴寒川从来不是单纯的病人。他的控制欲与依附性是一体两面。他不怕痛,不怕孤独,不怕毁灭。他唯一怕的,是被彻底放弃。
她强撑镇定,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冷静下来,我给你包扎。
你为什么还肯碰我
他忽然反问,你不是早就决定要离开我的吗
我是医生!她提高声音,努力让自己理智。
可他的目光像火,烫得她几乎躲不开。
可你也是我唯一相信的人。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任由她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取出药箱,为他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甚至没看她。
温意也没说话,只低头处理创口,直到一切完成,她起身要走,他却忽然开口。
那顿饭你可以去吃。
她回头。
你想和谁吃都行。他嗓音很轻,但如果你哪天发现他们没办法真正懂你、守着你、等你……你别太失望。
因为你要的那种深情,只有疯子才给得起。
这句话像刀,插进她心里。
温意站在门边,很久没动。
他依旧坐着,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驳的手背,像一个刚完成自我惩罚的信徒。
最终她没说话,轻轻关门离开。
门关上的一刻,她眼眶红了。
她终于明白,他不是真的学会控制了,而是他把伤人的那部分,转向了自己。
可他终究还是伤人——因为他知道,这种自残,是她最无法面对的软肋。
他砸了最喜欢的琴,不是为了发泄,是为了证明:
我还在疼,我还有感情,而你,是唯一的解药。
第七章
你说要走,我替你封门
清晨六点半,温意的手机震动不止。
她本以为是患者急诊,连忙起身去接,却在看到新闻推送那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独家爆料:裴氏总裁裴寒川与神秘女子同居,疑似病态恋情曝光!】
配图是她昨晚走出裴寒川公寓时的照片,模糊却能辨出轮廓。
评论区炸了。
这女的是谁能让寒川哥这种冰山男人破戒
听说她是个心理医生卧底来治病的吧。
卧槽,这照片是真实的吗他们同居了
裴寒川疯了吧,居然让人拍到自己家门口
她快速划屏,心跳几乎冲破胸腔。
点进神秘女子温意相关词条,赫然出现的是她实习时的一张医务证件照,身份证号被模糊处理,但她的脸、工作单位、学历背景全在上面。
更可怕的是:评论区已经有人开始扒她大学时期的公开论文和社交账号。
她的私生活,正在被一点点剥开。
温意踉跄着靠到书桌边。
手机突然响起,是助理李觅打来的:
温医生,不好了,您昨晚回裴总公寓的照片被拍了,整个平台都炸了,医院那边已经接到投诉,有人怀疑你医德有问题,涉嫌与患者发展不正当关系——
温意闭上眼,手指紧握成拳:医院怎么说
要求您暂时停职,等待调查。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一瞬,眼泪在眼眶中滚了半圈,却始终没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和手机,直奔裴寒川办公室。
十分钟后。
裴氏集团,总裁楼层。
温意推门而入时,会议刚散。他坐在主位,正低头处理文件,神情平静至极。
看到她,他轻皱眉:你来了
你看到热搜了吗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发紧。
他抬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到了。
你知道是谁拍的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压下来
裴寒川把钢笔轻轻一放,仰头看她。
因为没必要。
她怔住。
既然他们都要看,那我就让他们看清楚一点。
你疯了吗这会毁了我——毁了我的职业、我的声誉,我做心理干预这条路,会被堵死!
他不语,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半晌,他轻声道:
那你呢你毁了我多少年了
温意脸色骤白。
你走之后,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三年,我一直以为自己能熬过去,能好好活。
可你一出现,我所有的努力都没用了。
你轻轻一句‘我只是路过’,就把我拉回深渊。
他眼底的情绪像淤血,压抑、沉闷、阴鸷。
温意,我不是不想控制自己。我只是发现——你走的时候,我替你封门;但你要回来,我会连整栋楼炸开。
她感觉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所以你故意不压消息,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纠缠过、亲密过,好让我无路可退
他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
这样你就不会再走了。
温意看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词——情感绑架。
他用所有人的目光、道德的天平、甚至她最在乎的职业道德,来锁住她。
你到底想怎样她声音发哑。
留下。他毫不犹豫,留在我身边,公开也好,秘密也罢。只要你不走。
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眸光倏然转冷。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烂。
这句话,比什么都可怕。
温意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你可以恨我。他低声,但别不理我。
你可以控诉我、骂我、把我送去治疗,但别让我再经历一次你说‘我们不合适’就消失的崩溃。
我快疯了,温意,我真的快疯了。
他低头贴近她肩膀,声音像碎掉的玻璃。
我以为能等你自由回来,但自由的人,从不会回头。
她终于哽咽出声。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每次看到他那种你一走我就死的眼神,她就狠不下心。
不是因为还爱,是因为她知道,治疗的前提是,他还愿意活着。
而现在,他愿意活着的理由,只剩她。
她轻轻将他推开。
我需要时间。她低声说。
给我时间,裴寒川。
他没追问,只是轻轻点头。
但别太久。他说,我控制力……也就那么一点点。
第八章
我们都病了,但你是我唯一的药
两天后,温意第一次主动发了消息给裴寒川。
【明天早上九点,来医院神经心理科A诊室。】
不到一分钟,他回了两个字:
【好。】
她盯着那条回复看了许久,最终将手机锁屏。
窗外阳光明亮,她却觉得眼睛刺痛得厉害。
她知道,她做出了某种决定——
不是继续沉溺,而是重新建立边界,以治疗的名义,把他从深渊中拉回来,哪怕她会被拖进去一半。
第二天清晨。
诊室内,温意坐在桌后,换了干净的白大褂,头发扎得利落,神情专业又疏离。
裴寒川推门进来那刻,诊室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秒。
他穿着黑衬衫,手指里夹着支还没点燃的烟。他看着她,没说话,却缓缓在她对面坐下。
温意抬眼望他,一字一顿道: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医生。
他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我们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上次没成功,是因为你拒绝接受治疗。她语气冷静,而这次,我希望你配合。
以什么身份
以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裴寒川没回答,只是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意摊开病历表:我们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你最近一次出现强迫性思维是在什么时候
他沉默了一瞬。
看到热搜那天。
当你意识到失控行为可能会伤害她人的时候,你有没有进行自我约束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她不会真的走。
温意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推得更远:
裴寒川,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很多行为,其实是一种情绪操控
他眼底浮现一丝暗潮。
你让她内疚,让她不敢离开。你用自残式的威胁,来换取她的陪伴。而你自己知道你不是疯子——你只是从没人教过你,如何用健康的方式表达情感。
空气变得凝重。
裴寒川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吗
温意一怔。
十三岁,裴家内斗最激烈的那年。
他声音低冷,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母亲死前,把我锁在地下室三天。她说,‘只有怕黑的人才配继承这个家’。
我就一直在那儿,听上面砸门、哭喊、有人搬走遗体……最后只剩安静。
后来我才知道,那年大伯死了,我妈跳楼了。我父亲把我从地下室拖出来时,说了句——‘哭什么你不是赢了吗’
温意握着笔的手轻轻一抖。
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一定要‘控制住一切’。不能哭,不能退让,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他说到这,语气突然变得轻柔:
可你还是走了。
他抬头看她,眼神温柔而扭曲:
所以我才想,不如锁死你,不如毁掉你……这样你就不会再有别的选择了。
温意闭了闭眼。
你是病人,裴寒川。她声音沙哑,你不是坏人,你只是需要治疗。
他没说话。
半晌,他笑了笑,像是认命般自嘲:
那你能治好我吗
她盯着他:我不能保证。但我会试。
裴寒川盯着她良久,忽然站起身。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贴近她耳边,轻声说:
那你要快一点。我病得越来越重了。
同一时间,裴氏集团后台系统遭遇数据泄露攻击。
一段十年前的内部审计资料被匿名发布——牵扯出裴家旧案,其中赫然包含裴寒川母亲坠楼事件的真相疑点。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知情者的匿名邮件,也悄然发送至温意邮箱:
【他母亲不是跳楼,是被推的。
真相没死,只是藏在你以为安全的黑暗里。
你救不了他,除非你敢一起沉下去。】
温意望着邮件,背脊发凉。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治疗,远比她想象中更复杂。
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患者与医生,也不是恋人——
而是两个在废墟中相互取暖的灵魂,谁都不能先松手。
第九章
你又救了我
清晨六点,天还未亮透,温意坐在诊室内,一遍遍重读着那封匿名邮件。
她的手指贴着邮件最后一句话——
你救不了他,除非你敢一起沉下去。
窗外是沉沉的雾,像极了那夜裴寒川从梦魇中醒来、满手是血的模样。
她不是没想过退出。
但那种想法只在脑海里闪现一瞬,就被更强烈的责任感——或者说执念——压下去。
她不是神,却不甘心看着他沉沦。
尤其是现在,真相的影子正从黑暗中露出獠牙。
她将那封邮件转发到了私人邮箱,设为加密保存。然后给李觅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十年前裴母坠楼事件的档案。匿名邮件说,那不是自杀。】
李觅很快回了三个字:
【你小心。】
她苦笑着收起手机。
这件事,没人真的安全。
与此同时,另一边——
裴寒川站在会议室中央,双手插兜,看着投屏上的爆料内容。
十年前的旧账,突然在这个节骨眼被翻出来,还挑着发到各大财经与法务论坛,显然有人在背后指使。
助理林靖的声音沉稳,目标不是集团,是你个人。
继续说。他面无表情。
舆情已在发酵,热搜压不住了。对方匿名,手段干净利落,估计不是普通记者。
裴寒川挑眉:目标
让你崩溃。
林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或者让你‘重现病态’,以彻底踢出继承序列。
你爸那边
毫无表示。他顿了顿,就像……在等你失控。
裴寒川笑了,笑容却像刀刃刮在玻璃上,森寒冷透。
他们还真有耐心。
他靠在窗边,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
我也该让他们知道,疯子要是真疯起来……是没什么好看的。
晚上八点,医院后门。
温意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老城区。
她查到一条旧档线索:当年裴母坠楼事件的唯一证人,是一名保姆,案发后辞职离京,如今居住在南桥巷老街。
她敲开那扇老木门时,眼前的老太太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惧:
你来找我干什么这事早就结了!我不想再提了!
那不是跳楼,对吗温意低声,她不是自己跳的。
老太太呼吸一窒,摇头后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来找我——我有孙子,我要活命啊。
你如果不说,真正的疯子会继续疯下去,真正无辜的人还会死。
老太太眼神动摇。
沉默良久,她捂着脸,哽咽开口:
是、是老爷……是裴家老爷亲手推的。他们在争家产……夫人要把股份转到寒川名下,老爷不同意,两人争执——夫人拿出录音威胁,他一怒之下……就……
她话未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碎步声。
砰——!
门被撞开。
一道黑影闪入,老太太尖叫出声,温意下意识护住她——
来人却只是裴寒川。
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额角带汗,像是一路奔跑而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喘着气,声音几乎带着喘吼。
温意愣住:你跟踪我
你手机开着定位。他紧盯她的眼睛,我以为你出事了。
她怔了怔。
他明明已经失控,却强压着情绪,只因为怕她出事。
——不是怕她揭真相,是怕她受伤。
温意走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没事。但我查到了你母亲的真相。
他微微一震,像在风中晃了一下。
温意低声说:
她不是跳的,是被你父亲推下去的。
你不是疯了,裴寒川。你只是,一直被真相瞒得太久。
他没有说话,仿佛石化。
良久,他哑着嗓子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报复,你可以控告。她望着他,但你不能继续毁自己。
他盯着她看,眼里有碎裂的光。
忽然,他一把抱住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声音颤抖:
你说我该死,可你又救了我。
那我就不死了。因为你让我活着。
温意闭上眼,第一次主动回抱住他。
与此同时,裴家长子裴文珩收到一封匿名快递。
盒子里,是一张旧磁带——录音上写着的时间,正是裴母坠楼当晚。
风暴,真正来临了。
第十章
你是光,我是影
裴家老宅,午夜十二点。
裴文珩端坐在书房中央,那盘旧磁带正缓缓转动,播放器中传来女人愤怒却又颤抖的声音。
【……这是你逼我的,裴景深。你可以不认儿子,我也可以不认你这个丈夫。你再动我一下,我就把这份录音交出去。】
一阵剧烈的推搡声——
然后是女人的尖叫,风声从窗外灌入,最后一片死寂。
裴文珩面无表情地听完,半晌,抬手关掉录音。
呵,他自言自语般轻笑了一声,真是个不甘心的疯子女人。
但他很快收起笑,拨通一个电话:
那东西已经流出,老爷子如果再不动手,恐怕下一波就不是录音了。
我明白。电话那头低声道,已经安排了,只等寒川失控。
裴文珩冷笑:
他不是一直演疯子吗这回,就让他真疯一回。
次日清晨。
温意与裴寒川一同走出老街巷口。
他的情绪看似平静,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神经依旧绷得很紧。
她轻声道:今天你别回公司,我担心他们会挑这个时候引爆第二波。
那你要我去哪
先回我那儿。她顿了顿,你可以暂住几天,等我们梳理好证据和备案流程。
你愿意收留我他偏头望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委屈与试探。
她轻轻点头。
只是暂时。
他没说话,眼角却缓慢地柔下来。
她的公寓不大,陈设简单清爽,阳光透过纱帘铺在木地板上,裴寒川走进去那一刻,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你这里,像医院,又不像医院。
因为很干净
不,他回头看她,因为有光。
温意一愣。
他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你是光,温意。我是影子,永远在黑暗里走。
可你现在,带我回了光里。
她别开眼,没有说话,却慢慢放下了包。
是的,她早就意识到,他不是没有救。
只是一直没有人陪他走出阴影。
傍晚。
一则爆炸性消息横扫全网:
【裴氏集团董事继承人裴寒川,被控强迫、胁迫女医生与其非法同居,证据包括就诊记录、私人聊天截图,甚至数段监控视频。】
【知情人爆料:其存在情感操控、语言暴力、跟踪监控等病态行为,并疑似利用家族资源对女方施压。】
照片中,温意的身影赫然在列。
裴寒川强制控制女医生
病娇霸总实锤
话题瞬间登顶热搜第一。
一时间舆论哗然,甚至有精神病学教授发文:
这是典型的PUA加反社会人格共现,涉案女方可能身陷危险。
温意刚接完李觅的电话,就被裴寒川从厨房拉进客厅。
你不能看手机了。他盯着她,声音低哑,外面全疯了。
我知道。她点头,但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慌了。
你不怕
怕。她望着他,眼神坚定,但你站在我这边,我就不怕。
他死死盯着她,像是再一次被点燃某种迟来的勇气。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她。
不是掠夺,不是操控——
是感激,是依赖,是在风暴中心的一点温度。
良久,他低声开口:
我们一起走到底,好不好
她轻声应了句:好。
外界嘈杂如海,他们却在这小小的房间中筑起堡垒。
黑暗侵蚀,但光依旧不灭。
深夜,一份名单递交至律师所。
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家族股权分配、财务走账、核心人证联系人。
落款,裴寒川。
他终于不再逃避,而是亲手把真相点燃。
他想说:
你救了我一次,这次,我想救我们两个。
第十一章
我们要的不是复仇
凌晨四点,天空泛着鱼肚白,城中的第一缕光尚未洒下,新闻频道已在滚动播报昨夜那则爆炸性丑闻。
温意坐在小客厅里,手握着温凉的水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字幕。
匿名女子称曾被裴寒川强行囚禁,医生身份疑为其精神治疗伪装……
她知道,这是第二把刀。
上一把,是裴母坠楼的录音;这把,却直指她与裴寒川之间——他们正在慢慢建立的、信任的、珍贵的关系。
裴寒川还没睡,他在房间里关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温意知道,他的黑夜又来了。
她走过去,轻轻敲门。
寒川,是我。
门没有立刻开,许久,她听到门后传来他压抑到发哑的声音:
你信我吗
她没有迟疑:我信。
……可这一次,我连自己都不敢信。
温意靠着门板,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们要的不是复仇,是救赎。
报仇是他们的游戏,救你,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门缓缓开了,男人的眼眶泛红,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灵魂拷问。
她伸手,拉住他的指尖。
来,我们一起,救你自己。
他像孩子一样,被牵着手走出黑暗。
上午十点,裴寒川首次公开露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主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整个会场挤满了记者与闪光灯,众人屏息等待那个曾经疯病缠身的裴氏继承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裴寒川站在讲台中央,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胸口一枚银色领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光芒。
他眼神清澈,声音低稳,像是彻底洗净了旧梦的灰尘。
关于昨晚爆出的所有指控,我只说一句话——
他看向镜头,眼神冷得像刀锋。
那不是我,是他们幻想中想让我成为的样子。
全场一震。
他摊开手中的一份文件:
这些是我过去十年所有精神就诊记录,由国家认证心理咨询机构开具,评估结果为:非人格障碍、无暴力倾向、情感认知正常。
他转头,望向坐在角落的温意:
她是医生,但更是我想用一生守护的人。
如果你们非要说这是强制,那我也无话可说——
因为我的确,把命都交给她了。
记者席哗然。
片刻沉寂后,有人站起来提问:
裴先生,那您是否愿意配合警方进一步调查
他微微点头:
当然。因为我不怕真相。
发布会后,裴寒川和温意走出会场。
阳光终于穿透乌云洒下来,落在他肩头。
你刚刚,说我是你想守护的人。温意轻声问。
是的。
那你呢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
我想从你这得到自由。
她一怔。
他轻笑,伸手在她耳后别了根乱发:
我做裴家的人太久了,活得太像他们。可我想有一天,做温意的人。
她心口一震。
原来他的救赎,不是战胜别人,而是找回自己。
与此同时。
匿名爆料账号被平台封禁,发帖IP追踪发现来自裴家海外资产管理公司。
这条线一经暴露,媒体立刻调转风向,大批评论反咬爆料者意图不轨、恶意造谣。
而就在此时,裴寒川递交了一份股权冻结申请,附带精神操控干预报告与多份匿名邮件来源分析。
他终于,不再做疯子。
而是,清醒地反抗。
夜晚,温意靠在他肩上,小声说:
寒川,我们已经把刀还回去了。你还想做什么
他低声答:把刀收起来,然后,种一棵树。
什么树
他偏头一笑:
可以给你挡风挡雨的那种。或者……开满白色小花,像你笑起来的样子。
她听了,眼眶有些湿。
是的,他们终于走到了光下。
不再只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一起活下去。
第十二章
就让我,一点点带你走出黑夜
裴寒川很久没有做梦了。
不是因为好了,而是太疲惫,甚至连梦都不配拥有。
可这晚,在那场发布会后,他却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躲在楼梯下的暗格里,瘦小得像个影子,耳边是瓷器碎裂和母亲哭泣的声音。他蜷缩着,咬着手背不敢哭出声。梦境里,他一遍一遍地低语:忍一忍就好了,别哭,哭了会被送去医院,哭了就不是裴家的人了……
直到梦的尽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温意的手,暖的、轻的,把他从梦魇里拉了出来。
他惊醒,胸口汗湿,窗外天色将明。
他回头,看见温意坐在床边,正在翻看他的医药记录夹,眉头微蹙。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喉咙发哑。
你梦话太吵了。她放下资料,语气平静,你知道你刚刚喊了三遍‘我不是疯子’吗
他怔住。
寒川,她声音放柔,你不是疯子,但你生病了。你一直都知道,只是裴家不允许你承认。
他说不出话,只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继续道:
你对抗这个世界太久了,一个人撑太久。现在可以换我来陪你,好不好
你不需要逞强,你可以……有软肋,也可以有盔甲。
他缓慢地抬起头,那双黑眸里第一次不是躲闪或嘲讽,而是被照亮后的温顺与希望。
他轻声问:你会一直在吗
她点头:只要你不推开我。
他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你走后那三年,我一度不想活。
我每天守在旧医院门口,只为了看你哪怕一眼,后来他们告诉我,你再也不回来了……我崩溃了。
她眼睛微红:你不是疯子,你只是太爱,太怕失去。
他望着她,认真地问:
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今天还能从你这得到原谅吗
我没有原谅你,她说,我只是……看见了你的伤口。
她慢慢伸出手:
那就让我,一点点带你走出黑夜,好吗
他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浮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别松手了,温意。
我不会。
与此同时,裴家。
裴文珩站在窗前,看着舆论全面反转,面色阴冷。
他居然主动公开
是,下属低声汇报,温意站得很稳,甚至医协里已经有人公开为她发声,说爆料纯属造谣。
呵。他冷笑,那就换个手段吧。
什么手段
裴文珩转身,慢条斯理地擦拭袖扣:
从她的过去入手。她不是光那就挖出她最肮脏的过往。
光越亮,越适合泼脏水。
第二天清晨,温意收到了一份快递。
寄件人不详,纸盒里只有一封旧信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学生时代在实习医院的旧照,照片背后用红笔潦草写着几个字:你也不是干净的,别装圣人。
她指尖一颤。
那封信,是她父亲的字迹。
那个早已车祸身亡的父亲。
她拿着信,几乎立刻冲出门,却在楼下被裴寒川拦住。
你去哪
我要确认一些事。
我陪你。
她低头:这件事是我的过去,你……
他捧起她的脸,眼神炽热又坚定:
你的过去不是你的错。
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泪水决堤,一字一句地说:
我怕你知道后,会不再要我了。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温意,我不是来评判你的,我是来救你的,像你救我那样。
她终于,把信塞进怀里,哽咽着点头。
好,那我们一起去面对。
第十三章
如果我也曾有罪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温意紧握着那封父亲的旧信,心跳无比沉重。
信里是父亲生前给她的最后一段话:
意儿,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我欠你的解释还有很多,但那些黑暗不是你该背负的。
裴家不是表面那么光鲜,他们和我有恩怨,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你要问,真相就在那条旧巷子,那里藏着我最后的秘密。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在光鲜背后微笑的人。
温意的眼眶湿润,父亲的死到底隐藏着什么她必须亲自去那个旧巷子寻找答案。
寒川,我要去那里。她声音坚决。
裴寒川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陪你。
两人驱车前往那条被城市遗忘的老巷,巷子里杂草丛生,废弃的铁门半掩,空气里弥漫着腐朽和潮湿的气息。
温意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走进那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巷子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地下室门吸引了她的注意,门上钉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真相深藏于此,勿忘仇恨,勿失本心。
她颤抖着手打开门,黑暗中,她发现了一箱泛黄的文件和一只旧皮箱。
裴寒川递过手电筒,柔声说:小心点。
温意拆开文件,赫然发现许多关于裴家和她父亲的秘密交易记录,还有一些神秘人往来的往来信件。
她震惊地说:这……这难道是裴家当年逼死父亲的证据
裴寒川皱眉:看来裴家一直在遮掩一桩黑暗往事,而你,正是那场阴谋中的牺牲品。
温意的眼神变得冰冷:既然这样,我不会再退缩了。寒川,我们要让真相公诸于世。
裴寒川握紧拳头:我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一起把裴家彻底击垮。
两人相视一笑,阴霾逐渐散去,只有坚定和决心。
温意和裴寒川从地下室带出了那箱泛黄文件,回到温意租住的公寓。
桌子上摊开的纸张上,是一条条血淋淋的秘密线索——
裴家通过父亲那家医疗设备公司,暗中操控一项非法人体试验,而父亲发现后试图揭露,却被裴家强行灭口。
温意颤抖着,嘴唇发白:
我父亲……是被裴家害死的。
裴寒川神色凝重:
这不仅仅是黑幕这么简单,里面还牵扯到裴家更深层的利益链条,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两人立刻决定先做内部评估,将文件扫描存档,准备寻找可信的法律援助。
就在此时,门铃响起。
温意心头一紧,裴寒川示意她不要轻易开门。
门外传来熟悉而冷漠的声音:温医生,我们需要谈谈。
裴寒川快步上前,开门便挡住对方:
说吧,什么事
门外人语气阴沉: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交出文件,放弃追查,裴家可以保你们安全。
温意目光坚定:我们不会屈服。
裴寒川冷冷地接话:你们想用恐吓阻止真相太天真了。
门外人退了一步,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裴寒川转向温意:接下来会更危险,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温意紧紧握住他的手:
有你在,我不怕。
两人相拥,誓言在黑暗中继续追光。
第十四章
守护彼此的光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温意略显疲惫却坚毅的脸上。她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轻轻摩挲着那份刚刚确认过的证据材料。
裴寒川从旁边走过,顺手拿起她旁边的水杯,轻轻递到她唇边:喝点水,别让自己太累了。
温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疲惫却温柔的笑意: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裴寒川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声音温柔而坚定:没什么比你更重要,这场仗我们一起打。
温意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桌角,随即又放松下来,她轻声说:有你在,我觉得什么都不怕。
裴寒川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指尖轻轻摩挲,动作温柔而充满力量:未来无论多难,我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两人相视一眼,眼底都是说不尽的默契和信任。
新闻发布会现场大厅内,聚光灯打在温意身上。
灯光炽烈,温意感到全身都在发热。她的手微微发抖,裴寒川忽然握住她的手,动作坚定有力,仿佛给她注入了无尽的勇气。
看着我,他低声说,我们一起站着,没有什么可怕。
温意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台下。
台下闪烁的摄像机灯光闪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且有力:
各位媒体朋友,我是温意。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为了揭开裴家背后的黑暗秘密,也为了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掌声一度响起,却也夹杂着质疑和嘈杂。
裴寒川走上台,牵起她的手,眼神炙热:
她并不孤单,这场战斗我们一起承担。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山呼海啸般震撼人心。
发布会后,裴家利用各种资源打压媒体,制造假新闻污蔑温意。
社交网络上谣言满天飞。
裴寒川每晚都会陪着温意分析舆情,应对突发状况,疲惫却无悔。
温意在一张张支持她的信件中找到了前行的力量。
当掌声响起,两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仿佛彼此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
夜晚,温意独坐办公室,手机屏幕上充斥着各种谣言和攻击。
裴寒川走进来,脱下外套,走到她身后,双臂环绕住她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别理会那些,我一直在。
温意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稳定的心跳。
他微微低头,额头轻抵她的太阳穴:我们会一起挺过去,等风暴过后就是晴天。
温意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安心的笑。
最终,风暴逐渐平息。
裴家的许多罪证被司法部门立案调查。
终章
数月后,温意和裴寒川坐在海边的咖啡厅里,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坐在海边的长椅上,裴寒川把外套披到温意肩上,动作细心而温柔。
温意靠在他的肩膀,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指间传递着默契和温暖。
裴寒川侧过头,轻声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温意抬头看他,眼睛闪着泪光,却笑得很安详: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海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裴寒川伸手帮她拂开,两人的笑容在夕阳余晖中交织,像是彼此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温意微笑着望向他:谢谢你,寒川。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裴寒川轻轻握住她的手:救赎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海浪轻拍岸边,风带来咸咸的海味,仿佛洗净了所有的阴霾。
他们彼此依靠,在光明与黑暗交织的世界里,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