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灯光太亮了,周雅盯着镜中丰腴的自己,手指在浴袍腰带上反复系了又解。她选了一件保守的深蓝色泳衣,却还是觉得太过暴露。手机屏幕亮起,丈夫发来的消息：晚上加班别太累,我给你留了汤。
只是正常的商业谈判。周雅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口红在唇上晕开一点,她用纸巾擦掉时蹭到了虎口,像一道细小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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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学校友林峰的邀约来得突然,说是要谈她公司拓展急需的那笔融资,地点却选在城郊的温泉度假村。
雾气在更衣室的镜面上凝结,周雅用掌心抹开一片清晰。二十八岁的面容依然姣好,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纹。她突然想起上周学院群聚会,林峰在KTV里借着酒意说的那句：你比大学时更有味道了。
通往露天温泉的石子路硌得脚底发疼。周雅把浴袍裹紧了些,三月的晚风里带着梅花的冷香。转过竹林,她看见林峰已经泡在池子里,水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月光下反着光。
迟到了七分钟。林峰的声音带着笑意,水声哗啦,他朝池边挪了挪。周雅注意到他没穿浴袍,古铜色的肩膀浮在乳白色的温泉上,锁骨凹陷处积着水珠。
手机在浴袍口袋里震动,周雅没去掏。她知道是丈夫,今天本该是他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昨晚她撒谎说投资方临时要开会时,丈夫正在厨房熬制她最爱的银耳莲子羹,蒸气把他的眼镜片都蒙白了。
水刚好四十度。林峰推过来一个漂浮托盘,上面两杯清酒在晃动。他的小腿在水下蹭过她的脚踝,像偶然又像试探。周雅猛地灌下半杯酒,烫喉的液体一路烧到胃里。池边的石灯笼把林峰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放大成摇晃的巨人。
其实融资的事...周雅刚开口,林峰的手指就按在了她唇上。他的指尖有淡淡的烟草味,指甲修剪得比她还整齐。别急,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还记得大四那年,你在图书馆睡着时我偷拍的照片吗
周雅浑身僵硬。那时她流着口水趴在《国际金融》课本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陌生男生的外套。后来她才知道,那件带着雪松香气的外套属于经济系的林峰。而现在,这个男人的膝盖正抵着她的大腿外侧,温泉水突然变得太热了。
我结婚了。周雅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镇定。林峰笑起来,水波荡漾着漫过她的胸口。我知道,他转着酒杯,所以他不会知道今天的事。他的手搭上她肩膀时,周雅突然看清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比自己的还要深。
竹筒接满水后敲在石头上,咚的一声惊醒了周雅。她想起领证那天和丈夫的约定：如果以后遇到诱惑,就想想今天这个时刻。温泉的热气突然令人窒息,信息铃音再次响起,她抓住池沿想要起身,浴袍带子却缠在了林峰的手表上。
小心！林峰扶住她的腰,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周雅闻到他须后水里掺着的檀香味,和丈夫常用的那款一模一样。某种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胸腔,她终于掏出手机,丈夫的未读消息已经积了五条,最新一条是：你书桌上的胃药我装进你包里了,记得吃。
水珠从发梢滴到屏幕上,周雅猛地站起来,带翻的酒杯沉入池底。林峰错愕的表情在蒸汽中扭曲,她头也不回地冲向更衣室,浴袍下摆拖在地上吸饱了温泉水,沉重得像拽着她下坠的铅块。
冷风吹散了周雅头发上的硫磺味,她站在度假村门口等出租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终于拨通丈夫的电话。
会议结束了陈岩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我正在热汤,你到哪个地铁站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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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雅咬住下唇,温泉的水汽似乎还黏在睫毛上。我...她望着远处霓虹灯下的情人温泉招牌,突然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到陈岩的场景。
那时她在国际信托做项目经理,陈岩是数据分析部的隐形人。季度汇报会上,她穿着红色套装讲解方案时,这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始终低着头记录。直到她PPT里一组关键数据被总监质疑,后排才传来一个温吞的声音：第37页的环比增长率应该用修正后的加权算法。
散会后周雅堵在电梯口,硬是把陈岩拽去喝了咖啡。他搅拌方糖时小拇指微微翘起的弧度,讲解数据模型时突然发亮的眼睛,还有被她玩笑话逗笑时捂住嘴轻咳的模样,都像是精密仪器里突然跳出来的柔软零件。
出租车急刹车让周雅撞上前座,司机连声道歉。她摆摆手,手机相册正停在去年公司年会的照片上——陈岩穿着可笑的圣诞老人装主持游戏,三岁的女儿骑在他脖子上抓他头发。那天她刚拿下天使轮融资,香槟酒沫溅到陈岩眼镜上,他在喧闹中悄悄对她做口型：我一直相信你。
记忆像坏掉的水龙头不断涌出。创业第三年寒冬,他们挤在没暖气的办公室改BP到凌晨,陈岩把唯一的热水袋塞进她羽绒服里。她连续三周出差回来,发现玄关永远亮着盏小夜灯,冰箱上贴着卡通磁铁拼出的欢迎回家。
师傅,麻烦前面便利店停一下。周雅突然说。她买了两盒陈岩最爱的乌龙茶冻,塑料盒在手里渗出冰凉的水珠。就像求婚那晚,陈岩紧张得手心出汗,戒指盒在裤袋里捂了三个月,直到她拿下第一个大客户那晚,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能不能申请当你的终身后勤部长
雨点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周雅想起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约会,其实是在公司机房。她负责的养老地产项目数据全乱,陈岩主动留下帮忙。凌晨三点,服务器跑数据的嗡鸣声中,他们蹲在走廊吃泡面,陈岩突然取下眼镜擦拭,侧脸在应急灯下像被月光洗过的石碑。
数据分析就像考古,他当时用叉子在空中画线,要把破碎的陶片拼回原来的样子。热汽模糊了镜片,周雅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耳垂。
创业最艰难时,是陈岩偷偷抵押了老家房子。当她发现房产证复印件时,这个从不在她面前抽烟的男人,正躲在消防通道里对着手机计算器发呆。那天晚上他们吵了唯一一架,陈岩红着眼睛吼：你能不能偶尔也依赖我一下
雨越下越大,周雅把茶冻抱在怀里保温。女儿出生后,陈岩辞了技术总监的职位。每次同学聚会,总有人意味深长地说周总养了个贤内助,陈岩却笑着给女儿擦嘴：妈妈在给咱们家造火箭呢。
有次她提前回家,看见陈岩跪在地上教女儿认数字,彩色的磁贴排成3+4=7,阳光透过纱窗在他们身上印出细密的网格。那一刻周雅突然明白,这个甘愿退到阴影里的男人,早就把自己变成了承重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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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到了。司机的声音惊醒了她。小区路灯下站着撑伞的身影,陈岩的拖鞋踩在水洼里,怀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把女儿的恐龙暖手袋偷拿出来了。
周雅没等找零就冲进雨里。陈岩小跑着迎上来,伞面倾斜的瞬间,她闻到他领口熟悉的洗衣粉味,看见他左肩被雨水洇湿的深色痕迹。
融资谈成了陈岩把伞柄塞进她手里,去接那两盒茶冻。周雅突然抓住他手腕,冰凉的茶冻夹在两人腹部之间。她想起今早出门前,陈岩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把胃药片按进她掌心：谈判时别喝冰水。
怎么了陈岩用拇指抹她眼角,周雅才发现自己在哭。温泉池里林峰的手,丈夫常年敲键盘略微变形的手指,此刻在她眼前重叠又分开。
我...周雅把脸埋进陈岩肩窝,茶冻盒子硌得肋骨生疼,我们明早送完宝宝,去吃巷口那家生煎吧。她感觉到陈岩笑起来时胸腔的震动,像很多年前那个看服务器跑数据的深夜。
电梯镜面映出他们交握的手,陈岩的无名指上还留着去年被烤箱烫出的疤。周雅突然意识到,这双手为她组装过办公桌,给女儿扎过蝴蝶结,在她偏头痛时按过太阳穴,却从不会在温泉池底暧昧地画圈。
进门时玄关的夜灯亮着,儿童房里传来女儿磨牙的声音。陈岩蹲下身给她换拖鞋,后脑勺一撮头发不服帖地翘着——早上她匆匆出门时,竟没注意到他新剪了头发。
汤在砂锅里,我给你...陈岩的话被周雅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她紧紧箍住他的腰,像抓住暴风雨里的锚。手机在包里震动,林峰的消息提示一闪而过,周雅看也没看,手指划过删除键。
窗外的雨声中,砂锅盖子被蒸汽顶得轻轻跳动。陈岩的手掌贴在她后背,温度透过湿漉漉的衣料传来,像很多个加班的深夜,他永远等在家里的那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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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周雅推开会议室玻璃门时,文件夹差点脱手滑落。落地窗前逆光站着的身影转过身来,林峰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周总真是巧啊。
阳光把他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照得刺眼,周雅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已经没了戒痕。
市场部的小张急忙介绍：这位是晟峰资本的林总,对我们A轮融资很感兴趣...
我和周总是大学校友。林峰打断他,伸手接过周雅怀里的文件,指尖在她手背上多停留了半秒。他身上的檀木香水比温泉那天淡了些,却混着某种新的凛冽气息,像是专门为这场偶遇调配的。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林峰展示的PPT里,投资金额数字比周雅预期高出30%,条款宽松得不像风投风格。当谈到对赌协议时,他忽然用钢笔尾端敲了敲她面前的矿泉水瓶：记得你大学时只喝冰镇可乐,现在这么养生了
散会后同事们都识趣地离开,林峰从公文包取出个牛皮纸袋：昨天整理母校创业基地资料,发现了这个。照片上周雅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在演讲比赛上挥动手臂,镜头边缘模糊地拍到前排举着相机的林峰侧脸。
当时我是校报记者。林峰用指腹摩挲照片边缘,其实那天我报了三个选题,就为了能名正言顺坐第一排看你。他突然翻转手机,屏保竟是周雅大四在图书馆睡着的照片,嘴角还挂着晶亮的口水痕。
周雅喉咙发紧。这张照片七年前她曾给陈岩看过,当时新婚丈夫笑着把它设成平板电脑背景,说要收藏老婆每一个可爱瞬间。而现在,林峰的手指正覆盖在照片日期上——2011年5月18日,比陈岩出现早了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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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为什么不说话一出口周雅就后悔了。林峰眼睛亮起来,像终于等到鱼咬钩的渔夫。他向前倾身时,领带夹上的钻石在桌面投下细碎光斑：因为你总在追着学生会主席跑啊,哪看得见暗处的人。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给林峰的轮廓镀上毛边。他忽然谈起去年在瑞士滑雪遇见周雅公司的德国客户：穆勒先生说你们产品质量无可挑剔,就是付款周期...话锋恰到好处地停在周雅最焦虑的现金流问题上。
其实条件可以更灵活。林峰解开西装扣子,露出温泉那天同款的衬衫,比如把部分债权转为...他的方案完美击中周雅所有痛点,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她合作工厂的背调报告。当他说到温泉度假村有私密会议室时,周雅突然意识到,这场谈话从开始就被精心设计过。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了一声。林峰变魔术似的拿出两盒牛奶：加热三分二十秒,对吧你大学时总这么喝。周雅怔住——这个细节连陈岩都不知道。温热纸盒被塞进她掌心时,林峰低声说：我收集了你所有的习惯,比你知道的更多。
电梯下行时,林峰偶然提到看见陈岩接送女儿的照片：没想到当年经管系的才子,现在...他故意没说完,但嘴角的弧度让周雅胃部抽搐。手机在这时震动,陈岩发来女儿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手拉着手。
周五下午三点,温泉度假村。林峰在电梯门开前快速说,带上项目预算书就行。他的香水味留在密闭空间里,周雅看着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笑脸,突然想起今早陈岩给她系丝巾时,后颈有一小块没刮净的发茬。
回到办公室,周雅发现桌上多了盆绿萝。助理说是林总让花店送来的,便签上写着和答辩那天你桌上的同款。她确实在毕业论文答辩时摆过绿萝,但这件事连社交媒体都没发过。拉开抽屉想扔便签,却看见陈岩上周塞进来的胃药,包装盒上画着幼稚的爱心——是女儿的荧光笔涂的。
窗外开始下雨,林峰的微信适时弹出：记得带伞,你总忘记。配图是十年前校园论坛的截图,她发的求借伞帖子下,有个匿名回复：放你寝室楼下了。周雅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忽然想起当年那把黑色长柄伞,内衬绣着极小的LF字母。
下班时雨更大了。周雅站在公司门口,看见陈岩举着伞从地铁口跑来,裤管溅满泥点。他怀里鼓鼓的,肯定是藏着给女儿新买的绘本。这一刻,林峰今早那句有些人注定要活在聚光灯下突然在耳边炸响,周雅猛地冲进雨里,把脸埋进丈夫被雨水浸透的肩头。
怎么了陈岩手忙脚乱地撑伞,保温杯从公文包侧袋滑出来——里面永远备着周雅爱喝的柚子茶。他的眼镜片被雨水打湿,放大后的瞳孔里映出妻子苍白的脸。远处写字楼某个窗口,林峰正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很快被存入名为2011-持续的加密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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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周雅第三次整理衬衫领口时,粉底已经盖不住颈侧的泛红。林峰刚才在日料店包厢里不小心碰到清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她锁骨往下淌时,他的拇指追着酒液划过她肌肤的触感还在灼烧。
合同附件我都标红了。林峰把文件夹推过来,纸页间夹着两张温泉入场券,那边新开了星空浴场,正好可以安静讨论股权结构。他说话时眼睛盯着周雅左手无名指,那里有圈淡淡的戒痕——今早她把婚戒忘在了洗手台肥皂盒上。
手机在包里震动。陈岩的第三条消息：胃药在副驾储物格,别又忘记吃。配图是女儿举着蜡笔画的笑脸。周雅突然想起上周家长会,她因为和林峰打高尔夫而迟到时,陈岩已经替她编好妈妈在见重要客户的谎言,连女儿手工作业上的家长签名都模仿了她的笔迹。
七点我来接你。林峰用钢笔在餐巾纸上画路线图,笔尖故意蹭过她指尖。这个动作让周雅想起大学时图书馆里,他借橡皮时也是这样若有似无的触碰。但那时她会红着脸把整块橡皮推过去,现在却条件反射般缩回手,碰倒了酱油碟。
深色液体在米色桌布上洇开时,周雅恍惚看见结婚第一年,陈岩熬夜帮她做投标书,不小心打翻咖啡后手忙脚乱用领带去擦的模样。那个永远把她的文件看得比自己的西装重要的男人,此刻应该正在幼儿园门口,单手抱着女儿给其他家长发周年庆邀请函。
你走神了。林峰的声音突然靠近,带着清酒的气息喷在她耳廓。周雅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包厢竹帘,哗啦一声响。服务员进来添茶时,她注意到对方扫过她和林峰的眼神——那种了然于心的目光,仿佛已经给他们贴上了婚外情的标签。
回家路上,周雅在车里补了妆。新买的珊瑚色口红是林峰推荐的,说适合你现在的气质。
玄关处,陈岩的拖鞋整齐摆着,旁边是女儿歪歪扭扭的小皮鞋。餐桌上扣着防蝇罩,下面三菜一汤摆成心形,青椒肉丝里的胡萝卜全被挑出来另盛了一碟——陈岩永远记得她讨厌胡萝卜。
浴室水声停了。周雅慌忙删除手机里林峰发来的温泉定位,锁屏画面却突然跳出七年前和陈岩在创业基地的合影。照片里陈岩举着最佳团队奖状,她的手正自然地搭在他肩上。当时他们还不是情侣,但镜头捕捉到了陈岩偷看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星光。
今天顺利吗陈岩擦着头发走出来,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水珠。他弯腰捡起周雅掉在地上的发卡时,后颈有道新鲜刮痕——早上她急着赴约,推开他递来的早餐时指甲划到的。
周雅张了张嘴,林峰教的那些商业谎言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挺好的。她注意到陈岩的手指顿了顿,那个总能在她撒谎时精准拆穿的男人,此刻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热牛奶。
半夜醒来,周雅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书房亮着微光,陈岩正在整理她明天要用的招标文件,电脑旁边摆着女儿的药盒——小丫头下午开始咳嗽,而忙着和林峰微信聊天的她根本没发现。陈岩的眼睛反射着屏幕冷光,他正在逐字修改她匆忙赶制的方案,就像过去七年里无数次做的那样。
周雅退回卧室时踢到了洗衣篮。里面那件沾着林峰香水的丝质衬衫,已经被陈岩手洗好晾干了。梳妆台上多了瓶眼药水,便利贴写着你说眼睛干涩,字迹工整得像在刻碑文。
次日清晨,周雅在车库发现了问题。副驾驶座位被调过了——陈岩从不开她的车。储物格里胃药旁边,多了张温泉度假村的停车票,日期正是她撒谎说去见客户那天。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被重新系紧,那是陈岩去年特意去寺庙求的,当时她笑他迷信。
妈妈！女儿举着画冲过来,纸上三个火柴人中间,女性形象的头上画着夸张的皇冠。陈岩系着围裙在煎蛋,平底锅里是她最爱的溏心蛋,边缘焦黄程度刚好。他转身递早餐时,周雅看见他手机屏幕还停在打车软件界面——他明明有车,却准备打车送女儿上学,就为了让她能开车去见客户。
林峰的微信在这时跳出来：今天改约SPA会所他们私密性很好。配图是张双人按摩床的照片。周雅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注意到女儿正用蜡笔在画上添加细节——她在给女性火柴人画项链,和陈岩情人节送的那条一模一样。
我上午请假。周雅听见自己说。陈岩的铲子停在半空,油星溅到他手腕上也没察觉。女儿欢呼着扑过来时,周雅发现她发梢系着精巧的蝴蝶结——陈岩今早一定练习了很久。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把三人影子投在瓷砖上,重叠的部分像座小小的金字塔。
林峰的电话打来时,周雅正帮女儿梳头发。陈岩默默把她的手机调成静音,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屏幕上连续闪动的来电显示,在晨光中像盏危险的信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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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洗衣机的提示音响起时,周雅正对着镜子涂第三遍口红。陈岩弯腰取出湿漉漉的衣物,一张对折的温泉宣传单从她外套口袋飘落。他盯着上面情侣私汤限时优惠的字样看了三秒,最后把它放在了她放婚戒的丝绒盒旁边。
你动我东西了周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刺来。陈岩保持蹲姿没回头,手指捻着女儿睡衣上掉落的蝴蝶结贴纸：烘干机该清理滤网了。
镜子里,周雅看到那张刺眼的宣传单,珊瑚色口红在她虎口蹭出一道红痕。她突然转身,高跟鞋在地板上刮出尖锐声响：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陈岩终于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女儿的小袜子。他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可怕：下周宝宝幼儿园开放日,你上次答应要...
又是孩子！你就只会拿孩子绑住我是不是周雅自己都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随着她拍桌子的动作震颤,那张温泉宣传单飘落到陈岩脚边。
陈岩弯腰捡纸的动作很慢,像是给彼此留缓冲时间。当他直起身时,周雅闻到自己外套上残留的林峰的古龙水味——那件陈岩刚刚亲手洗过的外套。
你最近很累。陈岩把宣传单折成纸飞机放在床头柜,周末要不要带宝宝去...
公司组织团建,我要去颁奖,去白马山那边,后天晚上回来。周雅打断他,胡乱编了个理由,故意把登山杖从衣柜拖出来砸在地上。
听着周雅很含糊的说公司团建。陈岩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声音依然平稳：记得戴护膝,你右腿受过伤。
女儿就是这时候拿着小转经筒出现在门口的,那是多年前周雅和陈岩去西藏带回来的纪念品,一直放在客厅博古架上,孩子经常把玩。她看看地上横七竖八的登山装备,又看看父母之间凝固的空气,突然说：妈妈又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吗周雅的心脏像被那只毛绒熊狠狠揍了一拳。
次日清晨五点,周雅悄悄推开家门时,发现玄关地垫上摆着分装好的药盒。每个格子里都是她常用的胃药和晕车药,盒子上贴着女儿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她盯着药盒,踢了一脚,拉开门时顿了一下,又转过来提起药盒,然后掩门而出。
却没看见厨房里亮着的保温杯——陈岩给她预约三点开始熬煮的姜茶还在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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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周雅把车停到了公司停车场,出了公司,走过转角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打包,转到了公交站,不一会儿,她上了一辆奔驰,车子极速离开。
初春的白马山万物复苏,但还有些冷,登山缆车爬到一半时,已经看到上面的皑皑白雪,林峰这次自信满满,为了约周雅上山,他专门组织了他的公司对面拓展部办了一个团建,邀请周雅参加合作颁奖活动,周雅不疑有他。
林峰不经意地提到这座山的传说：情侣在日落时分登顶,就会绑定三生三世。他的手掌覆在周雅手背上,温度透过登山手套传来。
周雅没有注意手上的温度,只是望着脚下翻滚的云海,突然想起去年结婚纪念日,陈岩带她去的那个小澜坡。当时他气喘吁吁地指着天边：看,和大学时我们第一次约会看到的夕阳一样。周雅还笑他土包子。
我们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爱吵架呢,周雅自问。
下午活动,晚上聚餐,杀鸡烤羊,山顶民宿的篝火比想象中盛大。林峰要了当地特酿的青稞杆杆酒,在周雅抿第一口时就笑着提醒：后劲很足哦。果然三杯下肚,她眼前的火焰已经重影成两团。有人开始跳锅庄舞,林峰拉着她加入转圈的人群,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
小心台阶。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到她耳垂,在旁人看来就是情侣间的亲昵。周雅恍惚想起大学联谊会,她踩空时陈岩也是这样扶住她,不同的是那个书呆子会立刻红着脸松开手,而不是像林峰现在这样趁机收紧怀抱。
恍惚间,周雅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林峰,反而靠着林峰迎合了他的嘴唇。
抖音视频就是这时拍的。举着自拍杆的游客刚好捕捉到林峰跟周雅拂去发间雪花并吻了周雅脸颊的镜头,配上神仙眷侣！在海拔3800米被喂狗粮的文案。滤镜下,周雅微醺的笑容和林峰深情的注视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她无名指上还有没消退的戒痕。
林峰的同事一个劲的劝酒,周雅也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周雅酒量很好,陈岩算得上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恋爱的时候经常被同学戏称千杯侠侣。
所以不管怎么喝,尽管已经上头,但周雅始终保持了那一丝清醒,半夜时分,林峰酒意阑珊,扶着周雅请她到隔壁房间继续喝,周雅委婉拒绝,关门上锁。
凌晨两点,周雅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女生的低吟,忽然在民宿榻榻米上憋醒。
翻看手机显示七个未接来电——全是陈岩。最后一条微信是女儿用语音转的文字：爸爸说妈妈在拯救地球,所以不能接电话。背景音里有陈岩教女儿念英语单词的声音,平静得反常。
望着窗外的月色,周雅想起了乖巧的女儿,暗恼自己最近的冲动。她却不知道,此时的林峰正一手搂着一个光洁的腰缓缓的动着,一手接着电话：..嘶...放心,合同已经签了...她已经醉了!可惜没有拿下,这婆娘酒量好的很,真是遗憾啊...额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不清的蛇。
山风呼啸着灌进走廊,门缝传来呼呼的声音。远处传来转经筒的声响,她想起昨晚准备行李时候,女儿曾把幼儿园做的转经筒模型塞进她背包：妈妈带着这个,菩萨就会保佑你平安回家。
8
8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三次才打开门——陈岩昨晚换了锁芯。周雅踢掉沾着泥雪的高跟鞋,发现玄关地垫上摆着女儿画的全家福,三个火柴人中间那个女性形象被炭笔重重地涂黑了。
你还知道回来陈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端着马克杯走出来,周雅闻出是治疗慢性胃炎的中药——她上周嫌苦不肯喝的那副。
没等陈岩再开口,周雅就把登山包砸在沙发上：监控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了背包拉链崩开,滚出女儿塞给她的转经筒,塑料珠子在地板上蹦跳着散开。
陈岩的眼镜片反着冷光。他放下杯子,从平板调出抖音视频投影到电视屏。篝火映照下,林峰正把青稞酒喂到她唇边,而她笑着咬住了对方的手指。拍摄者加了粉色泡泡特效,点赞数已经超过5万。
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你们为什么那么亲密,你们还做了什么
就这周雅听见自己尖利的声音,谈生意应酬而已,你那些女客户没坐过你副驾驶她故意把女客户三个字咬得极重,像七年前创业时发现女投资人给陈岩发暧昧短信那次。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做那个最后知道真相的人。
陈岩突然摘下眼镜。没有镜片阻挡,他通红的眼眶让周雅心脏漏跳一拍。
但当她看见茶几上摆着的相册——那是他们结婚时手工制作的,扉页还印着女儿的小手印——怒火又窜了上来：装什么受害者要不是你整天围着灶台转...
王园长刚来电话。陈岩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宝宝在幼儿园吐了,说梦见妈妈被山鬼抓走。他拿起相册时,周雅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只剩下一圈苍白的戒痕。
周雅冲向卧室翻出首饰盒,婚戒果然不见了。她摔碎盒子才在夹层发现陈岩留的纸条：药在床头柜第三格。字迹工整得像遗书。
浴室传来咚的一声响,她冲进去时,看见自己的婚戒正在排水口打着转,最后卡在了滤网中央。
你疯了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敏感！周雅伸手去捞,指甲在金属滤网上刮出刺耳声响。
我想告诉你,如果不想和我过了,不必用这种方式,戒指既然不戴了,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陈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女儿的小书包：我带宝宝回我妈家住几天。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片——那是周雅上周扔在垃圾桶的胃药,不知何时被他捡回来分装好。
门铃在这时响起。林峰的助理送来紧急合同,需要法人代表立即签字。周雅草草翻阅时,陈岩突然说：第17页的连带责任条款。她猛地抬头,这个语气她太熟悉了——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竞标,陈岩就是这样提醒她看隐蔽条款的。
滚！周雅把签字笔摔在墙上,墨汁溅到林峰助理的定制西装上。助理茫然不知所措。
陈岩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让周雅想起女儿弄坏最爱的玩具时的表情。门关上的瞬间,她发现陈岩带走了所有家庭相册,却留下了她去年得的杰出女企业家水晶奖杯。
三天后,周雅在会议室接到财务总监的紧急电话。林峰引荐的原材料供应商突然要求先结货款,而公司账户上的周转资金全部被冻结在那个对赌协议的附加条款里。她疯狂翻阅合同时,在免责声明角落发现极小的LF水印——和林峰大学时那把黑伞内衬的绣字一模一样。
周总,幼儿园又来电话了。助理小心翼翼推门进来,说孩子被爸爸接走后一直没送回...周雅摔碎第五个咖啡杯时,落地窗外正对的大厦LED屏开始播放财经新闻,林峰西装革履地接受采访,身后背景板赫然是吞并中小企业的战略示意图。
黄昏的暴雨中,周雅闯进林峰办公室。他正在泡茶,用的居然是她最喜欢的那个青瓷杯款式——去年结婚纪念日陈岩跑遍六个茶城才找到的绝版货。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林峰笑着推过一份文件：正好,这家信贷公司的朋友能解你燃眉之急。
合同第一页的利率数字让周雅手指发抖。窗外闪电划过,照亮林峰抽屉里露出的相册一角——那是陈岩带走的家庭相册,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她突然明白,这场狩猎从大学图书馆那张偷拍的照片就开始了。
对了,林峰在她签字时突然说,陈工程师昨天来见过我。他转动着左手尾戒,没想到他数学那么好,居然能心算复利公式。这句话像刀般扎进周雅胸口,她想起陈岩总说数字从不说谎,而她现在签的这份高利贷合同,每个数字都在尖叫着陷阱。
暴雨冲刷着写字楼玻璃幕墙,周雅看着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今早错拿的牙刷——那是陈岩的,刷毛已经严重变形。七年了,他明明早就该换新牙刷,却一直讲究着用旧的就因为她讨厌超市牙膏区的气味。而现在,这个连牙刷都不舍得换的男人,带着女儿彻底消失在了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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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杯黑咖啡在桌角结出褐色垢痕时,周雅终于看懂了合同陷阱的完整链条。林峰所谓紧急救助的高利贷,利率计算方式像毒蛇的獠牙,每拖延一天就在公司命脉上咬得更深。窗外晨光刺进眼眶,她眨掉生理性泪水,忽然注意到林峰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相框——那是她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的照片,原版应该躺在娘家相册里。
惊喜吗林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指卷着她一绺枯黄的发尾,从大二开始,你每个重要时刻我都在。他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U盘,标签写着日期：2011校运会、2013辩论赛、2015公司开业...最新的标注是2023温泉。
周雅的胃袋突然抽搐,这次不是因为咖啡。
她想起上周陈岩欲言又止的表情,当时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从温泉带回来的U盘——里面存着所谓合同修改稿。
其实很简单。林峰的手搭上她肩膀,体温透过真丝衬衫灼烧皮肤,每周三、五晚上来这间办公室,我保证你的公司...他的话被突然震动的手机打断。周雅瞥见屏幕上跳动的LF控股字样,下方资金流水显示刚转出2000万——恰好是公司此刻的缺口。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周雅用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血痕。林峰最后那句话像毒藤缠绕耳膜：明天中午前给我答复,否则催债公司会带着你的抖音视频去幼儿园。她疯狂拨打陈岩电话,听到的永远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开启来电管家。
回到公司时,财务部已经乱成一团。会计举着银行流水单冲过来：周总！刚刚有笔2400万进账！汇款备注写着借款-陈,后面跟着她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日期,20160518。
陈岩出现了,他在办公室门口的样子,像道褪色的剪影。他穿着三年前创业周年庆时她买的西装,如今肩线已经空荡得可笑。当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时,周雅闻到他袖口传来的中药味——是她上周打翻的那罐。
还高利贷,立刻。陈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这是转账凭证。文件第一页贴着便利贴,上面是女儿歪歪扭扭的字迹：爸爸说妈妈在打怪兽。周雅的眼泪砸在纸面上,晕开了离婚协议四个加粗黑体字。
那些视频是借位...她抓住陈岩手腕,触到他嶙峋的腕骨。这个曾经为她熬夜做PPT的男人,现在轻巧地抽出手,从公文包取出更厚的文件夹：林峰操纵股价的证据,足够你反诉。
办公室玻璃映出他们扭曲的倒影。周雅突然发现陈岩左手中指戴着婚戒——不是无名指,这个认知比任何话语都锋利。她颤抖着翻开他留下的账本,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夹着女儿掉落的贴纸：5月16日,赎回抵押的老家房产；5月17日,说服舅舅借款；5月18日,胃药三盒...
为什么周雅拽住他衣角,布料在掌心发出撕裂般的轻响。陈岩终于看向她,眼镜后的眼睛像两口干涸的井：因为宝宝今早哭着要妈妈。他转身时,周雅看见他后颈露出膏药边缘——他的颈椎怎么了。
林峰的电话在傍晚准时响起。周雅按下录音键,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吼：你以为陈岩的钱干净他...背景音里传来清晰的证券交易所广播声。她突然明白陈岩消失的这一周去了哪里——他一定蹲守在林峰公司楼下,像当年为她收集竞标数据那样,用最笨的方法找破绽。
离婚协议在桌上泛着冷光。周雅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陈岩已经签好名,日期却空着。旁边摆着女儿画的全家福,黑色炭笔痕迹被橡皮擦淡了,旁边添了朵小花。财务总监敲门进来时,她正流着泪用口红涂改协议,鲜红的不同意三个字晕染开来,像心口渗出的血。
周总,银行那边...财务总监的话戛然而止。周雅抬头,看见玻璃门外陈岩去而复返的身影。他手里拿着幼儿园接送卡,卡套还是女儿生日时三人一起做的。
老公,对不起,我...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时,公司走廊的应急灯突然亮了,将陈岩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足以覆盖周雅办公桌上所有的破碎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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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周雅将陈岩提供的证据整理成册,连同林峰威胁她的录音一并提交给了监管部门。调查迅速展开,林峰的公司因操纵资金、违规放贷被处以巨额罚款,商业信誉一落千丈。
最后一次对峙时,林峰面色铁青,冷笑道：周雅,你以为赢了你老公早就不信你了,你那个家已经完蛋了！周雅冷冷回应：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靠算计别人活着。
公司虽度过危机,但元气大伤。周雅召开股东会,主动辞去总裁职务,推举舅舅接任,自己仅保留股份,退居二线。
此后,她每天早早离开公司,找各种理由去见陈岩和孩子。有时带女儿爱吃的蛋糕去幼儿园门口等,有时假装顺路去陈岩母亲家偶遇。陈岩始终冷淡,但她不放弃,甚至主动提出陪女儿参加亲子活动,哪怕陈岩只是远远看着。
某天傍晚,她蹲在女儿幼儿园的沙池边,陪她堆城堡。陈岩站在不远处,沉默地望着她们。周雅抬头,轻声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岩没回答,但也没转身离开。
风轻轻吹过,沙堡塌了一角,女儿咯咯笑着去扶。周雅伸手帮忙,指尖不经意碰到陈岩的袖口。他没躲。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家,还有挽回的可能。